老牛望月

作者:东山小石头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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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头牛自己掌握死活,在中国是从来不可能的。健壮了不行,弱了也不行,听话了不行,不听话也不行。总之,得时刻防着主人把它剥皮入锅,享用它的骨肉心血。辛苦顺应了主人一辈子,到头来也不一定安享晚年。全凭主人的心情。

    活了一把年纪的老牛,皮毛断断续续的没了,难看的连主人也不愿多看一眼,好在主人还念在它陪了那么多年,总是有点旧情,随它去。其实,老牛年轻的时候也有自己的想法,它不想做那些活。所以,它反抗了,它要让主人知道牛也是有脾气的。只是,它不可能像人一样招来许多关注就能身价倍增而不损自己分毫,主人的鞭子是唯一的回答。身上伤疤太疼,就没有反抗了。等老牛老了,想反抗也没有力气了,甚至看到别的小牛反抗,还不停的劝着:“听话点,熬一熬,为了你好”老牛老了,走路也不顺溜了,只能在年轻时恋过小母牛的野地里转转,回想着自己牛气的一生。饿了,低头吃草;渴了,低头喝水;累了,跪下睡觉。一辈子都在给见到的人事低头,不敢抬头。抬头?那是鞭子!

    主人也老了,老牛不傻,甚至比人都聪明。主人见过的事,老牛也见了;老牛见到的事,主人已经睡下了。它现在眼里看什么都是不屑。老牛的阅历自然有年岁管着,谁能比老牛资格老呢?那不是咒自己死得早么!小牛们在它眼里就是笑料,看着它们滑稽的反抗,不停的嘲笑,虽然都是“哞”的声音。

    不在农事特别忙时,村子里很安静,人们整日无事可做,老牛也很清闲。比如今天,天气不错,快磨平的大石头光溜溜的反射着夕阳余晖,圆润暖和,不像中午那讨厌的阳光刺的老牛眼睛生疼。老牛懒洋洋的享受着一辈子难得的光景,慢悠悠走到大石头上,趴下,瞅了瞅不远处小牛们在那背着犁耕地,又看见一个人在拿着鞭子抽打着小牛们,心里很自得,情不自禁的大声的“哞。。”的叫了出来,吸引了正在寻找它的小主人们笑嘻嘻的蹦跳着过来,拍拍老牛的背。老牛知道要回家了,看着小牛们的傻样和小主人手里的草,尾巴两边甩甩,满眼不屑,转身顺着路慢腾腾的回去了。

    夜深了,好像今天是主人说过的“十五”因为,月亮圆了,很圆也很亮。照的老牛喝口水也能清楚地看见它,老牛不想看月亮,它觉得那是主人在偷看它,怕它弄坏了东西,老牛感到很羞辱,破坏是小牛们常干的事,怎么会是我老牛呢?于是,老牛在池子里用力的甩甩头,什么也没了。老牛高兴了。

    老牛睡了,梦里看到了很多不曾见过的东西,那里很安详,平静,没有人管着,也没人催着老牛去干活,更没有人拿着鞭子随时抽打小牛们,去哪里逛荡都成。

    “哞”一群小牛突然划破了村里宁静的夜晚,喊叫了起来,而后人的叫骂声,鞭子抽打在小牛们的身上响起的声音越来越大,这又加大了小牛们痛苦凄凉的叫声,里边夹杂着无耻的狗的逛吠。

    老牛猛地睁开眼,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心里一阵恐惧,不自主“哞”的一声喊了出来。继而,小主人似是被吵醒了,哭喊个不停。房屋里灯亮了,老主人冲出门房,手里拿起鞭子,喝骂不止地快步走向老牛“啪啪啪”不停的抽打着残弱的老牛,老牛更加惊恐,喊叫的声音更大了,老主人的鞭子落下的也更快,老牛真的怕了,它还不想死,它刚刚安享了几天的日子,不敢喊叫了。然而鞭子却打的更加快了!不知怎的,老牛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梦,猛地昂起头来,怒视着主人,也看见了天上的月亮,恍惚间它觉得天上的月亮比水中的好看多了。

    鞭子声没有响起,只有棍棒砸向牛首,沉闷的一声,老牛的头被打破,却依然昂起,眼睛已没有怒火,只是血泪满地。

    星光满天,清楚地照着老牛倔强地看着月亮,很圆,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