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大人无事忙 > 第五章

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一品回春院”里,浑身湿答答的小团已换上了干爽的衣裳,还裹上了三大条蚕丝缎被。

    吧衣裳是香圆帮着换的,可是三条被子和随后捧进的一大盆炭炉却是半夏的杰作。

    偏偏他还焦灼狂乱得对每个人咆哮狂吼,嫌亲爹动作太慢,咒骂天气突然变得阴雨绵绵,还气姜汤熬得太久。

    “再这样下去她会冻死的!”他都快急疯了,杵在床边死也不肯离开,对每一个人鬼吼鬼叫。

    罗一品和香圆以及其他奴仆从没看过他这个样子,连亲自捧来刚熬好的宁神暖腑脏汤葯的王大夫下巴都惊掉了。

    一向豪迈爽朗、好脾气好说话的半夏此刻就像头濒临疯狂的狮子般见人就吼就咬,这一切全是因为

    所有人的视线全投向床上那静静昏睡的人儿。

    和他的气急败坏、心痛慌乱相比,他们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诡异和暧昧,罗一品甚至喜上眉梢,乐得快笑出来,却被儿子恶狠狠的一记眸光给瞪了回去。

    “呃,小团没事,只是有点受惊,喝了些河水。”罗一品连忙拍胸脯挂保证。“醒来以后喝点葯就没事了。”

    “爹,可是小团到现在还昏迷不醒,一定是之前掉进河里的时候撞到石头,再不就是喝了太多河水、喘不过气的缘故,你快点医好她,快呀!”半夏神情焦躁地叫道。

    “你不要那么紧张,放轻松,她真的不会有事的。”罗一品吞了吞口水“爹都行医几十年了,你不信我信谁呢?”

    “可是她的脸色好苍白。”半夏颓然地爬梳过额前的发,英俊的脸庞狼狈憔悴极了,声音沙哑低沉得几不可闻。“我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一点生气都没有的模样。”

    屋里所有人不禁被他发自内心的悲伤给深深感动了,没有人再想取笑他失却冷静的慌乱样,就连香圆也同情地看着他,举步走到他身边,小手安慰地搭住了他的大手。

    “二哥,你别难过,爹说不会有事,小团就真的不会有事。”她柔声劝慰道。“她是我的好姐妹,我也很担心她的身子,但是我更相信爹精湛的医术。还有小团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半夏满眼痛楚地看着妹妹“我不是不相信爹,只是我怕事有万一,怕小团会并发其他危险的症候。如果她没有醒来,没有睁开双眼亲口告诉我她很好,我又怎么放得下心?”

    香圆大受撼动地看着他。

    小团,你有听见吗?你瞧见了吗?二哥他是牵挂着你、在乎着你的呀!

    也许他们俩之间的爱情已然悄悄萌芽茁壮、结成花苞了,只是他们都还没有发现。

    香圆不禁为二哥高兴,更为小团开心。

    一定可以的!他们一定可以结成鸳盟,成为继大哥大嫂之后幸福的一对。小团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吧?

    “这样吧,我们把汤葯留在这儿,不打搅你们我是说,让小团好好休息。”罗一品略使眼色,其他人纷纷会意。

    “对对,待会儿再过来。”香圆也猛点头。

    “是啊、是啊,你好好照顾她,待会儿我们再送人参鸡汤过来。”王大夫也忙道。

    “可是她还没醒过来”半夏不敢置信地瞪着众人。“万一她突然发高烧还是吐血什么的”

    罗一品不敢揪住儿子的衣襟猛晃用用脑子!小团是落水,不是身染重病还是被仇人追杀。

    除了儿子现在已经在失控边缘外,还有他也曾经年轻过呀,又怎么会体恤不了这种心情呢?

    “她不会有事的。”他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要相信爹。”

    半夏在父亲慈蔼的双眸里找寻到了力量,狂乱的烦躁感逐渐平静了下来。

    “我不要她离开我们。”他喃喃低语,声音沉痛而喑哑。

    从她七岁起,他就熟悉了那张小小酡红的笑脸,她乌黑的长辫子随着奔向他时跳跃着,眼底闪闪发光,比最灿烂的星子还要明亮。

    这些年来不管他出过多少任务,踏遍天南海北,只要回到开封就一定能够看到她红扑扑的小脸生气盎然地在那儿,对着他笑,问他要不要吃热腾腾的饺子

    他胸口不禁灼烫了起来,抑制不住地将脸深深埋入她微凉的掌心里。

    “小团我不准你离开我”

    在今日之前,他就像一阵风一样自由来去,从没想过要是有一天她也像一阵风飘离了,消失了,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胸口这么痛,痛得几乎无法喘过气来。

    只知道他不要她出事,他要她醒过来,继续笑、继续跟他斗嘴,继续捏出一颗又一颗白白胖胖的饺子,和他一同并肩坐着聊天,互相倾诉着彼此的梦想。

    小团,我跟你说,长大以后我一定要成为一个最了不起的捕头,可以抓尽全天下的坏人,到时候你就不用担心再有坏人伤害你们了

    半夏哥,你绝对会变成开封有史以来最厉害的大捕头,我一直都相信你,你一定做得到的

    童年时稚嫩却豪气的对话依然在耳边回荡,可是此时此刻她却双眸紧闭,对他的呼唤没有丝毫反应。

    他的心都快被掐碎了。

    罗一品看看他,叹息着摇了摇头,对屋里的其他人比了个手势,众人纷纷退出了七愿楼。

    雨点清冷地掉落、轻击着地面,窗外几丛斑竹也被雨滴打得沙沙摇动。

    屋里被炭炉烘得暖洋洋,腊梅被热气一蒸腾,香味更是浓郁的散放开来,缭绕得满屋子都是花朵甜香的气息。

    半夏缓缓抬起头,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怎么也不肯放。

    “小团,你快点醒过来。”他在她耳畔低唤。“听到没有?我不准你再这样昏迷下去,我要你睁开眼睛,快点醒过来!”

    他拚命威胁她,又对她轻声哄诱,一下子深深恳求,一下子又焦躁咆哮。

    可是小团还是沉睡得像个孩子般,长长的眼睫毛轻垂在淡淡幽暗的眼圈处,白玉般的脸蛋隐隐约约泛起了一丝粉红。

    但是他完全没有发觉,只是不断地对她威逼利诱,空着的另一只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摩、检查着她的额头。

    晚上,雨终于停了。

    当小团慢慢地眨动眼皮,缓缓睁开的刹那,看到的就是一张逼近放大,憔悴又凄惨到不行的男性脸庞。

    很眼熟,很英俊,但是也很吓人。

    “半夏哥,你发生什么事了?”她惊讶地开口问,这才发觉喉咙肿胀疼楚得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

    怎么会这样?她的喉头像被火灼烧过一样,稍稍用力想讲话都痛得不得了。

    “你终于醒了。”半夏眼睛又红又肿,却狂喜地紧紧盯着她,深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昏迷如故。“老天,我不是眼花吧?你真的醒了”

    “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拚命吞咽口水,试着想让疼痛稍微减轻些,因为她有千言万语想要对他说。“半夏哥,我记得我不是掉进水里了吗?”

    “嘘,别再说话了。”他心疼地连忙捂住她的小嘴。“我爹说你憋气太久惊恐过度,加上呛进了太多河水,所以喉咙会有肿胀淤伤的症状。你乖乖躺着休息,什么都别问,也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在这儿守着你,知道吗?”

    “可是”

    他对她大皱眉头,凶巴巴地道:“没有可是,听我的就对了。不准再说话,先喝完葯再说不对,等身子养好了,喉咙也好了才能说。”

    “我爹”她的声音透过他指缝间勉强透出。

    “你放心,我已经请香圆去跟你爹说你这两天身子不舒服,会在‘一品回春院’里好好休养。”他打结的浓眉总算稍微松开了,温柔地解释道:“你爹也来看过你了,他虽然担心,但是在我爹和我的保证之下,总算是放心把你留在这儿了。”

    她痴痴望着他。

    是他救了她的吧?一定是。

    从小他就是她的英雄,总会在她最危急的时候出手相救

    “来,先喝葯。”半夏温暖的大掌贴在她背脊,轻轻扶起了她。“这一碗是我爹刚刚才熬好的,你快喝了它。待会儿再吃些鸡汤熬小米粥,你放心,花大婶炖了奸几个时辰的,又软又绵极好入口,不怕会弄痛你的喉咙。”

    她感动地注视着他。

    小团觉得自己真是何德何能,怎么能够拥有这么多的关怀和照顾?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

    “怎么不喝?”他葯碗捧到她唇边,不禁有些愣住。“怎么了?”

    她吸吸鼻子,忍住灼热的泪水。“谢谢谢。”

    “傻瓜,你就跟我自己的妹妹一样,还跟我客气什么?”他想也不想地说。

    妹妹?

    小团顿时僵住了。

    妹妹?他刚刚说,他把她当作自己妹妹一样?

    尽管心底隐约有些明白,可是暗恋了他这么多年,她作梦也没想到这句话会真的从他口中说出,化成冰冷的事实。

    “妹妹?”她不顾他的皱眉和不悦,哽咽地重复这两个字。

    “不是说了你的喉咙要多休息,不能说话。”他气急败坏地道。

    “你把我当妹妹?”她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半夏微微一震,和她泪意迷蒙的眸光对上,胸口像被某种利刃狠狠划破般,先是一凉,随即剧烈疼痛了起来。

    她为什么哭了?

    是他又说错话了吗?他又惹她生气了吗?

    “小团,你不喜欢我把你当妹妹吗?”他小心翼翼地问,黑眸忐忑不安地注视着她。“那你喜欢我把你当什么,我就把你当什么好了,只要你别哭,成不成?”

    她盈眶的泪水终于抑不住滑落了,先是一颗、两颗,然后是无数无数颗晶莹纷纷跌碎了来。

    他霎时惊慌得魂飞魄散,葯碗也扔了,双手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你怎么了?别哭、别哭啊!”她的脸被压靠在他强壮的胸膛前,他浓厚的男性气息包围着她,可是她的泪水只有越流越多,全然无法遏止。

    半夏被她哭得都快肝肠寸断了,可是就算将她抱得更近更紧,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停止掉眼泪,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错什么话了。

    “小团?小团?”他声音低促地唤着她“你倒是跟我说,我说错了什么,我一定改呀,好不好?还是你就这么讨厌当我的妹妹,讨厌当我的家人吗?”

    小团在他怀里拚命摇头,落泪纷纷。

    她是想当他的家人,可是不要只做他的妹妹啊他不会懂的,他还是不会懂

    “我不要当你妹妹!”她终于再也憋不住满腔悸动如狂的情感,抬头冲口而出。“因为我爱上了你,我从七岁起就想成为你的妻子,我想要当你最心爱的女孩,我希望能够跟你在一起,永远都不分离!”

    她还是说出口了十年来,三千多个日子,每一时每一刻,对他的真心痴恋和倾慕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话语既出,她也无法再回头了,接下来的只能交给命运,交由他来抉择她的未来。

    半夏浑身一僵,吃惊地瞪着她,一时之间,他怀疑起自己是不是耳朵出错了?

    小团爱上他?!

    她双唇颤抖,眼眸却勇敢直直迎视着他震惊的目光,脆弱却又美丽得充满了盼望。

    也许半夏哥只是太惊讶了,在最初的惊吓过后就会反应过来,就能够真正领略到她的一片深情。

    “小团”半夏深吸了一口气,勉强镇定下来。“小团,你应该是在跟我说笑吧?”

    她的气息有一丝不稳。“说、说笑?不,我没有。我不是在跟你说笑,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出自真心。我真的好爱好爱你,这十年来从没有动摇饼!”

    他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她。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从来没有想过小团会对他有男女之情,也没想过他俩之间会存在什么情愫老天,在不久前他甚至还觉得她很小,就像个需要被保护的小丫头一样,一如十年前的那个七岁小姑娘。

    可是她那一天才告诉过他,她已经十七岁了,到了能够论婚嫁的年纪;现在她又告诉他,她爱着他很久很久了,并且想成为他的妻子

    真要命了,他简直是遭遇到连番的打击,一次又一次,将他揍回现实中,看见了当年的小姑娘,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还想要嫁给他

    可是他一直都拿她当最可爱的妹妹看待呀!

    “半夏哥,你愿意让我爱你、陪着你,成为你的妻子吗?”小团鼓起勇气大胆问出埋藏心底多年的期盼。

    “开什么玩笑!你明明就跟我的亲妹子一样,我怎么能娶你?你又怎么能成为我的妻子?我们这不是乱伦吗?”过度的震撼让半夏忍不住大吼。“小团,你清醒一点啊,我是半夏哥,你的半夏哥!你该不会被河水灌晕了吧?该死的!爹还跟我保证不会有后遗症!”

    他轰轰然如雷的吼声没有吓到小团,但是他话里的每一个字却深深地击溃了她。

    多年来最害怕的恶梦真的成真了。

    她的勇敢瞬间消逝无踪,她的胸口瞬间被划开了一个大洞,鲜血不断狂涌而出,痛得她无法喘息,痛得身子冰寒彻骨,抑不住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半夏没有意识到她的痛苦,只顾着着恼地低咒着。“可恶,我就知道他是随便敷衍我的,还有王大夫、李大夫都是些什么蒙古大夫?把好好的一个小团给搞得发癫失常了,还敢跟我拍胸脯说她不会有事?!”

    原来这就是他真正的想法原来,从头到尾问题都出在她身上!

    原来一直以来他的照顾、他的温柔,都只是出自于怜悯和关爱一个小妹妹的情谊,对她的微笑、对她的疼惜,一切都是那么地正大光明磊落。

    相较之下,她是个多么贪心可怕的人哪!有了他的疼爱还不够,还想要得到他的深情眷恋

    看着他此刻浓眉纠结,深感困扰的神情,小团心头一痛,恍然领悟到自己对他的爱,真的成为了他最沉重最不耐的烦恼。

    都是她的错,现在他们之间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了。

    就连只是单纯地陪伴在他身边,单纯地暗暗恋慕着他,都再也不能够了吧?

    她望着他,泪水变得冰又凉,声音哑然得几不可辨。“半夏哥”

    他难掩一丝防备和尴尬地看着她,不假思索的和她拉开了距离,仿佛现在才猛然发现她是个女子,而他是个男子,彼此间有着难以跨越的礼教和鸿沟。

    她注意到了他摆出的警戒,心痛如绞。“对不起。”

    “你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呢?这不是你的错,都是那些庸医的错!”他气愤道“他们根本没有医治好你。”

    不能怪她,不忍怪她,最后只好统统怪到不妨事的旁人去。

    小团强忍悲伤,痴痴地望着兀自在那儿恼怒得团团转的他,心底绞疼了起来。

    如果说,她对他的爱是这么令他难受,那么她会亲手扼杀自己满腔的柔情,永远封锁住心底深处对他的深刻爱意,假装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从此做一个没有声音、乖巧的好妹妹。

    只要能够让他不感觉到任何一丝困扰,她什么都愿意做。

    “半夏哥,对对不起,刚刚我头晕脑胀,话说得颠三倒四、乱七八糟”小团小手微颤的抚上自己的额头,挤出一朵僵硬的笑容。肿胀的喉咙好痛,但是心更痛。“一定是我还没有完全好的缘故,对吧?”

    半夏凝视着她,不知怎地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强烈失落感。

    “对,一定是这样,你是受惊过度了,所以连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他勉强露出爽朗的神情,想摸摸她的头,却在碰触到她之前就退缩了,不自在地开口“呃,也许你好好睡一觉,明儿起来就恢复如常了,还有你的喉咙也是,就别再说话了。”

    “一定是的。”她幽幽地道。“一定会的。”

    “呀,葯都洒了,我去请人熬一碗新的来。”他仓卒地道,双脚自有意识地往外走。“你再睡一下。”

    小团点点头,绝望地望着他迫不及待冲出门的高大身影。

    当门被关上的那一刹那,她憋了好久的泪水决堤了。

    如果他们永远没有长大,永远停留在她七岁那一年,该有多好?

    可以单纯地追在他身后撒娇,对他说一些傻气的话,他的微笑,他温暖的手掌摸摸她的头时,已是她最满足的时刻

    不要爱上他,不必拥有他,只有喜欢他,只是关心他。

    这就是他真正想要的,对不对?就算慧剑斩情丝会痛得要了她的命,只要能够令他快乐,那么她就算会碎成千千万万片也心甘情愿

    直到这时,她终于能体会到云成仙女为何能成全心爱男人的心情了。

    为唯有心爱的伊人快乐,她才会有快乐可言。

    这是一相情愿,相思苦恋者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