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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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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正慢慢聚拢了乌云,原本灼人的日头也渐渐敌不过群云而隐没。

    不一会,清石镇开始飘下了雨丝。大街上三三两两的人群,看了看顶上拢聚的乌云后,终于也决定避为上策。

    果然,才一会工夫,原本的小雨随著一阵轰天响雷,骤然转成滂沱大雨倾盆直泄。

    顿时,街上的行人纷纷躲进檐下;不过眨眼,闹街已成了雨巷。

    就在这时,一阵喀啦喀啦的声响伴随著雨声从镇门那头由远而近传来。

    很快地,倾盆大雨中一辆马车疾驶而至。

    两匹乌高黑壮的马儿后头拖负著一辆样式平凡无奇,车厢却比一般来得大的马车;

    车座前,稳然安坐的巨大影子显然正是车夫。进了镇,马车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大雨中,马车虽淋得湿透,却一点也不显得很狈。而这股镇定的力量似乎正来自车夫稳握缰绳、一丝不紊的技术与气魄。

    最后,马车停在“兴隆客栈”大门前。

    见客人上门,候在门前的店小二早服务周到地打著伞向马车跑去。

    停下马车,车夫一下车,巨塔似的魁伟身躯立刻教瘦小的店小二吓得忍不住倒退一步。

    巨汉只瞥了眼呆在一旁的店小二即转身看向车厢。他只手摸出了把油伞撑开,张在座后的帘子外。

    “公子,可以下车了。”他低声向马车里的人说。

    这时,店小二总算回过神来。吞了吞口水,他赶紧上前努力踮高脚、抬高手,将伞撑在早淋得一身湿的巨汉头上。

    “嘿嘿!客倌您辛苦了!用膳还打尖?”恢复了伶牙俐齿的小二哥也顾不得淋湿了自己,一边招呼著巨汉,一边盯著蓝布帘子。见多识广的小二哥自然知道坐马车里的才是真正的主子。

    里面传出了几声轻咳,之后帘子才被掀开,一张透著苍白却依然俊美得让人不由得倒抽口气的脸庞首先露了出来;接著,这看似弱不禁风却教人移不开视线的白衣公子终于跨出了马车。

    白衣公子很快地被巨汉搀扶到檐下。

    “马车交给你们,我们要先用膳。”巨汉眉头动也没动,对店小二简洁有力地交代。

    难得看到这等俊秀人物的店小二差点又呆立当场,他赶忙收回心神用力地直点头,交代了另一人处置马车,随即将两位客人带进客栈里兴隆客栈,是清石镇也是方圆百里内最大的客栈,虽然与京城之流的豪华客栈不能相比,不过在这一带也算是高级的了。

    一向高朋满座的客栈内,此刻因突如其来这场大雨的关系,倒是难得坐不到十桌客人。

    或许是两人的组合太显眼巨大如山的壮汉伴著一文弱俊美的书生,一走进客栈自然就引起了众人注目。

    两人倒像是习惯了旁人的侧目。白衣公子神色自若地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一向少有情绪表情的巨汉也不受影响地落座在他对面。

    众人分神侧目只短短一瞥。下一刻,低幽的胡琴,婉转如莺的歌声随即又吸引了客栈里众人的注意力。

    原来,客栈的另一隅有著一小圈空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专注地拉著手中胡琴;

    而站在他身边唱出动人小曲的,则是一名模样楚楚可入的娇俏少女。

    少女的歌艺动听,不过显然客栈里大半听众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正张著耳朵听曲的少,倒是盯在少女身上的不正经目光多。

    少女自然是知道,可尽管难堪又无奈,她还是得撑著一脸的笑。

    客栈外,雨势渐歇;客栈内,歌声、笑闹声、吆喝声持续不休,直到一声尖锐的惊呼声乍然传出“呀”客栈里,唱曲的少女又惊又慌地蹲下,扶住身边突然被两个凶神恶煞般的男人踢倒在地的老人。

    客栈内,许多人都看见这一幕。不过在看清乱场的人是谁之后,立刻心一颤,赶忙转过头当做没瞧见。

    这时,一名身材矮短、其貌不扬、恶声恶势站在少女前方的,正是镇上的恶霸胡虎。

    仗著一身蛮力和当今县太爷扯上一点关系,胡虎在这不算小的清石镇上已成为少有人敢招惹的地痞恶霸。在这里,吃喝嫖赌,胡虎没一样不插手;尤其最令人咬牙切齿的,便是众人暗地奉送他的另一称号摧花恶虎!

    胡虎喜欢女人,尤其是美丽的女人!

    只要让他看上眼的女人,他一定会想尽办法弄到手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或是嫁为人妇的妇人。所以在清石镇,只要是稍具姿色的女子都无不想尽办法痹篇这恶霸。

    今天胡虎来晚了,因为大雨的关系。胡虎平日固定到这客栈来吃喝,顺便向老板收点盘缠花用。而他一进门看到那唱曲儿的小妞就对上了眼。

    “你你做什么?!”少女看着围在前面不怀好意的男人,不由得害怕了。尤其是这个矮陋,眯著色迷迷眼睛盯著她瞧的男人,让她既不舒服又是害怕不安。

    她求救地看了眼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的客人,却陡地心凉了根本没人要救她们!

    胡虎跨前一步,一睑垂涎地直盯著她粉嫩的脸蛋。

    “小美人!你在这里唱曲唱个十天半个月也赚不到几个子儿买件新衣裳,干脆你跟著大爷我!你想要什么,大爷我就给你什么!”

    少女粉脸一白她再傻也听得出他的意思。

    “大大爷,我什么都不要!我我只想要在这里唱曲儿”抱住了老人,她终于鼓起了勇气。

    全然不将她的拒绝当回事,胡虎心痒难耐地一手就朝她抓去。

    “本大爷说什么就是什么!苞我走!”

    看到这一幕,尽管众人对胡虎无法无天的行径再次深恶痛绝;可是一想到胡虎的势力和报复手段,心惊胆寒的众人只能强压下心中的罪恶感当作没看见。

    眼看胡虎就要当众将那柔弱少女强行拉走的危急一刻,一束疾如闪电的东西突地袭向胡虎的禄山之爪“喝!谁?!”胡虎只觉手背一阵吃痛,倏地伸回手的同时—一支箸同时也落了地。

    胡虎的大喝声惊动了众人。终于,原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的众人都纷纷意识到不对劲。霎时间,整座客栈死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胡虎完全没想到有人胆敢偷袭!

    被一支筷子打中手后,他立刻又怒又急地转过身。而他的两个保镖在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后,原本散漫的心神也马上戒备起来。

    他们同时锐利仔细地搜寻了四周一眼。

    原本绝望的少女和老人在暂时逃过一劫后,两人瑟缩不安地抱在一块。

    客栈,出现了一种一触即发的紧绷气氛不过,这种突地陡降的紧张气氛似乎并没影响到角落那一桌客人的心情至少那白衣公子依然优雅自在地啜著他的茶;甚至他迷亮的眼睛在望向客栈内一切乱象的罪魁祸首时,是带著笑意的。

    至于坐在他对面闷头吃饭的巨汉则仍旧不动如山,好像完全无视周遭一切不相干的举动。

    这时,客栈另一头突然站起了两个人。而两个人一动,全场的目光立刻向他们投射过去。

    胡虎和两个保镖当然也看到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的年轻人。男的英姿潇洒,女的绝俗飘灵。

    两个人并肩走出。两人一出场,出色不凡的风姿仪态马上教人眼睛一亮。

    坐在角落的白衣公子看到两人,眼睛也更亮了。尤其是当他看到两人斜背在身后的湛蓝和朱红长剑时,他的嘴角甚至还勾现出一抹笑意。

    他为自己又斟了杯茶,完全一副准备看好戏的心态。

    一男一女此刻已经站在胡虎三人面前。

    胡虎一看到二人中的蓝衣姑娘美得像天仙下凡,甚至连刚才的唱曲少女和她一此也立时成了庸脂俗粉,他恍如失了魂似地直直把视线盯在蓝衣姑娘脸上。

    蓝衣姑娘自然察觉到胡虎无礼甚且近乎无耻的注视目光。她粉睑突地一沉,冷哼一声。

    啪的一声脆响。只见胡虎脸上乍地多了道鲜明的巴掌红樱胡虎被脸上突如其来的疼痛惊回神。他莫名其妙抚著迅速火辣烧痛的左脸颊。

    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胡虎睑上的巴掌印是谁出的手,胡虎身边的两个保镖自然也看到了只是蓝衣姑娘的手法竟然快得让他们无法阻止。

    平日,他们也不过是仗著两三下身手,在主子身边狐假虎威。这下蓝衣姑娘一出手,他们就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所以两人都忌惮地愣了下。

    “谁?!是谁敢打老子的脸引?!”突然明白了自己是被人偷袭,胡虎却没想到偷袭他的竟是眼前的美人。他又惊又怒地把矛头指向她身边最可疑的少年。“是你!”

    一身褐衫劲装的少年也不否认,迳自朝他嘻嘻一笑。

    “对,连刚才的都算我的份!谁教你这么欠揍该打。你信不信我还可以揍得你满地找牙,揍得连你祖宗八代都不认得你?”

    若不是气氛有些紧张,客栈里的食客有些都忍不住想笑了。没想到竟是这两个年轻人出手教训恶霸,知道胡虎凶恶手段的人,暗地也不由得为二人担心了起来。

    一听这少年一出口就承认偷袭,胡虎的怒气一下子盖过了对他身手的畏惧。

    “臭小子,你竟敢在老子头上动土?!老子才要揍得你满地找牙、祖宗都不认得你!”他向两个保镖一挥手。“你们给我好好教训这臭小子!”

    两个保镖只迟疑了一下立刻向睑上仍挂著笑的少年打去。

    胡虎则把快流下口水的嘴睑转向蓝衣姑娘。

    “来,大美人!让大爷好好疼疼你”蓝衣姑娘面罩寒霜。“找死,”一声冷叱,她迅如闪电的一道掌气向胡虎当胸击去。

    胡虎感到一股压力袭来,立时心一惊,反应极快地向后退了一大步;不过很快地,第二道掌气又迅疾袭来双方一开打,当下客栈里恐遭池鱼之殃的赶忙趁机夺门而出。

    只一下子,偌大的客栈变得空空荡荡,仅剩下不能走、不想走的人。

    愁眉苦脸的客栈老板和三、四个伙计全躲到柜台后头,那老人和少女则紧张不安地退到角落盯著救命恩人。

    可除了他们,客栈里竟还意外地留下一桌客人。那一桌—只有两个客人白衣俊美的文弱公子和巨壮如山的汉子。

    两人的神态安闲,连偷空觑著的店家和老人、少女都不禁愕然。不过,他们也只匆匆看了一眼就忙把注意力又调回主要战常可才这短短一刹那分神,当他们的眼光一接触到场中,不由得都惊诧不信地张大了嘴巴只见双方的混战已归于平静,一对出色的身影卓然傲立。至于地上则摊平了三条落水狗般狼狈的人。

    少年才两三下就揍得两个保镖趴到地上找牙,也因为太轻易了,著实让他感到不过瘾,所以他又发泄力气似地朝躺在地上喘息的胡虎补踹上一脚。

    胡虎立刻哀号出声。

    “再让我听到一点声音,我就割了你的舌头,”蓝衣姑娘对这种败类一向手下不留情。

    罢吃了一顿苦头的胡虎猛地闭嘴。

    怎么也想不到,这大美人身上的剑当真不是背著好看的。胡虎又恨又怒地只敢把这把火憋心里。

    少年怎会没看见胡虎眼中的不甘愿怒火。他嘿嘿一笑,挑了胡虎身边蹲下。

    “你是不是很不服气?”他故意问。

    尽管在自己的地盘上第一次吃下如此败仗、遭受如此屈辱,不过为了保全小命再找机会报仇,胡虎倒懂得能屈能伸之道。

    “不、不我怎么会!少侠和女侠武功盖世,我服气得很!服气得很”胡虎已经领受过二人厉害,这时仍乖乖地躺在地上不敢动。

    少年找碴。

    “是么?可是我看你的表情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哟!”

    胡虎心一惊。他忙地挤出笑。

    “少侠,是我错了!我真的服气了!不信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蓝衣姑娘和少年自然清楚他的话真能信,狗都要开口喊他祖宗了!

    两人相视一眼。

    “行!我只要你记住一件事从下一刻起,你最好别做出任何一件坏事,否则你就随时提防著准备被我割下舌头!记住了么?”

    少年的表情虽是笑着的,可他的笑容却能令胡虎感到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我记住了!记住了!”胡虎直点头,强压下一抹怪异的不安,心里已在盘算怎么报仇的事。

    少年突地对他笑笑,胡虎也在这一刹那感到手臂好以被针轻扎了一下。

    他忍不住缩了一下手。

    “我看你坏事实在做太多了,可能不怎么相信别人的话,所以我刚才请你吃了一下毒针”

    少年说出胡虎心中的怀疑,而他这一开口果然令胡虎大惊失色。

    “毒毒针?!”

    “怎么?你不信?你现在是不是感觉肚子里慢慢有一团火在烧,你慢慢感到口干舌燥?”少年睨他。

    好像有嘴上说不信,怕死的胡虎还是忍不住偷偷感觉了一下;不过这一下,他的面色已经由红到白转了一圈。

    “少少侠,我相信你!”胡虎为求保命,现在就算要他喊这小表爷爷他都肯。

    “我我发誓我一定听少侠的话!从今以后什么坏事都不会做求求少侠你先救救我”他感到肚子开始又胀又热,喉咙好像快喷出火来。

    少年回头,狡黠地向蓝衣姑娘眨了一下眼睛。

    “救你?可以!不过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少年面对地上的“纸老虎”一副钦赐恩典的模样。“我会派人暗中观察你,如果这个人向我报告你的表现令我满意的话,你就可以在七天后得到解葯。相反的,只要你在七天内做出任何一件让我不高兴的事,那你就等著肠破肚烂、七孔流血去见你祖宗八代吧!”

    “现在,给我爬出去!”蓝衣姑娘下达最后指令。

    就这样,有幸留在客栈的最后一干人都睁大了眼睛,看着原本恶狠狠的三个人到最后乖乖变成了三条“丧家之大”爬出了客栈大门三个恶霸一走,客栈的老板和伙计终于慢慢从震惊中恢复过来;而一直互相扶持著的少女和老人则是又惊又喜又崇拜,跌跌撞撞地跑向两位救命恩人。

    蓝衣姑娘不经意环视了眼四周,视线接触到了一张俊美斯文的睑。此时,那白衣公子也正望向这里,他朝她微微一笑。她的芳心蓦地一跳。

    “女侠、少侠,请受我们爷孙一拜!”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也震醒了她顷刻间的失神。

    在这短促间,蓝衣姑娘回了那白衣公子一抹嫣然浅笑后便转过身。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老人家、小姑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少年正准备上前扶起对他们拜倒在地的爷孙俩。

    这时连躲在柜台后的老板、店小二们也终于走出来了。

    “少侠、女侠!你们救了我和爷爷,大恩大德我们实在无以为报”

    躲过一劫的一老一少仍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少女低垂著榛首语音哽咽地说。

    “小姑娘,我们只是在做一件该做的事,你们”蓝衣姑娘也半屈著身子要去扶她们。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坐在角落直把深思的视线盯向场中四人的白衣公子突然眼神一锐。“小心!”

    白衣公子的出声警告和事件的发生几乎同时。

    只见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间,客栈内已经产生了天旋地转的变化两道寒光利器猛蛰龙倏地扑向两个年轻男女,不过就在两道寒光乍然一现的前一瞬,挟著凌厉气风的两团黑影己准确地朝著寒光的起源点射去“当当”两声脆响,两把短剑在千钧一发之际被不知名黑影打偏失去了准头。

    四条人影瞬间乍分。

    蓝衣姑娘和褐衣少年又惊又骇地直盯著站在他俩眼前的老人和少女只见原来虚弱如风中残烛的老人此时却精神瞿铄、目光炯然;而怯怯无依的少女则一变为冷傲寒冽。

    两人手中都持著一柄锐利的短剑。

    他们失败了。他们刺杀的计画失败了!导致他们失手的,是此时已跌碎在地上的两只杯子那就是打向他们短剑的暗器。

    他们虽然早料到那一桌胆敢留下的客人看来颇不简单,可是他们没料到的是那巨汉的武功竟如此高出他们的想像在那么远的距离下,他竟然还能打散他们的力道,可见他武功不弱这一桩意外虽使得两人任务未成,不过他们仍未放弃。

    蓝衣姑娘和少年当然也知道救了他们一命的是谁;可此时,她们的注意力必须放在眼前两个杀手身上。

    “哼!你们的演技真好!竟然连我们都被蒙骗了!”蓝衣姑娘拔出背上长剑。

    不知为何,那白衣公子就在她身后的强烈意识使她不愿丢这个睑。

    她的眸子连同手中寒剑皆迸出一道犀利冷芒。“说!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也抽出剑。“本少爷最痛恨的就是被骗!你们不老实说会死得更惨!”

    他笑。不过在这种时刻,他愈笑就代表他愈不爽。

    “杀你们的人!”话起,少女和老人同时以诡矣邙迅速的身手刺向他们。

    很快地,一波才平一波又起,客栈内再次掀起一阵刀光剑影!这下子,虽然心疼店内的桌椅又要遭殃;不过为了保命,客栈老板只好带著众伙计又缩回柜台后。

    唉!连老板也被这一对伪装成可怜爷孙的老人和小姑娘吓了一跳,没想到他迎进来的竟是一对瘟神两名杀手功夫不弱,招招狠毒致命,而蓝衣姑娘和少年显然也武功不差,双剑起落攻得对手一时半刻也讨不了好。

    一旁,没了杯子喝茶改嗑瓜子的白衣公子,依然悠哉淡然地看着场中的武打当消遣。

    不过,就在他冷眼瞟到少女未持剑的另一手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做出下流举动时,他的黑眸轻瞬了一下。

    “九哥”他平静地低唤与他对坐的巨汉一声。

    巨汉轻轻一颔首,只消一瞬间,巨汉的影子已经从座位上消失不见。

    唇角逸出浅笑,白衣公子把视线调向激烈惊险的打斗。

    巨大的黑影如入无人之境地切进缠斗的四条人影间。几乎在不过眨眼的时刻“碰碰”两声巨响传出,两条影子同时像断了线风筝般地被击溃飞起,然后摔下。

    “啊,”被打飞后掉落倒地的二人发出惊呼惨叫。

    得到巨汉的帮助,少年和蓝衣姑娘立刻毫不费力就将两个久战不下的敌手击败。两人心一喜,同时冲向已被打倒在地的二人。可突地,两道冷锐剑光激射而出就在两人一时反应不及,眼看着就要遭袭时,一股劲道突然从后方将二人提起。

    两道剑光仅仅贴着两人脚底掠过。巨汉又救了两人一次。

    不过,那两个一老一少的杀手,竟趁著众人无暇顾及的一瞬间逃走了。

    “可恶!我去追他们回来!”发现两个卑鄙小人落跑,少年一被巨汉放下,连道谢也不及就要追出去。

    突地他的领子教人一把揪祝“炎烈,别追了!”

    少年转身回对蹙著眉的蓝衣姑娘。

    “你不想知道他们是谁?我不但想,我还想宰了他们!”

    “我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如果她没猜错的话。

    “十方阁的人。”一个柔和的声音轻描淡写似地说出答案。

    两人一愣,同时看向说话的人正是那个救了他们的巨汉的同伙,一进来就引起他们注意的白衣公子。

    从头到尾,他一直坐在那里没被刚才一连串的打斗吓走,现在也是。

    巨汉不知何时已坐回白衣公子对面,而白衣公子也不知怎么变出了个杯子,继续倒著他的茶喝。

    好一副天塌下来也没事的悠适模样!

    明明他看起来只是个样貌过于俊美斯文,体态过于瘦削弱质的病书生,可奇怪的是,他只需坐在那里,只需一个微笑、一个眼神就令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甚至,他轻易地就成为存在的中心。

    走近他,蓝衣姑娘努力抗拒芳心莫名蠢动的异样情绪。

    “小女子玉剑山庄朱水艳,这是舍弟朱炎烈,我们还未谢过公子和这位大哥”

    她对著两人一福身。

    一旁的少年朱炎烈也摆手对他们咧嘴笑着。

    “多谢!多谢!罢才要不是有你们相救,我们可能已经遭暗算了。”

    对于两人的谢意,那巨汉只轻轻对他们一点头便闷头继续喝自己的酒。

    白衣公子则对她们笑了那是种令人不由心生亲近、放松情绪的笑。

    “两位不必客气!其实以二位的身手要对付他们并不是难事;只不过要比他们的诡计多端,你们难免吃亏了些”

    瞧这白衣公子浑身上下没一丝尚武气息,可听他一席话却仿佛对武功十分了解。两人不禁对眼前的白衣公子和巨汉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公子说得极是!只是小女子和舍弟蒙受大恩,却还不知二位恩人大名?”朱水艳的美目直落在白衣公子脸上。

    白衣公子毫不回避她的视线,他俊脸上仍挂著温文儒雅的笑。

    “我说过,方才的事朱姑娘和朱兄弟不必客气,所以也请二位别再以恩人相称”

    蓦地,他的秀眉微敛、面色微变;可即使如此,他仍勉力维持脸上的笑。“在下温玉这位是单九咳咳”再也耐不住胸肺的气血翻涌,他掩嘴开始一阵轻咳。

    就在白衣公子温玉面色开始不对劲之际,单九的身形已在一刹那间到他身边。

    一旁,朱水艳和朱炎烈二人就这么既惊愕又担心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仿佛早对这状况驾轻就熟,很快地,只见巨汉神情肃穆地伸掌抵在白衣公子的胸口上,接著运功导气一会儿后,原本咳声转烈、脸色苍白的温玉,终于慢慢恢复了平顺呼息。

    他虚软地抬手搭在单九臂上,同时缓缓对单九摇头。

    明白他意思的单九确定他无事之后,这才放心地收掌。

    温玉,吐出了一口长长气息后,抬眼就看到两张同样写著关心与好奇表情的脸庞。

    “温公子,你没事吧?”见他抬起头,率直的朱炎烈忍不住冲口问。

    看起来,这位公子的身体状况似乎不太好俊颜还未完全恢复血色,温玉仍回了他一抹微笑。

    “谢谢你!我已经没事了。对不起!我这不过是老毛病,无妨!”温玉也早习惯了自己的体质。

    就在这时,一直怔望着温玉如玉朱颜的朱水艳,蓦地抑不住一声惊疑低呼。“你莫非公子便是温家堡的温玉二公子?!”

    温玉稍显讶异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是一脸的有趣。

    “怎么朱姑娘会认为我是温家堡的那个温玉公子?世上可不是只有“他”才能叫“温玉”吧?”

    身为江湖门派,玉剑山庄的大小姐朱水艳自然有机会听到许多江湖传闻。而隶属十大名门正派之一的温家堡,朱水艳当然不陌生。尤其当年温真领众弭平邪教的事迹名震武林,更因此将温家堡的名声推上顶峰。

    朱水艳虽然没见过温真,不过归结众人对他的传言描述,大抵不脱刚毅过人、武功高深的范围。而温玉是的,提到温家堡,人们脑海里十之八九第一个想到的是温真。

    至于温家的另一个主子温真的弟弟温玉,几乎是个被遗忘的存在了朱水艳一开始确实没想到眼前白衣公子的身份,只是他的名字让她隐隐觉得耳熟。而让她骤然生此联想的,却是因为他身边的巨汉单九。

    铁面单九!

    听说十几年前,单九以一双拳对抗黄沙四霸一战成名江湖,却在一次遭人陷害下被温家堡前任堡主温任救起后,从此投身温家堡。

    朱水艳也没见过单九,可是她听人描述过他过人的身高体型。方才,一听到他的名字,再和二人的体型外貌相对照,很快地她便从中得到二人来自温家堡的线索。

    温玉!没想到眼前这俊逸文弱的白衣公子便是温家堡的神秘二公子。连一时迟钝的朱炎烈也惊讶得直瞠著温玉。

    “可是世上没有第二个铁面单九。”朱水艳巧笑嫣然、眼波流转。“所以铁面身边也没有第二个温玉,不是么?温玉公子,”

    温玉含笑。

    这下朱炎烈却忍不住跳起来。“你你真的是温家堡的温玉?!”朱炎烈毫不掩饰他的怀疑。“可是你看起来一点武功也不会,怎么会是温家堡的人”

    温玉欣赏朱炎烈的直性坦率。

    “难道不会武功就不能是温家堡的人?”他反问。

    “不是!我的意思是”朱炎烈忍不住搔搔头。“哎!也对我听人说温家堡每个人都有一身好武功,难道江湖上的传言有假?”

    替温玉解围的是朱水艳。

    “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我相信我们眼前这位便是温家堡的二公子,错不了”虽然还不明白为何会在离温家堡几里外的地方遇到温玉。不过此刻,朱水艳却有些感谢刚才那恶霸的出现和杀手的举动。

    突地,她凝神想到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对了!我方才听温公子提到了十方阁”她又惊又奇地直将黑眸盯向眼前教她枰然心动的翩翩公子。“温公子怎会知道那两个杀手是十方阁的人?”

    十方阁,江湖上一个充满黑暗色彩的杀手组织。

    十方阁,一个只要你肯付钱,他们便有办法替你除掉任何障碍物的杀手组织。

    传言,只要是十方阁锁定的目标便绝没有活命的机会。

    照理,这样一个杀手组织早该是正派人士铲除的目标;可偏偏,十方阁依然壮大地隐在暗处,依然有应接不暇的生意,砍不完的人头。于是,另一个关于十方阁背后有某个高官大臣撑腰的传闻亦似真似假地流传整个江湖。

    玉剑山庄在两天前接到十方阁的夺命通知。

    两天内,先是玉剑山庄的庄主,也就是朱水艳、朱炎烈的亲爹在访友途中遭遇一次莫名的攻击,差点没命;昨天是两名叔伯也受到不明追击,命丧黄泉。

    而就在方才,她们姐弟亦险遭杀害地逃过一劫朱水艳第一个联想到的就是十方阁,可她没想到温玉竟也和她有著相同的看法。她知道自己不过是没有凭据的猜测,可是他究竟是从哪一点看出两人的身分?

    朱水艳,发现自己的视线和心思很难再从眼前温文儒雅,浑身嗅不出一丝戾气的温玉身上转开。

    “因为我见过他们的武功”温玉的视线从朱水艳含蓄却藏著某种情绪的眸波中移开,窗外从乌云里露出脸来的阳光吸引了他。

    温玉,微微上扬的嘴角散发出一种柔和的魅力,笑容跟著蒙上他的黑瞳。

    “十方阁的武功和手法,经过了这几年还是没多大改进,就算我不想认得他们也难”蓦地,他的语音一断。

    温玉凝向外面的眸底乍然跃进了一抹影子。

    突然,温玉又开始觉得头痛了起来。

    他那未过门的小毒娘子,果真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