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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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惊涛骇浪就要拍岸而来,又如同雄伟的海啸席卷而来。一开门,查理就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将咬叨在齿间的芹菜棒拿下来,喳呼喳呼地冲了进去。

    他将音响的遥控器从敏箴手里抢了下来,用力一按,播放中那激荡心灵的乐章马上戛然而止。

    “敏箴,你在干什么啊?早就过了下班时间,我跟莫愁、季云她们在明天的服装展览会现场忙到刚刚才回家,没见到你,所以我猜你一定还在店里。”2有关季云的故事,详见求婚进行曲。

    “查理叔叔,天黑了吗?”敏箴仍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这使得查理起了疑地朝她眼神的方向望去。

    柔细洁白的小花朵上散布着淡淡的鹅黄;嫩白娇小的花朵围绕成一顶小小的花冠,配上几朵娇艳的香槟玫瑰和白云花,几片橘子花树叶和满天星缠结着亮眼的缎带,将花冠装饰得一如古画中天使的冠冕。

    “你把头纱做好啦?辛苦你了,我们回家吧!”查理爱不释手地前后上下反覆地观看着那顶头纱,对于敏箴的慧心跟手工,简直找不出话来挑剔。

    敏箴闷不吭声地站起来,突然回过头将跌落在工作桌上的橘子花捡起来放在鼻端。“查理叔叔,你为什么要用橘子花做为这次婚纱的主题呢?”

    查理将花冠及长长的白纱小心翼翼地放进冷藏室中存放,然后正视着她。“其实,这件婚纱一开始就是为了你而设计的。你跟希平订婚后没多久,有一天他突然上门找我,要我为你设计一套婚纱,因为他说婚礼大概是在六月底到七月初。六、七月正好是橘子花开的季节,而且传说天帝宙斯与天后乌拉结婚的时候,送了新娘很多洁白且清香的柳橙花。从那时候开始,欧美的新娘头纱上都会别着柳橙花或橘子花。”

    一听到希平的名字,心里的痛又狠狠地敲击着已经结疤的伤口,敏箴别过头去强忍着将要泛流的泪珠。“你确定他是要你为我设计的礼服,或者,是你弄错了?”

    “不,敏箴,我涸葡定他那时候千真万确的说是要为你订制礼服。甚至连我都能感受到他那股兴奋劲儿,如果说那是演戏,那他的演技也实在太好了,好到连我也被他骗倒了。”连连咬着芹菜棒,查理若有所思的说。

    敏箴缓缓地垂下头,注视着胸口那枚紫水晶戒指。自从她在雨中狂奔回来而大病一场之后,自家里专程飞奔而来来照顾她的父亲和母亲,大怒之下将那枚紫水晶戒指扔到外头的草坪上。

    对于希平如此薄情寡义的说变就变,周家父母苦口婆心地想将敏箴带回家,让她忘了这一场噩梦。

    “不,我不回去,我要等下去。他还欠我一个解释,我一定要等到他的说明,否则我这辈子都将无法释怀的。”冒着燠热的阳光,敏箴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强撑着尚未痊愈的身体,趴在草皮上找了好久才找到戒指,并如此地告诉所有的人。

    “敏箴,你这孩子也太傻了,他都已经跟别人”周父摇晃着满是银丝的头,不忍地说道。

    “爸,我不想回家去,我要留在这儿,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近他的地方。只要跟他住在同一个天空下,与他呼吸相同的空气我就已经满足了。”敏箴除下颈间的金链,将戒指串起来,挂在胸前当坠子。

    “即使是他已经跟别人结婚,你还要这样等下去?”忍不住心头的震惊,周父铁青着脸地喝道。“你怎么这么傻,他”周父还要说什么,却被妻子拉开。

    “爸、妈,你们听过‘幸福之塔’的故事吗?我跟希平在‘幸福之塔’相遇过,这一生有这段爱,对我来说已经足够,再也没有遗憾。”敏箴一反前几天的哭泣和哀伤,突然绽开绚丽的笑容,但每个人却可一眼看穿她两眼之中的空洞。

    “‘幸福之塔’?”众人相愕然地相顾失色,这神奇的“幸福之塔”他们之中倒没有人听说过。

    敏箴缓缓地露出个哀伤的笑容,失神落魄地将那枚紫水晶贴在额头上,戒面的清凉带来一阵沁心的温柔。

    见她仍是这样痴痴癫癫的为希平而神魂颠倒,在软硬兼施仍劝阻不了她之余,周父和周母只有在连声叹息中黯然离去,但临行前仍不住地叮嘱着查理夫妇。

    “查理,这孩子就托给你们夫妻了。唉,她已经中了那个方希平的毒太深了,现在我们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有等着时间来冲淡她的记忆,也许有一天她会自己醒过来”

    “你放心,我明天开始就带她到店里跟我打打杂,找些事给她做做,免得她成天胡思乱想。”在查理跟莫愁夫妇一再保证之下,周氏夫妻总算稍微放了点心的跟他们告别。

    而现在轻抚着这枚用来维系自己和希平之间的过去的紫水晶,敏箴落寞地将手中的橘子花别在金链的小缝隙间。算是哀悼我那来不及盛开的婚礼花朵吧!她自嘲地告诉自己。

    “敏箴,明天你真的不愿意为我展示这款婚纱?”

    “查理叔叔,你不是已经接洽好模特儿了?我实在没有那个心情,况且明天的展览会可不是平常的展示,而是正式又盛大的专业性展览会,我不行啦!”

    将车转入往常惯走的工业区的道路,查理闷不吭声地咬着芹菜棒,突然,他吐掉那令他恨之入骨的减肥替代品起码老婆大人莫愁会很乐意大量提供的少数食品中的一种将车紧急煞车停在路边。

    “敏箴,你上回说的那个什么‘幸福之塔’又是怎么回事?”查理眯起略肿泡的单眼皮问道。“我跟莫愁已经快想破头了,莫愁还很认真地一天到晚查百科全书,成天抱着那些厚厚的书当枕头。”

    敏箴漾出甜美的笑容,也解释不上来自己内心那股突如其来的急迫,她很快地转向查理。“查理叔叔,你想不想看看‘幸福之塔’,我带你去看看好吗?”

    对这个她主动提出来的建议,查理自然是求之不得,因为他跟莫愁一致认定,那个将敏箴牢牢地困在希平的情网中的“幸福之塔’必然在她心目中占有极重的分量。

    “当然好啦,怎么去?”查理不动声色地反问。

    “先左转,下个路口再转走上山的路,我路上告诉你‘幸福之塔’的传说,你回去后就可以告诉莫愁婶婶。”像首次参加远足旅行的小学生似的,敏箴滔滔不绝地说着那个“幸福之塔”的浪漫传说。

    漆黑的夜色中,车像匍匐前进的豹,灵活的如同贴着婉蜒起伏的山线蜿蜒而上,在走到个缺口后,眼前是豁然开朗的一片平地。而那座塔就在远远的屋子旁,静静伫立于万籁俱寂中。

    不待引擎完全熄火,敏箴流连在院子前的那尊大理石塑像和小别墅之前。在这天色早暗的时节,屋子前的小路灯孤独地散发出明亮的光华,敏箴感慨万千的绕过路灯,望向那座在耸立在一旁的“幸福之塔”

    “幸福之塔”的传说是否一定要是依循喜剧或悲剧的结局而行?那么,像我跟希平,就必然是别人口中的悲剧吗?我爱他,午夜梦回之际,这才明白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洒下种子,在斗气之间发芽茁壮。

    如果这是命定的悲剧,为什么我竟不觉得遗憾?因为我还感受得到心中那对他源源不绝的爱,这份爱支撑着我,让我在这万丈红尘有活下去的依归。

    所有的人都要我忘了他,但我宁可怀有他的影像回忆过尽今生只是,好想再见他一面,我想知道他是胖了瘦了,还是依然无恙?“幸福之塔’啊,你听到我的心声吗?

    远处传来喇叭声,敏箴知道那是查理在催促自己了,她转过身去,还来不及回应,便听得头顶上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里是私人产业,禁止进入。快离开,否则我要叫警察了!”出声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人,满脸于思、乱发披肩的希平。

    用手捂住嘴,敏箴任泪水一颗颗地滚落,在泪眼朦胧中,她拼命地眨着眼睛,贪婪地想将他看得更清楚些,奈何泪来得太急太快了,以至于希平在她眼中忽远忽近的有些模糊。

    希平抬起头望向山巅上那轮正逐渐向上爬的日,他怀疑地极目张望,干涩的眼睛在他奋力圆睁时有些疼痛。但是那种感觉太强烈,强烈到令他自终日沉醉的酒乡中乍然清醒敏箴回来了吗?

    是她吗?我全身的细胞似乎都在告诉我,是她,就是我朝思暮想、痛彻心肺的等着她的敏箴。她走了,带走我所有的思维,也带走了我生活下去的甜美报酬,没有了我的敏箴,又有什么好追求的呢?

    记不起来有多久了,他将自己关在这山的“幸福之塔”孤独地思念着敏箴。他不敢也不能去找她,哀求她的原谅,只有被动的窝在这里,守候着这栋曾博得她极大赞叹的小别墅,但心里对她是否会出现,从来不敢抱有任何期盼,等待是他唯一能做的,而他也将一直做下去。

    他将公司的全事都交给四位姐姐们,独自驾车来“幸福之塔”每晚他都亲自点亮路灯和屋前的小灯,期盼着或许敏箴将会在某日出现在眼前,但日复一日,他都只能在晨曦中带着挫折和失望关掉灯,再于十数小时后,用满怀的希望再次扭开开关,开始这似乎永无止境的等待。

    一次又一次,屋前传来的车声都将他的情绪带到高潮。但那些路过的好奇游客,甚至是想借这“幸福之塔”拍摄影片的人们,将他的激昂心情又狠狠地浇熄。

    难道今晚又是某些过路客的騒扰?他正要转身回到安全隐蔽的塔内,眼尾的余光却仿佛扫视到某个令他热血澎湃的身影。

    浑身裹在一袭黑色的长裙子里,胸口有亮光闪耀和白色的小点,浓浓地吸引住了他的视线。像被磁铁吸住了般,希平没法子说出一句话,只能仓皇失措地在露台上踱着步,几番欲言又止却还是说不出话来。

    她是我的小敏箴,不,这不会是梦吧?是梦!这是梦,是老天怜我而让我能见到朝思暮想的敏箴吧!

    希平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向前探了出去,满脸是近乎崇敬的表情:“敏箴,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望着他明显消瘦了的脸庞,敏箴再也忍不住地啜泣出声,双手蒙住脸跑回车子。“查理叔叔,我们走吧,查理叔叔,快走!”

    即使车正以极快的速度驶离,敏箴仍不能死心地朝后张望,直到整个“幸福之塔”已消失在视线之外,她才抛去顾忌的任泪水痛快地淌流下来。

    像是从梦中惊醒般,希平以最快的速度冲下塔,拉开大门,想要跑上前去追到敏箴。他跑得如此快,连脚上的鞋子都遗落在半途,却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载着敏箴的车走远。

    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离了般,他无精打采的向他蜗居的塔走去,站在刚才敏箴伫立的地方,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刚抬起脚,草坪上的白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拾起那朵洁白的花朵,他将它放在鼻端,一股清香立即钻进全身的所有空间,是橘子花,那么

    他很恰恰地冲回塔里,从乱得如同刚遭过小偷的工作桌上翻出那张请柬,将手里的花和请柬上的花束对照着

    没错,是橘子花。请柬上注明了是陈查理的年度服装展览会,主题是橘子花的祝福。这张请柬是前几天大姐亲自送过来的,她一再地强调这场展览会非常重要,叫希平务必要前往参加。

    看着日期就是明天了,他将小小的橘子花小心地放进胸口的口袋里,揣着它爬上床

    明天,是不是明天我就能见到敏箴?是不是?天啊,回答我,我要我的敏箴,我要我的小敏箴啊!他心里不停地呐喊着,虔敬地捧着胸前上的花进入梦乡。

    混乱之中夹杂着兴奋,后台的所有人都保持着高度的紧张感,模特儿和将协助她们换装的助理人员们,化妆师和发型设计师都忙碌的在模特儿身上做着最后的加工,务必使这场他们辛苦准备已久的盛会,完美地呈现在大众面前。

    “季云,小林还没有到吗?她可是今天的压轴啊!你再传呼她,请她尽快赶来好吗?”查理不时地在模特儿头上或身上的衣服一指,马上有人动手将他所不满意的地方修正。

    “天啊,查理,你为什么要用小林,她是出了名的失场,你竟然还让她压轴!”季云用大哥大拨着电话,发着牢騒。“以前的教训还不够啊?”

    查理一脸无辜的模样垮下脸。“我有什么办法?只有她的身材跟敏箴比较像啊,要不是你跟莫愁叫我一定要把那套婚纱拿来当压轴,而敏箴又不肯帮忙,我现在会这么急吗?”

    季云瞥见站在后头帮忙,将待会儿模特儿们要戴的帽子别上橘子花的敏箴,大剌剌的走过去。

    “敏箴,我可是先告诉你,要是这个小林再次失场的话,这里就只剩下你可以救查理了。”

    “我?”敏箴瞪大了眼睛尖叫了起来。

    “对,就是你。展览会的重头戏就是那套婚纱,要是婚纱出问题的话,展览会就垮了一半,算是失败了。”季云不时拉开布帘,看看外面的观众情况。

    “可是,你们不是已经找到模特儿?要不然这里也还有这么多模特儿啊!”敏箴也感染到她的紧张说道。

    “这些人?”季云对她挥挥手。“拜托,你才一六,这时的模特儿起码都有一七五,连我都一七二,我们穿上那套礼服能见人吗?”

    “我一六一啦”敏箴虚弱的反驳她,但心里也明白她所说的严重性。“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说不定等会儿小林就到了。

    “最好如此。否则,你就要当救火队啦!”季云说完,腋下夹着她的程序表,又开始一套一套的核算着所有的配件。

    走到小小的透明盒子前,敏箴受不了诱惑的将那顶头纱轻轻地取了出来。冷藏着的鲜花在室内燠热的温度里,不一会儿就显得有些憔悴了,她细心地洒上些水滴。

    橘子花啊,你的花语是能拥有最纯真的喜悦。是不是因着你的祝福就可以使人远离痛苦哀伤,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多么期望你能扫走我所有的悲伤

    第十章

    将黑色的领结戴上,希平用手抓抓额头的乱发,审视着镜中那个衣冠楚楚的自己。把那张请柬放进口袋里,他的眼光在看到桌上的那朵白花时,顿时放柔了不少。

    “橘子花的祝福?我倒真的很奇怪为什么大姐非要我去不可!”说完将那朵小白花小心翼翼地放在胸口的小口袋内,虽然有些干燥了,但阵阵清新的香水仍不时隐隐约约地飘出来。

    自从他表态不再继续跟络萍纠缠下去之后虽然她仍一再地挑畔,但很明显的是方家的人都逐渐的对地夫去了耐性,而对她的无理取闹置之不理。

    但就在络萍扬言要将希安再带回美国之际,于某天深夜,在大姐春兰的领军之下,带着大队人马侵入络萍租赁的僻静别墅内找到希安。

    在络萍惊恐的尖叫声中,希安误以为那大队人马将要对络萍做出不利的举动,他慌慌张张地扑身过来,却不慎跌倒而撞到头,顿时血流如注地令所有人都慌了手脚。

    住院三天,希安就吵着要回家,他完全记起了自己的身分,但相对的,他也完全忘记了他在遗失记忆的那段时间内与络萍的点点滴滴。

    “络萍?她不是早就嫁给一个洋人,一起回美国去了?”在被众人询及此事时,他显得极为疑惑。“我跟她一起自南美再到美国、再回到香港?不,你们弄错了,我似乎只是睡了好长的一觉,何曾离开过香港呢?”

    面对他根本记不起自己的状况,络萍整个人几近崩溃。“我爱你啊,希安。对于希平,我只是想报复他在我少女时期,冷淡的回绝我的爱慕,所以我故意用婚约绑住他,我要他明白想爱又得不到的痛苦。但我心里十分明白,希安,在这世界上真正爱我的人就只有你而已!”

    “不,络萍,那些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自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开始,我一直处心积虑地要让你放心地将你的一生交给我,但是你的眼光总是围绕着我哥哥希平打转,甚至嫁给外国人离开香港。”希安拍拍络萍的肩,感慨地说着。“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络萍。”

    即使是希安如此不留余地的当面回绝她的感情,络萍仍不死心,发挥着她超强的耐性纠缠着希安。

    泵且不论络萍所引发的风暴在方家欢园内曾造成多大的影响,现今的欢园,到处充满了平静祥和,秀柑因着希安的日夜陪伴,性情脾气显着地舒缓不少,而其他人也一一回到正常生活,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在这之中,只剩下希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去向敏箴求取谅解。他太明白那种痛,只怕那要比现在充斥在自己心中的痛更甚,甚至不敢去找她,怕的是她若冷淡的拒绝自己时,他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而现在,这张请柬和这朵小小的橘子花却给他带来一线生机。敏箴,是她,我可以确定昨夜出现的人是她,她带着橘子花而来,有什么含意呢?

    他昨夜辗转反侧地思索着,直到刚才他才恍然大悟。呆坐在这里苦想有什么用呢?他要去看看,看看这橘子花的祝福会给他跟敏箴带来什么样的结局

    时间愈来愈紧迫了,季云和查理急得团团转地打着电话,但依然没有那名叫小林的模特儿的消息。

    “不行,时间要来不及了,下一个主题就是‘祝福’。季云,你开始帮敏箴准备,小林我放弃了。”查理咆哮着的指着敏箴告诉季云。

    容不得敏箴有反驳的机会,几个助理一拥而上将敏箴按在椅子上,化妆师和发型设计师翻着查理事前画给他们的原始素措,以轻柔但迅速的手法在敏箴的脸上和头发上做文章。

    “查理叔叔,我”敏箴正要开口,但迎面而来的粉扑逼得她立即闭上嘴巴。

    前面会场的音乐已经由热闹的摇宾乐,一转而变成那轻柔的色士风。看过无数次彩排的敏箴,立即明白前面现在正在进行新娘内衣及睡衣的展示,接下来的就会是这套最重要的婚纱,然后就结束这次嘉年华会般的展览会。

    化妆师尚未喷上最后定妆用的化妆品,季云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拎出那袭轻柔的白纱,焦急地等着为敏箴换上。

    “季云,我从没有踏足过天桥”在季云的协助下,敏箴套上那充满复古意味的白纱。

    大大的方领很典雅地沿着肩线而下,在领口处是许多精巧的刺绣,以及一小簇一小簇聚成小花球的橘子花,泡泡袖上也缀满了橘子花。

    随着腰线而下从前面向两旁挥洒开来,裙裾的边沿也是一朵朵的洁白花朵,衬得整件优雅的白缎礼服有股说不出的清新感。白缎的篷裙外,是细致的刺绣细纱,服贴地垂落在白缎裙面上,裙尾长长的的拖摆上则是用碎珍珠及亮片珠子拼出大大小小的橘子花图样。

    “好了,戴上手套。”季云将敏箴扶到椅子上坐定,认真地打量着敏箴苍白的脸蛋。“不要紧张,天桥只是段短短的路,你只要站上去,走到尽头再折回来,这样就可以了。”

    她说着,将那顶敏箴费尽心力做好的头纱及花冠自敏箴头上套下,浓郁的橘子花特有芳香马上笼罩在全身,敏箴望向镜中的自己,闭上眼睛迫自己将那些不合时宜的感伤驱除。这是查理跟季云的心血,我不能弄糟了!

    “橘子花象征繁荣及多子多种。戴着橘子花的新娘啊!你的婚姻必然如橘子花般的盛开,有着结实累累的丰收喜悦,拥有平顺、圆满的家庭生活,直到永远”司仪的声音一停歇,现场立即响起热烈的掌声,然后是那个目前非常走红的女歌手,在舞台的一角忘情的随音乐唱出那首i'veneverbeentome。

    季云手一推,敏箴即随着音乐的节奏而踏进舞台。她的眼光紧张地四处游移,在前方的某个身影紧紧吸引住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忘情地朝他走过去。

    希平伸手排开那些阻碍他前进的人群,是敏箴,是他的挚爱,她身着他梦想中的白纱,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女孩,用她忧郁又惊喜的眼神和笑容迎接他!

    希平不耐烦地推开面前维护秩序的警卫,手脚并用的爬上表演台,向着敏箴坚定地走过去。观众中响起一阵叫好及掌声。希平转过身子向台下深深地一鞠躬。走过去向敏箴伸出他的手,紧张的屏住呼吸等着敏箴的回应。

    敏箴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泪水颗颗不试曝制地滚落,不敢置信的摇着头。“你疯了!”

    “不错,我是疯了,我为了你已经疯狂得无葯可救。我要用我最谦卑的心祈求你的原谅,在那么多的误会发生之后,我早已找不出任何可以弥补的字眼,但是我请求你用最宽厚的心原谅我,嫁给我好吗?”希平说着,向敏箴屈曲下单膝望着她。

    臂众的情绪被撩拨到最顶点,有人丢了一束花到台上,希平接过来一看,是四个姐姐们得意洋洋的笑容。她们指指敏箴,又挥挥手地为他打气加油。在她们的身旁,希平意外地见到希安和父母,孱弱的秀柑由希安和父亲用轮椅推着,也含笑地注视着他们。

    “看到了吗?敏箴,所有的人都要我来带你回去,你忍心让他们失望吗?”他温柔地执起敏箴的手,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深情款款地说。

    “可是那个人跟你好像他,他是希安!”敏箴震惊地转向希平。“他你”“他回来了,所以我不必再扮演方希安。从现在到永远,我都是方希平,而你敏箴,我最亲爱的,你愿意嫁给我吗?”希平将那束由铃兰、白色百合及橘子花所构成的花束举到也面前,满怀希望地等着她?

    敏箴爆出一声苦笑,接过那束花,直直地望进他那茫然而带着期待的眸子中。“我愿意,我愿意,希平!我一千个一万个,千千万万个愿意!”

    在季云的鼓操下,观众们跟着她很有节奏地喊起:“吻她!吻她!吻她!”

    希平搂抱着敏箴,轻轻地掀起了她的头纱。将所有的思念和渴慕都化成一个吻,尽情宣泄感情地吻着敏箴。

    直到一连串的镁光灯闪起,希平才心满意足地拥着敏箴,想直接由表演台跳下去,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带敏箴躲到一个没有人騒扰得到的地方,好好地一解这沉积已久的相思情债。

    “不,别从前面,一大堆记者埋伏在那里,从后台走!”莫愁赶上前去拍拍希平的肩,提醒他道。

    希平从善如流地接受她的建议,匆匆忙忙地带着敏箴像逃难似的冲了出去。

    “唉,老婆,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场戏似乎你是你编导的呢?”查理见到莫愁高兴地哼着歌,带着试探的口吻问。

    “是啊,我是从德期汀荷夫曼在毕业生里到教堂去抢新娘的那一幕而得到的灵感,很棒吧!”莫愁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地收拾着后台四处乱扔的衣裳及配件。

    “唔,既然你把我的展览会搞垮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吃块粟子蛋糕补偿我自己?”查理一副理所当然地说。

    “查理,你答应过要减肥的”莫愁看到查理的表情,露出慧黠的笑容。“好吧,但只能吃一块!”

    “两块啦!”查理还意图追加,讨价还价道。

    “不行,一块就一块!”莫愁倒是斩钉截铁。

    清晨的雾气还未完全散去,敏箴自希平温软的胸膛上抬起头,马上有两片温柔的唇覆盖上她的。缠绵的吻像是永远都不够似的,回荡在两人之间的是浓得化不开的珍惜和情爱。

    “我爱你,敏箴,而我知道我这辈子都不能失去你,所以你还是投降吧,我这辈子都不放开你了。”希平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故意用胡碴磨着她柔细的肌肤说道。

    “你好坏,怎么可以这么霸道!”敏箴嗔睨他一眼,鼎眼间全是风情。“大坏蛋,我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霸道又可爱的坏蛋呢?”

    希平呵呵大笑地抱紧她。“谁教你要偷躲在餐车里被我逮到,使我有建造‘幸福之塔’的念头。其实我在建这座塔的时候,倒真的想过要把你锁在这塔里,那你就永远都是我的了。”他促狭地挤挤眼。

    “如果如果我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的念头呢?”敏箴倚在他胸膛上,缓缓地说。“我这么地爱着你,怎么舍得走呢?”

    “天啊,我一直以为‘幸福之塔’的传说应验了,原来”希平哑然失笑地摇着头。

    “不,希平,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幸福之塔’,我爱你。”敏箴幽幽地说完,俯下头轻轻地吻着他。

    希平没有再说话,是不是真的灵验都不重要了,只要相爱的两人能相守,这就足够了。

    “幸福之塔”散发着浓郁的橘子花香味,静静地伫立着。它似乎在向路过的每个人询问你找到你的“幸福之塔”了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