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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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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玲儿醒了。

    熬过了漫长的十天,终于醒了。

    “玲儿”

    听到她气若游丝的声音,呼唤着自己的名字,沈君洛简直不敢置信,毕竟中途她曾一度危急,连大夫都叫他们要有心理准备了,没想到玲儿果然是好样儿的!她真的熬过去了!

    看到她奇迹般地醒转过来,沈君洛多日来如同吊水桶一般七上八下的心顿时感到无比的振奋。

    “你终于醒了,这些日子,你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

    玲儿默默地瞧着他,不语。

    她已经明白了,将她呼唤回这个世间的,正是沈君洛的锲而不舍,如果不是他,也许她已经变成了彼岸幽魂,再也不能回转阳世了,生死之间,是沈君洛以声作绳,系住了她缥缈散荡的灵魂,她该感激他的

    “谢谢你”她道谢。

    “谢?”沈君洛有些愕然,玲儿却微微一笑,毕竟谢字后面的理由,也只有她自己明了。

    她是为了他才回来的

    “你这数天粒米未进,连水都不怎么喝,口渴是一定的吧!我去取茶水过来。”沈君洛见她醒来,多日来的阴郁一扫而空,欢快得跟什么似地,正要转身离开,冷不防玲儿的手轻轻拉住了他。

    “怎么了?”意识到她扯住自己的衣服,沈君洛低下头,这时,玲儿冰凉的手轻轻地贴上他的面颊。

    “你瘦了。”她气声轻缓,无力地说道。

    沈君洛闻言微微一笑。“哪有,你错看了吧?”

    大病饼一场的玲儿,整个双颊都凹陷下去,她才是真的瘦了,瘦得让他感到心疼

    两人就这么无声地对视了半晌,空间与时间仿佛凝结,停顿在此时此刻,直至外室传来脚步声,上官震突如其来地打破沉默为止。

    “沈君洛,我已经歇息过了,接下来换我接手照看玲儿吧,换你也去”一边说话,一边定进来的上官震话才说了半句,突然愣住了。

    “二哥哥”玲儿看着上官震,轻轻地喊了一句。

    一阵酸忽然自上官震的鼻腔泛起,迷蒙的湿意更霎时浸润了他的眼,上官震高兴得几欲哽咽,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床前。

    “玲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谢天谢地,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你知不知道二哥哥有多么担心你”“我知道”玲儿露出微笑。“所以我赶紧醒过来了啊我要是不在,二哥哥会偷哭的,对不对?”

    “什么偷哭?!”上官震突然很凶又很正经八百地驳斥。“男子汉大丈夫,要哭就正大光明的哭,暗地里偷偷淌眼抹泪算什么?”

    玲儿听到上官震这莫名其妙的宣言,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她的伤势毕竟未愈,这一笑牵到胸腔,一股气窒的闷痛瞬间又发作起来,她疼得弯曲起身子,不停小小口地喘着气

    “玲儿!”上官震见状,紧张得不得了。“我这就去找金大夫!”

    “金大夫待会儿就会过来了。”沈君洛轻轻抚着玲儿的背脊为她顺气,一边道:“之前大夫有说过,玲儿受的这伤,要恢复唯一的办法就是静养,避免让情绪太过激动,影响身体复原,看来别说最基本的生气跟流眼泪,好像连大笑都要节制呢!”

    连大笑都要节制?玲儿一边喘气一边想,要是连笑都要节制,她恐怕会变得更忧郁吧!

    “委屈你了。”沈君洛的声音由上方传来。“为了身体好,暂且多忍耐一些吧!”

    “我不觉得委屈啊!”下意识地,不想让他太过担心,玲儿勉力地道:“正好我也该学学什么叫做矜持”

    沈君洛一怔,半晌后忍不住微微一笑。

    “看来你果真活过来了,还有力气调侃自己,开开玩笑呢!”

    见他的神情终有一抹安然,玲儿也放下心了,一旁的上官震见状,心中却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们何时有了这种无声的默契?又何时有了这种只需以目光就能交会的熟悉?沈君洛和妹妹之间的互动,在在都让他感觉到一种虽然浅淡,可是绝对存在的暧昧

    不安的波纹扩大了,上官震的内心有个声音,悄悄预示着

    “二哥哥”玲儿的声音唤回走了神的他,上官震不住垂首,望着他最最重要、最最宝贝的妹妹。

    “什么事,玲儿?”

    “等我身子养好了些,咱们一块儿去扫娘的墓,好不好?”

    “玲儿说什么都好,不过在那之前,你可得把自个儿喂胖一点唷,否则娘看到了,可是会怪二哥哥没把你照顾好呢!”

    玲儿闻言不禁微笑了,看着她的笑容,上官震不自觉地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受到二哥指尖掌腹传来的暖意,玲儿又再一次地确认自己终于回到世间的事

    能回到这里,果真是正确的,对吧?娘,您也是这样想的吧?

    听到玲儿从昏迷中醒来的消息,上官义德与上官守也忙不迭地放下了手边的公事直奔沈府探望,而沈东庆夫妇自然也是早晚皆觑空前来,于纤纤本就时常来走动,加上轮班照看的上官震与沈君洛,玲儿所住的厢房顿时成了沈家最热闹的地方。

    在这么多人的关注下,玲儿从原本伤重的情况下一日乐观于一日,只是肋骨伤毕竟无法说好就好,是以仍无法下床,空闲时间总是昏昏睡睡,沈君洛陪伴在她身侧,担心的模样虽然总是刻意压制在冷静如常的外表下,但仍旧是被一个人看了出来。

    “洛哥哥,你在啊?”是日,于纤纤端着一碗葯汤,才刚进到玲儿房里,便看到沈君洛蹙着眉站在床边,神情之中带着一抹淡郁。

    这是今天的第三次了吧?于纤纤心想。

    “呀,你来啦。”沈君洛听到纤纤的声音,忧容忽地一扫,表现出温和开朗的模样。

    “洛哥哥真勤呢,柜上的事处理完啦?我记得今天有疋生丝要进来不是?”

    “我交给掌柜的去处理了,他一向办得很好。”沈君洛轻描淡写地答,视线再度转回玲儿身上,她蜷着身子睡着,似乎这样才能避免胸骨受到压迫。

    于纤纤望着沈君洛专注的模样,眉宇之间有着说不出来的温情,在这个时候,她突然不行了。

    砰地一声,她将葯汤大声地放在桌子上,沈君洛闻声忍不住回过头来。

    “小声点,万一吵醒了玲儿”

    “我受不了了!”于纤纤两手撑在桌上。“玲儿、玲儿、玲儿!你开口闭口都是她,洛哥哥,我跟你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关怀她却胜于我”

    “纤纤,你在说什么?”沈君洛怕她的音量吵醒玲儿,连忙将她拉到房间外头。“玲儿受伤了,她又不是自愿的,何况这事我也有责任。”

    “那我呢?”

    “你?”沈君洛一阵诧异。“你怎么了?”

    两人之间一阵窒人沉默,于纤纤究竟是姑娘家,不好将话说得太白,只是多日来被忽视,被沈君洛对玲儿异常的关心所刺痛,是以一时失去了冷静,但看着沈君洛压根儿不明白她的心事,她除了无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洛哥哥。”

    “唔?”

    “我希望你不要忘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于纤纤只能言尽于此,语毕,她旋身离开,留下沉君洛一人站在房外。

    “为了我?”沈君洛不是傻子,听到于纤纤的话,眉心不由紧蹙了起来,陷入思考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和纤纤的谈话全被一个人听了去,那就是碰巧想来探望玲儿的沈夫人。

    “你醒了?”一回到房里,看见玲儿双眼微睁,乍梦还醒,沈君洛顿时将方才的事抛到九霄云外,看到玲儿醒过来,他比什么都高兴。

    “只有你在啊?”玲儿骨碌碌的双眼环绕室内一周,最后才定在他身上。“我以为二哥哥也会在”

    “他看顾了一整夜也累了,总该休息一下。”沈君洛边说,边把葯汤拿过来,轻轻地扶着玲儿微微坐起。

    “来,喝葯。”

    一切都是那么温柔、那么小心翼翼。

    他的手掌轻轻地扶在玲儿的后背,注视着她微微噘起的唇,小小声的抱怨。

    “还喝啊!又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沈君洛微微一笑,柔声近似哄骗地说:“只要你快点好起来,想吃什么我都帮你买来就是了。”

    “就爱骗人。”玲儿呵呵一笑,精神状况稍好,她调侃人的心情就来了。“我好了以后,你就安心了,还怕不躲得远远的,不跟我见面才是快活呢”

    “怎么会?”沈君洛笑道:“我说过要教你武功的,不会食言。”

    玲儿眼睛一亮。“真的教我?”

    “当然是真的。”沈君洛理所当然地道:“这样日后我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才能保护自己。”

    这话说得平常,仔细听却另有况味,玲儿尤其敏感地察觉出另一层意思

    “我有不在你身边的时候”意思难道是说,曰后绝大多时候,他都会在她身边?

    脸上微微一红,瞬时感到背后传来的掌温有微微的灼烫感,也是这时,方才感觉到,沈君洛离自己如此之近他垂着头看着自己,关心的眼神让她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回忆直接到出事之前的那个夜晚,在她房里的那一次舌吻缠绵

    “脸怎么红了?”沈君洛的声音忽地传来,玲儿尚未回神,他的另一只手便罩在她额头上。

    “咦?没发烧啊”“我没事,”玲儿不好意思地卸下沉君洛的手。“我只是”

    “只是?”沈君洛仍看着她,那直视的目光更让她感到羞窘。

    “那个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这样看着我?”玲儿吞吞吐吐地说道,并且别开了视线。

    沈君洛顿了顿,忽尔会意过来。

    “难不成,你在害羞?”

    这话一出口,马上遭到玲儿一记白眼。“谁害羞了?”

    “原来你不知羞啊?”

    玲儿闻言,不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要不是她现在浑身无力,肯定想给他一拳。

    “贫嘴薄舌,看我好了以后怎么修理你。”

    “那我可得趁现在逃走。”沈君洛笑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感觉到时光变得温柔了,与玲儿相处,就算只是互相斗嘴,说些没有意义的闲话,一句来一句去的,他也觉得有趣。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觉,但他现在却喜欢上了这样的感觉喜欢玲儿就在视线所及、待在他身边,两人不做什么,就只是看着对方

    他就能感到安心。

    “你怎么还一直盯着我看?”察觉到他出神的眸光里有一股异样的温柔,玲儿心跳不禁更加快了真是的,沈君洛难道不知道在她尚未痊愈之前这样扰乱她的心情,是很伤身体的吗?

    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玲儿想别过视线,沈君洛却突然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

    “你干什么?”扑通扑通扑通天啊!她好紧张!仿佛那一夜的感觉又回来了,玲儿觉得自己一定要说点什么或做点什么来逃避这太过令人脸红心跳的时刻,然而沈君洛却不给她机会

    “嘘别说话”沈君洛的声音轻轻地,此时此刻,他的唇离目标已不过寸许

    天啊他居然想吻玲儿在她身子还没复原时就想亲近她,这样的行为会不会太不君子、太过禽兽?但他已经无法让理智思虑更多,因为感情的本能,已经直觉地阻断他再想下去

    就在理性随风飘走,四片唇即将贴合之际,这个时候,外头忽然杀风景地传来敲门声响!

    叩!叩!叩!

    说时迟那时快,沈君洛与上官玲儿两人尚未接吻,便如同被雷劈到一样的闪电弹开,沈夫人也就在这个时候若无其事地走了进来。

    “玲儿,感觉好一点了吧?”

    “沈伯母”心虚使得玲儿不敢直视沈夫人,沈君洛轻咳两声,站起身来。

    “娘。”

    “君洛也在啊?”其实光看他们俩一副极不自在的模样,沈夫人也猜得出两个年轻人心中有鬼,但毕竟姜是老的辣,她的神情仿佛完全将两人的尴尬视而不见,轻松得很。

    “你也是来看玲儿?这儿人气还真是旺呢!”沈夫人不着边际地开了句玩笑,沈君洛连忙随口岔开。

    “我正要走。”语毕他瞟了玲儿一眼。“我再来看你。”

    “嗯”玲儿低应了一声,压根儿不敢看他,沈君洛也不再多留,转身就走。

    沈夫人见状不由一笑。“这孩子真是的,我才刚来他就要走,大家留着一块儿说说话不好吗?”

    “他柜上还有事吧!”玲儿随口敷衍了一句,沈夫人闻言,将视线调转回到她身上。

    “算了,他要忙就忙去,来,让伯母好好看看你”她边说边拉着玲儿的双手,仔细地审视了一会儿,方才道:“哎,你可得赶紧好起来啊,你爹跟你沈伯父前些天还在说呢,要是玲儿不像往日那样活活泼泼、蹦蹦跳跳的,那可就不像玲儿了。”

    沈夫人温柔的目光在玲儿身上梭巡着,说话的同时不忘伸出手帮她顺了顺垂在胸前的长发,又帮她拉了拉衣服,态度寻常但亲切,让玲儿心中备感暖意。

    “沈伯母,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才好”“说什么谢?”沈夫人拍拍她的手,笑道:“你快点好起来,伯母也才好准备其它的事嘛!”

    其它的事?其它的什么事?

    仿佛是看出了玲儿的困惑,沈夫人也没打算卖关子。“哎,说实话,君洛也老大不小了,偏偏还是孤家寡人,成日只顾着管柜上的事儿,你沈伯伯跟我啊,早就想为他的终身大事好好的安排安排了。”

    终身大事?

    玲儿微微一愣,沈夫人仍继续往下说。

    “纤纤这孩子我是从小调教到大的,虽然不是倾国倾城,倒也善解人意又知书达礼,难得的是她一心总向着君洛,家里大大小小事也照顾得很是周全,早些年伯母就想让她跟君洛快快完婚,不过君洛这孩子啊,事业心太重,一直迟迟没有动静”

    沈夫人说话的速度不快不慢,但随着她的话一字一字地进入玲儿的耳里,她身上的血液就慢慢慢慢地冻凝成冰,好半晌不能言语

    是是了,她都忘了,在与沈君洛过于亲密的时刻里,她竟几乎都忘了还有一个叫做于纤纤的姑娘,总是伴在沈君洛的身边辅助着他

    一阵晕眩袭来,玲儿闭了闭眼睛,对于这个后知后觉的事实,她除了如梦初醒,酸楚的感觉更教她对眼前人有了一丝怨怼

    为什么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

    意识到玲儿脸色怔忡地看着自己,沈夫人突然不好意思地笑了。“哎呀,看我这老糊涂,竟然不知不觉地就跟你抱怨起来了,没事没事;伯母看你就像看自个儿的女儿一样,忍不住竟在你面前发起了牢騒,你可别见怪啊!”“不不会的”玲儿的心都凉了,完全是靠着下意识的礼貌才有办法回应沈夫人的话,沈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地握住她冰凉发冷的双手。

    “玲儿。”

    “唔?”玲儿显得有些恍惚。

    “伯母有个提议,想收你做干女儿,你觉得好不好?”

    “干女儿?”玲儿又是一愣。

    再怎么迟钝,听到这里也总该明白了,何况玲儿并不笨,她明白沈夫人话后的真意为何。

    只要她成了干女儿,就等于在她和沈君洛中间划上了一条楚河汉界,再不能越雷池一步;或许沈夫人早就从她和沈君洛忸怩不安的互动里发觉到什么了

    “玲儿?”沈夫人的声音将玲儿唤回了神。

    “你还没告诉伯母,你想不想做我的干女儿呢!”沈夫人微笑地问道。

    玲儿发现她诚恳且真挚地看着自己,完全看不出这句话的背后还有着更深的涵义。

    然而,看得透也好、看不透也罢,她又能怎么着呢?她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我我很高兴。”

    一切如她所料,欢颜霎时在沈夫人脸上绽开,她高兴地拍了拍玲儿的脸颊,疼爱之情不似作假。

    “太好了,伯母待会儿就跟你沈伯伯说去,等到你病一好,咱们就来举行个简单的仪式,如何?”

    “都好。”玲儿无力地回答,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失了骨架,软绵绵地几乎撑不住,晕眩猛烈袭来,她突然很想哭。

    “沈伯母对、对不起我有点累了”

    “累了?”沈夫人连忙道:“唉,不小心让你说太多话了,你赶紧躺下来好好的歇息歇息吧,晚点伯母还会让金大夫再过来一趟,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跟他说啊!”“我知道,谢谢您。”用尽最后的力气,玲儿挤出一抹微笑,然而等到沈夫人一出房门,她就再也无法自己地咬住嘴唇、闭上眼睛,只是即便如此,泪水仍旧不争气地自她眼角汩汩滑出,胸口的痛楚也因为受到影响更形加剧,玲儿抽抽噎噎地藏入被窝里,只觉唯有被窝里闷热潮湿的空气,才能呼应她此时此刻,无与伦比的悲惨心情了

    那日之后,玲儿突然变得十分努力让自己好起来。

    她努力吃葯,努力养身,情绪也十分稳定,不乖拼到谁总是笑眯眯地,开朗的模样好像受伤前的样子,为了能早日下床走路,她对金大夫的叮嘱丝毫不敢轻慢,也幸亏她年轻体健,加上调理得当,复原的速度也慢慢地加快了,过不了多久,便开始试着下床,沈君洛这日来看她,对于她的进步神速,不由面露欣喜之色。

    “总算可以下床了,要不要到花园里走走?”沈君洛提议着,玲儿从善如流,并没有反对,她扶着床缘的柱子想站起来,沈君洛却轻轻地拉开她的手,玲儿有些错愕,沈君洛却很自然地将她的手放在自个儿的臂弯之中。

    “这样比较好走。”

    他的声音语调如常,但玲儿却在一时间微微湿了眼眶。

    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温柔?他难道不知道,这些对她来说会成为她挥之下去的回忆啊“怎么了?动作太大很痛吗?”发现玲儿忽然垂首,沈君洛连忙问道。

    担心自己被看出异样,玲儿连忙抬起头,微笑,摇头。

    “才没什么事呢!”

    沈君洛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否则又要劳烦金大夫了。”

    “也是,你天天请他,他哪有一日好睡?”

    “所以你才要快些好起来啊!”沈君洛理所当然地道:“省得他老人家一日奔波数趟。”

    “放心吧,不会叨扰你太久的。”玲儿道:“我打算再过两天就回家。”

    “回家?”沈君洛一愣。“为什么要回家?”

    玲儿笑着瞟他一眼。“为什么不回家?”

    她的笑让沈君洛怔愣了会儿,于此同时,他也才想起,自己似乎没有更充分的理由留下玲儿。

    除了她的伤之外

    “你的伤还需要长期的疗养跟观察,如果就这样置之不管的话”

    “有二哥哥在,他会打点一切的。”玲儿顺口道:“你忘啦,他最担心的人就是我。”

    沈君洛无话可说。“是”

    玲儿看到他的模样,突然笑了笑。“欸,如果你是舍不得我走的话,就求我嘛!”

    沈君洛闻言,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为了掩饰真实的心情,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我只只是希望能够弥补你”“啊啊啊,弥补我”玲儿作出了然的表情,算了,还是别跟他计较那么多,这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之前还想吻她呢!

    “你不必做得这么周全,受伤的事我没有怪过你。”玲儿咳了两声,淡淡地道:“我回家去也不是从此就不上门了,伯母对我那么好,她还开口说要我当她的干女儿呢!”

    “干女儿”沈君洛跟着复诵了一次,直到这三个字的涵义真正进到他脑子里转了一圈之后,他突然一醒!“干女儿?!”

    “对啊。”玲儿似乎完全不把他的吃惊当成一回事。“说好了等我复原就要正式举行仪式呢!”

    “你答应了?!”沈君洛莫名紧张起来。

    玲儿的大眼乌亮如星,她定定地看着沈君洛,半晌后笑了。

    “当然啊!”“你”“没理由不答应吧?”玲儿的声音依然是冷静又平淡的。“我从小就没了娘,承蒙沈伯母不嫌弃,愿意将我当个女儿来疼,我高兴都来不及了不是”

    话还没说完,她突被沈君洛打断。“我反对!”

    “你凭什么反对?”玲儿似不奇怪他的反应。

    “我”

    “就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得到幸福的话,岂不是太狡猾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沈君洛都被她搞迷糊了。“什么叫做只有我一个人得到幸福?”

    “这装傻呢!”玲儿笑着把自己的手臂从他的臂弯里抽出,这时沈君洛才发现两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再度绕回房间前头,玲儿推开房门便往里走,他直觉想跟进去,却被她堵在房门口。

    “大家闺秀的房间你怎能随便进来?”她微笑着,故作轻松地试图让他感觉不到一丝丝牵强。

    “笑话,我之前不都进进出出几百几回了?而且你算大家闺秀吗?”看到她笑,沈君洛不知怎地也松了口气,忍不住说了句玩笑话,潜意识地想让场面更加轻松些,但玲儿的笑意却微僵在唇畔。

    “真爱挖苦人,纤纤姑娘怎受得了你这般贫嘴薄舌?”玲儿意有别指地道,岂料这话却让沈君洛更加一头雾水。

    “纤纤?你扯她做什么?”

    “不做什么,我只是想恭喜你跟她而已。”玲儿边说,边将房门掩上。“我也只知道这么多而已,剩下的喜讯,你去问你娘吧!”

    “我娘?玲儿,把话说清楚!”沈君洛全然不知,还想问得更清楚,玲儿却没有为他重新敞门的打算。

    “我累了,想睡了。”

    不管沈君洛依然在外头喊着,玲儿迳自将门闩闩上,背靠在门板上,呼出一大口长气,回过神来时,泪水不知何时竟已悄悄地滑落了两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