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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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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我知道了。”夜晚宽敞的公寓里,韩谦边提着电话边随意地收拾着四散在地上的商业杂志。将最后一本杂志也丢上了茶几,他闲散地坐入了长沙发之中,俊颜上是难掩的不耐“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你不用再说了。”偏低的嗓音像酒一般醇厚,却也有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谦,别这么固执。”电话那头是莫聿庭温和不变的恳求“自从你走后小昕一直魂不守舍。她是真的爱你的”

    “该说的我在机场都说过了,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他依然冷淡。

    “我知道”莫聿庭近乎叹息了“你回来看看她就好,这里也一样可以发展事业啊!”懒懒地倚向沙发后背,韩谦唇角勾起了残忍的弧度“我认为没这个必要。”

    “谦!”莫聿庭即便着恼时也一样谦和“别做令自己后悔的事!错过了小昕,不会再有像她这般爱你的人了!你又没有恋人,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个机会呢?”

    “因为我够了解我自己。”唇角又上扬了几许,他带着超凡的自信,倔傲得令人屏息“傅澄昕从来也永远不会是我想要的女人,我不想因为她单方面的感情浪费我的时间。”电话那头莫聿庭似乎还想说什么,还没出口已被韩谦打断“聿庭。”正了正身子,他严肃地警告道“我们相识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你当朋友,别为了一个女人逼我翻脸。”忍了这么久已是他的极限。

    “那好吧,你也累了,我不打搅你了。”了解到韩谦话语中的认真,莫聿庭终于妥协“我们以后再谈。”但他终究还是不能放弃。

    “聿庭”莫聿庭就要挂断电话,韩谦却忽然叫住了他。

    “呃?”他不无诧异。

    “没事。”沉默了一会儿,韩谦终于淡淡道“再见。”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他率先挂断了电话。

    扬手将电话甩至沙发的另一边,他重重倒入了沙发,头靠上柔软的椅背,他闭上双眼,长长地呼了一口气。

    他刚才想说什么?他问自己,那一瞬间的冲动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会对别人的事感兴趣的人,甚至可以说大多数时候他活得极为自私和自我。他的感情一向贫乏,没有一点剩余可以去关心他人。但刚才,他却几乎不假思索地想向莫聿庭探听沈瞳的事。

    究竟是什么令她哭泣?紧闭的双眼前又出现了那晚她压抑着哭泣的清丽脸庞。什么能令一个连醉酒也不忘礼仪的女人失声痛哭呢?是事业吗?拒他所知,她的事业始终一帆风顺,而他也不认为以她的能力会有栽倒的一天。感情?莫聿庭对她会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吗?他不这么认为。尽管只是短短几次见面,但她与莫聿庭从来都不是一对令人艳羡的情侣,相反有时他们甚至让人觉得更像路人。那么是家庭,有可能吗不可否认,他起了好奇之心,生平第一次的好奇之心。

    “该死!”霍地睁开双眼,他猛然意识到自己竟让一个女人影响了他,而这女人甚至是他朋友的女友!是的,即便她和莫聿庭再怎么貌合神离,她始终都是莫聿庭的人,而他竟然抱了她

    他摸出银白色的打火机,拿过茶几上的烟“喀嚓”一声红色的火苗便在眼前跳动。白色轻袅的烟圈缓缓而上,随着空气的流动变换着形状。他的心情也如烟圈一般有着从未有过的浮动。

    那一晚他抱了她,而她没有拒绝。第二天当他醒来时只见了空荡的小套房及嘱咐他锁门的纸条。的确,作为成年男女,那一晚只是一个意外,他们依然只是路人,全然没有再牵扯的必要。但,她既然是莫聿庭的女朋友,事情就不该这么简单地过去。

    烟燃到了尽头,他将烟蒂掐熄在了烟灰缸中,眼中是一贯的狂傲:她想逃,他就偏不让她逃!

    这是一幢很普通的公寓楼。算不上醒目的楼高,有些年代却尚不显沧桑的砖墙,在绝非黄金的地理位置。他站在楼下,悠然自若地倚靠在大楼的一墙,神情是一如以往的闲适丝毫不见长久等待的焦躁。

    初秋的天气,空气中已有了薄薄的寒意。偶有微凉的风吹过,扬起他黑色风衣的衣角,愈加显出他身形的挺拔修长。风吹乱了他的黑发,和着他刀雕般的面容更添了几分不羁。他就这么等待着,仿若静候猎物上门的老练猎手。

    已是黄昏时分,天渐渐暗了下来。灰蒙的颜色,有着浑浊压抑的感觉。在这样的浊色中,人的视野狭窄了许多。即便如此,他仍是在她出现在路口的第一时间发现了她。

    并不见得是他敏锐,而是她确实是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存在。白色的风衣下是简单大方的浅色毛衣。她身着着合身的长裤,步伐从容而且轻缓。

    在他面前她停下了脚步,缓缓开口,周身是不变的冷冷空气:“韩先生,真巧。”

    她的嘴角是扬起的,面容却不见笑意。韩谦勾起了微冷的薄唇,眼瞳深邃如墨“沈小姐觉得这是巧合?”

    “不是吗,韩先生?”面对他的不善,她从容依然,反问不疾不许。

    他唇角的笑痕更深了几许,甚至染上了些许讥诮“在我知道你住址的情形下,沈小姐不觉得说这是巧合太假了吗?”

    天,真的暗了。华灯初上。街道两侧的路灯一盏盏,断续却不失节奏感地接连亮起。晕黄的灯光在风中晃动,憧憧的光与影为这黄昏笼上了朦胧的幻影。空气中丝丝浮动着的皆是暧昧。

    他缓缓走近,单手撑在她身后的壁。左手仍随意地斜插在黑色风衣的侧袋,他稍一前倾,她便被困入了他的天地。恶意地俯首,他温暖邪魅的气息在她的鼻息之间萦绕“你为什么不想,我是特地来找你的呢?”他在她耳畔轻吐出性感魅惑的音,有意撩动她近似冻结的心。

    但他注定是失望了“韩先生,我们与贵公司最近并无生意上的往来。”言下之意是他的特意寻来全无必要。他蓄意制造的亲昵在她冰冷公事化的提醒下轻易地被打破了。

    他笑开了,笑声一如他的个性肆意而狂傲,没有一点修饰“你说得不错,可是我来找你也不是为了公事。”放开了对她的围困,他将双手都插入了口袋,站直了身“一起吃饭吧,沈小姐。”他的邀请更像命令。

    她不以为意他的霸道,笑容依然优雅动人“很抱歉,韩先生。我吃过了,希望下次会有机会。”她拒绝了他,像对待客户一般。

    他却是不容拒绝的人“我还没吃。”在她再次开口之前,他已拉过她走出了小巷。

    街灯在他们身后拉出了长长的身影,对影成双。

    夜已深,城市却灯火通明得令人几乎忘记了天空星辰的存在。路上的车辆未见减少,来来往往间只见城市的匆忙。久远的夜的平静早已点点消散在了时间的车轮之下。

    舒适温馨的餐厅,灯是明亮的白色,透着一番澄澈的平静。不大的格局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为这初秋的寒夜增添了些许暖意。

    他与她相对而坐。她优雅地啜饮着面前温暖的牛奶,韩谦则从容地切割着盘中七分熟的牛排。桌子不大,或者可以说是狭小的。他们虽是各自用餐,却不得已地不时手指相触。她眉眼冷淡依然,而他唇角狂傲依然。

    从容地处理完手中的餐点,他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顺手端起了身侧香郁醇厚的黑咖啡“没想到沈小姐喜欢喝牛奶,是仍保持着童心的缘故吗?”勾起邪气的弧度,他好看的唇中吐出了敌友难辨的淡讽。

    沈瞳放下了长形的玻璃杯,脸上漾出完美的微笑“只是因为晚上牛奶有助于睡眠,韩先生想太多了。”她的笑容永远亲切却淡薄。

    “沈小姐晚上会睡不着吗?”相较于她的平静无波,他却显得咄咄逼人“是因为晚上都在痛哭流涕?”突兀地,他揭开了那晚的禁忌。

    她的神情一如往常“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韩先生?”她没有回避他的尖锐,却也没有多言。

    他笑容越发邪魅了,甚至带上了自得的神气他听出了她声音温度的下降,尽管细微“我以为沈小姐是聪明人”他仍无意阐明来意。执起咖啡,他懒懒地打起了太极。

    “不要再试图试探我,韩先生。”笑意仍不见一点变化,只有她原就清冷的声音更冰寒了几分,像泉水一样冷澈“如果你是为了那晚的事而来的话,我想没有那个必要。”

    “即便那人是你男友的挚友?”放下咖啡杯,韩谦直直望进她清澈如水的瞳中追问。她既已挑明,他也不再迂回。

    她沉默了。垂首,她握住了渐凉的玻璃杯,让牛奶纯粹的乳白映入了她晶莹如冰的瞳仁。一时间,只有邻近几桌的交谈声交杂在一起,闯入他们僵窒的空气中。

    “沈小姐,”轻轻搅拌了一下咖啡,他清晰而冷静地分析着“我不是回避问题的人,你不该期望我会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既然你是聿庭的女朋友,你应该知道经过那一晚后我们的关系有多尴尬。我不认为你与我无话可谈。”

    她恍若未闻地继续轻垂着头“不没”她微微嚅动了下唇角。

    “什么?”他没有听清。挑眉,他又向她靠近了些许。

    “没有必要了。”她抬起了头。两人原本就不远的距离因他的靠近愈显贴近他真切地在她玻璃似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已经不是莫聿庭的女朋友了。”她浅粉色的双唇在他咫尺的面前平静地开合。

    他没有回应或许是惊讶于她的回答,或许是依然没有听清她的话。他的视线只是始终停留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我和莫聿庭已经分手了。”她再一次重复,冷淡无波“所以,韩先生,你不必担心以后的尴尬。那就只是一次意外,你忘了它吧。”她站起身,轻轻弯起了唇角“韩先生,谢谢你的晚餐。我该告辞了。”

    了然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即逝,急急地,他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停下欲离开的脚步,转身看向了他,眉宇间第一次出现了隐约的惊讶“韩先生?”她并不以为他是一个无礼而没有分寸的人。

    他扬起了一边唇角“如果,我说我不想忘呢,沈小姐?”松开她的手腕,他闲闲向后倚去,优雅地执起小杯轻饮看似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然而锐利的目光却仍带着掠夺,散发出“不许离开”的信息。

    她如他所愿地坐回了原位“韩先生,你究竟想要什么?”言语是带着懊恼的,尽管她眉眼仍旧冰冷。

    她果然也是有脾气的吗?放下已然见底的杯子,他的目光紧紧扣在了她的身上“我要你。”他掷地有声地低语。

    她却露出了笑容,不见暖意的笑容“人是不能被拥有的,韩先生。”

    有时,她的冷静真的令人诧异。他的笑意更深了“我话还没说完,沈小姐。我要你搬进我的公寓。”这是从一开始他就有的意图,而现在他有了使它实现的把握。

    “我对我的公寓很满意。”即使是拒绝,她的笑容也丝毫不会使人不快“谢谢韩先生的好意,但我想没这个必要。”

    他显然是不接受拒绝的不管它有多么容易使人接受的形式“你如果拒绝我,或许我会考虑和傅澄昕交往。”这原本只是模糊的感觉,但在她说出与莫聿庭的分手后却形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应该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他试探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从飞机上她异常的表现来看,或许值得一试。

    她的笑容淡了,淡得几乎不见,却真实了许多“我不明白,韩先生,你这么费心的理由是什么?”她没有肯定或否定的答复,只是问。

    但这样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好奇。”笃定了胜利的韩谦好心情地回答“我好奇你那张冰冷的面具后面究竟有多少秘密。”他倾身贴近她,伸手托起她细致的下颌,钳住了它“我要毁了它。像那晚一样”那一夜她的泪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想再次感受那时的震动,而他也一定会做到!

    “是吗?”没有挣开他无礼的钳制,她轻轻地笑了“韩先生,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即便我真的不希望你和傅小姐交往,我也不会因为我个人的愿望而去改变些什么。你和傅小姐的事,我想你们自己会找到平衡点。我只是外人。”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却是为了拒绝。

    “你拒绝我?”没料到她的回答,他恼怒地瞪向了她,不知是愤怒于她的拒绝还是着恼于她的超脱。

    “不。”出乎意料地,她竟摇了头“我会搬去与你一起的,韩先生,如你所愿。”

    “因为,”看出他的疑惑,她加深了笑容用一种叹息般的神情“毁掉我的面具,那也是我的期望。”

    他们都不是会后悔犹豫的人,他不是,她也不是。于是第二天的晚上她便已经站在了他的公寓中依然是那个简单的小行李箱。

    “韩先生?”在客房整理好行李,她走出房间却只见一室的黑暗。

    又是夜了。搬家并没有花去她太多时间,事实上她是在工作结束以后才提着行李来到韩谦公寓的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她这么想,他也这么想。所以当她整理好一切时天色已是一片昏暗。而韩谦,没有开灯。

    “在这。”低沉的回应来自阳台。

    她也没有开灯这里对她来说毕竟仍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穿过客厅,她信步走上阳台,然后看到了他“韩先生。”她仍是这么称呼他的,或许是因为对她而言,并没有任何改变。

    他双手扶在阳台,身体微微前倾着。他的公寓在六楼,下面是不夜城的车水马龙。风自下向上打着旋,吹弄起他前额不羁却柔软的发。仅扣了两颗扣子的白色衬衣闲适地罩在他挺拔的身上,下摆并没有被扎在裤中,因而随风略略向后敞了开来。身后的屋中一片黑暗,然而他的身前却是霓虹闪烁。变化的色彩投射在他深刻俊美的脸上,忽明忽暗。

    他,一直都是性感惑人的。

    “沈小姐。”转过头,他看向她,同样没有改变称呼“东西整理好了?”

    她走到他身边,以同样的姿势倚上了阳台,长发在她身后轻轻飞舞“是的。”她简单地点了点头,转向了面前辉煌的城市灯火。

    他也直视着前方“觉得这里怎样?”微寒的夜里,他们在寂静的阳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涸祈敞,环境也很好。”斑斓的色彩在她墨色澄澈的瞳仁中不断变换,映红了她白皙温雅的脸“但一样寂寞。”和她公寓相同的味道,甚至,更寂寥。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偏过头看向了她细致的侧脸“你后悔?”他其实仍是不大了解她妥协的理由的。

    “我从来不后悔。”她知道他在看她,却没有转过头,只是平静地说着。

    “莫聿庭呢?”没有任何理由的,他冲口而出了这三个字。明明并不认为她与莫聿庭之间有多深刻的感情,却莫名地总直觉那是她惟一的弱点“你没有后悔过,在被他甩了以后?”在她面前,他总尖刻得咄咄逼人。

    她没有说话,转过头使透明的目光直直迎上了他探询的深邃,她最后只是再一次地重复:“我不会后悔的,韩先生。”

    在那片冰冷的水波中,他兀地失去了追问的力气“是吗?”他淡淡应了一声,没有再开口。

    伸手探入裤袋中,他取出了一支烟。银白色的打火机依然是冷冷的金属的光泽,火光忽地蹿起又随即消逝,像焰火一般一闪而过,只有他的唇边留下了小小的红色光点。他吐气,轻烟自他唇边袅袅散开,又被晚风吹散。

    “要吗?”将烟夹在食指和中指之间,他问她。

    “有必要吗?”她抬头反问。

    他暗夜的眸中闪出了兴味他看到了她眉间轻浅的褶皱痕迹。侧身倚上阳台,他唇角弯出不驯的弧度“你似乎不喜欢烟味。”研究她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新爱好。

    “我想是的,韩先生。”她的身上有着清雅冰冷的淡淡香味。

    而他身上则笼着薄薄的烟草味道“你会习惯的。”没有给她反应的时间,他倾身攫住了她的唇瓣,直到将烟草味完全印染上了她的唇。满意地松开她,他将未燃尽的烟塞到了她手中“为什么不试试?”

    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反抗。看了眼手中星点的红,她缓缓抬手,启唇含住了它,眉目依然冰冷“咳咳咳”下一刻,她却克制不住地呛咳出声。

    “哈哈!”韩谦笑得放肆他想他喜欢看她失态的样子。

    她抬头看了一眼狂笑不止的他,眸中浮动着对他幸灾乐祸行径的薄薄怨怒依然轻浅,或者说是几乎搜寻不到的。但他却是一个敏锐的人,而且他的目光从一开始便只停留在她一人的身上。

    她一向清透如琉璃的眼瞳因为刚才一连串的轻咳而蒙上了水雾,湿润而且迷蒙,粼粼漾动着可怜的神采。

    他止住了笑声,眸色越发暗沉了“烟是这么抽的。”伸手夺过她指尖的光点,他几乎是强制地放入了她半开的口中。

    她猝不及防地吸入,却仍没学会如何吐出她几乎又要呛到了,但始终只是几乎因为他再次覆上了她的唇,轻柔却及时地撬开了她的唇,轻袅的烟在他们的唇间飘散成了暧昧。

    “很简单,不是吗?”他抵着她的唇低语。随即又覆上了她,久久久久,直到他辗转吻上了她纤细的颈项。

    清雅的淡香与轻薄的烟草味交融在了一起,融成了化不开的炽热。

    她,仍是什么也没有说。

    虽然一开始并没有这种打算,但他想他或许并不排斥这种超出计划之外的改变。

    他,打横抱起了她。然后,没有迟疑地走向了屋内的某个房间。

    那是主卧室今晚以前他的房间而从这一晚开始,那将会是他与她的房间。

    “早。”清晨,他神清气爽地走出卧房,在厨房不出所料地找到了那个日日从他身边消失成习惯的人。

    阳光明媚的一天,正如他们异常顺利的二人生活。他们都没有想过让一个尚算陌生的人来分享自己一半的世界,但一时冲动下的决定目前看来却并不十分难以接受。正式同居生活的第九天,他们都在逐渐适应着对方的生活方式例如由她准备的早餐。

    “早,韩先生。”完成手上的工作,沈瞳熄了炉火,转身向他盈盈微笑,同时纯熟地从橱柜中取出了碗筷她整个厨事中惟一纯熟的时候。

    “今天是什么?”他斜倚上厨房门板,双手环胸,气定神闲地看着她的忙碌。

    他从不认为她会是善厨的女子,所以第一次见她从厨房走出时他才会感到意外“你会做菜?”当时的他一半惊讶一半好奇。

    而她,他仍记得她听到他疑问后的淡淡笑容“我会煮方便面。”她的推论似乎理所当然至少在她口中如此“我想,煮饭应该也是一样的”她沉吟了一下,低头看了看锅中黑糊糊的糊状物后,久久“吧”第一次,她吐出了一个疑问词,以迷惑不解的语气。

    直到现在想起她那时无辜的平静眼神,他仍忍俊不禁。

    对韩谦看着她无故勾起的笑意不明所以,她径自越过杵在门边的他走向了餐桌“白粥。”她回答了他的疑问,同时打开了锅盖。

    他也走到了桌边,丝质的衬衫闲散地着在身上,仅随意地扣了两颗扣子“白粥”氤氲的热气在她打开锅盖的瞬间弥漫了开来,他低头看了看锅中又一次胶着成一坨的不名物,沉默了“今天是什么?”他又一次问。

    她默默摆上了碗筷,也再一次回答:“白粥。”

    “你确定?”虽然颜色比昨天有所进步,但他仍不认为粥等同于白色的锅巴。

    “我想我很确定,韩先生。”她竟认真地肯定,带着冷冷浅浅的笑意在这样的场景中显得异常诡异“你要吗,韩先生?”她为自己盛上一碗,随即抬眼问。吃与不吃,她从来都不勉强。

    “你说呢?”而他的答案却九天如一日。

    于是她同样为他盛上了一碗。他接过碗,迟迟没有动口,一下一下搅拌着凝结成一团的白色物体,韩谦很本能地想到了房中收藏完好的胃葯。

    她一向都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韩先生,你不用担心。”她轻轻地笑着开了口,然后又似乎稍稍犹豫了一下“今天应该不会再像昨天那样胃疼了。”她的声音清澈如泉水“我今天有把胃葯拌进去。”

    所以今天的粥才会由以往的黑色进步为白色韩谦一怔,随即逸出了一连串放肆的笑声“你很有幽默感。”那些认为她严谨冷淡的人都瞎了眼,包括他,也包括她自己。

    习惯了他时常莫名的笑声,她对他突如其来的结论未发一言,冰冷唇边的微笑亲切而面具化是不理解,也是不以为然。她提起筷子在动手之前本能性地看向了对面的他津津有味的他,从容优雅得仿佛在享受人间美味。停顿了片刻,她终于尝试了第一口,素来波澜不惊的面容不禁蹙了眉,连唇角的笑意也不禁隐了去。她又看向了他。

    他仍是泰然自若的“你做的东西真是连猪狗都不会放在眼里啊!”他的毒舌倒不泰然“你确定这是人做的?水放得太少,米没煮熟还有胃葯的苦味。”说话间他又吞下了一块“锅巴”“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有样东西叫食谱的吗?”他半讽刺半认真地问她的话,或许真有可能。

    她无从反驳,只有闷闷地摇了摇头“我有照着食谱做。”清冷的语调难得的迷惑。

    他看向她,勾起了醉人的笑“有些人是生来就缺少某方面神经的,你何必勉强?”照着食谱仍能把白粥做成锅巴的女人根本就不该来毒害众生“我一直很好奇,”他放下了筷子,墨色的瞳眸望进了她的眼,带着探究的意味“究竟是什么使你忽然想成为料理高手?”他从没对她的厨艺抱过期待,她应该也没有,否则便不会在今天才从头摸索起“放弃吧,你不适合。”他对胃葯可从来都不偏好。

    澄净的瞳迎上了他的墨黑,依然看不出她内心的情绪,但她仍是回避过了他的眼神“我想学。”她用沉淀过后的平静道。

    “即使始终失败?”他尖刻地追问,执意要个答案。

    “我想学。”她望进了他的,坚定地重复“你说过会改变我,韩先生。”她甚至开始了反击“你可以不吃的。”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又是一个不容探究的软穴吗?“我不是要改变你,沈小姐。”他站起了身,带着俯视的优越冷冷纠正“我是要毁了你。”毁了她该死的从容。

    她抬起眼,没有说话,始终。

    而他看到了她的肯定“我该去公司了,晚上才会回来。”早上的聊天时间该结束了,他一直是以工作为重心的人。

    两人共同生活顺利的一大原因便是工作他们都是忙碌的人。为了工作,他们在家中待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没有接触,自然不会有矛盾。

    等他穿戴整齐准备出门时,她已经整理好了餐桌就像以往的八天一样。他绕过餐厅直接向门口而去,却在接触到她认真的身影时临时改了主意。

    “韩先生?”她注意到了他“要我说路上小心吗?”她问得很认真,没一点讽刺的味道,只是很认真地问仿佛只要他说,她就会做应该也是吧,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拒绝过他什么。

    他没有说话,抬起了手。在她尚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已经揽过了她,一低首他覆上了她的唇,辗转吸吮,肆意而且狂烈。

    他想,他喜欢吻她的感觉。

    “今天晚上我带你去个地方。”最后他只是说。

    懊开始了,毁了她!

    早上明明还阳光灿烂的天气,晚上却飘起了毛毛细雨。雨是轻薄的,风一吹便改了方向。原本不会令人在意的雨丝仍是因为过于绵密而引来了路人的躲避。韩谦独自在车内看着宽敞路面上匆匆避雨的行人,双手小心地掌握着方向盘行驶在回家的路上。

    “对。”他一心两用地讲着电话“我知道你老婆有的没什么,只是有用好了好的,麻烦你了帮我谢谢月儿好。”

    寥寥几句后他挂断了电话,心思回到了今晚将会上演的节目上。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一个开始,折磨她的开始。从一开始,他就决定将她困在身边慢慢地摧毁她,第一步他已经做到了,而现在才是重点的开始。不可否认,他对她充满了好奇,好奇这样的女人究竟怎样才会像那晚一样彻底地崩溃。那一夜的眼泪,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为之震撼的真实。虽然至今依然不明白那种震撼的来源,但他想或许那是因为她平时掩饰得太过虚伪吧!不过,这些终究是不重要的,因为他有足够的时间来慢慢研究首先要做的,只是让她再度崩溃。

    他缓缓驶在路上,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不知何时,宽阔的道路上已只剩下寥寥的几人了。那道白色的身影轻易地攫住了他游离的视线。

    是她!

    明明仍相隔一段距离,明明两人并不十分相熟,却不知为何从来不会错认她的身影。两旁琳琅的商店中透出明亮白色的光,在雨水的冲刷下被磨去了凌厉的棱角,柔和地笼在她单薄的周身,使她似是一个幻影,虽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他驱车缓缓靠近,不近不远地跟随在她身后,默然地看着在雨中漫步的她。

    她显然也失落在了她的世界,所以浑然未觉他的存在或者是察觉了,却乏于在意。她慢慢地走着,姿态优雅,那雨于她竟然好像没有一点妨碍。一步又一步,她忽然停住了。他以为她发现他了,但她只是仰起了素淡的脸。

    细密的雨雾蒙上她的脸,化成了一层薄薄的水,湿了她的眉,湿了她的眼,也湿了她的发。而她,没有任何感觉一般,依然那么仰着脸,甚至连那眼都没有闭上。她就这么无所惧地盛接着从天而降的细雨,任由雨水顺着她的眉眼没入了发际。

    哭不出来,所以用雨水代替自己的眼泪吗?一股怒气猛地涌了上来,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他一定是憎恶她的,他想。是的,憎恶!他是追求自由的人,那些被束缚着的人,他虽不屑却从不多加评论。然而她,只有她,虚伪得令他难以忍受。一个酒醉了仍要保持风度的女人,一个在深夜无人时也不敢忘情哭泣的女人,一个只能用雨水来代替干涸眼泪的女人

    毫无疑问,他心里对她所有激烈的情感,是憎恶,至极的憎恶。

    他得出了结论,稍一加速追上了前方的她。

    “韩先生?”初时的怔愣过后,沈瞳迅速恢复了平静。唇角噙着亲切淡然的微笑,她那一身雨水的狼狈竟显得不那么重要。

    但她的从容淡定只令他一阵不悦“进来。”韩谦不容拒绝地打开了车门“别让我说第二遍。”在她又以“礼貌”“得体”的理由拒绝前他率先说出。

    她的有意疏离在他的霸道面前似乎总是无疾而终。她轻叹了口气坐入了前座,在她关上车门的同一瞬间车驶了出去。

    “我会把坐椅弄湿的。”看着他的面无表情,沈瞳淡淡地说出了上车前未及出口的话。

    “是吗?沈小姐也知道天上下的是水吗?”韩谦勾动了一下嘴角,语中尽是讽刺“我以为沈小姐看不出来呢?”

    他心情似乎不好。她向来善于察言观色,而且也总是从善如流“对不起。”她想他应该是在生她的气。

    “对不起什么?”他轻易看出了她的用心“你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不是吗?”她总是这样,总是这样,对客户如此,对他也如此而他根本不需要这些!他要的是她的绝望、她的无助、她的哭泣独独不是她的微笑。

    “这不是回家的方向。”她看着路面平静地陈述,并不见惶恐。

    韩谦敛了眼神,愈发危险“我说过今天会带你去个地方。你曾经说过你想看到真实的自己。”他突然提起了当初她曾经说过的话。

    她垂下眼睑,遮挡住了所有的情绪“是的,韩先生。”她点了点头。

    “很好。”他露出了魅惑人心的笑容“那么,我会帮你实现的。”一定!他已转动了方向盘,然而视线接触到她已然湿透的衣物却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原本直奔目的地的决定忽然改了主意“在那之前,你有另一个地方要去。”

    而她,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

    “这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吗?”她与他处在车中,她看着停车场对面的灯火,问。

    这已经是他们的第二站。在这之前他带着她在附近的百货大楼重新买了衣服原本白色的套装已经被一身前卫清凉的衣物代替。翠绿色细肩带短衫,低腰紧身皮裙,沈瞳清亮的眼中有着迷惑“为什么?”她转眼抬头问着,不解他的用意。

    要摧毁一个人,当然要先使她堕落,可是他自然不会这样回答“只有看着别人的真实你才能学会释放自己。”韩谦的笑容模糊而邪气“这里就是人们寻求自我的地方。”

    她接受了他的解释,不再追问。她正欲推开车门,他的手却越过她阻止了她。

    她转过了头,没有说话,但眼神已明白表示了她的疑惑。

    “想要融入他们,你还差一点。”他的手越过她身前,他们是极为贴近的,近到他的气息悉数袭在了她的颈畔。他用另一手从边上取过了小包化装包同样在百货大楼添置的新装备。

    她理解了他的意思。沈瞳并不是一个不施脂粉的人,相反她有着一整套的化装用具。在公事中,适当的装点不仅能使自己更加干练,而且也是对对方的尊重。但她的妆一向是淡的全然的一种修饰。而刚才一阵雨水洗礼后,她原本的薄脂淡粉已经荡然无存。

    这样素面朝天的她,自然与即将进入的环境是格格不入的。

    于是她顺从地打算伸手接过,但出乎意料地,他却避过了“韩先生?”他没有让她上妆的打算吗?

    他的笑容愈发的邪气了“你确实需要它,但它不是给你的。”在他买下这套用具时他就已经有了决定。

    “我不明白。”他们真的太近了,她的气息都与他的交融在了一起。

    他笑了,低沉的笑声在密闭的车内闷闷地漾了开来“你的确需要上妆。”过近的距离令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因笑声引起的震动“但为你上妆的人,是我。”

    她讶然地看着一脸认真的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终究仍是放弃了她知道,眼前的男人不会接受任何形式的拒绝。

    然后,他伸出了手。而她,则闭上了眼。

    第一次,她容许自己在旁人面前闭上双眼。眼前是一片黑暗,视觉的失去令其他感觉异常敏感了起来,她能清楚感觉到他在她颊侧摩挲而过的指尖。他的手很大,在早先几次与他相遇的握手中她就有所体会了。与她的长年冰冷不同,他的手很温暖不是莫聿庭的阳光味道,而是另一种暖或者应该说是一种厚实的安心感。

    他的指尖带着粗犷的糙感经过了她的眉眼,又停留在了她的颊侧她始终默默地感觉着,直到“好了。”他说。

    于是,她睁开了眼,然后在他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或者该说是一个她不认识的陌生人。那样明丽如画的人会是她吗?他并没有在她的脸上大动干戈他始终只是生手他只是为她描绘了眉,为她过分苍白的双颊上了些许颜色而已。但,她已截然不同。

    “韩先生。”她绛色的唇在他墨如深海的眼瞳中悄放如薇“你是个特别的人。”如果她在他的眼中是这样的话,那么他绝对是特别的,一个特别的人。

    “彼此彼此,沈小姐。”她在他的人生中才是最大的一个异数“该你出场了。”霍地,他推开了车门,然后,带着她走进了对面的酒吧,仿佛就此走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与蓝调不同,这间酒吧真正显示了夜的模样。在这里,嘈杂震耳的摇宾乐不断冲击着人脆弱的耳膜,也将人的情绪刺激到了最高点。年轻的男女身着各色的服饰,或在中央舞池中恣意摆动,或与身边的人大声谈笑。放肆地喊,张狂地笑。

    这里是与她的生活截然不同的世界,却也是她试图进入的世界。

    他没有说话,只是将她从隐蔽的角落推了出去。一瞬间,她便被疯狂的人群湮没了,而他,看着被众人困住的她,诡谲地开始微笑。这里的背景灯光竟与那笑意出奇的适合,于是他俊邪的气质越发触目惊心。他斜倚在吧台,从容地斟上了酒,饮得不紧不慢。

    又倒上了一杯,才刚抬起手她已回到了他身边“韩先生。”沈瞳说着,有些微喘从一群情绪高涨的人墙中突围出来花了她不少气力。

    但即使如此她的眸光依然平静得像月光一样冰冷。她的冷静真的坚不可摧吗?他的笑意更深了,将已抬至唇边的酒递到了她面前,语气极是诱惑:“喝吗?”她应该渴了吧

    她冷静地接过酒杯,仰起头喝下了一口,然后把没有喝完的酒连着酒杯放上了吧台。

    她以为这里是商业聚餐吗?“不多喝一点?”他噙着痞痞的笑“怕醉?”就像那一晚一样?

    她没有回避他挑衅的眼神“没有必要。”无论是喝酒或是害怕“韩先生,我想我并不适合这里。”嘈杂是她一向厌恶的,而这里是现例。

    “然后?”他仍是笑着,清晰得让她看到了他的嘲讽“你想说要离开吗?在你所谓适合的世界里过一辈子?如果这是你想要的话,你又何必跟我来这里?”他注定是胜的一方。

    她沉默了。最后,拿过了吧台上的酒杯,一饮而尽,正如他所预想的一样。

    “我不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但如果不是决心改变的话就不要浪费我们彼此的时间。”满上酒,他的动作优雅而且流畅“看到那个了吗?”缓缓地,他比向酒吧的另一个方向。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轻易地了解了他的所指一个土星形状的链坠,在吧台的一角莹莹然旋射着夺目的光亮。那质地应是金属的,所以才会在变换的灯光下显出妖艳的绚丽。那是绝对独一无二的存在无论造型或是制作,而且夺人心魄“很漂亮。”没有人会不为它倾倒,她也一样。

    “喜欢,就去得到。”料到她的回答他开了口,不愠不火。

    她倏地抬起了眼“去得到?”他竟是要她去偷?

    “你喜欢,不是吗?”眼里的光芒是严厉的,他的语调却愈发从容,甚至显得魅惑了“既然喜欢就去得到。”他低低地重复“否则你只有看着它离开。你应该不想再失去了吧?”

    她什么也没有说,却垂下了眼,许久后走向了吧台的另一头。

    韩谦闲适地倚着吧台,目光始终跟随着她。她会出手吗?他在心里跟自己打着赌。他知道这样的行为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如此自律的人,有时甚至显得像是有一种道德上的洁癖。不用费力揣测他也可以想象得到他对她要求的残忍无论结果是成功或是失败,只是那个念头的出现已经是她无法原谅的罪而他,因为知道,所以才会如此要求。他就是要折断她的翅膀,然后让她永远留下伤疤。

    这样的等待,无疑是令人愉快的

    她走到了吧台,然后停下了脚步。

    她果然还是做不到!他轻嗤了一声,执着酒杯转过了头。她终究是严谨到刻板的女子正像他所预料的那样。不过没有关系,他还会有机会的,毁了她。

    “韩先生。”她已经重新回到了他身旁。

    “沈小姐,你不觉得你是注定失去的人吗?”他转过身,对她冷冷地笑了。

    她依然云淡风轻“我不这么认为。”垂在一边的手扬高了起来。

    那莹白的手上拿着的,竟是那个土星链坠她竟真的“你疯了!”近在咫尺的那一头已经混乱了起来,隐隐间听到了关于“没了”、“有小偷”等等断续的字句,他心里莫名浮上了一股怒气。粗鲁的低咒脱口而出,他伸手一把拽过了她“跟我走!”向着酒吧外的方向。

    “韩先生,我们才刚到这。”她跟不上他的脚步,匆忙中踉跄了几下,只有喘息着提醒一心向前的他。

    他知道,但他更知道再待在这里他们的下一站就是警察局!疾风一般跑出酒吧外,韩谦看到她始终紧握在手里的银色链坠,怒气再次勃然而起“你就这么喜欢这玩意儿?”粗暴地,他夺过了她手中的绚丽,一甩手将它远远抛出了视线。

    是他让她去拿来的她看着他莫名其妙的行为,把话说在了心里。他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

    他知道她现在一定在想他是一个奇怪的人,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奇怪。明明一切都进行得出乎意料的顺利,他成功地使她堕落了,但他非但没有感觉到计划成功后的快感,却跟着她大逃亡,完全放弃了起初一整套的计划。疯的不只是她,还有他自己!

    重新回到停车场,他打开车门率先坐了进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已经将麻烦丢到了九霄云外,他仍是余怨难消地低咒出声。

    她打开另一边车门,同样坐进了车里“喜欢,就去得到,这是你说的,韩先生。”

    这时候她倒是顺从得可以!冷哼了一声,他没有再说话,径自发动起了车子。

    而她却开了口,出人意料地,虽然那语气更像是自言自语:“放纵了自己,是不是就能得到想要的”视线投向车窗外,她喃喃地低语。

    “什么?”引擎的发动声令她原本就轻缓的声音更加隐约,他听到了大概,却没有肯定。

    她没有重复,当然也不会再重复。眉眼分明是才上过妆的,但那眼角眉梢却依然那么淡,那么冷。

    狭窄的车内,他俩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车子缓缓行驶在回家的街道上。

    糟透了的一天!今夜的他们,他和她,无疑都在干傻事。没了继续夜游的兴致,他只想尽快回到公寓中“韩先生。”然而今天注定是不会顺利的一天“停一下好吗?”

    他不置可否地将车缓缓停靠到了路边。然后看着她匆匆地跑出了车外,又跑进了一家半大不小的店面。他守在车里,没有下车她说了停一下,便断然只是停一下。

    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她跑进的那家店,柔柔地发出温和的光亮。这条巷子是有些偏僻的,周围零落的店面都因为突如其来的雨早早关了门,只有这家店仍开着或许是店小的缘故,所以才会做得更加努力。

    很快地,她就又跑了出来,果然和她说的一样迅速。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手里多了一个精美的小纸盒。

    他这才注意到那原来是一家蛋糕店“你喜欢吃这个?”重新发动起车子,他随意地问。似乎女人总是喜欢一些甜腻的东西,她也如此。

    “不,我不大喜欢甜的东西。”她的回答却出乎了他的所料“这东西,我一向不吃的。”她认真地回答。

    不吃?“那你为什么买它?”他好奇了。目光仍注视着前方的路面,他分心问。

    “只是觉得很可爱。”她的回答依然是认真的,虽然令他绝倒“而且,也习惯了”她沉吟了一下仍是说。

    他没有再问下去,因为知道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结果,于是沉默了。她的习惯,究竟还有多少,他会慢慢了解到的,在以后的日子里。

    是的,他们还有很多时间,而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