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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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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天气虽然暖和了点,但在外面待那么久,仍是不好。”

    “我说过了,不用叫我小姐,叫我一声槿姐姐便好了。”坐在凉亭独自吃着晚膳的朱槿,再度纠正身边的婢女。

    “没关系的,我这貂皮披风保暖得很,一点都吹不到冷风。”

    “可是这是贝勒爷吩咐下来要这样称呼你的,小姐你就别为难秋香了!”秋香可不敢违背主子的命令呢!

    朱槿轻叹一声,不再坚持,免得秋香难做人。她也是个伺候主子的婢女,非常明白主子的话是不能不遵行的!

    她住进贝勒府已有二十多天,但和扶桑见面的时间并没有想象的多,皆因他最近几天好像很忙,经常不在府中。

    虽然他在府中时,她都会到他的书房或寝房,亲自侍候他的生活,就像往日在欢玉仕房一样;而他待她也极好,不时对她做出更亲密的举动,闲时她亦真如千金小姐般被下人供奉着,但她就是觉得不太对劲。

    她弄不清楚自己在府中的身分,最搞不清楚的,是她对他真的不一样吗?他的确是因为喜欢她,才接她回府住吗?如果是他为什么总是不碰她?她需要更多的东西来证实现在的幸福是真实存在的啊!

    她很清楚自己该做的事是什么,但他根本就不想要她!她或者真的样样都不如别人,所以他对她只有宠物般的哄护,却不愿要她!

    你要醒醒啊,朱槿!你只是贝勒爷赎回来的丫头,不能对爷有非分之想的,纵使他表现得有多喜爱你!

    她心中的困惑,使她不能平静地过日子。

    “为什么不在屋内进膳?”甫回来的扶桑在回自己房间的回廊处,见到她竟在外面吃饭,便绕过来间。

    “你回来了?”一见他回来,朱槿高兴地立时站起来,快步走近他。幸好她故意在屋外用饭,否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从未到过她房内的他一面呢!

    “那么想我吗?”他好笑地睨着柔顺的她。

    见到这情境的秋香,不禁目瞪口呆,有点不相信一向冷飕飕的主子,竟会对女人作出这种举动!

    不过机灵如她,马上捧着餐盘离开,免得主子发现她在偷看会重罚她。府中的规矩一向严格,不该看、说、听、闻的,做下人的一概不得明知故犯,否则必会严惩。

    扶桑牵她回房去,不忘告诫说:

    “外面风大,别老是往外走。”

    “我在等你回来。”她眼眸不经意地瞄到两人交握的手,心中就暖起来。

    “我怕你过门不入,所以干脆在外面等你。”

    “有事跟我说?”他沉静的黑瞳仔细的凝视着她。

    他意外她竟是在等他,从来没有被人在家中等候过,所以没想到她会一直在等待自己的探视。

    他嘴角扬起一抹微笑,突然很喜欢这种被人欣切期待的感觉。别人迎接他的情绪,向来只有恐惧相绝望,绝不会欢迎他的来临!

    “也没有什么事,”绯红掠上了她的粉脸,总不能直接说她很想他吧?

    “我只是在想,有好几天不见你了,不知道你怎么样”

    扶桑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的精致锦盒递给她。

    “爷,这是”她微微一愣,茫然地伸手接过。

    “给你的。”

    朱槿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细致的镶金项链。她来不及反应,他就把那个项链拿过来,戴在她的颈上。

    她感动地迎上他直视她的黑瞳,一阵翻天覆地的情意,向她小小的脑袋一涌而至!她攀上他的脖子,生平第一次主动亲吻男人的嘴唇。

    扶桑虽一时错愕,但舌尖随即醒过来,窜入她温热的唇齿间。

    她是个不守纪的丫环,早就迷恋上自己的主子,无可救葯的恋上他!面对他出其不意的举动,她再也骗不了自己啊!

    “嗯”一剎那,扶桑那原本带着某种深沉渴望与炽热情欲的黑瞳,彷佛惊醒过来,他及时止住侵占的动作,将怀中的她拉开!

    朱槿因他突如其来的举动震了一下,心里闪过无尽的落寞!她凄然笑了笑,心里却在抽痛着。说到底,她还是个奴婢,只能够远远的看着着主子,而不能有所奢望吧?

    扶桑静静地暗调内息,背部刚结疤的伤口差点就让自己的情欲给再度扯裂!

    接槿儿回府后的第二天,他就忙着进行圣上密派的行动,晚上几乎不曾在贝勒府睡觉,故没有好好处理有关槿儿的事。

    接着,任务让他身负好几个伤口,叫他提醒自己别对她妄动,强忍住自己奔狂的欲望。他既不愿被她发现、担心,更不想浪费他俩的初次缠绵。

    她显然不懂他内心的压抑,才露出这副委屈受伤的模样。他特意去命人打造一条镶金项链送她,这是对其他女人从未有过的恩宠啊!难道她不知道她对自己是特别的吗?

    “贝勒爷,槿儿知道自己只是个卑微的女子,我能够从花街柳巷逃出来,全靠你的恩德,我一点都不敢忘记!”她双肩颤动,无声低泣。

    “可我知道,你只是可怜我才替我赎身,一点都不想要我,我却不知分寸地亲近你,对你有了不该有的妄想”

    他低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捧起她带泪的脸庞。

    “傻丫头,你总要胡思乱想才开心!”

    “别这样温柔对我了,我会无法抽身”只能继续沉沦在他冷漠里的温柔,直至粉身碎骨!

    “我从来没认为你是个卑微的女子。”

    “你骗人!明明就不愿意亲近我,为什么还要委屈自己?”她挣了挣身子,颤巍巍地退了一步。她已经认命了,他还要狡辩做什么!

    “委屈?”他好像听见天大的笑话般笑出来。

    “现在的我,还有谁会让我受委屈!”

    “那为什么你要躲开我?”

    他将唇轻轻的印上她的唇,像是触碰一件极珍贵的宝物般。

    “我怕自己对你的感情一发不可收拾啊!”“贝勒爷,你在开我玩笑吗?”可是他刚刚的样子并不像是骗人的

    “既然你那么想亲近我,我身为男人又怎能拒绝你的期待呢?”捏了一下她红红的鼻头后,他抽去她头上的簪子,让一头柔顺发丝披散双肩。

    “要是等一下发现我跟你一起流血,别慌,那是我用心爱你的证明。”

    他也不再骗自己,他对她的确存有某种特别的感觉和意义,更早在无意中便默默开始在意起这个丫头了,甚而想将她据为己有,独享她眼中的仰慕和倾心,不想让其它人窥伺她一眼!

    “今晚我留在这儿过夜”他动手解着她的衣扣。

    两人的呼吸加深,顷刻间,他们身上的衣衫已完全散落在床下,赤裸地面对彼此孤寂已久的心灵。

    他抱着她双双倒在宽大的罗汉床上,落下一连串辗转绵长的吻。

    他的肌肉匀称而结实,每一块肌理的起伏皆呈现出完美的线条,极具威胁性,更具男性魅力。

    “爷”她发出微弱的呻吟,偷瞄他时脸也发烫了。

    “叫我扶桑。就好像我第一次吻你的那一晚,叫我的名字”

    “扶桑”彷佛受了催眠,朱槿双目微闭,自言自语般喃喃轻唤:“扶桑,我爱你”拋开心中的矜持,她对他诉尽情衷。

    “槿儿,跟了我,就像掉进无底深潭,或许再没有拥有光明的一天,也可能被我染污。”一点一滴的希望凝聚在他心底。他拥有了她,但不想有一天被她所嫌弃!

    “只要有你,我哪里都愿意去。”她在他耳边细语,道出她的真心。她不怕吃苦,也不怕脏,就是怕他不要她!她心里已经满是他的影子了啊,没有他,她的心也会跟着碎了!

    “不后悔?”他哑声地再问。

    “不!”她不停地在脑海里回想着他如何救她、待她的情形。老天,她早就把心交给他了,又怎会后悔呢?

    “那就跟我一辈子吧!”

    一阵满溢的愉悦充斥着她的心口,好像听见毕生最动听的话!

    他缠吻着那诱人的艳色唇瓣,一波又一波如潮快感席卷着两人,他们忘了一切是非,只是尽情让自己的身心相对方缠绵到底,即使被燃成灰烬也在所不惜!

    ----

    以前她在酒馆和青楼中,唱过很多有关女子闺中期待情郎的曲子。当时她并不了解那种感觉,可是现在,她越来越感受得到了!

    自从彻夜缠绵的那晚起,他在两人共同迎接的第一个早晨,于她唇瓣印上一吻后,便离开了贝勒府。

    五天了,他从未回来过。她追问管事,但他就像一个木头人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地请她不必担心。

    她明白扶桑公务繁重,自己亦无权过问,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觉得心口空空的,彷佛心也被他带离贝勒府一样。

    扶桑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只是陪寝的丫头,但他却给她许多特殊待遇。

    如果他真的对她有感情,就不会那么对她了吧?

    唉,他究竟是怎样想的?

    即使不能留在他身边,也想知道他的去向。这或者就是身心都给了男人后,女人都有的通病吧?

    半夜时分,朱槿在不稳的梦中惊醒,她张开眼猛地坐起,额上满是汗水。

    梦中,她看见扶桑要她那晚,所流的血是怎样如蜿蜒小溪般自他背部滑落,混合着她贞洁的证明,然后她看见一堆人在厮杀着,而他,穿著一身黑色劲装,拿着剑在抵挡杀敌,然后被人砍伤!

    她双手掩面,为这场恶梦流下惊慌的泪。为什么要让她作这种可怕的梦?为什么被伤害的人是他,不是她?

    扶桑,你在哪里?

    就在此时,扶桑轻手轻脚地推开了门,怕半夜三更才回来的自己会惊醒到房内的人儿,但当看见朱槿泪眼婆娑地坐在炕床上拭着泪时,他马上忘记一切。

    “槿儿?”他关上了门,走近坑床。

    他的出现令她忍不住耸动着双肩,嘤嘤地抽泣起来。她起身扑入他怀里,让他一把抱住馨香柔软的小身子。

    “扶桑!”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的嗓音柔魅低沉,大掌揉上她的背,安抚着她。

    “你去哪里了?你一直不回来,我还怕你发生了什么事呢!”

    “我没事,只是临时要去替皇上办事,才没跟你说一声。”他抱起了她,吻着她脸上流着的泪。每当见到她流泪的样子,他就莫名其妙地心疼难当。他不喜欢看到她哭!

    她用手轻轻地捶着他的胸口,哭着道:

    “你知不知道人家在担心你!我刚才梦见你被人砍伤,我多怕就这样失去你,从此看不到你了!”

    从来没有人会为他的安危和归来而关心至此!扶桑默默感动着,将她的好都深沬埋进他的心坎中。

    “槿儿,我不是好好的在你眼前吗?”他微扬着剑眉,温存的嘴角摩蹭她的红唇。

    他多珍惜此刻的充实感啊!活了廿七载,从来没像这刻般感到活着的喜悦。有人在家中等待自己、依赖自己,是多好的感觉!

    靠在他宽厚的胸膛,她不禁又想起刚才的恶梦来!

    “我闻到血的味道,难道我还没有睡醒吗?”

    扶桑一怔。

    “我已在自己房中梳洗过了。”血的味道早应被洗得一乾二净了吧?

    她侧头想了想,笑骂自己的胡涂。

    “大概是我闻错了吧?”

    他瞇起黑眸,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似的。

    她敏感地发现他的深沉,也听见他的回答似乎有些不对劲。他在自己房中梳洗过了?难道她没有闻错,他身上的确有血腥味?

    “我的梦境,是真的吗?”

    他愕视她,见她一脸认真和惧意,直觉认为她会非常讨厌和嫌憎他这种满手血腥的男人。

    他皱眉放开她,偏过头不再看她。他发现自己竟然介意槿儿可能会怕他!她这样全心全意看着他的爱慕神色,会因为知道他是个杀手而变成恐惧和抗拒!

    “扶桑,你告诉我,那是不是真的血腥味?你刚才在外面做了什么?”他不是被伤害了吧?

    “你无须知道那么多,那与你无关。”他冷冷地道。

    他这样撇清,叫她心伤,但仍顾不了矜持,从后抱住了他,担忧的情绪叫她声音变得沙哑。

    “扶桑,我不介意你在外头做了什么,身上沾上什么味道,但若是血腥味,我宁愿那是别人的,一点都不希望那是属于你的!”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忽然响起他沉缓的声音。

    “即使是我让别人流血?”

    “是,我承认自己不应该这样想,但我宁愿是你伤害别人,也不愿是别人伤害你!”

    他转过来,不偏不倚落入她深情的眼中,心中的波涛翻滚不停。

    无论洗多少遍,血腥的味道还是存在,她总有一天会发现他为何总早出晚归,为什么常穿黑衣,为什么满身不对劲的味道。与其日后她自己发现,倒不如他亲自告诉她真相吧!

    闻着她身上淡淡的体香,脑海里所有的痛苦与压抑,好像变得不再沉重,这一刻,他不再满足于现状,他想要她分享他的全部!

    “若我说我是个刺客,你可会害怕?”

    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瞳眸。

    “刺客?”

    “真的。”他平静地承认事实。

    所有声息寂静了片刻。

    短暂的片刻过后,朱槿看着一脸平静却绷紧着神经的男人,说:

    “从前在酒馆卖唱时,我总会躲在人群背后,一起听说书人说故事,所以我听过刺客列传里聂政相荆轲等刺客的故事。”

    “我问你会不会怕我,你说他们做什么?”

    “他们都是民间流传的英雄人物。”她敛下眼角,缓缓地说:“这些刺客因为感恩图报,所以奉君之命进行刺杀,虽然这样的事并不太好,但他们肩上顶着的,还不是义气和感恩吗?”

    向来黑暗的身分突然被她这样英雄化,扶桑身子一僵,忍不住想刺破小女孩的幻想。

    “我们只是杀手,满手污秽鲜血淋漓的刽子手,不是说书人口中的侠客!刺客一旦可以被钱收买,就是堕落!也许有一天,当你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的英雄人物,你会失望的!”

    “你不是可以被钱收买的人,我知道的。”她毫不畏惧自称杀手的他,只知道无论他是贵族还是平民、是圣人还是杀手,她还是爱着这个男人,一个会怜爱她的男人!

    “我以为你会怕”心底某一角被她的温柔给触动,握紧双拳的力道也渐渐放松。

    “怕什么?”向前一步,她紧握他的手。

    “我只要你多爱惜我一点,其它的对我都不重要了。”

    她灿烂的笑脸,仿如清泉般洗涤了他。他要把这样包容、爱恋他的她抓住,牢牢地抓住!

    他一把将她拉过来抱在怀里,抚摩着她那头黑亮的秀发,好像在珍惜着难得的宝物一样。

    忽地,他想起被皇上收容在当时的雍亲王府时,皇上问的一句话--

    “你怕死吗?”

    对,他不怕死,曾经。

    生死对他来说只有一线之隔。世上没有牵挂时,是生是死对他来说是无所谓的。但为了替康郡王府的亡魂报仇,为了报答皇上的救命之恩和栽培,他才留着这具身体活下去。

    但现在,他有了支持自己活下去的另一个原因--朱槿。他无法舍弃她,无法看她为自己伤心!

    “假如你喜欢我的话,就当作为了我,保重自己,别轻易受伤,好吗?”她柔情地要求,并娇羞地寻求她一直渴望知道的答案。

    “好。”

    她眉开眼笑,满足地依偎着他。

    扶桑搂着朱槿上了床,柔声道:

    “要不要听有关我的事?”

    她睁圆眼,紧张地抓住他的手臂,叫道:

    “我要我要!”

    “那我就告诉你,我如何成为孤儿,再被皇上寻回,最终成为他旗下刺客的故事”

    豪气与残忍并存,过去与现实交错,叫两人的心,越拉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