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萧凌从来没有这么愤怒过。

    因为撕毁报纸,扰乱治安,他被拘留了三天,然后赔偿了报贩的钱被放了出来。

    出来后的第一件事,是回到舞厅,和艳姐好好算了一笔账。然后,悄悄来到温柔家,连续数天地守候在她的家门外。

    她一直没有出过门。任何一个女人,受了这样的打击,这样的伤害,怎么还能出门,怎么还可以走到街上,面对别人无情的目光。

    守在她家门外的几天里,他几乎没有睡觉,眼中布满血丝。可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能做什么,到底想要做什么?

    他只是悄悄地守候,默默地凝望,看着那窗子里的灯亮了又暗,暗了再亮。

    猜测着灯下的人,会有多少烦恼和忧伤,会怎样伤害自己,折磨自己,许多次升起一种冲动,想要打破她家的门和窗冲进去,看看那个要强而聪明的女人,是不是真的什么事也没有。

    却又一次也无法真正再向她的家,多走近一步。

    他只是默默地守候,让脸色越来越灰败,让眼睛里红丝越来越多,直到,温柔在这样一个夜里走出了家门。

    他的眼神,也在黑暗中忽然亮了一亮,然后,不假思索地远远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美丽婀娜的身影,也更清晰地可以听见一些行人认出温柔后说的闲话,更明白地看见,某些人远远的指指点点。

    温柔一步步前进,他的心,一点点抽紧。

    痛惜懊悔的感觉,让他想要大喝出声,又恨不得狠狠打自己两拳。

    然后,他亲眼看见何芷冲出来,亲耳听见何芷对温柔肆无忌惮的侮辱。

    他双拳紧握,红着眼睛,忍了又忍,可是满街都是不屑的眼神、指责的声音,何芷的话越来越无礼,越来越伤人。

    他终于忍无可忍,理智的弦在脑子里发出清脆迸断的声音,他像一只猛兽,冲了过去。用全部的力量,发出喝止的声音,握住何芷挥在半空中的手。

    他强健的身体、可怕的容貌,吓得街上不少人都在倒吸气,所有的低语、议论,马上消失得一干二净,人人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远远躲开,快步走开。

    温柔听到声音,惊讶地回头,看到萧凌居然以一种野兽想要撕碎一切的气势抓住何芷的手腕,连她都惊讶地瞪大眼睛。

    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专门跟她作对,认定她是十恶不赦坏女人的正义使者,居然跑出来,转而为她主持公道。

    何芷受的惊吓比温柔更大,刚想要发脾气,看到萧凌发红的眼睛,像野兽一样凶恶的表情,身子就不试曝制地颤抖“你、你这个黑社会,你想干什么?”

    “我是黑社会分子,我是流氓,你又是什么东西,你这种大小姐,卑劣无耻得连我都不如。”萧凌死死瞪着她,差一点把牙齿磨得咯咯响“如果不是我从来不打女人,我早就把你揍成猪头了。”

    何芷色厉内荏地喊:“你不要太过分,你”“你骂啊,把你刚才骂别人的劲头拿出来啊,你再骂骂试试看。”萧凌冷冰冰地说,脸上的刀疤因为愤怒而抽动着,异常可怖。

    何芷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惊吓,全身发软,痛哭出来。

    “我这次放过你,下回,你要再做这种伤人的事,就不是哭两声可以解决的。”萧凌恨恨地把手一松,何芷掩着脸,跌跌撞撞地转头就跑,动作飞快,刚才追着温柔不放的气势,早就不知到哪里去了。

    萧凌横眼四周,大声喊:“看什么?”

    他壮得像头牛,脸上的刀疤又吓人,当街一站,就先让人心寒了三分,这一大喝,那些胆子稍大,想要看热闹的人,个个忙着往后退,店堂里的人跑回店里去,街上行人,步伐匆匆地离开。

    只有温柔,还站在十几步外,静静地望着他。

    因为所有路人的回避,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阻隔,十几步的距离中,只有他们彼此,对视的眼睛。

    温柔的神情平静,目光深而长,很专注地望着萧凌。

    萧凌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刚才只是控制不住,一时冲动才会跳出来,至于跳出来,骂走何芷之后,应该干什么,也完全没有打算。

    罢才怒气冲冲地对着何芷,什么别的念头也没有。现在面对面望着温柔,却忽然间有些手足无措,本来因为生气而铁青脸色,居然隐隐开始有些发红发烫。心里想要痹篇她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双眼又一直和她对视着。

    两个人就这样望着对方,足有三分钟,谁也没有说话,谁也没有动作,两个人心中都充满了奇怪。

    温柔奇怪,这个男人,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为什么刚才还气势汹汹,一副黑帮老大的可怕杀气,转眼却红了脸。

    萧凌更奇怪,这个女人不是要强好胜绝不吃亏而且有非常明显的暴力倾向吗?碰上自己这么个大仇人,居然没有尖叫着冲上来,又打又踢。

    在沉默地对视了好一阵子之后,温柔扬了扬好看的眉头,沉静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萧凌望着她,没开口。

    “如果你没有话说,我就走了。”

    萧凌仍然望着她,没有动弹。

    温柔摇摇头,笑一笑,笑容纯净美丽,然后转身,走了。

    一分钟之后,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温柔没有回头,微微偏头,看看沿街的玻璃门,在灯光下,隐隐约约映出和自己仅隔三步,闷声不响,紧紧跟着自己的的萧凌。

    她忽然间又轻轻笑了笑,忽然想起自己刚才和他无言的长久对视。

    漫漫长街,所有的路人都自动褪成灰色,她和他之间,全无阻隔,默默凝视彼此良久,真是像极了电视电影里,情人之间,在街上含情的对望了。

    她一边笑一边摇头,然后忽然发觉,身后的脚步声不见了,街边玻璃门上,也没有他的身影。

    她马上回头,身后行人无数,就是没有萧凌那特别显眼的身影。

    她皱了皱眉,微一犹豫,就开始快步往回走,一边走,一边四面张望。然后,在走过一条小巷口时,她看到了萧凌壮硕的背影。

    一切就像是警匪片中演的,黑暗的巷子深处,无恶不作的黑社会分子正在肆无忌惮地挥拳痛揍另一个和他相比,显得弱小许多的人,拳拳到肉,拳拳有声,惨叫声不断响起,可是目无法纪野兽样的男人,却毫不手软。

    温柔整个人就像定在了巷子口,本来在这美丽夜色下,觉得明暖的心,忽然间,冰凉一片。

    **********

    萧凌活了这么大,心思从来没有这么乱过,守在温柔家门外,不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跟在温柔身后,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一时冲动跳出来,把何芷吓得跑掉,把街上的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却又在和温柔对视之后,自己变得不会说话,不会动作了。

    他愣愣地看着温柔转身离开,愣愣地跟上去,仍然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想说什么,却隐隐知道,必须追上去。

    于是,他默默跟在她身后,看她走动的身影,细听她的脚步,满街灯光闪烁,到处都是热闹的车声人声,一颗心,莫名地有些安定了。

    发现温柔总是偏头往侧面去看,于是他也忍不住追随着温柔的目光往街边上看,正巧看到街边,一处小巷子里,熟悉的几个人影,然后,他浓眉一皱,心火猛得往上一蹿,一时也顾不得温柔,转身大步向巷子里走去。

    小巷里四五个人正围在一起,不知要说什么,萧凌忽然冲过来,一伸手,在人中间拎出何宇来,脸色紧崩。

    何宇惊叫一声:“老大。”

    萧凌理都不理他,眼睛凶狠地往四周一扫“你们都给我滚。”

    其他几个人早知道萧凌这个大块头的强悍和力量,谁也不想跟他对着干,一个个脸色灰败,一声不吭地走了。

    何宇叫着去扯萧凌的衣服“凌老大,你听我说。”

    “我听你说,我听你说”萧凌咬牙切齿“你先听我的拳头说吧。”

    话音未落,已经一拳对着何宇的肚子恶狠狠地打过去。

    何宇惨叫一声,吃痛得缩成一团。

    萧凌毫不心软,挥拳如雨。

    这时,温柔已经来了口,被他这凶恶残暴的样子,吓得呆了一呆,回头对街上的人大喊:“你们没人看见这里有人施暴吗?”

    萧凌像是完全没有听见温柔的大喊,不断地挥拳痛打,每一拳都奔着要害去。何宇痛得在地上打滚,惨叫连连。

    温柔站不下去,看不下去,听不下去,冲了过去,伸手想要捉住萧凌的拳头“你快住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

    萧凌满眼通红,满脸凶恶,只一挥手,就轻易把温柔甩开,继续痛打。

    温柔被萧凌大力挥得跌跌撞撞连退四五步,怔怔望着像发疯一样的萧凌,听着地上受虐者哀哀的惨叫,她的脸越来越白,眼神越来越冷,然后冷冰冰地说:“萧凌,我看错了你。”

    说完这句话,她伸手到皮包里,取出手机,拨打了110。

    **********

    萧凌在极度的愤怒下痛打何宇,完全没有听到温柔的叫声、温柔说的话,更没有发觉温柔已经报了警。

    直到警车刺耳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他才呆了一呆,然后收起拳头,一手把地上的何宇拎起来,大吼:“快跑。”

    何宇鼻青脸肿,口吐白沫,鼻下流血,软绵绵地望着他,有气无力她喊:“凌老大。”

    “警察要来了,你还不跑,真想跑去告我打你,是不是?”萧凌瞪着眼大吼。何宇摇播晃晃转过身,踉踉跄跄地往巷子另一头跑。

    温柔忍不住斑叫:“你别走,你不要害怕他,去警察局控告他。”

    她越是叫,何宇越是跑得快,有好几次险些跌倒,但身影却终于渐渐消失在黑暗中了。

    萧凌转过身,脸色冰冷,盯着温柔。

    温柔从没有见过他这样冷漠的眼神,却比以前专门针对她的愤怒,还让人震动,甚至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然后猛然惊觉,重又上前一步,瞪着他,同样冷冷地问:“你是不是还想像打他一样打我。”

    萧凌眼中忽然流露出深深的痛楚,却又只是一闪而过,快得几乎让温柔以为这是幻觉。

    “我不打女人。”他的声音平静得出乎意料,可是温柔却又明明看到他的拳头,悄悄在腿侧握紧。

    警车停在巷子口。

    警察走了进来“怎么回事?”

    温柔指了指萧凌“他刚在这里,以暴力严重伤害另一个人的身体。”

    萧凌站在原地,没有跑,没有走,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深得看不见底,黑沉沉的,像这个夜晚,这个连灯都没有的巷子。

    在警察电筒的照射下,看得见地上出血迹和呕吐物,两个警察看向萧凌的脸色都不好。

    “受害人呢?”

    温柔下意识地回避萧凌异常沉静的眼神,然后说:“在他的胁迫下,离开了。”

    “请跟我们到局子里走一趟。”

    警察的声音,沉稳而威严。

    萧凌依然没有说话,只是无声地点点头,在两个警察一左一右的挟持下向前走,走到温柔面前时,脚步一顿。

    两个警灿诩有些紧张地望着他,担心这个明显不是善类的大块头要蛮性大发。

    温柔却没有动弹,没有后退,静静地直视萧凌的眼睛,等待着他愤怒的暴发。

    可是萧凌没有任何过度的动作,任何过激的语言,甚至连他的声音都是平稳的:“对不起,我上了朱自强的当,冤枉了你,还有意败坏了你的名誉,对此,我很抱歉。”

    温柔当场呆住。她报警让警察抓他,他却对她道歉。

    罢才的他疯狂暴力像个野兽,现在的他,却冷漠理智得像个机器人。这就是他的道歉,这就是他为她出头,紧紧跟随她的目的。只是,本来,这句道歉,应该不至于这样冷漠,这样毫无情绪起伏才对。

    温柔愣在原地,无法反应,无法回答,也无法有任何合适的动作,直到警灿谠她说:“这位小姐,麻烦你跟我们去做个笔录,好不好?”

    温柔这才愣愣地抬头,再看看萧凌毫无表情的脸,然后,有些迟钝地点头“好!”**********

    从警察局出来,已是深夜,街上行人非常稀少,路边的店也早已熄灯关门。

    一辆辆空荡荡的计程车从眼前开过,温柔却没有一点想要坐车的意思,就在这样深的夜,默默地独自迎着风向前走。

    夜晚的风很大,却总也吹不去胸中莫名其妙的烦恼,还有脑子里混乱无比的思绪。

    迎面吹来的夜风里,似乎夹杂了一个人的叫声。

    “温柔!”

    声音的腔调有些怪,温柔抬头往前看,前方,街灯下,站着一个人,满头的血,鼻青脸肿,怪不得说话漏风,声音不正常。

    温柔脚步一停“是你?你是萧凌的手下,被萧凌打的那个,为什么到了这里,为什么不去警察局指证萧凌,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被他打打骂骂?”

    胸口越来越闷,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不客气。

    何宇跌跌撞撞地向她冲过来“你闭嘴,你害惨了凌老大,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凌老大是冤枉了你,可是他也付出了代价。”

    温柔向旁边一让,躲开他扑过来的动作“你说什么?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何宇指着她“因为你报警说舞厅有人服用毒品,警察上门捣乱,害得凌老大被关了一夜,受监视好几天。凌老大后来跑去在那些记者面前胡说,是对不起你,可他也吃过苦了,他当天又被关了一夜,后来知道真相,很后悔,不愿意让那些胡说八道的报纸满街卖,撕了人家的报纸,又被关了两天。是,我们是混混,我们是流氓,我们没其他的本事来解决这种事,可凌老大,已经尽了他的力了,他自责了很久,你为什么还要害他?”

    “我和他之间的误会是另一回事”发觉自己的声音居然然也有点颤,温柔忙深呼吸一次,极力保持平静“但他这样打你是不应该的,我报警不是为了我的私仇,只是因为看不过他做这样的事。”

    “他打我,那是我和他的事,要你多什么事?”何宇瞪大眼睛怒吼“他打我,还不都是为我好。是我不成器,是我不听话,他再三说怎么都好,就是不许碰毒品,可我还是吸上海洛因了。他气得半死,把我绑起来打,强迫我戒毒,好不容易快要断根了,我又偷偷背着他和卖毒品的人见面,他发现了,当然生气。他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说话,不会讲道理,他关心我,只会抡拳头,我每一次毒瘾发作,每一次想找卖毒品的人,他就是这么打我的,打得我全身是伤,动弹不了,什么都干不了,也就不怕我背着他,再去做毁了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跑来管这样的闲事?”

    他越说越激动,一步步向温柔逼去。

    温柔心乱如麻,一向要强好胜,不肯示弱的她,居然也一步步后退“为什么,我没想到是这样,我没想到他,这样打你是为了你好,就算为了戒毒,他也可讲道理“

    “讲道理?”何宇带血的脸露出惨笑“小姐你懂不懂什么是毒品,什么是海洛因,你以为坐下来讲道理就可以不用吸毒吗?你知不知道凌老大每一次打了我,都还会打他自己一顿,骂他自己不好,没有当好老大,没有照顾好我们这些小弟。像你这种人,怎么会懂我们道上的兄弟,在你们眼里,我们是流氓,是混混,你什么都不懂。”

    温柔惊慌地闪避他凶狠的眼神,心慌意乱地说:“可是,可是,他没解释,他什么都不说,警察怎么问,他都不开口,他还要叫你跑,为什么?”

    “他当然要叫我跑,我吸毒,买毒,藏毒,又有前科,被警察抓住了,能有好果子吃吗?他除了一个人担起来,还有什么办法。”何宇激动地全身发抖,也不顾全身的伤痛,再次扑向温柔“可我不能让他受这样的委屈,什么也不做,你这样害他,我总要为他把这债要回来。”

    他这样凶狠地扑过来,温柔却反而不慌了,大喊说:“想要萧凌没事,就站着别乱动。”

    何宇一呆,居然真没再动“你说什么?”

    温柔没理他,再次打开手机,按动号码:“姐,是我,可以让沈逸飞帮我一个忙吗?”

    **********

    沈逸飞在警界的影响力的确非常大,在他的过问下,当天夜里,萧凌就被放出来了。

    从他被带进警察局还不到两个小时,接到释放命令时,审问室里针对他的审汛还没有结束。

    他就忽然被通知,可以走了。

    然后他莫名其妙地站起来,莫名其妙地走出警察局,看到警察局外,清清月光里,淡淡街灯下,温柔美丽的笑脸,他就更加莫名其妙了。

    他呆呆地站住脚步,呆呆地站在警察局门口,呆呆望着温柔。

    他就像被一根钉子钉住一样,站在原地发呆,一点没意识到,自己是站在警察局的门外。

    温柔微笑,笑容温柔得就像天上的明月,满街的灯光。她一步步走向他,低头给他鞠了一躬,认认真真地说:“对不起,是我太主观,如果不是何宇对我解释,我真不知道,是我冤枉了你。”

    萧凌马上手忙脚,心慌意乱。

    活了几十年,被误会,被冤枉,不是第一次,但是第一次,有人会这样正式,这样诚恳地向他道歉。

    以前接触的多是欢场的女人,道上的男人。男人之间有什么磨擦,有什么误会,严重点,摆桌酒,平常些,见面说一句,笑一句,互相一拳打在对方肩上,什么事都淡忘了,要是和女人有什么误解,一阵香风扑过来,抱住他,亲一下,摸两下,笑说一声:凌哥,你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他也就不放在心上了。

    这一回,这个和他几十年所接触认识的都不同的女人,以一种,他完全陌生的方式来向他道歉,他当时就像烫着了一样,全身不自在。

    心慌意乱中,选择了以前常用来对待女人的方式,粗声粗气地说了一句:“一句对不起就好了吗,怎么样也该亲一下吧。”

    温柔一呆,抬头,愕然望向他。

    萧凌话出了口,自己先就呆了,然后同样瞪大了眼,愣愣地回望温柔。

    接着温柔轻轻地笑了,凑近过来,她的气息温柔,她的脸容美丽,她的唇,温暖得让长夜的风都不再有凉意。就这样,轻轻在他脸上一触然后迅即分开。

    萧凌的身体在一瞬间紧崩,眼瞪得更大,拳头紧握,想要说什么,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沉闷的异声,只有脸上那一点热,迅速蔓延开去,转眼整张脸都滚烫一片。

    温柔含笑退后两步,看萧凌还是直愣着眼睛看着她,涨红着脸,什么话也说不出,觉得更加好笑,不是亲眼看见,真是想不到,这个怎么看,怎么像黑社会分子的可怕男人。居然会有这么纯、这么笨的时候。

    她一边笑,一边继续退开“好了,歉也道过了,我走了。”冲他摆摆手,转过身,姿势洒脱地离开。

    后半夜的大街上,静悄悄一片,她悄悄竖起耳朵,一边在心中暗暗数秒,一边等待着他的脚步声。

    萧凌呆呆地望着温柔一步步远去,后半夜的大街上,整条街,就只有她一个人,脚步声响起来,空空落落的,身影被街灯拉得老长,有一种孤寂的味道。

    他眨了眨眼,然后冲下警察局的台阶,快步追到温柔的身旁,然后放慢脚步,却总是紧跟着她的步伐。

    温柔低着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笑了,然后默默地等,等了半天,没等到他开口,只好叹口气,侧头望向他“有什么事?”

    萧凌更加粗声粗气地说:“现在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单身女人走路不安全,我送你回家。”

    温柔看他的眼神更加柔和,唇边的笑意渐渐扩大。

    萧凌却不看她,他抬头,低头,四面转头,看天看地,看空无一人的长街,看关门上锁的店面,就是不看她。然后,就在目光到处乱扫时,看到地上两个人影,并在一起,叠在一处,竟像是两个人,互相紧紧依偎相拥着走路一样。

    心中忽涌起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眼睛,却仍然没有看向温柔。

    街,仍然冷清,路灯,依然闪着温柔的光芒,他走在她身旁,他的影子叠着她的影子,他的脚步声伴着她的脚步声,异常和谐。

    **********

    温柔的家,并不近,就这样漫步闲走,居然走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可是,在感觉上,像是转眼就已经到达。

    望着眼前的大门,萧凌甚至有些发愣。

    而温柔则微笑着问:“进来坐吗?”

    多么简单俗套的客套话啊,萧凌在心里居然笑了一笑。

    已经是后半夜了,屋里的灯光竟然一直亮着,屋里她的亲人,依然在守候着她吧。

    这么温暖的地方,这么温暖的灯光,好像不适合自己这种人啊。

    所以,他居然也用很平常涸仆气的语气说:“不用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也笑了一笑,笑得非常客套。

    然后,他点点头,转身,一个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