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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宗室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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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之前还是生死大敌,但在一刻之后,却是把酒而坐,这之中的变故让人一时转不过弯来。

    双方都曾血战,至少翰东海的部下死伤已达五百之众,可是突然之间却可以放下相互之间的仇恨,而对坐论酒。

    悍狼的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他拼死拼活,最后小刀六与翰东海竟成了朋友一般。尽管他也希望小刀六能有能力使他们摆脱困境,可是这种摆脱困境的方式却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翰东海身经百战,他自然不是傻子,更是一个行事绝对果断的人。他很清楚,尽管他拥有十倍于敌的兵力,但若想在小刀六手下讨到什么便宜那绝不是一件易事。这个年轻人不只是口气狂,更是大胆得让他吃惊。不过,他明白小刀六有狂的资本,在没有把握拿下对手的情况下,若有得到更大好处的可能,他为何不选择?因此,翰东海只有退而求其次。

    小刀六确实已经准备好了酒和一些下酒的菜,翰东海自也不吝啬,将一头自悍狼手中夺下的肥猪烤了,看上去,在这异域之中也颇有一番情调。

    翰东海把玩着那张天机弩,仿佛是有点着迷,他自然是用弩箭的行家,这种东西入手便知道好坏,这一刻他确实已经放下要杀小刀六的念头,而是很认真地与小刀六谈交易。

    悍狼和铁朗作为一路人马的首领,也有幸可以喝到这顿酒,他们心中亦无不想得到这神奇的利器。

    “我此来本就是意欲在大漠找到好的商家伙伴,只要有人愿意买,我可以保证绝对是一流的好货!至于昔日可能存在的矛盾只能是过去的,我始终相信,只要有好东西不愁没人买,不知翰大统领认为呢?”小刀六呷了口酒,淡淡地道。

    “嗯,这天机弩确实是上等的好弩,只是价格似乎太贵了一些!”翰东海吸了口气道。

    小刀六“哈哈”一笑道:“这已经是我开出的最低价格了,因为我是想与大统领还有呼邪单于长久的合作,否则绝不会只要三匹良马的价格!试想,若有这天机弩攻城掠地,所征服的并不只是敌人的牛羊马匹,还有许许多多可以为你们放牧养牛羊的奴隶!有了他们,更可以减少自己战士的牺牲,这来去之间又岂是这点牛马所能够替代的?”

    “三匹良马可以换到数十匹绢帛,这弩弓比数十匹绢帛还贵!”翰东海道。

    “不错,这的确比绢帛还贵,大统领要知道,这弩机的制作所花的工夫可也不少,即使是我在北方的所有兵刃作坊加起来,一个月也只能打造出两千张。另外,你们的战马运至中原,我还要将它们卖出去才能够变成金银,这之中我们仍要花大量的人力和时间,还要担当许多风险,但你们拿到弩机便可以直接送上战场,直接掠夺敌人的马匹!如果翰大统领认为这天机弩太贵的话,我们中原有句古话叫买卖不成,仁义在!至少以后也算是朋友了!”小刀六语气不紧不慢,很是悠然。

    翰东海眉头微掀,这天机弩确实比普通的弩机贵上十倍,但这却是一个让人无法回绝的诱惑。

    “好香的烤猪!”小刀六吸了一下鼻子,两名匈奴战士已将大烤猪摆上了桌。

    “不若我们先来吃点再说吧。”小刀六掏出一把银质的小刀,说话间已经立身而起。

    那两名匈奴战士便要退去,小刀六却叫住道:“稍等一下,把它的骨头带走!”

    众人皆愕,不明白小刀六何意,众人的目光全都盯在小刀六的身上。

    小刀六笑了笑道:“我也应该给大家露一手了,在没做这种生意之前我可是个好厨子!”

    众人顿感好奇,也微惊愕,倒想看看小刀六有什么戏要上演。

    “你快动手啊,我还没吃过你做的菜呢!”任灵催道,她似乎也听说过小刀六昔日是大通酒楼的主厨兼老板,但她一直都不相信小刀六能做出什么菜来。

    小刀六只是笑了笑,把袖子卷了起来,手中银质小刀以极速划出,桌上顿时只有一片迷茫的银光,烤猪不见了,甚至是桌上的菜也都笼在银雾之中,小刀六的手似是在颤抖般地振动。

    众人一脸惊愕不解之时,银芒顿消,桌上什么都没有变,烤猪依然是烤猪,甚至连酒水都没有溅出一点。

    翰东海和悍狼都笑了,仿佛有点嘲弄的味道,他们还以为小刀六能做出什么来,可是弄了这一阵玄虚却什么也没有变,他们自然有些不屑。

    任灵和铁朗诸人也为之愕然,有点茫然地望着小刀六,不知他弄什么名尝。

    小刀六神色不变,只是向那两名匈奴战士道:“把烤猪抬起来!”

    那两名战士愕然,却依言抬起了烤猪,便在其抬起烤猪的一刻,所有人都呆住了,除小刀六外,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无比古怪。

    烤猪被抬起,但在桌子之上却放着一具极为完整的骨架,光秃秃的骨头依然冒着热气,却没有一丁点肉,依然是猪的形状。

    众人的目光再投到那烤猪之上,却发现在烤猪的下腹处有一道线条极怪的刀痕,却没有一根骨头。

    骨和肉分离得无比完整,却只有一道刀痕,而这道刀痕却只在烤猪腹底。

    没有人会不明白这是小刀六的杰作,刚才那一片银芒并不是故弄玄虚,而是以无比玄妙的手法将整头烤猪的骨和肉完完全全地分离了开来。

    “把这骨头抬走吧!”小刀六的语气极为平静,漫不经心得让人意外和吃惊。

    任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第一次认识小刀六一般。

    翰东海沉默了良久,才吸了口冷气道:“好刀法!好刀法!”

    悍狼和铁朗诸人也都倒抽了口凉气,他们想都未曾想到过世间竟有如此快捷而犀利诡异的刀法,如果换作不是烤猪而是人,那结果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那一堆骨架依然有形有样,便像抬走了一具腐烂的猪骨。

    “献丑了,请用吧!”小刀六谦虚了一声,悠然笑道。

    “不知萧公子刚才用了多少刀?”翰东海有些好奇地问道。

    “十五刀!”小刀六吸了口气,有些无可奈何地道。

    “十五刀竟能将全部的骨肉分离?”悍狼失声惊问道。

    “我的功力还不够,其实这只需要一刀,便我却足足用了十五刀!”小刀六道。

    翰东海更怔住了,不敢相信地问道:“有人能一刀便将这些骨肉分离得这么完整?”

    “不错!而且比这还要完整!”小刀六肯定地道。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我们何必谈这些?不如来喝酒!”小刀六岔开话题道,似乎他不再关心是否能够达成与翰东海的交易,天机弩的事也成了可有可无。

    翰东海却咬了咬牙道:“好!我们便以你说的价格订置你的天机弩!”

    小刀六不由得笑了,笑得有些得意。

    林渺赶回枭城之时,已是六月中旬,此时的枭城已经是颇具气派,整个城池向外几乎扩大了一倍,那是因为许多村落依城而建的堡垒,也成了这枭城的延续。

    贾复已赶派人先一步来到了枭城,告诉了林渺一个让他心中波翻涛涌的消息:梁心仪确实没死,但却追随在大日法王的左右。这消息是自藏宫的口中所得到的。

    藏宫是一个绝不会说谎的人,他说那画中的女子是叫梁心仪便绝不会错,但为什么梁心仪会跟在大日法王的身边,却是一件让人费解的事。世间不可能会有两个如此相似而且又同名的女人,也便是说,梁心仪一定活着,那个女人一定是梁心仪!

    林渺的心中有着太多的激动和欣慰,这个消息使他失眠了两日。他从来都不会失眠的,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居然失眠,如果告诉别人,他这样的高手也会失眠,只怕会让人笑话,但他却是真真实实地失眠了。

    枭城的许多事,朱右处理得极好,欧阳振羽和海高望也是极擅理财的人,而且近来枭城之中又有许多优秀的人物前来依附,使得枭城已是藏龙卧虎了,许多人都是冲着林渺的名头、冲着枭城这一片升平的气派而来。真正的有才识之人并不真的在乎你拥有多强大的实力,而是展望你是否有可以发展的潜力,只看枭城的景象,便足以让许多异士青睐。

    这当然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林渺返回枭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拜见义兄任光,向任光讲述了这些日子的经历,然后便处决了奸细崔启,清理掉崔启的一干人等,肃清铜马军的内部,许许多多的事情确让他忙了好几日,尽管有朱右等几人将城中一切事务打理得极好,但毕竟林渺离城已有数月,城中的情况得重新熟悉,再重新布署,或是设置一些长远的计划。

    而白善麟派亲信来到枭城,谈到北方合作的问题,欲与黄河帮、信都大豪们联手在北方建造一个庞大的生意网络,这是信都大豪们都极乐意的事情,试问谁不想与这财力几可与寿通海相比的大家族联合呢?不过这之中仅限于几个极重要的人才知道自己合作对象的身分。

    白善麟并不想让王郎知道他的行动,因此,只有耿纯、刘植、任光、林渺及林渺身边的几名重要财物人务知道这件事。

    有白善麟的加入,无形之中便把生意网拓宽数倍,本来流通仍有些缓慢的物资,在这一决定之后,便可以以更快的速度转换,贩卖到中原各地,然后变成金银或必须的物资运到信都和枭城,这确实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而更让林渺心喜的是,白善麟愿出二十万两银子开通信都至枭城的官道及枭城至虎沱河码头的官道,这也是一份让人不想拒绝的厚礼。

    枭城铜马军已从最初的数千扩充到了近两万之众,这些人都经过严格编排,训练是一刻也没有停下。

    目前枭城的资金足够应付眼下的运作,这比昔日铜马军的部众要少,但更精简,装备却是最完善的。

    林渺也不想扩军太快,那样便很难提高作战的整体素质。

    信都的兵马也日盛,现在各州郡都欲招兵买马,以备割地自据,信都欲自成一体也不得不提升自己的力量。

    不过,林渺回枭城之后,便不再顾忌多招兵马了,这是迫于王郎的威胁。

    北方诸地的百姓早就对枭城闻名已久,而近两月来,林渺更是在江湖中出尽了风头,很轻易地便挣得了民心和一些江湖豪杰的心!许多江湖豪杰都慕名来投,还有许多江湖中的一些小帮派、小组织也都千里迢迢地相投林渺。

    事实上,在南方,绿林军势大,其部下勇将如云,高手如云,因此,除了有特别出色的本领或是拥有特别的声望去投靠绿林军才有可能出人投地,但如果投到一支正在发展,诸如枭城铜马军这样有极大潜力的队伍,很可能便能得到重用,是以,许多人都自中原赶到北方。

    当然,也有人是看不惯刘玄,不太相信刘玄。不过,自绿林军辖地赶来北方投靠枭城的人不是很多,除了天虎寨的一些旧友外,余者也都是与林渺或姜万宝有交情的一些人,多是受人推荐而来的,但自其它的地方赶来枭城相投的豪杰却是极多。

    林渺当然不用亲自为这些事情头大,他只是将这些事交给卓茂。

    卓茂是近三月前投入枭城的,朱右对此人的才华极为赏识,在这三月之中经数次考验而处之泰然。因此,朱右重用了卓茂。林渺一回城,便第一个介绍卓茂与之相识,可见朱右对此人之赏识。

    林渺对卓茂表现出来的才智和办事能力也极欣赏,这是一个不多说话的人,但每说的一句话都绝不可以轻视,稳重沉着,即使遇上大事,也绝对处事不乱,更有自己独特的思想,不附庸别人的意见,即使对林渺也不例外。因此,林渺对此人也极喜欢。

    卓茂也确实是个能独挡一面的人才,这是勿庸置疑的,这使林渺省下了许多心思。

    一个成功的统帅并不需事事关心,只要做到了然于胸就行了,该放手由别人做的便放手,林渺就是一个从不在意分权给能承担权力的人。

    在林渺回城的第六天,舂陵来人了,这让林渺很是意外。赶来枭城的是刘富,刘富乃刘寅最信任的刘家长老之一。

    刘富带来了一封由刘寅亲自书写的信涵,更让刘富带来了另一个消息:刘家已经承认了林渺是舂陵刘家老三的事实,更传书天下舂陵刘家的本宗子弟,告之事实的真相。刘家诸长老已经都接受了这位自幼遗失在外的孤子,还请林渺有时间去舂陵一趟,做到真正的认祖归宗。

    刘寅的信写得至诚至情至信,其中所洋溢的父兄之情诚恳之极,还盖以舂陵刘家宗印。

    林渺召刘富在密室相见,读信之时也禁不住流下了泪水。

    林渺心中的情绪无可名状,也不知是委屈、高兴还是激动,但不可否认,这让他感到很意外。

    他没有想到刘寅居然会在他没有到舂陵的情况之下便召开了舂陵刘家长老的会议,更直接让他认祖归宗。

    刘富看了林渺背上的火龙纹,他身为刘家长老之一,自然知道当年那生下来便拥有火龙纹的婴儿之事,他也是当年目睹林继之抱走那婴儿的人之一。是以,当他看到林渺背上的火龙纹之时,也是老泪纵横。

    林渺对自己的身世本有一丝疑惑,刘富详细地讲了昔日林继之拿武皇的紫佩去舂陵刘家带走他的情景,及后来刘家之人四处寻找他的下落而不着的心情,直到这一刻,林渺心中的疑惑已不再存在,只是仍有一丝阴影。

    如果不是桓奇的死,林渺此刻确实已经可以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是桓奇在讲了这个秘密后却被人杀了。两人所讲的虽然有极多相同之处,但是却不能不让林渺心中生出一丝阴影。

    是谁杀了桓奇?又为什么要杀桓奇?是谁重伤了桓奇而又不杀呢?棋痴又为什么不要他见桓奇呢?这之中究竟有什么秘密?那重创桓奇的人又是谁呢?

    当然,绝不是武皇杀了桓奇,那人的武功与武皇相比,相去太远,而且武皇已是半人半魔,根本就不会做出这种事。事实上,武皇要拿这件事来欺骗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以武皇的武功和地位,他林渺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人物,根本就不值一提,但是为何武皇却要说他是舂陵刘家的老三?还教他广成帝诀中的绝世武功。因此看来,武皇刘正根本就没有必要说谎。

    如果武皇刘正不曾说谎,那么,桓奇和刘富所说的都是真的,但那人为什么要杀桓奇呢?伤桓奇者和杀桓奇者是否是同一路人呢?桓奇是在讲完自己的身世之时立刻惨死,什么东西都不曾留下,这不能不让林渺将这一切与自己的身世联系起来。是以,他心中不能不多出一丝阴影。

    如果是在数月之前,或许林渺不会在意这些,那时候的他不过是孤身一人,但现在他却是北方举足轻重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都关系到数以万计的枭城百姓和战士。因此,他不能不慎重,他不想因这未知的后果使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声望毁于一旦。

    事实上,如果这件事没有处理好的话,会使天下之人认为他是附言趋势之辈,那样不仅起不到好的效果,反而会坏事。当然,如果这件事情很顺利的话,那只会使他更有声望,更具号召力,那他便成了名正言顺的汉室正统!一跃成为民心所向之人!这一点非常重要,也非常具有诱惑力。

    林渺还没等到吴汉的回复,他已经派人去了渔阳,他要在吴汉那里得到林继之的身分,解开心中的疑惑。也许吴汉知道林继之究竟是不是真的死了,而许多的秘密本身就跟吴汉有关联。所以,一回枭城他便派人去询问吴汉,料想吴汉的答复应在这两天。

    林渺安排刘富在枭城暂住几日,他立刻去找来朱右相商。

    朱右认为这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也是一件极好的事,只是需要谨慎行事,不能够有些微的错漏,否则可能会将好事弄砸。

    林渺与朱右相商之后,便立刻赶往信都,这件事必须与任光说明白,至少到目前为止枭城的力量仍需信都支持,他与任光不能有隔阂,更不能让任光对他产生误解,这很重要!他在北方的发展,许多方面都得要信都支援。

    当然,这只是其中一点,如果瞒住任光的话,到时候若成事实,必会引起北方势力的非议,那结果可能便成了坏事!因此,他必须不能向任光有任何隐瞒,这也是取得信都力量支持的最好方法。

    任光对这消息也可以说是极为意外,但他却是个极放得开之人,林渺对他的信任使他无话可说,同时也为林渺感到高兴。他与朱右的意见一样,认为这也是一个很好的机遇。

    任光很清楚,即使是他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豪雄,终就可能成为帝王,他不是汉室正统,更何况南方汉室正统的刘玄已经距帝业不远,总有一天他要受到招抚,还得成为汉室的臣子。另外处在眼前的问题还是王郎的威胁,因此任光宁可让林渺成为刘室正统,如果林渺成为刘室正统的话,他便可以名正言顺地在北方行事。另外,任光还可以借林渺与南方的刘玄一较长短,再怎么说,林渺是他的义弟,又是他支持才有今日成就,若让林渺将来成了大汉天子,自要比刘玄成为大汉天子对他有利多了。因此,林渺向他坦白这个问题之时,他立刻表示支持。

    任光尽管在这之中有点私心,但却仍然顾忌与林渺之间的情谊。他认为这种选择是最好的,虽然来得有点突然和意外,却不能说不是一件好事。

    任家三代为汉室之臣,对刘家之忠诚自然是存在的,而林渺若真是刘室正统,又有武林皇帝刘正的支持,这使任光没有任何犹豫。

    林渺对任光的表态很感激,当然,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他本就怀有大志,想放开手脚大干一场,如果他能名正言顺是刘家之人的话,那在很多事情之上便可以迎刃而解了。

    林渺并不喜欢刘玄,若他以“林渺”的身分立足这个世界,就少了刘玄所拥有的许多优势,但他如果也成了刘室正统的话,便不是没有和刘玄一斗的可能。尽管刘玄拥有他所不能拥有的兵力,但他却有北方绝对的优势,只要形势把握得当的话,一切都是有可能的。

    另外一个要见的人却是刘植,这也是汉室的遗臣,但却并不是汉室直系血统。不过,此人却是信都一个比较重要的角色,而且还是刘家之人。

    林渺与任光还有刘富三人亲自造访,这次林渺所拿出的不是刘寅的书信,而是桓奇所给的蓝田血玉的小玉玺,这比任何话都有说服力!刘植本就支持林渺,而对任光也是相敬有加,既然任光表示支持,刘植自然乐意支持。他也是一个极为聪明的人,更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其父只不过是王莽封的一个废弃的有名无实的侯爷,他却不愿成为相袭的废物,因此反对王莽,而若是刘玄称帝,他也难有建功立业的机会,但若换成了林渺,那结果却是完全不同。

    如果林渺能继汉室正统,至少他可以成为首个支持者,将来真正封王封侯绝不是一件难事。因此,刘植立刻表示立场,全力支持林渺。

    耿纯方面则比较好说,有任光和刘植两人相应合,耿纯自不会反对。

    有了信都的支持,林渺的一颗心终于安下来了,至少,在目前这绝不是一件坏事,而这时吴汉的信到了,结果正如林渺所猜,他的父亲乃是昔日的三圣之一儒圣林继之,与秦复的父亲秦鸣、邪圣归鸿迹并称三圣。

    江湖昔年有三圣七剑,即三圣和七大剑客,都是江湖中名动一时的人物,但是在王莽篡汉之后,这些人或死或隐,或是低调行事,不过,许多人也绝不会忘了昔年的三圣七剑这些高手。

    吴汉的武功便是来自林继之,但这么多年来林继之不允许吴汉向外人透露师称,便是对林渺也不例外。而吴汉的另一个任务就是要代林继之保护林渺,这是林继之教吴汉的武功的初衷,但林继之并没有向吴汉提及林渺的身分,吴汉并不知道林渺可能是刘室的血脉。

    至于林继之是否真的死了,吴汉以肯定的方式回答:林继之确实死了!

    自吴汉的信中,林渺还知道了另一个不为外人所知的秘密。

    林渺的娘并不是早早地病逝,而是带着另一个大林渺一岁的哥哥走了。那个女人带着与林继之所生的儿子走了之后,林继之便性情大变,变得消沉、酗酒,脾气坏。

    那是林继之一生最爱的女人,但却走了,林继之的死可能与这一段破裂的感情有关,后来林继之四处找寻过这个女人,但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连他的儿子也没有了消息。

    这个秘密是在林继之死前一个月才告诉吴汉的,可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将死,这才让吴汉知道这一切,并告诉吴汉,两人之所以会分开,是因为林渺的身世!

    林继之并没有告诉吴汉有关林渺的身世,却说了这是一个不能为外人所知的秘密,他没告诉自己的妻子,而使妻子误会是他与别的女人的所生,这才一怒之下离家而去,这也成了林继之一生最大的遗恨。

    林渺看了吴汉的长信,心神为之大震,他听父亲说过,母亲早死,是一个极烈性也极美丽的女人,他只知道母亲是宁氏,闺名文秀,其它的便不知道了,但他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一个大他一岁的哥哥,叫林充与母亲宁文秀一起离家而去

    至此,林渺几乎完全明白了,武皇刘正没有骗他,他是舂陵刘家的老三,只是从小被林继之抱走,流落江湖,但也因为他而毁了养父林继之的家。可能因当时江湖中追查他下落的人太多,林继之连自己的妻子都不敢如实相告,而宁氏却是烈性之人,却认为是林继之与别的女人所生,一怒而去,使林继之后悔莫及。也从此,这二十年来林继之一直郁郁寡欢,消沉、颓废,时而借酒浇愁,这便使得昔日的儒圣成了一个落魄的儒生。

    林渺也不由得心酸,他明白了这之中的因果后却生出无限的歉疚,但是却无法补偿养父什么。

    林继之昔年乃是天下有数的高手,如果不是极端的郁闷和痛苦,又怎可能如此壮年便死去呢?

    刘正认为林继之是假死,这并没有错,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林继之这二十年来的生活和心情。

    林继之并没有告诉吴汉有关林渺的身世,也许他并不知道武皇会重出,他根本就不想林渺再去过那种争斗无休的生活,所以连武功都不让林渺学,而让吴汉来保护。在林继之的思想中,他只想林渺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他这一辈子就因为自命不凡,陷入江湖和朝野之事,才使得发生这些悲剧性的事,因为林继之知道肩负重任的痛苦,所以他根本就不想林渺背上命运安排的那副沉重的担子。但是他没有料到今日林渺还是知道了这一切,而且已踏上了这条不知尽头的路。

    林渺心中只有深沉的悲哀,林继之为他牺牲了太多,为刘家也牺牲得太多。想想,一代被天下尊为儒圣的人物,居然郁郁而终,如果告诉别人儒圣这二十年来的清苦生活,保证江湖之中没有人会相信。但是事实上昔日从不甘寂寞的儒圣,的的确确在枭城最破落的天和街度过了二十年最为潦倒的日子。

    林渺终于出人头地了,可是林继之却无法享上一点清福。

    林渺暗暗决定,一定要找到养父的亲子林充和养母宁文秀,以了养父未了之心愿,以报其大恩。若将来有一天自己真得天下,定再给养父建墓陵,要好好待这位兄长。

    林渺立刻回复刘寅的信让刘富送回,并禅明了自己遇武皇刘正,更私下去舂陵调查过,还在桓奇等诸方面查实的消息,确有可能是舂陵刘家的老三,只待过些时日北方事情安排妥当,便会去舂陵拜祭祖先。而他在北方的事情也作了介绍,更表示自己绝不会有辱刘室名声。

    写好这封信,林渺以血玉玺盖上,并派亲信陪刘富一同前往舂陵,更送上礼物之类的。

    而眼下,对林渺来说,最关心也最烦乱的事,却是找回梁心仪,他不知道梁心仪现在怎么样了。不过,也有另外的事让他心乱,如果梁心仪回到了身边,他又如何安置迟昭平呢?这时,他发现自己也是花心之人,至少先后有白玉兰、晴儿,还有迟昭平、梁心仪,如果怡雪也在的话,难道自己便能真的不动心?

    感情确实是一件很难说清楚的事情,林渺知道,自己对怡雪绝对是有情而非无情,没有人会不对怡雪动心,何况怡雪数次出手相救,对自己也似乎情深义重,他又将如何面对怡雪呢?

    当然,如果自己真能成为汉室九五之尊的话,拥有几室倒无话可说,但问题是这些人对自己都情深义重,她们又会怎样看待自己呢?

    她们能接受自己将心分给这么多人吗?而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便不会有深深的自责吗?

    林渺这几天总会有点发呆,他发现处理感情的事比处理军机事务要难得多,也头疼得多,这让他有点无奈。

    不过,目前并不适宜想这些问题,最重要的还是处理好北方的事。

    南方几乎大局已定,刘玄破长安已是指日可待之事,如果到时候北方仍是这个局势,只怕便没有与刘玄相抗的实力了。因此,他必须给自己正名。

    正名,那便必须让刘家之人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并要闹得天下皆知。

    朱右已传书给姜万宝和贾复,让其借机造势,趁林渺在昆阳之战上的余温未减下去前尽快造出一股声势,说林渺乃是刘室宗族,这才会出力相助宛城。

    更在这消息之中夹杂些似真似假的谣言,只要闹得满天下皆知便行。

    在给刘寅的信中,林渺便提到过,要让舂陵刘家出面证实此事,更要让刘家人接受这个消息。

    事实上,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方,姜万宝诸人还没来得及收到林渺的书信时,舂陵刘家散于天下各地的宗族子弟便已把林渺才是真正的舂陵刘家三公子光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天下。

    这让天下为之轰动,一时之间,那曾名动一时的刘秀竟是舂陵刘家最为神秘的二公子刘仲,而林渺才是真正的刘秀。

    江湖中人本就喜欢乱,喜欢道是非,有这等稀奇之事,自然是津津乐道。

    于是江湖中流传着许多关于林渺的传闻,林渺本就已经够红火了,再加上刘家这么一闹,则更是名动天下。

    有人说林渺生具帝相,因惧王莽追杀,这才自小流落江湖,让刘仲取代名。

    也有人说,林渺只是舂陵刘家安排在江湖中的一颗棋子。

    还有人说,林渺是离家出走的,但现在又返回刘家

    当然,还有些人认为,林渺是刘寅故意派到北方去开创基业的,目的是为了以另外的途径与刘玄争夺帝位。

    不过,也有人只是笑笑,不置可否,他们以自己的眼光看问题,或者是觉得林渺是不是刘秀与他们没有关系!只是,这种人仅少数。

    相信林渺是刘家宗室的血脉者占多数,他们的原因很直观。

    其一,林渺崛起江湖太快,如果不是有一股暗中的力量支撑,那便是奇迹。人们一般都不太相信奇迹,所以他们认为林渺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崛起,一定是因为有一股极强大的实力支持他,而这股实力若是舂陵刘家,这便再合理不过了。因此,人们相信林渺与舂陵刘家有瓜葛,这绝不是空穴来风。

    其二,舂陵刘家一直相传有兄弟三人,但江湖中总只是见到刘寅和刘秀,而老二刘仲却神秘得连许多刘家人都没见过,因此若说林渺才是真的老三刘秀,而那一直在江湖中很红火的刘秀才是真的刘家老二刘仲,这绝对说得过去,也合乎情理。

    如果这个传闻不实,那么刘家老二刘仲便应该站出来说话了,但那个刘仲一直都未出现,因此刘秀是刘仲便是真的了。

    其三,林渺为什么拼死救昆阳,助那冒名的刘秀打败王邑的百万大军?如果不是因为那冒名的刘秀是其亲生的二哥,别人会有如此义勇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去闯百万大军吗?

    其四,江湖中盛传,林渺与冒名刘秀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这可能暗示,林渺与冒名刘秀本身就是亲兄弟。

    其五,有人看到刘寅证实了许多谣言,身为舂陵刘家之主的刘寅,在绿林军中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从来都是一言九鼎,绝对讲信义。因此,人们都相信他不会说谎,至少不会厚着脸皮认林渺这个三弟。

    另外,冒名刘秀也隐约表态,林渺乃刘家人这是个事实,因此江湖中人没必要不去相信这些。

    而江湖人很快便收到枭城方向传来的消息,林渺已确认自己是舂陵刘家之人,而且是当初与武林皇帝一起流落江湖。

    这个消息被传得更神,因为这之中有一个武林皇帝的存在。

    武林皇帝当初带走了这个真刘秀!近日来江湖中有传,武林皇帝复出,而林渺也于这阵子在江湖之中如日中天,这与武林皇帝的传闻岂非巧合?

    于是有些人自以为是地恍然大悟,认为林渺能如此年轻如此快速的崛起,是因为学了武林皇帝那惊世骇俗的绝世武学。

    而许多消息都在传林渺与刘家的关系,人听得多了,便自然而然将林渺与舂陵刘家联系起来,且还是武林皇帝刘正的传人。因此,林渺便成了名符其实的汉室正统继承人,成了刘家的宠儿。

    当然,这之中许多是林渺让姜万宝及小刀六的生意网络四处散播的。

    林渺深明口碑的力量,更知道制造声势可以算是成功的一半,在这之前,林渺曾利用松鹤道长及一干正道高手造出自己已得天下正道支持的形象,而使得许多名士慕名而来。

    这一刻又借武皇刘正造势,以舂陵刘家的事实来夸大自己在刘家宗族之中的分量,以扩大自己的影响力和号召力。

    得到武皇刘正的支持,人们自然便想到了早先的林渺已得正道支持的传闻,如果真有武皇刘正的支持,那么松鹤这干白道人物支持林渺也并不值得惊讶了。

    林渺自小便生活在市井之中,他深懂人心,更知道那些低层人物朴实的思想是怎样看待问题的,因此,他造势并不指望能让那些武林高手和一些有极高身分的人相信,他只要有千万的普通百姓支持和拥护,那么他便可以好好地干一场了。

    当然,这些想法很多是出自林渺身边的智囊们。

    所有可能出现的后果都必须预料到,否则就可能出现适得其反的效果。

    当然,在江湖之中表现出了积极的一面,也可能存在消极的一面,那便是林渺所要面对的敌人。

    林渺的敌人又会怎样看待这个问题,又会怎样来面对这个问题?

    最大的敌人乃是来自刘玄!

    刘玄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他汉室正统的地位!何况,林渺与他本就有些夙怨,他又如何看待这个问题呢?

    刘寅作出这个决定,对林渺确实是极为有利,但对于他自己,却绝对不利!至少在绿林军中是这样。

    刘寅似乎并不在乎这个,他觉得舂陵刘家确实欠了林渺很多,也必须补偿一些,至少在他仍活着的日子。

    刘寅绝不是傻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玄的个性,也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刘玄绝不允许他这个威胁的存在,或迟或早,他总会成为障碍被除去。

    知道归知道,但刘寅却不是一个不顾大局的人,他很清楚,如果他作出过激的反应,那么,绿林军将再一次四分五裂,而受益者则是王莽或樊祟。

    如果只因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坏了恢复汉室江山的大业,刘寅绝不会做,他不想成为刘家的千古罪人。

    所以,刘寅便要给林渺造势,因为这也是他舂陵刘家的老三。如果能以自己的生命为林渺造成声势,将来,即使是刘玄得了江山,与之相争的林渺也会继承刘室江山。

    只要先稳住了汉室江山,到时候无论是刘玄胜还是林渺胜,都不会让这数百年的汉室江山落入外姓之手。

    刘寅并不在乎这样做的后果,他不是笨人,自然知道这样做只会加速刘玄对他的忌惮,加速刘玄对付他的行动。

    刘富带回了林渺的信,还带来了林渺所准备的礼物。

    刘富证明,林渺确实是背有火龙纹胎记的人,而且其胎记极深,这让刘寅欣慰和欢快,这证明他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白白浪费。

    而那血玉玺所盖下的小印更证实了林渺的身分。

    当年林渺离开舂陵之时,那血玉玺便戴在林渺的身上,那时候刘寅已可以记事。因此,这个绝假不了。

    林渺在北方的成就也让刘寅欣然快慰,当刘富说起枭城繁荣安宁的景象之时,眼里禁不住放光,这让刘寅相信,他所做的一切,必不会白费。

    刘寅没到过枭城,但却早听说过枭城在林渺的治理下日新月异的变化。

    至于是谁传出枭城的消息,谁把枭城这小地方的事情传遍中原,而让这个消息的知名度甚至不低于绿林军的崛起,这之中自然是有人刻意为之。

    不管是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并不重要,至少已让中原人士对枭城开始向往了,对林渺开始向往了,也使林渺的知名度大大地提升,盖过了北方的王郎。

    尽管林渺没有王郎的气派,甚至比北方和南方许多义军都弱小,但却能拥有比许多义军都要多的吸引力,便像生长在大片荷叶林之间的莲花,虽然不如荷叶那般大而有气派,却有着逼人的灵气,比荷叶更耀眼。

    只从这一点上就可以看得出,林渺是一个很会用手段的人,是一个真正懂得如何去利用手中资源的人。

    这样的人,绝不会只安于小小一座的枭城!

    刘寅相信这一点,他也不得不佩服林渺的手段,林渺的智慧!

    无论是在策略还是在手段上,没有人可以否认林渺的精明和巧妙。

    在实力之上,林渺无法与人相争,至少天下间有几股强大的势力是林渺无法相比的。

    在南方,有绿林军,甚至是南郡的秦丰都要比林渺强。

    在东方有赤眉军,甚至连刁子都军比林渺的枭城军强。

    在北方,义军更是多不胜数,枭城的力量只能是最小的一股,其实力不值一提。但林渺却扬长避短,将自己的短处掩住,而发挥其自身的优势。不与别人在实力上一争长短,却在名气之上和声势之上去寻找出路。

    林渺的思维确实与众不同,别的义军都在忙着夺城掠地,但林渺却韬光养晦,并在江湖之中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声誉。

    声誉是无形的,实力是有形的,在很多时候,这种无形的东西都被忽略了,但便是这无形的东西,在很多时候能发挥出比有形的实力更可怕的威力。

    林渺便极擅于运用这无形的力量,从而使自己虽无强大实力,却也使自己光芒四射,在这乱世之中声名鹊起。

    刘寅便是佩服林渺这一点,因此,他知道林渺绝对是个不甘寂寞的人,而且也是一个极具远见卓识的人。

    在一年前,他并没对这个年轻人太在意,只是自邓禹和冒名的刘秀(刘仲)口中听说过此人。知此人狡猾,擅用诡计,并以此擒住了齐子叔。另外就是勇悍,居然胆敢以几人之力去杀孔庸。

    不过,那时候,林渺只是一个小混混,宛城中一个不起眼的人物,狡猾和勇悍是混混们本身就具备的。

    直到数月前,听说林渺居然大闹湖阳世家,劫走了湖阳世家的大小姐白玉兰,更在燕子楼大闹了一场,这个时候,刘寅才真的开始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的存在。

    刘寅一向都自视甚高,对话许多人都不放在眼里,但是他绝不会忽略江湖中的动态,包括那些崛起的新秀们。

    林渺便是从那个时候真正的才闯出了一些名头,才为江湖中人所知晓,而后来林渺的发展却有着惊人的速度。

    在宛城,林渺大闹宛城绝牢,更是大战梁丘赐,而在宛城那森严的守卫之下脱困,当时,许多人并不知道那劫牢之人就是林渺,因为当时易容了,但后来事情便水落石出了,那是被救的陈通将真相告之天下的。

    因此,江湖中人对这个宛城的林渺不能不另眼相看。

    后来,又有小刀六跟着林渺的崛起,这两个年轻人曾是让绿林军惨败一回的角色之一,天机弩的产生,使官兵与义军的力量扭曲,而小刀六也成了中原的另一个红人。

    不过,小刀六不是红于江湖,而是在生意场上红火一时,一跃而成了中原生意场的巨头。

    知情人士都知道,小刀六是以另一个身分代林渺主宰了生意网络,这两人的关系亲如兄弟,也便是说,小刀六所积累的财富也是在为林渺积累。

    林渺到大闹邯郸,再到破铜马军,破枭城,败五校军,以两千降卒换一将,这等豪情与趣事,确让他在江湖大红了一阵子。

    将林渺的声望推上最**的便是昆阳之战,这使林渺当之无愧地成了天下最耀眼的新星。而这次林渺并不只是旨于认祖归宗,也没有忘记借此机会大力提高自己的声誉,在江湖上造起一股极大的声势和浪潮。这点点滴滴的表现,无不表现出林渺潜在的雄心壮志和远见卓识。

    刘寅自然听说过江湖中许多关于林渺才是真正的刘秀的传闻,这之中有许多是他放出去的风声,但也有许多是别人所造出的声势,与他的行动相互补充,才会达到了让人惊讶的效果。

    这效果确实很理想,经过这近一个月的谣传酝酿,天下人都已将林渺当成了刘家之人,都已相信林渺便是刘家的正统。

    这种声势遏制了在邯郸自称是成帝之子的王郎的势头。

    王郎虽自称是成帝之子,却无刘家人证实,林渺却不同,其有理有据,还是舂陵刘家散出去的消息,其可信度便与王郎不能同日而语了。

    当然,王郎以成帝之子的身分出现,便成了正统直系,刘秀却是正统旁系。

    不过,这只是北方的形式,南方刘玄的声望至少目前尚无人能及,因其已自立为帝,拥有绿林军数十万,即连东方的赤眉军都承认他为汉室正统。

    在中原,乃至于天下,都几乎是众望所归,尽管林渺破王邑百万大军名声极高,但这直接的得益者却是刘玄,是绿林军。

    到目前为止,刘寅对林渺能拥有今日的声势和成就,他已经很满意了,他都开始相信,天命是不可更改的。

    林渺能自一个市井小人,一跃而成风云人物,这一切便像是个奇迹,如果天命如此安排,挡都挡不住。

    不过林渺始终是刘家的血统,始终是身负天命的人。

    在这个时候,刘寅倒真想去见见天机神算东方咏。

    也许此人可以测到天机,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的。这个神话般的人物,在当年便已与武皇刘正一样受天下人尊敬,这么多年沉寂于江湖,也不知是否尚在人世。

    刘寅也想到了刘正,一个在刘家拥有至高无上地位的人,这一刻却是半人半魔,如果能有刘正重出江湖,天下有谁可阻?

    遗憾的却是,刘正根本就不想做皇帝,如果他欲做皇帝,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可以做了,根本就轮不到王莽篡位,甚至可在当年七破皇城之时自己登基,可是刘正当年却未曾这样做。

    二十年后的今日,刘正却成了半人半魔的凶人。当年的血腥屠杀毁了其无上的道心,而让人趁虚而入,引他走火入魔。

    这是一种悲哀,当年刘正七破皇城,杀无辜十数万,其满手血腥无人可比,杀孽之重,古今二无,即使当年白起长平之役后抗赵国降兵四十万,却非其亲手所杀。昔日西楚霸王项羽也是满手血腥,却也未必有刘正杀的人多,正因为这残酷的杀戮,致使天怒人怒,使其无上道心毁于一旦。

    今日的武皇虽然出关,在闭关近二十载后,武功反而不及当年,因其道心不再,这确实是一种悲哀。

    “你们都知道了这些传闻?”刘玄的脸色很冷。

    朱鲔神色微变,点了点头。

    “这下可真的是很好,舂陵刘家可真是人才济济,连北方的林渺都是舂陵刘家的人,看来即使是我更始军有什么不测,舂陵军也不用发愁了,他们还可以去北方夺天下!”刘玄不无揶揄和愤然地道。

    “皇上,我看事情不至于这般,若林渺是真的刘秀,认祖归宗也是应该的,皇上大可下诏让林渺归附,说不定使北方平定,不用圣上费一兵一卒呢!”王凤想了想道。

    “哼,如果林渺真的平定了北方,他会归附于我吗?你不见刘寅这般热捧林渺吗?我看他是糊涂了,不知道谁才是汉室正统了!”刘玄愤然道。

    “圣上何用如此生气?此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圣上乃是人心所向,众望所归,乃刘家宗室,无不信服,如果林渺也是刘家之人,他便不能不听圣上调度,否则就是汉室叛徒!若能得此子于北方,却绝对是一件好事!”朱鲔见王凤那般说,也附和道。

    “何况,此子曾在昆阳助我们大败过王邑,也算是立下了功劳,他之所以如此相助我们,只怕其本身就有归附圣上之意,只要给其名分,相信应能服此子!”王凤对林渺的印象极好,因为当日若不是林渺舍命来援,他只怕已经战死于昆阳了。

    王凤对林渺的才智和武功都比较欣赏,倒是容易接受,这才为林渺说好话。不过,他对江湖中的消息也有些意外。

    刘玄冷冷一笑道:“此子羁傲不驯,其心恻然,能为我所用吗?”

    “圣上太高估他了,林渺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枭城城主而已,又能有多大作为?便连赤眉军都不敢不承认圣上乃汉室真主,他一个小小孺子又算得了什么?”朱鲔不屑地道。

    “天下乃是圣上之天下,刘家乃是圣上之刘家,林渺焉敢不服圣上之令?”陈牧也插口道。

    刘玄的神色稍缓,随即又冷冷地道:“朕心中尚有一结,无法释怀。朕昨夜梦天狗食日,风沙弥眼,似置风雪之中感奇寒袭体,不知哪位卿家可为朕解开此梦?”

    众臣顿时色变,心头剧震。

    刘寅的眉头皱得极紧,刘玄的圣旨下的好快,也很怪。

    刘寅看了圣旨三遍,然后长长地叹了声,脸上升起一股莫可名状的无奈,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刘寅的情绪并未逃过刘富的眼睛。

    “大公子!”刘富欲言又止地道。

    刘寅苦笑了笑道:“如果我这次无法回来,你便带夫人和琦琪去北方找老三,我再写封信给你带给他!”

    “大公子,圣上只不过是让你去商讨一下军机,帮他解一个残梦而已!”刘富神色微变道。

    刘寅吸了口气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比谁都清楚,舂陵刘家是绝不会输给别人的,你不用安慰我!”

    刘富神色间也有些愤然,道:“难道大公子不可以与我一起去北方找三公子?既然南方不能留我们,自有地方可以留我们!”

    “舂陵刘家数百年基业,说走就走,谈何容易?那必会让族人受累,我岂能因一人之私而连累整个家族?你只要记住,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便要全力相助老三!”刘寅沉声道。

    刘富蹙然,旋又正色道:“那二公子呢?”

    刘寅神色间我了一丝伤感和无奈,苦苦地道:“二弟变了,他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弟了!”

    “大公子何以如此说?”刘富惊问道。

    “也许以后你便会知道,他以为他做的事都很秘密,其实又有哪一件事情可以瞒得了我?”刘寅叹道。

    “二公子他没有什么吧?”刘富骇然惊问道。

    刘寅笑了,道:“他有保护自己的方法,你不必要知道太多,如果有一天,当你发现二弟也变了,你便可以安心地跟三弟了。虽然我尚未曾见过他,但我相信他绝对不会亏待你们的,更不会丢舂陵刘家的脸!”

    刘富点了点头,他见过林渺,到过枭城,因此,他比刘寅更深切地体会到林渺不会亏待他们,也相信林渺绝对不会丢掉刘家的面子,所以他点头!

    “可是族中的其他各位长老又会怎样呢?”刘富担心地道。

    “我已经和忠叔商量过,并仔细地研究过可能会出现的变故,忠叔一定会安排妥当的,你只要协助忠叔,照顾好琦琪和夫人就行了!”刘寅道。

    “大公子早就知道可能会这样?”刘富讶问道。

    刘寅自豪地道:“我刘寅一生英豪,从不会错算,没有什么事情是我不详的!只是时不予我,才会有今日一劫。”

    “也许”

    “没有也许,你就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世上有许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如果一切出我意料自然是最好,但有备无患乃是必须的!”刘寅打断刘富的话道。

    “要不要通知二公子?”刘富又问道。

    “不用!他此刻尚在前线,我不想让他分心!”刘寅露出一丝黯然却诡异的笑。

    刘富不由得怔住了。

    “你去收拾东西,我给三弟写封信便要启程了。”刘寅道。

    刘富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年,叹了口气道:“我这就去!”

    “大哥接了圣旨没有直接去宛城,而是回了舂陵?”刘秀的神色微变。

    邓晨也怔了怔道:“也许是顺道,大司徒是走水路,自然是顺路。”

    “从南乡如果走陆路到宛城快多了,为什么大哥会选择水路呢?”刘秀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真的不是真正的刘秀而是刘仲吗?”邓晨反问。

    “名字并不重要,不错,我确实是刘仲,但我已经用刘秀之名十余年了,相信并不太影响什么。”

    邓晨神色有些怪,道:“那往后我应该叫你刘仲还是刘秀呢?”

    刘仲笑了笑道:“那你就叫我刘仲好了,既然长兄已经给三弟正名了,我就不该再用他的名字,也该做回我自己了。”

    “你不会觉得这对你并不公平?”邓晨又问道。

    “这并没有什么不公平,老三流落江湖二十年,受尽了苦难,我这身为兄长的又能为他做些什么?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刘仲大度地道。

    邓晨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欣然,道:“江湖之中盛传林渺,哦,不!应该说是真的刘秀乃是身具天相的帝命,难道这个传闻也是真的?”

    刘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光,笑着反问道:“二弟相信这宿命?”

    “我不信!”邓晨道。

    “那就是了,没有什么是与生俱来的,坐享其成是不可能有任何前途的,所谓的命并不在天,而在人,事在人为!如果说他身具天命,只是别人在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而已!”刘仲淡然道。

    “大哥所说甚是,不过,我想圣上传诏大司徒,可能会与此事有关。”邓晨眉头微微皱起道。

    刘仲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道:“也许吧,不过也许是因为别的。”

    “如果圣上真因此而传诏大司徒,只怕会对大司徒极为不利!”邓晨担心地道。

    “长兄乃是圣上的族弟,而且又功高盖世,应该不会有事的,别瞎猜了!”刘仲道。

    “要不然大司徒何以走水路过舂陵,而不是直接去宛城?我总觉得这之中的事情有些蹊跷!”邓晨道。

    刘仲脸色变得很沉郁,但他却没有再说什么。

    “主人对少主这些日的言行很不满!”杜吴吸了口气道。

    刘仲神色不变地反问道:“师尊知道了?”

    “少主这些日子所说的话江湖中有谁不知?少主本不该承认林渺的身分,此子可能会成为你日后最大的威胁!”杜吴吸了口气。

    “你以为我不说话就可以改变林渺是刘秀的身分吗?”刘仲反问。

    杜吴一怔,道:“可是这也好过于让天下人确信他的身分呀?”

    刘仲淡淡一笑道:“你错了,即使我不说这些话,天下人也同样会相信!如果是我长兄要做的一件事,是没有可能做不好的,你们也太小看他了!”

    杜吴神色微变,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主人可能不会这么想!”

    “我会向师尊解释的。如果我不如此表态,又如何能让长兄与刘玄之间的矛盾激化?”刘仲淡然道。

    杜吴一怔。

    刘仲随即又冷然道:“若长兄在的话,我们的计划根本就无法实施,而眼下便是最好的机会,如果你连这一点都无法看到,我想你也没脸在我面前说话了!”

    杜吴脸色顿时苍白,结巴道:“请少主原谅属下的无知!”

    “哼,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有下一次发生,你立刻给我赶去宛城,看看那里究竟会发生一些什么。”刘仲冷哼道。

    “是,属下这就前往宛城!”杜吴神情一松,他知道刘仲不再责怪他了。

    刘仲的脑子里却闪出了另一道身影,竟是曾莺莺。

    刘仲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突然之间想到她,也许他曾经真的爱过这个女人,但这只是曾经。

    这一刻,刘仲倒很想知道曾莺莺在干些什么,在舂陵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