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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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

    童锦睡起来,摸了摸身边的位置,空了而且凉了。

    她倏地起身,看了一圈,发现阳台上坐着的一抹身影。

    她心一悬,急忙拿了外套起床,快步走过去。

    外面的气温很低,童锦用外套搭在星空的肩膀上,蹲下来,抓着她冰凉的手搓着,叹息着,“傻孩子,你这么晚干什么坐在外面?”

    星空从膝盖上抬起头,看着童锦,声音微微颤抖,“妈……我怎么这么放不下,他都那么说了,可是我却不敢相信是真的分手了……”

    童锦搂着她,拍着她肩背,“傻女儿,别在这里吹冷风,先跟我进屋去再说。”

    星空被她拉起来,蜷缩的脚发酸,进了屋,她坐在床上。

    童锦递给她一杯热水,“拿着,先暖和一下再说。”

    星空吸吸鼻子,呆呆的看着杯子里袅袅升起的热气。

    童锦俯身,抚摸她的发丝,“舍不得就不要舍,我看你就是放不下,我去给你爸爸打电话,叫他找那个人回来。”

    星空抓住童锦的衣角,摇着头,“妈没用的,他说什么都不会变的。上一个四年他说不和我联系,期间就一个电话也没有,我想这次,我要做好准备过没有他的生活了。”

    童锦看着她隐忍的泪光,抚摸她的脸颊,“女儿,你现在还是太年轻,还停留在面子自尊凌驾在爱情之上的时候,等你像妈妈一样,经历过生死分离,你就知道为了任何意气之争而分手都是最笨的,一辈子那么长,你连分开几天几个月几年都想他,何况是一辈子,你怎么过,何况你快要生下他的宝宝了。”

    星空倒在床上,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他如果真的不要我和孩子了,我也没必要再回头去找他。我不找他,没有他我也可以好好生活的。”

    童锦摇摇头,“你这傻瓜,如果离开不快乐,何苦逼着自己坚强?你现在正是需要疼爱的时候,怎么可以让自己受苦。”

    星空拉着童锦的手,“有你和爸爸疼爱就够了,以前我没人疼,所以才会觉得他是全世界,可是现在我有人疼了,不会那么依赖他了。我要当妈妈了,我可以的。”

    “这不是可不可以的问题。”童锦摸着她的肚子,“妈妈跟你说一句,不用久,十年后你再回头看今天的一切,只会觉得自己傻,为什么那么好的年纪却要和自己最爱的人浪费在吵架和猜忌上,只要自己感觉他好,那么天塌地陷万人唾骂也无所谓。妈妈就是例子,我当初和你爸爸在一起,其实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可是我们还是在一起了,唯一后悔的就是把你害了,女儿,要是你一直有父母疼,不会这么缺乏安全感。你也不会想要透彻的走进一个男人的心,其实只要他对你好就够了,了解不了解,不重要。”

    星空看着自己的肚子,“我其实也怕我的孩子出生后像我一样不在完整的家庭长大,妈,可是我要回头去找他吗?他那么绝的离开,跟我说,对我失望透顶,他凭什么说我不懂得心疼他,他把我赶走,四年不许回去,我那四年怎么过来的他看不到,他说只有他自己付出,我难道没有付出吗?我从十八岁就跟着他,别人十八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她们还在父母的怀里撒娇背着书包没有忧愁的在教室里读书!这世上有几个像我这样,肯定不会有人像我这样……和自己名义上的叔叔在一起,提防家里和外面的人发现,每天惶恐不安的生活,还要承受他无尽的掠夺!”

    星空喘息着,看着童锦,“他以为他铺天盖地的宠爱就是最完整的付出,可是妈妈,你知道吗,能接受他的宠爱也需要莫大的勇气。我接纳他走进我的世界已经不是所有人能做到的了……我不是什么都没付出的,我的付出不比他少的,可是他也看不到……我们在彼此那里都是不懂付出不会爱的人……”

    童锦看着她哭,抚摸她的头发,“别哭,你看你都是当妈妈的人了还是爱哭。这样生下来的小孩也会闹人的。”

    童锦看着星空,伸手给她擦掉了眼泪。

    星空抿了下嘴唇,捧着自己的肚子,“算了妈妈,感情的事情没法比较,付出和没有付出,每个人心里的评判都不同。他生气有他的想法,我也有自己想要的和在乎的。我要把宝宝生下来,让他健健康康的长大,至于他爸爸,他不会对孩子不理睬,他说过孩子出生后他会和我谈抚养权的问题。”

    童锦蹙眉,“他要夺走孩子?”

    星空一哼,“他夺走孩子我就和他拼了。他要是不怕我死掉就多走吧。”

    童锦拍拍她,“你真是个笨孩子,他爱你,你爱他,两个人偏偏要互相折磨。”

    星空爬回被子里,躺在枕头上发呆,喃喃的说,“妈,我只是想和你、和爸爸在一起,然后平安的生下孩子,这是我现在最大的心愿。”

    童锦给她盖好被子,温柔的看着她,“爸爸和我都是你一个人的,听话,别再自己跑到阳台上吹冷风了,你这样孩子会跟着遭罪。”

    星空裹在被子里,轻轻的点头,握着童锦的手,“妈你也一起睡。”

    童锦点头,回手关了灯,房间里温暖又安静。

    星空握着童锦的手,喃喃的叹息,“妈妈,有你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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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灯火通明。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垂着头,拨弄着茶几上的空酒瓶。

    散淡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呈现出一片寂然。

    好几次,手放到电话上,又放下。

    想了很久,他才伸手拿起来,一顿一顿的拨号。

    那边是忙音。

    陆衍泽放下电话,想了想开始编写短信。

    星空一家三口明天中午就飞去巴黎。

    这次如果他不是在其中掺和,也许两个人不会决裂到如此地步。

    其实矛盾倒是不大,她只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回去添乱,况且还有父母在身边,而他现在烦躁多事,她的一点点反抗都会激怒他。

    偏偏多了个自己从中搅乱,他们会和好才怪。

    刚才沈定堂和他谈了几句,连昔日和沈之曜是死敌的他也对他们那段感情没了质疑。

    看着星空哭着跑到路上追沈之曜,那时候陆衍泽就知道,自己还妄想着夺回她,是个错误又奢侈的念头。

    她的眼泪,心痛,牵挂,不舍,统统给了沈之曜。

    他拥有的只是遥远到开始模糊的曾经。

    短信编好,他发送出去。

    告诉沈之曜明天星空几点的飞机,叫他去找她回来。

    他不是傻瓜,他也舍不下星空,那么他应该会追回来。

    靠在沙发上,他仰头看着天花板。

    也许是该到了从头开始的时候了,死死的守着过去,只会让自己沉陷在黑暗里无法走出来。

    他抓过一罐啤酒,喝了几口,苦苦的味道一直从喉咙滑到胃里。

    捏着罐子,他暗暗用劲。

    支撑自己这么多年的信念突然间瓦解,他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不能拥有她,那么就守着她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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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

    几个人从车上下来。

    童锦给星空拢了拢衣领,摸摸她浮肿的脸,心疼的说,“等下飞机上睡会儿,看你的样子,一点精神也没有。”

    星空抿唇笑笑,看着提着行李的沈定堂和陆衍泽。

    扫了下远处,她没有说话,和妈妈一起进大厅。

    陆衍泽知道她找什么,看看时间,他转身走开去,又打了一通电话。

    还是没法接通,他有些恼火,沈之曜是真的放弃所以连电话短信都不看了?还是看了也不会来了?

    他握着手机,后悔那天没有和他打过瘾,两个人心里对对方都怨气太大了。

    可恨的是自己的腿没什么力气,要是换做以前,他才不会输给他那么多。

    发了两条短信之后,他连忙跟上几个人的脚步。

    没过多久,登机的时间就到了。

    陆衍泽看着星空没精打采的样子,很是痛心。

    走过去抱抱她,拍着她的头,轻叹,“星空,我们的缘分是不是就到此为止了?”

    星空看着他,“做朋友的缘分是不会结束的,谢谢你救了我妈妈,你对我们母女的付出我一辈子都记得。有空可以来找我玩,我也可以让我孩子认你当干爹。”

    陆衍泽笑起来,看着她的肚子,“好啊,有个干儿子的感觉也不错。”

    星空笑着,人生的际遇多么无常,很久之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看着他温暖的笑容,她那时候告诉自己,她要嫁给他,和他生一堆可爱的小孩子。

    可是今天,她在他面前说,我的孩子,可以认你做干爹。

    星空垂眸笑笑,陆衍泽倾身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轻轻叹息,“星空,记得我爱着你就行了,我为我做过让你痛苦的事情而道歉。”

    星空拍拍他的背,“过去了就不要提了,祝你幸福,也谢谢你。”

    陆衍泽笑笑,揉揉她头发,眼底满是细碎的柔情,“去吧,和你父母好好享受一下家庭的温馨,等我结婚,会给你发帖子。”

    星空点点头,“好,到时候我带着我家小肉球来参加婚礼。”

    “如果气消了,想开了,就去找沈之曜吧。”陆衍泽抿了抿嘴唇,“我知道你舍不得他,他那天也未必好过,折腾了这么久,好好在一起吧,你爸爸说,你们断不了,注定要纠缠一辈子。”

    星空看了眼在不远处和妈妈看着自己的沈定堂,朝他们招招手,转头看着陆衍泽,“阿泽,我和他,都需要冷静一下,现在不适合再见面,等彼此都不冲动了再谈以后。”

    陆衍泽点点头,看着她始终挂在脖子上的戒指,笑了笑,目光落寞。

    “别这幅表情。”星空抱着他,拍拍他,“能够遇到你,我是幸运的。我很感谢生命里有你陪我走过一段路。”

    陆衍泽听着她这么说,低头轻笑了一下。

    星空放开他脖子,看着他,“再见,祝你幸福。”

    陆衍泽看着她伸出来的手,拍了拍她的手心,低笑,“行了,别说再见,感觉太伤感,我没事就会去骚扰你,放心吧,我不会真的和你永别的。”

    星空看着他。

    命运轮转,曾经的美好到此画上了休止。

    她没有说再见,看了他一眼后就转身朝着父母走去。

    陆衍泽在一旁看着她,过安检的时候,她回头朝他招招手。

    那笑脸让他鼻尖发酸。

    很久以前,她也曾用这样甜美的笑容对着他笑,那时候,她是他一个人的。

    可是如今,他只能看着她带着为别的男人而生的落寞,背对着自己离开。

    仰仰头,灯光让他觉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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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巴黎的时候,那边刚刚下过雪。

    圣诞节快到,街两旁的行道树已披上节日的彩装。

    入夜时分,火树银花的大街宛如闪亮的宝石,流光溢彩的灯影散发着节日将临的喜气。

    到了那边,沈定堂带着一家人来到他从朋友那里借来的小洋楼。

    进门前,星空抬头看了看,这个建筑风格像极了她曾经和沈之曜在巴黎的家。

    进门去,装修风格倒是不同,可是她喜欢温暖又温馨的地方。

    童锦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看着星空失魂落魄的站在窗前往外看,知道是节日的喜气让人惆怅了。

    她走过去,按了按星空的肩膀,“女儿,累的话去休息会儿,妈妈待会儿给你煮大餐吃。”

    星空抿唇笑笑,靠着她肩头,“妈,我想吃煎饺。”

    童锦捏捏她鼻子,“好,我去煮,你去躺会儿。”

    星空靠着窗子看着外面欢腾的气氛,依稀想起不久前,她和沈之曜也牵着手,很开心的走过这里的每条街道。

    那时候真好,没有任何矛盾没有任何嫌隙。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永远的成为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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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空去睡了一觉,起来的时候童锦煮了丰盛的晚餐。

    那时候在巴黎,两个人一起包饺子,虽然技术不怎么样,可是是她记忆里最好吃的一顿饭。

    童锦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和沈定堂两个人对视一下,都对她现在的心情感到无奈。

    吃过饭,一家人出去散步。

    圣诞节的气氛非常浓,满街都是耀眼漂亮的彩树。

    童锦和沈定堂话都不多,可是有时候眼神一触碰到一起,两个人就都忍不住微笑着看着对方。

    星空看着两个人的眼神,就知道有戏。

    在日本的时候陆衍泽就说,他们可以凑成一对,她心里想着这是最好的结果,她的爸爸,她的妈妈,当然要在一起。

    这是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两个人。

    没有沈之曜她也可以被幸福包围……

    星空暗暗握了握拳,看着眼前的圣诞树,上面挂着彩色的卡片,上面用漂亮的字迹写着——

    “如果说圣诞节我想要什么礼物,那就是睁开眼睛,你正在偷吻我的脸。”

    星空捏着那张卡片,忽然间鼻尖酸涩的厉害。

    童锦拿着一件婴儿的衣服过来,比给她看,“女儿,快看这衣服太可爱了!”

    星空看着红彤彤的棉衣,笑着,“是啊,好可爱。可是我的孩子是个男孩怎么办。”

    童锦看着她脸上的寂然,“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还说自己会很坚强——傻瓜。”

    星空摇摇头,“才没,妈我想到了一个朋友,我要是继续在家闲着,早晚发霉,我想到我要做什么来让自己快乐起来了——”

    童锦看着她眼底闪动的光芒,笑着,“只要不繁重不累着自己,你做什么都随你喜欢。”

    星空接过棉衣,比了比自己的肚子,扬起笑脸,“好可爱,妈你要给我买下来,这是你做外婆的送自己外孙的第一件礼物。”

    一旁,沈定堂也拎了一双小鞋子过来,他脸上也带着慈爱的笑,举了举,“小星,外公也来送外孙一件礼物。”

    星空笑笑,走上去搂着自己的父母。

    被爱包围的感觉真好。

    可是看着闪烁灿烂的世界,她的心始终,缺了一处……

    【更晚了抱歉~此章六千字,稍后还有一章,大概十二点之前发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