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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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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说中,天上有白鹤会下凡幻化成人形,为得就是要来帮助曾经救过她的有缘人。

    他一直以为,神话不过是神话,绝对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出现,那是故事,那是古时候的人,为了劝人向善、常保恻隐之心,所编造出来的劝世传说。

    然而,现在躺在他怀里,睡得正香甜的女子,却是怎么看,怎么像是一位白鹤仙子。

    朱长治告诉他,胡老夫人心脏病发作,幸好小娇发现得早,并且及时送到医院,才捡回一条老命。她为善不欲人知,要不是曾在医院留过资料,胡九鼎才能根据这个线索,找来朱长治麻烦代查。

    而一看到这个名字,朱长治当场笑了出来,他连找都不用找,马上就道出这位救命恩人的真实身份。

    胡九鼎打算在下星期六中午,于一家顶级台菜馆,要宴请小娇,当然还有夏圣卓,以及朱长治一同来作陪。

    如果说,小娇是白鹤仙子的话,那应该是曾经有恩于她,她才会回来报恩。

    然而他并没有,甚至还狠心拒绝她,他亏欠她太多,他真的很糟糕,空有高学历、高成就,却跟社会上那些势利鬼一样眼高于顶,竟然看中那个裴小灵,他真是白活了,真是混蛋加十八级。

    将怀中人儿小心翼翼地抱回卧室,将空调调到最舒适的二十七度,拉上窗帘,把棉被盖到肩膀,让她真的能够睡得安稳,真的能梦到她幻想的国度。

    在这只有属于他们俩的空间,不禁让他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话: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在你身边,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这句话,想必是小娇藏在心里头很多年,一直想跟他讲的。她爱他,可是他却视若无睹、置之不理,往往在身边的,最不知道珍惜。如今,他想要弥补,应该可以从这一刻开始。

    爱情,就从天亮这一秒开始。

    ----

    就这样,霍小娇顺理成章地在夏圣卓家住了下来。

    在最初的一星期里,她试着改变自己原有的个性,来迎合对方,但夏圣卓要求万万不可,说他喜欢原汁原味的她,不要因为要迁就他而改变习性,他喜欢自然的她,说他身在台湾,也要懂得欣赏台客文化,台客没什么不好,至少真诚、不做作,落落大方兼阿莎力。

    他的改变,不但让她震惊,就连他老姐夏圣棻也感到不可思议。

    他们的生活,从食衣住行到育乐,夏圣卓用心学习,在霍小娇的指导下,尝试什么叫做台式的生活模式。

    小周末,他们约夏圣棻一起去卡拉ok,她教他唱伍佰及陈升的歌,没想到唱着唱着,他还拿起铃鼓,拉着她老姐学伍佰又跳又叫,兴致一来,连猪头皮和新宝岛康乐队的歌也不放过,直到喉咙沙哑,连澎大海也救不了他,才心甘情愿结帐离去。

    唱完歌,他们去夜市续摊吃宵夜,霍小娇挑了一家快炒99的海产摊,看到老板炒菜炒得满头大汗,里头客人喊拳的吆喝声,还有扯开嗓门豪迈说话的模样,夏圣卓站在门口犹豫老半天,考虑到底要不要进去才好。

    “这里东西卫不卫生?新不新鲜?厨师作菜有没有穿制服?还有那石斑有没有孔雀石绿,有没有卫生署”看到霍小娇脸转绿,他只好改口“可以这么高朋满座,我想东西应该很符合卫生条件才对。”

    他身先士卒,带头走了进去,既来之则安之,他要亲自体会,就像隔壁桌的客人,为什么可以放开胸怀聊得这么开心,豪爽的相互拍肩、搭背,不像他们在六星级饭店内,人与人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帘幕,你猜疑我、我算计你,即使吃个便饭,说起话来也会高来高去,让他往往食不知味、言不知趣。

    不用半小时,五六盘现炒现做海鲜,通通被端上桌,光是看颜色、闻味道,他就笃定吃进嘴里,口味绝对不会输给饭店主厨。

    “这就是龙珠?”夏圣卓好像刚进大学的菜鸟,对一盘简单的菜,感到趣意盎然。

    “你真的很没常识,连我在美国唐人街都吃过这道菜,你没吃过?”以前夏圣棻有他这位弟弟为荣,现在她实在不希望让人家知道他们认识。

    “这个是鱿鱼嘴,先把它的牙齿拔掉,然后再用热油炸过,味道棒极了,来,我喂你,你先试一个看看。”她替夏圣卓夹一颗到他嘴里,两人互动甜蜜又幸福。

    夏圣棻在一旁看得笑不拢嘴,她一直以为老弟会为了钱,忍气吞声跟那只崇洋的騒狐狸过一辈子,事实证明他还是有人性与理智的,夏家血统不会生出这种是非不分、黑白不明的后辈子孙,像小娇这样甜美又乖巧善良的女孩,谁娶到她谁有福气。

    就是心够好,才会救到老弟贵人的老婆,听说这星期对方还要办一桌盛宴款待他们,听听,这种贤内助、这么有帮夫运的女孩,要到哪里找喔!

    还有,瞧瞧看她的屁股又圆又翘,将来肯定能帮他们夏家生出好几个胖娃娃,一次生个龙凤胎,来个双喜临门,这又有什么问题?

    “姐、姐”

    “嗯,有啊,我有在吃啊,味道真的不错。”她鸡同鸭讲,只不过当她看到两人用狐疑的眼光看她时,才晓得自己失态了。

    “姐,你一直看小娇的”他视线直接落在小娇的身后下方,虽没明说,但姐弟间的默契让对方一看就了解。

    夏圣棻贴在老弟耳边说道:“就我已婚妇女的观点看来,她肯定会帮你生个双胞胎,这点,我绝对可以保证。”

    “姐,你在说什么,不要自己太早婚,就想要来影响我,现在八字都还没一撇,用不着这么着急。”他也轻声回应。

    “那就赶紧给它一撇啊,此时不撇更待何时?”夏圣棻斜眼瞪他。“别跟我说你心里还留恋着那只騒狐狸。”

    说起裴小灵,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三、四天也没一通电话,是羞于见他还是另有隐情,他不便多加揣测,刚开始他还想打电话问究原因,但一想到她那天晚上的嘴脸,还有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后,滚烫的心已经被完全浇灭。

    相较之下,小娇的温柔婉约和事必躬亲的态度,在在让他窝心,他的心像被扔进蜜罐里,真甜。

    “圣棻姐,生啤酒来了,你们还要继续聊吗?要是不冰的话,就不好喝喽!”霍小娇出声,姐弟俩才晓得聊过了头,都把人家忘了。

    “不聊不聊,都是我不好,怎么可以放你一个人然后说悄悄话,来,这摊老姐请,算是赔罪。”

    “不用了,这老板跟我很熟,这里是我的地盘,哪有让圣棻姐请客的道理。”她趣意甚浓地看向夏圣卓。“有没有喊过酒拳?”

    “喊酒拳?”他指向隔壁桌。“跟他们一样吗?”

    “那是台湾拳,跟你的身份地位不配,那太local了,我教你玩数字拳,五、十、十五,还有洗刷刷,有听过吧?”

    夏圣卓瞠大眼,没有回答。

    “好了,看你表情就像鸭子听雷,一定连听都没听过,来,我教你,五指张开就是五,十指张开叫全开,十指握紧叫没有,然后我们两人手指头加起来的数目”

    就这样,小娇认真教,夏圣卓认真听,从生疏到熟悉,从排斥到接受,她教会他很多从来没玩过、没看过的游戏。

    她连喊酒拳,都有一种让人目不转睛,崇拜不已的魅力,当他学会之后,他的反应还是怎样都没霍小娇来得快,输了,就得罚酒,不过,有几次显然是她故意放水,不忍心看他一直喝,结果水放多了,连自己都醉,一旁的夏圣棻,挺有义气地替老弟挡酒,谁晓得她酒力更差,没几杯就想先回去休息了。

    “你你们慢慢喝,我我不行,先回去睡了!”

    “姐,你还行吧?”夏圣卓怎放心让她一人先行离去。

    其实说要先走不过是个借口,她只是不想当电灯泡,尤其是时间越晚,她越不能不识趣地留下。

    替老姐叫了有信誉保证的无线电计程车,他们总算安心,眼下,只剩微醺的两人酒足饭饱、情意相投,竟然在大街上勾肩搭背、大摇大摆、百无禁忌地逛起大街来了。

    “哈,今天是我夏圣卓过得最开心、最有意思的一天,小泡芙,谢谢你了!”喝了酒,胆也大了,说话自然是海阔天空、无拘无东。

    “看看你,越来越台了,真像个台客。”变成另一种模样的夏圣卓,少了以往的拘谨与严峻,他变得豪迈、奔放,好像吃了回春丸,体内充满十七、八岁少年的旺盛精力。

    他的生活一下子从单调的素色系,变成多采多姿的五颜六色,心情像是大堡礁的海水一样清澈灿烂。

    他嗅到空气中,似乎带着幸福的熏衣草香,环顾四周,好像所有的人都在对着他笑,羡慕他有一位台得可爱的小女朋友。

    饼去,他总以为他和小娇是格格不入的两条平行线,他认为把她带到时尚派对的场合,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会给他惹出不少笑话。

    他主观以为,她的生活就是游走在中下阶层的娱乐,说的话、做的事、吃的东西、买的物品,一定都跟他的品味相差十万八千里。

    然而他错了,因为没有深入了解,所以妄下断语,当他走进她的世界,看看她的天空,他才知道,真正的井底之蛙是他。

    他发觉无论她告诉他什么、教他什么,都是有趣的,还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都能让他屏气凝神,静静听她说。

    虽然才短短几天,他就能感受到恋爱的新鲜赏味期,这是他的严选爱情,让他分分秒秒都觉得有意义,他好喜欢跟她生活、看她要宝,看她突如其来就会带给他新鲜事、新的惊喜。

    就像现在,只见她双眼一亮,似乎又发现到什么好玩的,紧抓着他的手,朝前飞奔。

    “我带你去拍大头贴。”

    “我头不大啊,不需要贴着照吧?”他疑惑,听不懂。

    好冷,她眼前飞过小乌鸦,这笑话真端不上台面。

    “你不懂啦,跟我去看就对了!”懒得解释,直接现场操作还比较快。

    瞧她兴奋模样,肯定又是一样他没玩过的东西。

    她带他到一台大型粉红色的机器前,布帘上画的都是造型可爱的玩偶,机台上写的都是日文,旁边还有一些七年级女生装可爱的范本照片。

    “不过就是照相嘛,你如果想照,我有很棒的单眼相机,以我专业的技术,不论光圈还是焦距,都能调到最棒,绝对能把你拍到最美的境界。”

    “你真是老土,现在还有谁在拍那种lkk的照片。来,你看好,这是现在时下年轻人最流行的,这里头有很多背景可以供我们挑选,待会我还能教你怎么摆出五连拍的表情。”说起她内行的东西,她可以滔滔不绝、如数家珍。

    “五连拍?”夏圣卓对这新新名词困惑。“那不就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摆出五个表情,否则不就全都一个样。”

    瞧他喝得醉醺醺,那双锐利的眼,如今都快变加菲猫,竟然还晓得要一下子摆五个表情,脑筋还可以嘛!

    “好厉害喔,真聪明,我们快进去吧!”她拉他,不过他的脚像长了根,一动也不动。

    “等等!”他面有难色。“拍这做什么?”

    突然被这么一问,一时挤不出什么话来回答,须臾,她羞答答低下头,好像心中的想法一说出来,就会被当成无知的蠢货看待。

    “因为因为拍完照可以做成贴纸,然后我会把这贴纸贴在你我的手机上,也可以贴在皮夹里,家里要是有马克杯或是滑鼠,都能贴在上头,这样,到处都可以看到我们甜蜜的样子,别的女生看到了,就不敢随便勾引你了”说完,她就觉得自己好蠢,怎么老爱做这些自作多情的事。

    夏圣卓摇摇头,不懂。她怎么还跟个国中小女生一样,玩这种长不大的游戏?他又好气又好笑,实在不想随她的幼稚起舞,可回过头来想想,到她这种年纪,还能保有赤子之心的人,是真的不多了。

    他听了,觉得被爱的感觉的确比爱别人甜蜜,看着人来人往的民众,要他跟她进到粉红色的小机器屋,还真需要极大的勇气不可。

    “五连拍要做出哪五种表情,你先做给我看看。”

    霍小娇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做出五种cute到不行的表情,又瞇眼睛、又吐舌头,还把一根手指指在酒窝处,不过在他看来,那根本不叫可爱,那叫智障好不好?

    “不,那种颜面神经失调的动作,我扮不出来。”

    “这是时下最流行、最卡哇伊的动作,我觉得很可爱呀!”

    “可是这动作实在太愚蠢,要拍可以,除非让我正经八百的拍。”

    霍小娇额头一拍,作势昏倒。“你要换身份证吗?”

    “什么意思?”

    “要不然正经八百做什么?”

    大头贴机器前,两人生平第一次的争吵,但他们争的不是国家民族、不是父母子女,更不是金钱外遇,而是拍大头贴该不该有那些卡哇伊的表情。

    “没必要用这种贴贴纸的方式,召告全天下说我们感情很好,我们情投意合彼此知道就行,何必搞得好像自己是大明星,再说,在我手机上贴这种相片贴纸,我还要出去做人吗?”

    霍小娇恼火了,气得原地转圈“你还是有你无法做的事嘛,以后要说大话之前,不要随便拍胸脯打包票,做不到的事,牛皮别吹得那么大。”

    夏圣卓也被激怒了“好,我做我做,咱们打个商量,三连拍,我不想摆出那i么多愚蠢的动作。”

    他笑笑,真是卢不过她,说她台,还真有台的架式,不过,她就是这样可爱,不是吗?

    “三连拍,嗯,也好,不过你要认真点喔”

    当天深夜,两人躺在长沙发上,霍小娇窝在夏圣卓的胸膛,然后看着好几百张的大头贴,烦恼得不知该贴哪一张才好。

    几百万的高级音响,正播放着南拳妈妈的歌,蓝色水波灯让整个客厅变成充满珊瑚礁的美丽海洋。

    夏圣卓陷入苦思,拍这么多张,手机上该贴哪张才好?

    看到他面对好几百张的大头贴烦恼,霍小娇完全投降。这男人,还说别人像小孩子,自己还不是一样,信誓旦旦说只拍三张,哪晓得拍上瘾,觉得好玩了,就死命地拍下去,还拍到她想走了他都还不肯定。

    “贴这张好不好?这张你笑得很灿烂,就贴这张。”

    她抢过来,张大眼一看。有没有搞错啊!这叫笑得灿烂,那是手指被遥控杆夹到,他有没有在专心挑啊?

    “这张不好,嗯这张比较好,这张表情比较酷。”

    夏圣卓仔细一看,差点昏倒。“这哪叫酷?眼睛瞇成这样,像要睡着了,哪叫酷啊?”

    “可是我就觉得你瞇眼睛涸漆啊”她痴痴地看着他看到出神。天啊,他又瞇了,真是迷死人了!“好奇怪ㄟ!”

    他回看她,发现她的瞳孔里满满地都是他。

    “奇怪什么?”

    “每次只要专心看你的脸,就有一种好平静的感觉,无论发多大的火、生多大的气,坏情绪全都跑光光,跑到空气里,跑到遥远遥远的天空里”

    “那么如果再靠近一点,近到可以亲你的话,是不是心情会更愉快,会有一种幸福的感觉?”

    厚,说他胖他就喘,他吃定她爱他爱到无法自拔,哼,她才不称他的意,男人一旦宠坏了就会骄,骄了就不会懂得爱人了!

    当夏圣卓的嘴一贴过来,她很迅速地将头转过去,让他扑了个空。

    她扮鬼脸,从他身上跳起,一堆大头贴撒了满地,不过两人都没时间去捡。

    他跳起来追她,两人在客厅追逐,看起来像是那种老掉牙的琼瑶式打闹,可两个当事人乐在其中,一点也不觉得老套落伍。

    最后,在他锲而不舍的追逐下,终于将她抓到,他将她抱到床上,搔她痒,亲她耳朵,捏她的小蛮腰,而她除了逃,就是躲,她自己根本就是乐于在这种警察与小偷的游戏中,每次被他追到,不是被亲嘴,就是被香脖子。

    这样的肌肤之亲久了,就算是石女冰男也会有生理反应,在最后一次将她扑在床上后,他专心吻她,从红唇沿着粉颈,再滑向锁骨、酥胸,他像个急躁的小孩,解开她的扣子,然后将脸整个埋进那峰峦起伏的美妙柔软中。

    两人动作都缓了下来,她闭上眼,感觉他在她身上寻觅,在她每个敏感的寸肌寸肤问,寻觅让她飘飘成仙的开关。

    而她也乐于让他这么对待,两人在思考逻辑和兴趣嗜好上,虽是背道而驰,可在亲密关系上,却是那样水乳交融,她放心让他搜括全身,让他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在挺进她的身体时,她敞开一切迎合他,让自己适应他的撞击,而事实上,她的确适应良好。

    他抱起她,动作仍持续着,脸埋进雪白酥胸,他让她的身子燃烧,像森林大火,不烧它个几百甲地,绝不罢休。

    他们从认识到现在,从没像这一刻如此契合,过去,他们一个是木头、一个是磁铁,现在,他们都是磁铁,且吸力特强,一黏上,就算是找大象拉开,恐怕也无法将他们分离。

    他们热情狂野,彷佛是西班牙人碰到巴西人,越是在欢乐的庆典,越显得精神奕奕、精力充沛,不到天亮黎明乍现,绝不轻言方休。

    月儿皎洁,光影颤动,两具缠绵的黑色身影,变成野蛮民族,忘了礼数规范,汗水淋漓、浪语迭起,谁也不在乎谁台,谁也不在乎谁假仙。

    今晚,趁着些微醉意,两人都有好借口,实际上,他们比谁都还清醒,比谁还要知道自己正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