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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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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童颜觉得有点烦,因为有人在对她纠缠不休。

    可笑的是虽然已和对方交手了几回,但她始终没能将那捣蛋鬼的长相给瞧个清楚。

    但也无所谓,反正她向来对于疯子兴趣缺缺。

    虽然没看清长相,但她可不笨,敏锐的第六感告诉了她,那家伙应该就是这阵子又是送花又是送礼,听说会讲中文,听说长得人模人样,听说想邀她到日本合作演出,还听说是叫什么“板凳太太”的日本男人。

    “板凳太太”有可能是人名吗?她不知道。

    但没能记住他的名字不是她的错,她向来就对外人防心极重,更别提对方还是不同国籍、又不知长相的桃太郎后裔了。

    其实童颜并不是没被人盯梢过,离家没多久,她的天赋异禀就为她招来了被人死缠不休的祸。

    那些不小心见识过她出手,惊见了她的特异功能的坏家伙,甚至还刻意去翻阅中国古籍,在查出她的家底之后,便开始不断对她软硬兼施,拚命想找她大谈合作。

    天知道她跟那些存心不良的坏胚子能有什么好合作的?是杀人放火?还是去偷别的国家核武蓝图?

    她毫不考虑地恶惩了那些家伙一顿,再拉著辜敏离开中国南部沿海的是非之地。

    她们一路西行,最后因为身上的钱全用光了,这才异想天开的想到了以中国古代那种跑江湖的卖艺方式来赚取生活费。

    罢开始时童颜只是小小的试玩一场,也是直至那时她才知道,她的天赋在普通世人眼里,可是相当相当值钱的。

    反正好玩,加上也没别的事可做,于是她不顾辜敏的反对,和培力邓伯菲谈好了合作条件,让敏姨去找助理,她隐去姓,仅用名字,开始了她在赌城里的“魔术师”生涯。

    所以,在此次被跟盯之前,她多得是被纠缠的经验,算是个被盯老手了。

    但或许是因为这男人对她所表达出的浓烈兴趣并无恶意,没有想要伤害她的意思,甚至她还可以感觉得到他对她的兴趣,有过半是针对著她这个人而来的,她也就没有想要对他施予恶惩,或是报警捉人的意思了。

    而且不知何以,在有些时候,她还会觉得和那疯子之间的“你追我躲、你来我扁”其实还嗯,挺好玩的。

    童颜生平首次离家,是为了抗拒她姆妈的霸道决定。

    在她之前二十二年的岁月里,她都是生活在人烟罕至,被称作“香格里拉”位于中国滇北中旬,云南西藏接壤的高原之处的世外桃源乡间。

    虽说家乡是世外桃源,但住久了还是会生腻。

    童颜本姓湛一个具有特异功能遗传基因,自清朝时便隐居于青康藏高原上的神秘家族。

    湛童颜是她的全名,但为了不想再惹事端,她现在对外都仅以“童颜”为名。

    这次的跷家刚开始时还挺刺激的,但愈到了后来,她就愈觉得没劲了。

    无论是花都巴黎、美人鱼故乡哥本哈根,或是音乐之都维也纳,她都只是走走看看,难以勾起太大的惊喜。

    后来她听人介绍,来到了这个从早到晚热闹非凡的拉斯维加斯,却也同样没能生出太过强烈的感受。

    想来那是因为到这里来的人几乎都是为赌,梦想着要一夕致富,会因为输赢而悲喜,也难怪对赌兴趣不大的她,会觉得此地无趣了。

    看来姆妈这次会任由她跷家,仅是派了个敏姨跟著她,没硬要将她逮回家,想是早已算准了她会在看腻玩腻后,乖乖回家去吧。

    没想到就在她觉得凡事都顶无趣,想要认命回家的时候,却来了个这样死缠不休的日本桃太郎。

    嗯,反正她一个星期只须表演两天,闲著也是闲著,耍斗一个对她兴趣高昂的疯子,也能算是件有趣的事情。

    两人之间的第一次交手是在一家鞋店里。

    蚌性向来一板一眼的辜敏,会在一星期前就为她将未来的行程敲定,以免碰上了店家刚好休息的遗憾。

    行事中规中矩倒没有错,但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才会让有心想接近她的人有机可乘。

    那天童颜进了鞋店,被领进了贵宾室里。

    她从容优雅地从店家特制的电脑图档里挑出了想要试穿的几个款式及size,再换上店家提供的棉质拖鞋,轻啜著果汁,听著音乐等待。

    不到一分钟,一个手上捧著一叠鞋盒,挡住了脸的男店员进入了vip室。

    他蹲下身,手脚俐落地放下鞋盒,并训练有素地从盒中取出鞋,半蹲在她眼前,恭敬谨慎的态度,像是一个正想为公主服务试鞋的仆役。

    一切发展至此平顺,却在她褪去棉拖鞋,将裸足搁进对方掌心里后,事情就突如其来的发生了。

    电光石火间,她的脚生出了自卫防御功能,感应出了他的别有意图,感应出了他正想和她做自我介绍,也感应出了他根本就不是店员。

    于是她的脚毫不客气的抬高,对准了他的胸口,用力踹去!

    这一脚劲道十足,不仅让他往后飞出了vip室,还碰撞上了层层鞋架,让他趴倒在地时,排山倒海落下的鞋子登时淹没住了他。

    偌大鞋店里全然死寂,几秒钟后才开始有了交谈的声音。

    “不用猜,肯定是这个猪头店员找死,怠慢了娇客,才会惹来了踹机。”

    须知在这赌城里,有钱的是老大,没钱的靠边站,而在这间素来以天价闻名于世的鞋店里,天知道得要准备消费多少才能够被当作贵宾,请进vip室里?

    而能够进入vip室里的自是以多金却难缠的“澳客”居多,会发生这种“憾事”想来也不足为奇了。

    回过神来的鞋店经理气急败坏的赶紧动作,倒不是去检查店员有没有事,而是一再深深的鞠躬向贵客致歉。

    童颜起身,漠然的听见了从鞋堆中传出的男人呻吟,确定对方没被踹死后,从容不迫的套回自己的鞋,踱出了vip室。

    试鞋兴致已遭打断,她无心再做逗留,至于善后及赔偿,自有辜敏会打点。

    但如果童颜以为这一记“天残脚”就能打消对方对她的兴趣,那她就错了。

    在隔日的西餐厅里,他化身为服务生,才刚想要近她的身,就被她的手自动自发抛去的一罐墨西哥超呛胡椒,给逼得喷嚏不断,狼狈逃命。

    又隔一日,这一回则是在“飞儿室内跳伞陛”内。

    此处是当地新崛起的一种室内运动,让人不需要真的搭飞机飞上天,就能在经由专人设计的高塔馆里面,因反引力及温度压差等等数据控制,让学员在教练的陪同带领下,享受那种仿佛真由高空跳伞降落、御风玩耍的快感。

    这一次他穿著运动服,头上戴著面罩,化身为助理教练,可还没能近她的身,便让她以一记毫不留情的“如来神掌”给打飞上天。

    “什么助理教练?我连飞都没问题了,还会需要这种东西吗?”

    诸如此类层出不穷,可这家伙却是不怕死的愈挫愈勇。

    慢慢的,烦人的感觉逐渐被冲淡,甚至开始变质,她感觉到那是个可敬的对手,打死了也不退,厌烦竟有部分转成了坏心眼的期待,期待著和他见招拆招,再次将他打飞上天。

    就是因为抱持著这种“瞧你能够玩多久”以及“到底你还能玩出什么把戏”的念头,让童颜下令不许辜敏更改她的行程,也不必去查出究竟是谁将她的行程泄密。

    她甚至有些愈玩愈上了瘾的趋势。

    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是自愿活该受罪的,不是吗?

    明明那笨蛋应该已经察觉到她有了戒心,且出手毫不留情,但他仍执意继续效法愚公移山的傻气,像是盼能以此打动她的心,试著去接受他。

    于是在隔日的“潮野水上乐园”里,他贴上了落腮胡,假扮成一个卖冰淇淋的中东小贩。

    接下来他又在“金银岛饭店”前的海盗大战里,假扮成戴著一只眼罩,扣上了一条铁钩手臂的虎克船长。

    他甚至还在“梦幻金殿酒店”前的火山爆发奇景里,扮成一个脸上涂满黑泥,上半身赤裸,下半身仅以一长条兽毛环绕于腰际,边跳脚边鬼叫的原始人。

    从在鞋店里的第一次交手后,童颜的超强感应力对于此人的存在,就因为戒心的提高而愈来愈强烈了。

    只要他的人出现在她周围几公尺范围内,她都能够立即敏锐的察觉到。

    或许是为了御敌,也或许是被他激进出的斗志,总之对于这个人,她是愈来愈有感觉了,而且感觉强烈。

    如果他愿意各自相安无事,她走她的路、他耍他的白痴,她就任由他继续牺牲色相,去扮演各种奇怪角色。

    偏偏他总不死心,见她没主动送上拳头,还暗自窃喜以为自己伪装成功,她已对他没了戒心。

    于是当那卖冰淇淋的中东小贩热心的跑上前来,要请她吃冰时,就会在下一刻陡地拔身飞起,整个人往后倒栽入冰桶,成了路边的一只人体冰棒招牌。

    于是当虎克船长压低嗓子以怪腔怪调的英语靠过来,要求与她合影留念时,虎克船长的身后就会突然出现一只从马戏团里偷跑出来,对著他结实的屁屁张大了嘴的美洲短吻鳄鱼。

    于是当那黑著一张脸的原始人威武雄壮地站在她面前,又是耍玩石槌,又是献宝,想要卖弄肌肉逗她笑的时候,就会有一阵怪风刮来。

    那道怪风什么都不去碰,就只是对系在他臀上的兽毛很有兴趣,一刮再刮用力刮,害得他险些在众目睽睽下“青光外泄”只好狼狈万分的揪紧那圈破布,逃进了更衣室。

    原始人事件后他消失了两天,就在童颜以为他终于要放弃的时候,却在她来到“梦幻金殿酒店”里的“齐格尔和洛伊的秘密花园”闲逛时,又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怎么可能?!

    童颜张大眼左右细瞧,除了身后跟随著的助理之外,半个人影也没见著。

    看清楚了后她再次确定,在这间豢养了三十三头白老虎、七只白狮子、黑豹、大象,以及其他稀有动物的知名花园里,除了她和几个助理之外,是真的没有其他“人”的存在。

    但她相信自己的第六感更胜于眼睛,她知道他一定就在这附近。

    于是她闭上了眼睛,静心聆听,聆听著风的声音。

    那种感觉,有点像是两个孩子在玩躲猫猫一样。

    一个躲,一个捉,躲的人费尽心思,捉的人仔细辨清,谁都不想输给对方。

    而光顾著感应坂本庆太存在的童颜却没有细想,就在这样的不知不觉间,她已经让这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男人,潜入了她的生命里。

    表面上,两人之间虽说次次都是他吃了败仗,但事实上却是她已让这个“你来惹我,我就揍你”的游戏,给撩拨了向来静如止水的心境了。

    挺本事的嘛!她在心底自语。这一次竟没能让她一下子就瞧出破绽,但哼!凭她的天赋,她还是能轻而易举地“嗅”出他来。

    在确定了之后,童颜一如以往没打算当场揭破他的伪装,只是撮唇发出一阵诡异哨音。

    三十秒后,一堆闻声而来的蜂群,在神秘的哨音指挥下,一致地朝花园内的一头棕熊螫去,且还只朝著“它”的眼睛、嘴巴、腋下等最有可能出现“隙缝”的地方。

    下一瞬间,一头仓皇狼狈的往外奔逃,且还一路发出人声般惨厉嚎叫的棕熊,没命地逃出了她的视线范围。

    “哈哈哈!好好笑!真的好好笑喔”

    那笑得弯腰揉肚的是童颜,至于那些伴在她身侧的助理,则是一个个瞪大了牛犊似的铜铃眼,没一个人笑。

    因为她们从来不曾见过这位罕有过多表情的主子,如此忘形的表现。

    好怪!真的好怪!

    童颜在大笑了一阵后,才察觉到周遭气氛的过于死寂。

    她侧过身,接收到了助理们布满惊吓的眼神,于是她停下笑,换回了面无表情。

    吧嘛这样看着人?

    她会笑,是这么值得震惊的事吗?

    不懂别人更不懂自己心态的童颜已无心赏景,她迳自迈开脚步,离开了花园。

    数日之后。

    “那套绣著栀子花瓣的改良式唐装还没乾,明天改穿腊梅那套成吗?”

    “随便。”童颜语气慵懒。

    “瞧你脸色差的,我让可莉帮你炖个补茶,你要参茶还是桂圆红枣茶?”

    “随便。”她的语气依然慵懒。

    “你觉得昨天晚上看的那套古典精装宫廷大戏的配乐”

    “随便。”喀嚓切断话头。

    话还没说完就赶著切?辜敏镜片后的黛眉微微挑高。

    “既然你什么都没意见,那么今天晚上就按照既定行程,吃中国菜罗?”

    “嗯嗯。”什么东西吃进肚子后,结果还不都一样?

    “ok!那待会儿我就打电话到凯撒宫的帝后去订间私人包厢。”

    “嗯嗯敏姨,等一下!”

    原是懒懒趴在沙发上,小手捉著电视遥控器乱按一通的童颜霍地旋身跳坐起。

    她睇著私人秘书,目光里有著不豫。

    “为什么不是米高梅的龙苑?我们之前每回吃中国菜时,不都是上这间馆子的吗?”

    奔敏听见这话,微眯的凤眼里带著好奇,仔细地打量起眼前的童颜。

    “真难得!我们的小主子竟然也会有不随便的时候。”

    “我是随便的呀”童颜无所惧地接下了对方探索的视线“我只是担心碧翠丝她们会吃不习惯。”

    “她们那些洋女孩哪里懂得中国菜的精髓内涵?咱们介绍她们去吃啥就吃啥罗,我听说帝后那里的镇江排骨,风味一流。”

    “不要!我比较喜欢龙苑那里的雪泥鳝糊,入口酥软!”

    “是吗?”辜敏语音迟缓,眸光中的玩味更甚了。

    “可我还记得上一回我们去时,那一道菜你根本没动过几次筷子。”她或许没有天赋异禀,却绝对是个细心的好秘书。

    “那是因为”

    懊死!童颜面色不豫,她明明是负责挣钱的王子,为什么会沦落到得跟自己的秘书,想藉口托辞的地步?

    “因为上一回我肚子不舒服,但现在我想吃了,此外,那边的领台经理,人也好亲切的。”

    “是吗?那可真难得了,居然能有人让你给记在脑子里的,那你还记得对方姓什么吗?”

    “谁管她姓什么呀?我只记得她是个和蔼可亲、穿著旗袍、梳著发髻的华裔女子”举凡中国餐馆里的领台带位经理,不都是这副德行?

    “小颜哪!”出门在外,辜敏难得会以长辈的身分来喊童颜“那天帮我们带位的经理是个男的,而且年近半百。”

    “管他男的女的,半百五百”童颜干脆刁蛮使性子,不想再编藉口了“我就是想吃龙苑难道不可以?”

    “可以可以可以当然可以!我的小颜祖宗!”

    奔敏用著哄小孩的语气,甚至还忍不住笑出声音。

    “钱是你挣的,别说龙苑,你就是想吃龙肉也没人敢拦你,敏姨只是觉得,你这两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哪里有不对劲?”童颜抵死不承认“我好得不能再好了。”

    “真的是这样子吗?”吐出这句话后辜敏便不再多间,她可不想惹毛了这小祖宗,而害自己不小心倒楣遭殃。

    对了!她差点就忘了这小祖宗是能够听人心音的,不论她在想什么或好奇什么都母需多开口,反正童颜都能听得到的,既然如此,她干嘛还多费唇舌,甚至是当面自讨苦吃呢?不如,就这样了吧。

    小颜哪!奔敏面色不改,在心底好奇地发问。

    你不会是让那整天缠著不放,却又突然不见了几天的男人,给撩拨得芳心荡漾了吧?不想换地方吃,是不是因为怕他找不到你呀?

    “敏姨!你疯了吗?!”

    童颜抛下话后勃然大怒的转身,走进卧房锁上了门。

    那一晚她哪家餐厅都没去,以躲在房里吃泡面来做为对辜敏“失言”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