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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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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冷,丽清感到一阵强烈的寒意,仿佛要渗透她的肌肤,带走她的灵魂。

    “好冷”那寒意随着她的移步,愈来愈趋近,她发现自己正走入一个黑暗的漩涡,那巨大的入口仿佛一张大嘴般急于将她吞没。

    “不准走!”一个霸道又熟悉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隐含着焦急与深情,丽清没来由的感觉到温暖,脚步也跟着踌躇,她该往哪一边走呢?

    “太医,她还有救吗?”少允忧郁的问孙太医。自从城里头的诸位大夫,一致断言丽清没得救以后,少允立即飞奔入宫将皇上御用的孙太医请到“成王府”企图救活丽清。要指望素来老谋深算的少儒是不可能了。自丽清中箭的那一天起,他就处于浑沌阶段,除了陪着丽清还是陪着丽清。就像他现在这个模样,两眼发呆,双手紧握着丽清的手,仿佛这样做就可以将生命力注入她的身体一般。少允从没想过,他会有瞧见少儒真情流露的一天。爱情的力量果然伟大啊!

    “很难说。这箭离她的心只差一寸。我已经开了葯方,能不能活命,就看她自个儿的造他了。”孙太医眉头深锁的叹道。“今儿个晚上是关键,她若能安然度过便可活命,若不能那,你们就趁早准备后事吧。”

    “她不会死的。”少儒突然发出声音,语气坚决。

    “她不会死的,我不准。”少儒像是下定了决心,非得把她唤醒似的靠近她的耳朵低喃:“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我们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会成功的,听见没有?不准走!”

    我听见了?銮搴芟牖卮鹕偃澹从址2怀錾簟t茨钦笪屡欠19杂谏偃澹19杂谒男摹肜肟矍罢飧龊说匿鑫校捶11稚聿挥杉海话闱看蟮睦φ蛩矗嗡僭趺凑踉嘉薹o谕眩挥勺灾鞯耐鑫蟹扇ァ?br>

    “救我”丽清害怕极了,她在梦里的大声疾呼,听在少儒的耳里却只是一句叹语。

    “泯清!”少儒紧张的握紧她的双手。好烫!她发烧了。她愈来愈红的额头说明了她的病情。

    “太医,她发烧了。”少儒紧张的询问孙太医,只见孙太医一脸的莫可奈何。

    “这是必然的现象。尊夫人今天晚上都会处于忽冷忽热的状态中,你们要细心照顾。若是发热就想法子退烧,若是发冷就为她御寒。”孙太医一脸严肃的看向少儒。“尊夫人能不能活命,除了看她的福分之外,就靠你怎么照顾了。”

    少儒无声的点头,在心中暗自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死去,他不准!

    少允再也不想看少儒哀伤的神色。平日打得你死我活是一回事,真正有难发生又是另一回事。毕竟他是他的亲弟弟,血浓于水,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他都会第一个站出来。

    “孙太医,真不好意思麻烦您跑一趟,这边请。”少允亲自送收拾好葯箱的孙太医离开“成王府”临行前还赠予一份厚礼。

    “令弟变了不少。”孙太医微笑。“我和你爹是老朋友了,你们兄弟俩的事我略知一二,再加上平日往来宫中,想不知道都不行。”

    “不瞒您说,少儒能有今日的改变,我这个做大哥的比谁都吃惊。”少允不免感叹。但好不容易少儒才有个人样,能改变他的丽清却在生命关头徘徊,教他如何不心伤呢?

    孙太医毕竟是阅人无数的神医,他伸手拍拍少允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为“听雨居”里生死未卜的二少夫人祈祷。“别担心,老天爷不会拆散那对璧人的。”

    是的,绝对不会!

    这是什么地方?丽清并没有如她自个儿想像坠入一片黑暗,反而是掉进一片绿油油的草原。而且,更奇怪的是她一点也不觉得痛。她站起来,看着四周秀丽的山光水色,总觉得有股熟悉感,她几乎可以确定自个儿曾到过这个地方。

    突然间,远方急奔而来两个小黑点,伴随着叫骂的声音。跑在前端的小女孩似乎很开心,而跟随在后的小男孩则是一脸的愤怒,似乎恨不得杀了对方。

    “玉佩还来,丑八怪!”小男孩吼叫道。

    “不要!你已经输给我了。这一辈子这块玉佩都是我的,你休想拿回去。”小女孩边跑边做鬼脸。

    “不要脸!就凭你也配戴这么上等的玉佩?还给我!”小男孩愈跑愈生气,速度更是加快。

    “混蛋,不要脸的丑八怪,还给我!”小男孩的脸气得红通通的,像猫一般的眼睛发出欲杀人的寒光。

    “来啊,来啊!追得到就还给你,你这不男不女的坏蛋!”小女孩跨大脚步,奋力向前,肥胖而沉重的身体跑起来却像风一般。

    丽清不敢相信的睁大眼睛。刚刚从眼前跑过的小女孩不就是儿时的自己吗?而现在经过她的眼前的小男孩则是──

    “少儒。”丽清呓语着,似乎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吐出这两个字。少儒赶紧趋前摸她的额头。该死!她的额头好冰。

    “乖,我在这儿,别怕。”少儒像安慰婴儿似的抱紧她的上半身,企图将自己的体热传给她。

    在梦境中的丽清还来不及叫住少儒,便发现自己的身体又被另一股力量往下拉去。

    好冷?銮宸11肿约河值羧胍桓鏊圃嗍兜某埃闹芫皇瞧u馐且桓隹岷奶炱涞梅路鹚姹阃乱豢谄寄芙岜銮逵盟直e砸眩芯踝约壕鸵乘涝谡馄煅┑乩铩贝蚨哙拢裁椿嵴饷蠢淠兀空馓炱涞镁拖裾拢拖衲且惶飑ぉし路鹪诨赜λ南敕ǎ矍熬薮蟮暮烀疟灰蝗撼值兜氖勘橙耄橙说氖勘枇怂频募司涂场?br>

    “不要!”在梦中挣扎的丽清痛苦的摇着头,豆大的泪珠自眼角潸潸流下。“不要杀爹”

    “泯清,你只是在作梦,醒醒!”少儒摇着她,她愈来愈低的体温发出危险的讯号。少儒的心像被人揪住般感到痛楚。到底她的过去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梦中显得如此忧伤?是谁杀了她爹?她爹又是谁?他娶了她,却对她一无所知。在这瞬间,他感到汗颜,若不是自己一味的排斥她,她也不会显得如此孤单。

    爹!丽清看着她爹倒下。她大声哭喊,却没有人听得见她的声音。她看见八岁的自己躲在大厅的小茶几下,眼前全是亲人的尸体,她童稚的身躯沾满了血,以为自也活不得了,却又看见祥叔悄悄的向她爬来,还示意她不要出声,就这样她逃过了一劫。祥叔拉着仅仅八岁大的她逃离了将军府。看到这里,她不禁泪流满面。这么疼爱她的祥叔怎么可能会是杀害她全家的凶手呢?绝不可能!绝不可能是他干的。她跨步趋前,想要叫住祥叔,但祥叔却拉着幼年时的她愈跑愈远,她快步向前,怎么也追不上他们。四周的冰冷迫近,她好冷,觉得自己都快结冰了。

    “冷”丽清不断的颤抖,额头却冒出一粒粒豆大的汗珠。

    “该死!”少儒拚命的往她身上加被子,但不管他再怎么加,就是止不住令她发抖不已的寒冷。少儒忧心的看着她,随即脱掉自已的衣服露出赤裸的上半身,爬进被窝紧紧的搂住她,企图将自己的体温送入她的身子。

    原本以为自己就快冷死的丽清,突然被一阵温暖包围。她不知道那来自何方,但她可以感觉到必定是来自一个她深爱的人,因为她是如此欣喜。她露出微笑,满足的往那温暖走去。

    “泯清?你听得见我吗!”少儒温柔的轻抚她的额头,将她散落的刘海往旁边拨去。他可以感到她的身体渐渐温热起来,但还不够,她仍然冷得发抖。他将她紧紧抱住,用自己的体温彻底融化她的寒冷。

    “泯清,你要快点好起来,听见没有?”少儒对着她的耳朵低语。“让我有机会表达我的爱,不要弃我于不顾,不要离我而去。”

    这一番话若她是醒着的,打死少儒也说不出口。人多愚蠢啊!他明知道自己已经爱她入骨,却没有勇气当着她的面说出口,只敢在她昏迷不醒的时候诉尽情衷。

    “泯清,你就叫余泯清。为了查出杀害你家的凶手,从此改叫这个名字。”

    这不是老当家的声音吗?丽清倏然明白自个儿又掉入过去。她看着年仅十六岁的袭人哥双手抱胸,严肃的点头,转头交代秋飞哥,神气而霸道,不容别人违抗。

    忽地,场景一变,她看见自个儿已经十三岁,正只身前往京城。她边走边想事情,右手还不忘抚摩少儒的玉佩,就怕它丢了。此情此景,让旁观的她不知不觉的笑出声。

    她的笑容还在,就看见十三岁的自己正被一群持刀的莽汉团团围住。混帐,是“山乌寨!”“山乌寨”与“清灵寨”素来不和,早就想找“清灵寨”的麻烦,袭人哥和秋飞哥的功夫了得,四大长老更不在话下,最差的大概算是自己。此次落单,对“山乌寨”来说,不啻是天赐良机,这次大概是在劫难逃了。

    丽清见十三岁的自己节节败退“山乌寨”仗着人多,一个接一个的向她逼进?銮逑氤鍪职锩Γ捶11衷诠サ氖奔淅铮皇歉鲆稳耍薹u11邮裁醋饔谩偶钡幕佣潘郑婕聪肫鹪谡飧鍪焙蛴Ω糜腥嘶峋人歉鋈司褪签ぉ?br>

    抡语剑腾空跃起,飞经丽清的眼前。他一个转身,手中那把剑出鞘。“山乌寨”的土匪们,早已被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给吓得四处窜逃。再傻的人也看得出来,这位玉面公子的身手了得,他们这一群山匪哪里是他的对手?早早逃命才是上策?銮蹇吹健吧轿谡钡那婪嗣亲髂袷奚3挚醇沼锝渖矸銎鹆澈斓淖约骸虢趟拇竺部醇莞奈屡θ荨u饩褪怯锢嫉拇蟾纾曜嫉暮媚腥恕胂蛩佬唬弈嗡袷且徽蠓绨阆拮佟?br>

    “谢谢”丽清困难的吐出这两个字,教处在身下的少儒听得蹙紧了双眉。她在向谁道谢?又为了什么?他无法进入她的梦中,而且为这点焦急不已。

    她的身子温暖多了,已经跟常人无异。他可以放下她了,但却不想这么做。原因无他,他想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

    丽清迷惘的看着抡语剑远扬的身影,她现在人在哪里?又该往何处?她的灵魂一直在飘游,一直回到过去,而她的躯体呢?她迷惑的往前走去,看见天际被一片大火染红,景色煞是美丽。突然间,她的身旁有一道急驰的身影,那是两年前的自己。这么说,那场大火的地点是

    “不!不要烧我家。”丽清的眼角再度流出泪来,哀怨的悲鸣扯痛少儒的心。少儒看着滴落在胸前的泪水,除了撕掉契约时她曾落泪之外,他从未看过她流泪。她到底遭遇过什么事?从她片断的呓语中断定,她必定经历过丧亲之痛。可怜的老婆!少儒更加搂紧怀中的丽清,他发誓从今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她,不让她再有机会伤心落泪。

    丽清发现自己正身陷火海之中。她生活了八年的“将军府”此刻正被一场刻意的纵火吞噬。她拚命挥动着双手,想找人来救火,却发现周遭一个人也没有,她是独自待在“将军府”的。

    “袭人哥秋飞哥”昏迷的丽清不自觉的举起双手,企图捉住什么。

    少儒才放下丽清,就看见她在空中挥舞的双手,他赶紧翻身捉住她的双手,以免她打伤自己。

    谁是袭人?秋飞又是哪一号人物?为何泯清在昏睡中会喊他们的名字?少儒顿时觉得怒火攻心,醋意横生,但他又不能摇醒丽清问个明白,只能呕死自己。

    虽然他气得半死,却没有忽视掉自丽清双手传来的讯息。该死!她又发烧了。怎么办?

    少儒飞快的拿掉盖在她身上的被子,一一丢下床,企图帮她退烧,但丽清滚烫的身子传来阵阵燥热,额头不断冒出冷汗,双颊通红。

    “好热”丽清不自觉的拉扯着衣领,仿佛这正是燥热的来源。

    “乖,别急。我会让你凉快些。”少儒在丽清的耳边低语。他犹豫了一下,随即动手解开丽清的衣物。他将她的上衣一一解下,直到赤裸为止。随即又坚决的往她下身探去,这不是犹豫的时候,他告诉自己。反正她是他老婆,就算是全身被他看光,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他解开她的外裙,正要扯开她的内裙,无意间碰到一块冰冷的东西。他不解的皱眉,随即将它解下拿出来看个究竟,看见拿出来的东西竟是他的玉佩时,他呆住了。

    这不是他输给吴丽清的玉佩吗?怎么会在她那儿?他翻到刻有“成王府李少儒”六个字的那一面,没有错,就是这块玉佩。这原本是一对的,另一块在少允那儿,刻着“成王府李少允”是先皇念成王府助他开国有功,特地赐给他们兄弟俩的。原本这么重要的东西,谁也不敢轻易拿来当作赌注,但他硬是让吴家的丫头给拐走。他不禁回想起那一天──“不男不女的,你在做啥?”丽清蹦蹦跳跳的来到少儒的眼前,他不悦的抬头瞪她。

    “你没长眼睛啊!”他不管她,继续研究布局。下棋不是他自夸,像他这般年纪的公子哥儿们,根本找不到一个足以匹敌的对手。

    “哦!原来是在下棋啊!”丽清干脆在少儒身旁蹲下,研究起他的棋局。

    “你这丑八怪懂什么?给我走人,以免打搅到本公子。”少儒神气的展开他的小白扇。

    “我不懂?”丽清斜眼瞪他。“要不要打赌,我能破你布的棋局?”

    “就凭你?”哼!简直痴人说梦。

    “不敢赌就算了。我早料定你没这个胆子同我赌。”丽清不屑的说。

    “你说我不敢?”少儒火大了。他早就想修理这个丫头,没揍她已经不错了,竟然还敢挑战他引以为豪的棋艺。

    “就说你不敢。”丽清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好!我跟你赌。你要是破不了我的棋局,从今以后,不准在我家出现。”省得碍眼。

    “成!要是破得了的话,我要你身上那块玉佩。”她老早就想要那块刻有他名字的纪念物。

    “这块玉佩?”少儒楞了一下,拿起玉佩猛瞧。这块玉佩是皇上赐的,玩不得。

    “不敢赌?”

    “谁说我不敢!赌就赌!”反正一定不会输,有什么好怕的?

    “你自己说的哦!”丽清勾起一个贼兮兮的笑容,伸手移动一个黑子,原本天衣无缝的棋局,竟然因她这一步棋给破解了。少儒呆若木鸡的瞪着眼前的棋局,半天说不出话来。

    “输了吧?”丽清得意的哼道。她四岁起就下棋,他当真以为只有他精于此道?才怪!

    “你──”少儒惊吓到无话可说,只得用拿着玉佩的手指着丽清,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

    “哎,愿赌服输。”丽清趁少儒神智尚未恢复,赶紧自他手中抢下玉佩,得意的在他眼前晃动。

    “混帐!还给我!”少儒企图抢夺玉佩,却扑个空。

    “想赖帐?门都没有。”丽清笑道,准备开溜。

    “还我!丑八怪。”少儒果然迈开脚步捉人,但丽清早已走了。

    “作梦!”

    “玉佩还来,丑八怪!”

    “不要,你已经输给我了”

    他确确实实将这块玉佩输给吴丽清,为什么此刻出现在这里,在“泯清”的身上?他仔细端详泯清的脸,努力回想自遇见她以来就隐约感觉到的熟悉感,吴丽清长大后是什么模样呢?小时候的她很胖,若瘦一点应该是个美人吧?她母亲原本就是艳名远播的大美人,女儿应该差不到哪儿去。他试着将脑中的影像具体化,忽地发现,他脑中已成形的吴丽清成人模样,竟跟眼前的泯清吻合。

    “爹女儿对不起您。”在睡梦中的丽清痛苦的呻吟,仿佛犯下滔天大罪。

    爹?难道是指吴守和将军?而她刚才喊着被烧的屋子,竟是两年前被一场无名火烧掉的“将军府?”少儒瞪着丽清陷入昏迷的脸庞,难道她真的是吴丽清?他小候的死对头?

    “少允兄你的计画我答应。”躺在床上的丽清不知道又梦见什么,话虽说得模糊,少儒却听得清楚,她嫁进“成王府”是有预谋的,而这个事实深深的剌痛了他的心。

    他早就知道丽清会嫁给他是少允的计谋,但万万没想到,她会是吴守和将军的女儿──吴丽清。这么说来,她会嫁给他是因为要报仇雪恨?是因为有“成王府”这层关系,查起案来会顺利些?还是因为小时候捉弄他不够,长大后一并报仇?她对他是否存有一丝爱意?还是彻头彻尾都在逗着他玩?他想起了他们的斗嘴、他们的接触,和她欲离去时的刺激,难道那只是假相,只是游戏?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深深被刺伤,而这痛的根源来自他深爱的丽清。

    “少儒对不起”在梦中的丽清再度掉泪。她竟掉入未来,看见怒气冲冲的少儒,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骗子。他知道了,他知道自个儿的身分,知道自己就是他发誓不要再看见的吴丽清。他多讨厌她啊!他讨厌她的一切,她的肥胖,她的丑陋,她的狡猾。在他的眼里,她是他一切混乱的根源,他原本是多么迷人的翩翩公子啊!优雅而有礼,却每每在她的挑衅之下失去风度,变得粗鲁不堪。她看见他拿着那块玉佩,大声的嘲笑她不配拥有它,眼看着就要将那块玉佩收回。

    “不要!少儒玉佩还我”她不自主的伸出双手想捉住那块玉佩,那是她与他之间唯一的联系啊!他怎么可以收回。

    少儒看着丽清伸出小手,突感一阵心痛。他迷惘了,到底在丽清心底,他占有什么地位,为什么连在昏睡中都不忘这块玉佩?他赶紧把玉佩塞进她伸出来的小手,并用自己的大手包裹住她。为什么爱一个人如此痛苦?又为什么上天要让他在轻视了女人二十一年之后,再遇上如此的爱恋?他此生最恨被骗、被耍,他能摆脱得掉优越感,承认自己真的栽在一个欺骗他的女人的手里吗?

    他看着呼吸逐渐平稳的丽清,摸摸她的额头,烧退了,而他心中那把烈火还在燃烧。他痛苦的屈膝,将自己的头埋入其中,也埋掉对丽清的爱恋。

    丽清在一片酥软中醒来,浑身无力。至少她还活着,她讽刺的想,自己的命还真大,中了那要命的一箭,灵魂又在时空中飘游,最后还能荡回到自己的躯壳,是她的时辰未到,还是老天爷可怜她,给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渴想喝水,她努力睁开眼睛,寻找茶壶的位置。

    “你醒了。”前方传来少儒冷若寒冰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他不高兴自己还活着?

    “水”她困难的挤出这个字,换来的只是少儒呆滞的动作。

    “哪。”他倒杯水递给她,故意不去看她可怜兮兮的眼神。

    “谢谢。”她苦涩的接过茶杯,喝下一整杯水。有了茶水的滋润,她觉得好多了,似乎也较有力气。

    “你在生气。”为什么?

    “对一个刚从鬼门关爬回的人来说,你复原的程度真令人吃惊。”他知道自己不该将话说得这么冷淡,但他就是挥不掉心痛的感觉。

    “我”丽清呆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回应少儒的刻薄。

    “说不出话来,嗯?”少儒知道自己不该在她刚醒来时就逼问事情的真相,但他就是忍不住。只要一关系到丽清,他就会失去冷静,所以非把事实揪出来不可。

    “那块玉佩”丽清刷白了脸。此刻正在少儒手中晃动的玉佩,不正是她随身携带的玉佩吗?为什么会在他手上?

    “正是这块玉佩,我相信你一定有个好理由解释,为什么当年我输给吴丽清的东西会落在你手上?那无礼的丫头不会轻易将它送人,除非,除非你就是吴丽清。”少儒目光如炬的等待她的答案,愤怒的火焰如同飞舞的落叶,在他琥珀色的眼珠中舞动。

    “我,”丽清第一个想法就是否认,可是她已经累了,也厌倦这一切。他发现她的身分了,就像昨夜昏迷中的梦。她应该感到害怕,可是她却不。她早就明白这一天迟早要来临,只不过没想到是如此快,快到一切尚未就绪,快到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

    “我的确是吴丽清。”她勇敢的看向少儒,看他的惊讶与愤怒,以及那张风云变色的俊脸。

    她真的是吴丽清。她怎么可以如此平静的道出事实,仿佛一切欺骗都不存在?他被愤怒遮住眼睛,以致于无法看出丽清眼中的哀伤及愧疚。

    “原来你真是吴丽清。”少儒深吸一口气。“告诉我,你和少允联手的游戏有不有趣?”

    “我没有──”

    “没有?”少儒愤怒的打断她。“你竟敢睁大眼睛说瞎话。你自个儿说,你是如何嫁进‘成王府’的?”

    “稳櫎─”丽清无法反驳这个事实,可是事情的真相并不如他所想。

    “少允这么做是替她老婆报仇,你附和他又是为哪桩?”少儒一步步逼进,把好不容易爬起来的丽清给逼回床上。

    “因为,因为我爱你,你这个白痴。”事情非得如此不可吗?为什么少儒总要逼得别人无法喘息,连这种浪漫的表白,也要用骂人的语气来说明?她是豁出去了,剩下的就看他的反应。

    “如果这就是爱,那我可不敢领教。”少儒仍旧为自己被欺骗这事心痛,对她的表白不闻不问。

    “走,离开‘成王府’,我不想再看见你。”少儒心痛的下逐客令,他此时此刻只看得见自己受伤的心。

    “你不是说真的。”丽清苍白的小脸正对着他的眼睛,双手紧捉住他的衣袖。

    “再认真不过。放手。”少儒冷冷的警告丽清,眼神足以将她冻僵。

    “我不放手。”她有预感,一旦她放开紧捉着少儒的手,就会永远失去他。

    “那就别怪我无情。”少儒的大手用力一甩,便将毫无抵抗力的丽清甩出去?銮迦巫愿龆纳碜油蠓扇ィ挥辛纯梗膊辉诤趿恕i偃逭饷次耷榈拇躺怂拖褚痪咂扑榈奶张迹斡汕宸缃教旒省?br>

    “丽清!”领客人前来的少允赶紧接住朝他飞来的丽清。他们这一票人方才在“听雨居”门外,将刚刚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这混蛋少儒,他非宰了他不可。

    “少允兄。”丽清苍白着脸看向他,迷雾般的眼睛盈满了所受的伤害。

    “你这王八蛋!丽清刚刚受了重伤,你就不能多担待些、温柔点吗?”少允轻轻的推开丽清,准备打死他弟弟。

    “你有什么资格护着她?她是你老婆吗?”少儒火冒三丈的同他对峙,才刚想找少允算帐,他自己倒很识相的自动滚过来受死。

    “我要杀了你。”少允吼道。

    “这份荣幸请留给我。相信我,他的死相绝不会太好看。”自少允身后站出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凌厉的目光就连少儒也要敬畏三分,更别提他那张魔王似的脸。

    “袭人哥。”丽清惊喜的大叫,仿佛看见救星般便往他怀中钻去。

    袭人张开臂膀护着她。他的小鸟回巢了,他不该放任她独自飞翔,瞧她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原来他就是她口中的“袭人哥”少儒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杀了对方。这贱女人果然到处留情。

    “原来这位仁兄就是‘袭人哥’,怎么没见另一个‘秋飞哥’啊?要来就一块儿来,姘头没到齐那多无趣。”少儒出口轻薄,恶毒的说道。

    “你──”袭人还来不及说出口,就教怀中的丽清给出言拦住。

    “算了,袭人哥。我们离开这里好吗?求求你!”袭人心痛的看着眼前的丽清,他的小妹妹用睽违已久的柔弱语气求他。

    “走吧。”袭人答应了她的请求。他知道她怕他一时气愤,真会拿刀砍了李少儒那王八蛋。

    “大当家,你真的要放过那王八羔子?”逸亭愤怒的大叫,那王八蛋欺侮的可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哪!

    “你没长耳朵吗?走!”袭人此生最恨命令被质疑,逸亭这小子显然是活得不耐烦了。

    逸亭连忙闭嘴,每当大当家用这种口气说话,寨里的兄弟至少会自动跳离他十尺远,省得挨揍。

    “你不能带走她。”少儒眯着眼睛出口阻止。自己不要她是一回事,亲眼看她被别的男人带走又是另一回事,那有伤他的自尊。

    “不能?”闻言转身的袭人带着烈火般的狂怒瞪着少儒,大有用眼睛杀了他之意。

    “你凭什么说不能?是你自己要我走的,你我夫妻的缘分从此断绝。”丽清说完自袭人的腰间抽出一把利刃,迅速的将左袍的衣袖削下一大片。白色的断袖缓缓落下,像是在为丽清喊冤,更像在哀悼他们这一场如梦般不真实的婚姻。

    少儒呆滞的看着那一片缓缓落下的雪白。她走了,她真的走了,走出他的生命,也结束这一场荒谬的婚姻。他自由了,他应该感到高兴,可是却不然。此刻他心中有的只是失落,仿佛生命中最重要的一部分,随着她无情的挥别远去了。

    “笨蛋!”方才被挡在后面的语兰,此刻站出来送给少儒一巴掌。

    “你──”少儒难以置信的抚着被打红的左脸颊,清脆的声音吓着了兄弟俩。

    “你高兴了吧?赶走丽清姐对你有啥好处?她那么爱你,你却赶走了她。”语兰不但气得头晕,更为丽清感到不值。

    “爱我?哼!她若爱我就不该欺骗我。”少儒对于她的欺骗无法释怀。

    “骗你又怎样?你还不是一天到晚骗东骗西,怎么?就你自个儿能骗人,别人稍微扯点谎就不行?”上回骗说他就是少允时,差点没把她吓出病来。

    “小谎?这可是漫天大谎。”少儒冷哼道。他真不明白自个儿为什么还杵在这儿跟这个任性的小表一般见识。

    “就算是漫天大谎又如何?”语兰边说边向他逼进。少儒竟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给惊得后退三步。

    “你有没有想过,女孩子为何会甘于深陷一场欺瞒的婚姻?若不是因为爱你,丽清姐犯得着这般辛苦?又是匆忙嫁人,又是百般诱惑。哪一个女人不希望能风风光光的嫁人?又有谁像丽清姐那般忍辱负重,只为了得到你的青睐?”语兰不换气的先说到此。

    “你一直以为自己是全天下最聪明的人,其实在爱情的领域里,你是个十足的傻瓜。”

    语兰丢下这一句话,随即离开“听雨居”临走前还重重踹了一下房门。

    “要不是语兰已经给了你一巴掌,我一定要痛揍你一顿。”少允冷冷的开口,眼神慑人。

    “你真以为丽清非得靠咱们‘成王府’才查得了案?你太小看丽清身旁的人脉了。”依他所知“清灵寨”里个个都非等闲之辈,而且她还有尹律枫这个朋友。

    “我当初会想出这个计谋逼你成亲,是因为我看出丽清对你的思慕之情。你可知道,她爱你已有十年之久?”虽然这教人费疑猜。

    “她──”

    “你要恨我也罢。不管如何,事情已经过去了。恭喜你,你终于成功的赶走丽清,实践你的誓言。”少允落井下石的讽刺少儒。反正这小子欠修理,就让他悔恨一辈子算了。少允说罢,转身离开“听雨居”只留下尚处在震惊阶段的少儒。

    我做了什么?少儒深深的自责。他赶走了她,如抡家丫头说的,是个十足的笨蛋。他爱她,却自私到只看见她的欺骗,而忽视她眼底的真情。如今她已断袖离去,他要如何追回她?要怎么做才能将她挽回?忽地,他看见她的身影、她的浅笑,却也同时看见她身旁的袭人。该死!他生气的拿起桌上的陶壶砸向墙壁。为什么她身旁总有数不清的男人?为什么那些男人总是那么了解她、爱护她,而他却是那个唯一的例外?他愈想愈生气,没多久便砸光房里的东西。

    懊死的女人,现在你究竟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