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第 1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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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寒锐来找方小景一起去寒夫人那里吃饭。
方小景摇头：“不行，寒公子，你们寒家上下现在应该是都知道因为你不肯告诉我过机关的方法，我正生你的气呢，这时候我怎么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你找个人去你娘那里说一声，就说我生了你的气，你为了要哄我开心，所以晚饭就在我这里吃了。”
寒锐犹豫了一下：“可是只要我人在家里，晚上肯定是要跟我娘一起吃的……”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不过吃过饭你赶紧过来。从今天开始我这个诱饵每天晚上都要鬼祟的去藏珍阁边上转几圈，看看会不会有人很‘好心’的打算告诉我过机关的方法，你得要悄悄的跟着我。我们要是运气好些话，大概只要两三天就能把这凶手抓住了。”
“可是……”
“哪来的那么多可是……”方小景把他推出门去，“快去跟你娘吃饭去，吃完了赶紧过来……现在可已经是关键时刻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是你请来扮诱饵的事让人知道，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寒夫人在饭厅见到寒锐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惊讶地问他：“锐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殷姑娘呢？”
寒锐叹了一口气：“娘，小玫她昨天受了惊吓，人不太舒服，我今天就没叫她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寒夫人笑了一笑，“我怎么听说殷姑娘她要你告诉她过石板地的方法，你不肯，结果殷姑娘就气乎乎的跑掉了……”
寒锐苦笑：“娘，这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我们寒家上下恐怕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寒夫人笑了，“你们两个也是的，吵架也不知道避着人，当众这么一吵，大家想装和不知道都不行。不过锐儿，这个殷玫姑娘这么想知道过机关的办法……该不会是对藏珍阁有什么……”
“娘，不是的……”寒锐想为方小景辩解，却又不能说方小景这么做只是为了引出凶手，只好随便瞎编。
“娘，之前是我带着小玫路过藏珍阁的时候跟她说等成了亲我就把过机关的方法告诉她，她一听就好奇了，要我马上就告诉她，我说一定要成亲之后才能告诉她，她就不高兴了……”
“原来是这样啊……”寒夫人微微的笑了一笑，挟了一筷子菜到寒锐的碗里，“锐儿，我们先不说了，吃饭吧……”
寒锐惦着方小景晚上要去扮诱饵引凶手的事，心不在焉的匆匆的吃完了一碗饭，把筷子搁到桌上。
“娘，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我去看看小玫去。”
寒锐起身便走。
“锐儿……”寒夫人喊了一声，寒锐却已经走出了饭厅，没有听到寒夫人在叫他。
寒夫人脸色苍白的看着寒锐匆匆离开的身影。
等到看不见寒锐了，寒夫人才低下头，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
她眼里的神情，像冰一样的冷。
天黑了两个时辰之后，方小景便出了院子，到了藏珍阁附近的小树林里。
方小景在小树林里慢悠悠的走着。
寒锐和原楚一、无尘两个一起正蹲在空地旁的一棵大树上盯着方小景。
方小景借着月光，慢慢的，很有耐心的在小树林走上一两步，然后就站在那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藏珍阁看。小树林快走到头了，她就再往回走。
方小景这么走走停停，停停看看，来来回回的走了不下三十回，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没有任何人出现。
方小景决定最后再晃一个来回，要是再没人出现就回去睡觉。
就在方小景最后一次站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盯着藏珍阁看的时候，她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了。
方小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仔细观察藏珍阁的神情，等到那个脚步声离她已经很近的时候才作出一副吃惊又受惊的样子转过了头。
“谁！？”方小景一转头，看到了一身红衣的二夫人站在那里。
方小景立刻‘惊慌’地退了两步。
二夫人看着方小景，突然作出一副疯疯颠颠的样子，咧嘴一笑：“哈……哈哈……”然后便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向着方小景的脖子作势要掐。
方小景只好配合的，以更加惊慌的神态又退开了两步。
二夫人停住，站在那里嘻嘻的笑了起来，跟着又歪着头，咬着手指，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你是谁？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不许在这里玩……”
方小景又退开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嘻嘻笑着向着方小景招手：“嘻，你不要逃啊，我不是疯子，我才不是疯子呢……你别听他们胡说……你过来吧，我跟你一起玩……”
方小景站在那里看着二夫人不作声。
二夫人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方小景：“我刚刚看到你一直盯着藏珍阁在看，你是不是想去藏珍阁里玩？”
二夫人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藏珍阁，很神秘地向着方小景道：“我告诉你，藏珍阁是不能随便去的，那石板地上都是机关，一踩，就没命了……不过……嘻嘻……我知道过机关的办法……”
方小景一脸的吃惊之色，立刻的往前迈了一步：“你知道过机关的方法？”
二夫人歪着脑袋笑了：“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要是你陪我玩，我就告诉你怎么去藏珍阁。”
方小景又小小的往前迈了一步：“可是我听说过机关的办法寒家里很少有人知道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嘻嘻……”二夫人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咬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方小景柔声道：“你要是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陪你玩。”
二夫人歪着头考虑了良久，这才道：“是我的秦郎告诉我的……嘻嘻……你知道我的秦郎是谁吗？我告诉你，他可是我相公啊……不过我已经有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方小景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二夫人身前：“你要是真知道这过机关的办法，就说出来给我听听……”
“不行！”二夫人摇头，“你要先陪我玩我才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过机关的办法，我去藏珍阁里拿点好玩的东西出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这样啊……”二夫人低头想了想，“好吧，我就先告诉你好了，鱼蛇雁牛羊，牡丹迎春荷花菊花芍药……”
等到二夫人说完了，方小景摸摸头，扬声道：“这么复杂啊……寒公子，她说的到底对不对？”
二夫人明显的一惊。
寒锐从树上跳下来，冷冷地看了二夫人一眼：“在这一个时辰里，你按她说的走，就能走到藏珍阁。”
寒锐走到二夫人面前：“二夫人，你是不是用同样的方法把殷琳引进了藏珍阁去送死的？我还真是没有想到，我那父亲居然连过机关的方法都告诉你了……”
二夫人嘻嘻的笑，努力的想要向着寒锐扑过去：“秦郎……”
寒锐伸手抓住了二夫的肩膀：“殷琳之前的那四位姑娘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二夫人依旧笑嘻嘻地冲着寒锐道：“秦郎……”
寒锐皱起了眉：“二夫人，不用再装疯卖傻了，你想根本就没有疯……”
二夫人笑出声来，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疯……哈……我才不是疯子，我怎么会是疯子呢……不是的，不是的……”
方小景在一边咳嗽一声：“那个，二夫人，我得告诉你，装疯卖傻是没有用的，我这边有高人，只要她替你诊诊脉，马上就能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怨色，但却依旧咬着手指，痴痴的笑了起来。
寒锐伸手抓住了二夫人：“我先带她去你那里，看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方小景点头。
寒锐向方小景伸出手：“方姑娘，我用轻功带你，这样能快一点……”
方小景正想拒绝，无尘突然从树上跳下，抓住方小景的胳膊：“不用劳烦寒公子，我带小景回去。”无尘说完，还不待寒锐反应过来，便带着方小景跃了出去。
“阿二，还有我呢，你怎么光记得小景却把我给忘了……”原楚一从树上跳下，追了上去。
无尘停下来，等到原楚一追上他，便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原楚一的胳膊，带着他和方小景一起跃了出去。
寒锐看着无尘带着方小景和原楚一离开了，便也抓着二夫人追了过去。
寒锐把二夫人带到，顾逢喜便仔细地替二夫人号了脉，皱了皱眉，得出了一个结论：“没疯！”
方小景敲敲桌子：“好了，二夫人，我们都已经知道你没疯了，你再继续装疯就有点可笑了。你要是再装，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我会让小喜找点让人吃了发疯的药给你灌下去，让你真的变成疯子了。”
二夫人怨恨地看着方小景，却也不再发出痴傻的笑声来了。
寒锐皱眉看看二夫人：“我问你，殷琳和之前的那四位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二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是我。”
寒锐叹一口气：“二夫人，那几位姑娘应该跟你并无冤仇，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二夫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道，“因为我恨，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就别想好过。特别是你娘，她不是一心想着娶媳妇抱孙子吗，我就是不想让她如愿。”
众人看着二夫人默默无语。
方小景叹气：“你杀那些无辜的女子，居然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那几位姑娘死得未免太冤了些……”
二夫人冷笑在一声：“很冤吗？恐怕只能怪她们几个命不够好。”
方小景：“二夫人，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想给你一巴掌。”
“怎么，殷姑娘，你不相信这世上有命这么一回事吗？”二夫人抬头看向方小景，“也是，殷姑娘你大概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命好着呢。我就跟你不一样了，我是天生命苦的那一种人。我爹以捕蛇为生，在我十岁的时候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拖了半个月就走了。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娘一个人没有办法养大三个孩子，便把我卖进了春满楼。我哭着跪在地上求她，说我会上山捉蛇卖钱，求她不要卖了我，她却还是狠着心肠把我卖了。”
二夫人抚抚自己干瘦的手臂，冷冷地笑了：“你们别看我现在丑成这样，当年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春满楼的妈妈花了不少银子从我娘手里买下我，又找来老师教我弹琴作画，七年之后我出来接客的时候价码可是不低。”
“我当时已经认命了，只想着好好的存点银子，等到年老色衰之后给自己赎身，用存下的钱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我没想到我居然遇上了秦郎，他为我赎了身，还愿意娶我进门。当时我真的很高兴，以为下半辈子终于能有个依靠，也许还能有个孩子，能过上点好日子。可是我没想到，才把我迎过门，秦郎就死了。”
寒锐冷冷地道：“我爹死了之后，长老们本是打算把你逐出寒家的，还是我娘拼命为你求情，这才让你留在了我们寒家。真没想到，我娘那样对你，你却恩将仇报……”
“什么恩将仇报……”二夫人冷笑，“要不是秦郎临死前找了她来，叫她要好好的对我，她又怎么会肯为我去求情……”
寒锐气极：“我真是为我娘不值。”
“不值？你娘有什么不值的。她出身好，嫁得好，又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二夫人恨恨地看着寒锐，“在你小时候，你娘每次来见我，都是为了在我面前炫耀你这个好儿子。动不动就在我面前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又学了什么新的东西，又送了画了什么画送给她，又跟我说你有多孝顺多聪明……每次她跟我说起你的时候，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让我看了觉得刺眼。秦郎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却还有一个你。每次我看到你娘笑得一脸幸福的时候，我心里就好恨，恨老天不公平，为什么你娘可以过得这么幸福，而我这一辈子却没过上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二夫人的表情怨恨而狰狞：“当时我就想，如果能让你娘不幸，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曾经想过要杀了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你长大了，又有一身武功，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便绝了这分心思……”
二夫人看着寒锐：“在第一个林姑娘来寒家的时候，你娘可高兴了，找到我，很兴奋地一个人说了半天的话。说她很快就会有个媳妇了，再过几年也许便能有一群孙子孙女等着她来照顾了。她那个时候，笑得真是幸福极了，幸福得我心都痛了。我那个时候突然就开窍了，杀不了你寒锐，我还可以杀你娘未来的媳妇……”
二夫人阴森森地笑了：“我花了好多心思，总算打听到那位林姑娘不识水性。我便找了个晚上避过听荷溜了出去，敲了林姑娘的门，跟她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把她带到了荷花池边，趁着她不备，把她推进了水里，一直看着她不再挣扎沉了下去，我这才离开……第二天，林姑娘的死讯传了出来，你娘当时听了居然就晕了，整整病了一个月才好……我还特意趁她生病的时候去看她……我看到她那么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副那么伤心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痛快……哈哈哈……”
“闭嘴！”寒锐站起来，点住了二夫的穴道，“二夫人，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也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娘和五位长老，看看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寒公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一直皱着眉头站在一边的顾逢喜喊住了寒锐，“刚刚我给这位二夫人把脉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恐怕是活不过半年了。”
寒锐怔了怔，二夫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啊，我都病了已经有十几年了，命怎么可能长得了。你们想拿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要杀要剐都由你们。不过我做的事听荷她都不知道，你们不要难为她，打发她离开寒家好了。”
寒锐没有吭声，带着二夫人离开了。
等到寒锐走远了，方小景在椅子上坐下：“事情总算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我本来还以为连殷琳在内的五个姑娘都是寒夫人杀的呢。”
“怎么可能！”原楚一惊讶地摇头，“寒夫人好好的杀自己的准媳妇干什么……”
“也是！”方小景点头，“确实是我多心了。”
顾逢喜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大姐，这二夫人病得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我探她的脉相，发觉脉相绵软无力却又混乱无比。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脉相如此，那肯定是只能躺在床上，别说走路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会有了。但是这位二夫人却怪异的极有精神，再看她的眼睛，眼白混浊，眼神散乱……这些，都很像是幽冥花慢性中毒的症状……”
方小景一挑眉：“这样说来，如果不是这位二夫自己拿幽冥花去泡茶喝，便是有人在暗中给她下毒了？”
顾逢喜犹豫了一下：“大姐，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是幽冥花是很罕见的东西，知道这么美的花有毒，还懂得用它来下毒的人这世上肯定不多……那个，寒夫人曾经跟我娘学过医术的……如果她看过我娘编抄的奇珍谱，她就能知道幽冥花……”
方小景托着脑袋叹了口气：“这寒家的事情果然是够复杂，害得我头都痛了，先不想了，我们先去睡觉，明天再来讨论这事吧……”
傍晚，寒锐来找方小景一起去寒夫人那里吃饭。
方小景摇头：“不行，寒公子，你们寒家上下现在应该是都知道因为你不肯告诉我过机关的方法，我正生你的气呢，这时候我怎么能跟你一起去吃饭。你找个人去你娘那里说一声，就说我生了你的气，你为了要哄我开心，所以晚饭就在我这里吃了。”
寒锐犹豫了一下：“可是只要我人在家里，晚上肯定是要跟我娘一起吃的……”
“那你就自己一个人去，不过吃过饭你赶紧过来。从今天开始我这个诱饵每天晚上都要鬼祟的去藏珍阁边上转几圈，看看会不会有人很‘好心’的打算告诉我过机关的方法，你得要悄悄的跟着我。我们要是运气好些话，大概只要两三天就能把这凶手抓住了。”
“可是……”
“哪来的那么多可是……”方小景把他推出门去，“快去跟你娘吃饭去，吃完了赶紧过来……现在可已经是关键时刻了，你可千万不能把我是你请来扮诱饵的事让人知道，不然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寒夫人在饭厅见到寒锐一个人进来的时候，惊讶地问他：“锐儿，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殷姑娘呢？”
寒锐叹了一口气：“娘，小玫她昨天受了惊吓，人不太舒服，我今天就没叫她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寒夫人笑了一笑，“我怎么听说殷姑娘她要你告诉她过石板地的方法，你不肯，结果殷姑娘就气乎乎的跑掉了……”
寒锐苦笑：“娘，这事怎么连你也知道了。”
“我们寒家上下恐怕已经没有人不知道了……”寒夫人笑了，“你们两个也是的，吵架也不知道避着人，当众这么一吵，大家想装和不知道都不行。不过锐儿，这个殷玫姑娘这么想知道过机关的办法……该不会是对藏珍阁有什么……”
“娘，不是的……”寒锐想为方小景辩解，却又不能说方小景这么做只是为了引出凶手，只好随便瞎编。
“娘，之前是我带着小玫路过藏珍阁的时候跟她说等成了亲我就把过机关的方法告诉她，她一听就好奇了，要我马上就告诉她，我说一定要成亲之后才能告诉她，她就不高兴了……”
“原来是这样啊……”寒夫人微微的笑了一笑，挟了一筷子菜到寒锐的碗里，“锐儿，我们先不说了，吃饭吧……”
寒锐惦着方小景晚上要去扮诱饵引凶手的事，心不在焉的匆匆的吃完了一碗饭，把筷子搁到桌上。
“娘，我吃完了，你慢慢吃，我去看看小玫去。”
寒锐起身便走。
“锐儿……”寒夫人喊了一声，寒锐却已经走出了饭厅，没有听到寒夫人在叫他。
寒夫人脸色苍白的看着寒锐匆匆离开的身影。
等到看不见寒锐了，寒夫人才低下头，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着碗里的饭。
她眼里的神情，像冰一样的冷。
天黑了两个时辰之后，方小景便出了院子，到了藏珍阁附近的小树林里。
方小景在小树林里慢悠悠的走着。
寒锐和原楚一、无尘两个一起正蹲在空地旁的一棵大树上盯着方小景。
方小景借着月光，慢慢的，很有耐心的在小树林走上一两步，然后就站在那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藏珍阁看。小树林快走到头了，她就再往回走。
方小景这么走走停停，停停看看，来来回回的走了不下三十回，还是没有任何事发生，没有任何人出现。
方小景决定最后再晃一个来回，要是再没人出现就回去睡觉。
就在方小景最后一次站在那里装模作样的盯着藏珍阁看的时候，她听到远处有脚步声传来了。
方小景不动声色地保持着仔细观察藏珍阁的神情，等到那个脚步声离她已经很近的时候才作出一副吃惊又受惊的样子转过了头。
“谁！？”方小景一转头，看到了一身红衣的二夫人站在那里。
方小景立刻‘惊慌’地退了两步。
二夫人看着方小景，突然作出一副疯疯颠颠的样子，咧嘴一笑：“哈……哈哈……”然后便向前跨了一步，伸出手，向着方小景的脖子作势要掐。
方小景只好配合的，以更加惊慌的神态又退开了两步。
二夫人停住，站在那里嘻嘻的笑了起来，跟着又歪着头，咬着手指，摆出一副很好奇的样子：“你是谁？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不许在这里玩……”
方小景又退开了两步，惊疑不定的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嘻嘻笑着向着方小景招手：“嘻，你不要逃啊，我不是疯子，我才不是疯子呢……你别听他们胡说……你过来吧，我跟你一起玩……”
方小景站在那里看着二夫人不作声。
二夫人歪着脑袋，笑嘻嘻地看着方小景：“我刚刚看到你一直盯着藏珍阁在看，你是不是想去藏珍阁里玩？”
二夫人压低了声音，指了指藏珍阁，很神秘地向着方小景道：“我告诉你，藏珍阁是不能随便去的，那石板地上都是机关，一踩，就没命了……不过……嘻嘻……我知道过机关的办法……”
方小景一脸的吃惊之色，立刻的往前迈了一步：“你知道过机关的方法？”
二夫人歪着脑袋笑了：“我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要是你陪我玩，我就告诉你怎么去藏珍阁。”
方小景又小小的往前迈了一步：“可是我听说过机关的办法寒家里很少有人知道的，你又怎么会知道？”
“嘻嘻……”二夫人把手指头放到嘴里咬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方小景柔声道：“你要是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就陪你玩。”
二夫人歪着头考虑了良久，这才道：“是我的秦郎告诉我的……嘻嘻……你知道我的秦郎是谁吗？我告诉你，他可是我相公啊……不过我已经有很久都没见过他了……”
方小景往前走了两步，走到二夫人身前：“你要是真知道这过机关的办法，就说出来给我听听……”
“不行！”二夫人摇头，“你要先陪我玩我才告诉你……”
“你先告诉我过机关的办法，我去藏珍阁里拿点好玩的东西出来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这样啊……”二夫人低头想了想，“好吧，我就先告诉你好了，鱼蛇雁牛羊，牡丹迎春荷花菊花芍药……”
等到二夫人说完了，方小景摸摸头，扬声道：“这么复杂啊……寒公子，她说的到底对不对？”
二夫人明显的一惊。
寒锐从树上跳下来，冷冷地看了二夫人一眼：“在这一个时辰里，你按她说的走，就能走到藏珍阁。”
寒锐走到二夫人面前：“二夫人，你是不是用同样的方法把殷琳引进了藏珍阁去送死的？我还真是没有想到，我那父亲居然连过机关的方法都告诉你了……”
二夫人嘻嘻的笑，努力的想要向着寒锐扑过去：“秦郎……”
寒锐伸手抓住了二夫的肩膀：“殷琳之前的那四位姑娘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
二夫人依旧笑嘻嘻地冲着寒锐道：“秦郎……”
寒锐皱起了眉：“二夫人，不用再装疯卖傻了，你想根本就没有疯……”
二夫人笑出声来，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疯……哈……我才不是疯子，我怎么会是疯子呢……不是的，不是的……”
方小景在一边咳嗽一声：“那个，二夫人，我得告诉你，装疯卖傻是没有用的，我这边有高人，只要她替你诊诊脉，马上就能知道你是真疯还是假疯。”
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怨色，但却依旧咬着手指，痴痴的笑了起来。
寒锐伸手抓住了二夫人：“我先带她去你那里，看看她到底是真疯还是假疯。”
方小景点头。
寒锐向方小景伸出手：“方姑娘，我用轻功带你，这样能快一点……”
方小景正想拒绝，无尘突然从树上跳下，抓住方小景的胳膊：“不用劳烦寒公子，我带小景回去。”无尘说完，还不待寒锐反应过来，便带着方小景跃了出去。
“阿二，还有我呢，你怎么光记得小景却把我给忘了……”原楚一从树上跳下，追了上去。
无尘停下来，等到原楚一追上他，便用另一只手抓住了原楚一的胳膊，带着他和方小景一起跃了出去。
寒锐看着无尘带着方小景和原楚一离开了，便也抓着二夫人追了过去。
寒锐把二夫人带到，顾逢喜便仔细地替二夫人号了脉，皱了皱眉，得出了一个结论：“没疯！”
方小景敲敲桌子：“好了，二夫人，我们都已经知道你没疯了，你再继续装疯就有点可笑了。你要是再装，那我就只能成全你了，我会让小喜找点让人吃了发疯的药给你灌下去，让你真的变成疯子了。”
二夫人怨恨地看着方小景，却也不再发出痴傻的笑声来了。
寒锐皱眉看看二夫人：“我问你，殷琳和之前的那四位姑娘是不是你害死的？”
二夫人冷冷地哼了一声：“是我。”
寒锐叹一口气：“二夫人，那几位姑娘应该跟你并无冤仇，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二夫人咬牙切齿，一字一字的道，“因为我恨，我的日子不好过，你们也就别想好过。特别是你娘，她不是一心想着娶媳妇抱孙子吗，我就是不想让她如愿。”
众人看着二夫人默默无语。
方小景叹气：“你杀那些无辜的女子，居然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那几位姑娘死得未免太冤了些……”
二夫人冷笑在一声：“很冤吗？恐怕只能怪她们几个命不够好。”
方小景：“二夫人，听你这么一说，我真的很想给你一巴掌。”
“怎么，殷姑娘，你不相信这世上有命这么一回事吗？”二夫人抬头看向方小景，“也是，殷姑娘你大概从小到大都是被人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命好着呢。我就跟你不一样了，我是天生命苦的那一种人。我爹以捕蛇为生，在我十岁的时候被一条毒蛇咬了一口，拖了半个月就走了。我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我娘一个人没有办法养大三个孩子，便把我卖进了春满楼。我哭着跪在地上求她，说我会上山捉蛇卖钱，求她不要卖了我，她却还是狠着心肠把我卖了。”
二夫人抚抚自己干瘦的手臂，冷冷地笑了：“你们别看我现在丑成这样，当年却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春满楼的妈妈花了不少银子从我娘手里买下我，又找来老师教我弹琴作画，七年之后我出来接客的时候价码可是不低。”
“我当时已经认命了，只想着好好的存点银子，等到年老色衰之后给自己赎身，用存下的钱好好的过完下半辈子。可我没想到我居然遇上了秦郎，他为我赎了身，还愿意娶我进门。当时我真的很高兴，以为下半辈子终于能有个依靠，也许还能有个孩子，能过上点好日子。可是我没想到，才把我迎过门，秦郎就死了。”
寒锐冷冷地道：“我爹死了之后，长老们本是打算把你逐出寒家的，还是我娘拼命为你求情，这才让你留在了我们寒家。真没想到，我娘那样对你，你却恩将仇报……”
“什么恩将仇报……”二夫人冷笑，“要不是秦郎临死前找了她来，叫她要好好的对我，她又怎么会肯为我去求情……”
寒锐气极：“我真是为我娘不值。”
“不值？你娘有什么不值的。她出身好，嫁得好，又生了你这么个好儿子。”二夫人恨恨地看着寒锐，“在你小时候，你娘每次来见我，都是为了在我面前炫耀你这个好儿子。动不动就在我面前说你今天干了什么，又学了什么新的东西，又送了画了什么画送给她，又跟我说你有多孝顺多聪明……每次她跟我说起你的时候，都是一脸幸福的样子，让我看了觉得刺眼。秦郎死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她却还有一个你。每次我看到你娘笑得一脸幸福的时候，我心里就好恨，恨老天不公平，为什么你娘可以过得这么幸福，而我这一辈子却没过上过几天舒心的日子……”二夫人的表情怨恨而狰狞：“当时我就想，如果能让你娘不幸，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曾经想过要杀了你，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后来你长大了，又有一身武功，我知道自己没有任何机会，便绝了这分心思……”
二夫人看着寒锐：“在第一个林姑娘来寒家的时候，你娘可高兴了，找到我，很兴奋地一个人说了半天的话。说她很快就会有个媳妇了，再过几年也许便能有一群孙子孙女等着她来照顾了。她那个时候，笑得真是幸福极了，幸福得我心都痛了。我那个时候突然就开窍了，杀不了你寒锐，我还可以杀你娘未来的媳妇……”
二夫人阴森森地笑了：“我花了好多心思，总算打听到那位林姑娘不识水性。我便找了个晚上避过听荷溜了出去，敲了林姑娘的门，跟她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她，把她带到了荷花池边，趁着她不备，把她推进了水里，一直看着她不再挣扎沉了下去，我这才离开……第二天，林姑娘的死讯传了出来，你娘当时听了居然就晕了，整整病了一个月才好……我还特意趁她生病的时候去看她……我看到她那么虚弱的躺在床上，一副那么伤心的样子，心里就觉得好痛快……哈哈哈……”
“闭嘴！”寒锐站起来，点住了二夫的穴道，“二夫人，既然你都承认了，我也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了，我现在就带你去见我娘和五位长老，看看该怎么处置你才好。”
“寒公子，有一件事我要告诉你……”一直皱着眉头站在一边的顾逢喜喊住了寒锐，“刚刚我给这位二夫人把脉的时候发现她已经有油尽灯枯之相，恐怕是活不过半年了。”
寒锐怔了怔，二夫人却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是啊，我都病了已经有十几年了，命怎么可能长得了。你们想拿我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要杀要剐都由你们。不过我做的事听荷她都不知道，你们不要难为她，打发她离开寒家好了。”
寒锐没有吭声，带着二夫人离开了。
等到寒锐走远了，方小景在椅子上坐下：“事情总算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我本来还以为连殷琳在内的五个姑娘都是寒夫人杀的呢。”
“怎么可能！”原楚一惊讶地摇头，“寒夫人好好的杀自己的准媳妇干什么……”
“也是！”方小景点头，“确实是我多心了。”
顾逢喜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大姐，这二夫人病得有些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
“我探她的脉相，发觉脉相绵软无力却又混乱无比。一般来说一个人的脉相如此，那肯定是只能躺在床上，别说走路了，连站起来的力气都不会有了。但是这位二夫人却怪异的极有精神，再看她的眼睛，眼白混浊，眼神散乱……这些，都很像是幽冥花慢性中毒的症状……”
方小景一挑眉：“这样说来，如果不是这位二夫自己拿幽冥花去泡茶喝，便是有人在暗中给她下毒了？”
顾逢喜犹豫了一下：“大姐，我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可是幽冥花是很罕见的东西，知道这么美的花有毒，还懂得用它来下毒的人这世上肯定不多……那个，寒夫人曾经跟我娘学过医术的……如果她看过我娘编抄的奇珍谱，她就能知道幽冥花……”
方小景托着脑袋叹了口气：“这寒家的事情果然是够复杂，害得我头都痛了，先不想了，我们先去睡觉，明天再来讨论这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