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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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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普在湖州住了几日,见李成已经好了许多,又和小钱管家,萱娘一起,料理了下丝行的账目,丝行这些年的生意,却也是腾腾的涨,虽说不如陈家丝行那般兴,一年却也有上千银子的利息,刘普见小钱管家能事,觉得终没负了萱娘所托,心里也是极快活,勉励了小钱管家几句,也就回宁波去了,萱娘知他事忙,也不多留,备了土产就送他回去。

    却是刘普这次回去,还带了李成所托,去寻那白家,瞧对方可还肯履旧日的约。萱娘听得李成还要去寻旧约,心里有些不快活起来,只是深知李成是个君子,别人不开口背约,他定不会先毁约的,也就不好说出口,只是照旧过日子。

    李成又住的一些时日,见中秋将至,来送节礼的人,见了自己,总是有些神色不对,偶尔出门去走走,却也听的有人说萱娘留个非亲非故的壮年单身男子在家,定是有甚不轨之事,细想一想,和刘普说过了,今年是不能出去做生意了,要等明年六月间才出去,总还有七八个月时间,虽说两人都是光明磊落的,只是也难保世人嘴杂,住在这里,总是对萱娘的清誉有碍,主意打定,就去和萱娘说,要搬去庄房里住。

    萱娘听了这话,皱一皱眉,把手里正在看的账本放下,瞧着李成,笑吟吟的问道:“李兄弟,可是下人们有照顾不周处,还是冲撞了你,这才想着搬出去?”李成起身,对萱娘拱手道:“下人们也没甚不恭敬处,只是三嫂,说句不当说的话,我总是个孤身壮年男子,常住在这里,总是对三嫂的清誉。”

    话还没说完,萱娘啪的合上账本,头轻轻抬起,对李成道:“我明白了,你可是听的别人在背后说东道西?”李成点头,萱娘叹气,敲了敲手里的账本,欲要发作几句,李成这话,却是对自己好的,也就止住,手撑住额头,思量了半天才抬头对李成道:“虽说身正不怕影子歪,却是也要为你想想,搬去庄房也成,只是昭儿那里。”萱娘迟疑下:“你一个男子家,怎么照管,还是在我身边,你想她时,也可常来看望。”

    这个,李成迟疑一下,萱娘说的也有道理,昭儿虽说已过十岁,却也要有人照管,自己一个男子,总是有不便处,只是?萱娘见他迟疑,笑道:“那庄房离的不远,不过就是十来里地,骑个驴,半个时辰不消就到了,你隔个三五天,来望她一回,也很方便,况且昭儿和英姐比亲姐妹还好,去了庄上,连个伙伴也无,岂不孤寂?”

    李成历来都听萱娘的,见她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也就点头应了,萱娘想开口问问,刘普去打听白家的事情,究竟怎样,只是这李成现时既要搬出去,想必也和自己心生了嫌疑,不好再问,说过几句闲话,李成也就走了。

    萱娘在这里思量,英姐手里拿着一双鞋过来,未及行礼,就对萱娘笑道:“娘,你瞧我给你做的鞋,试试合脚不?”萱娘拿过一看,虽说针脚有些粗了,绣的花要细瞧才能瞧出是荷花,却也笑着道:“我们英儿越来越能干了,都会做鞋了。”

    说着把鞋脱下,穿上试一试,虽然不是很好看,穿着还是合脚,脱下对英姐笑道:“好英儿,这鞋做的不错。”英姐得了娘的夸奖,甚是高兴,从袖子里拿出另一双鞋,对萱娘笑道:“娘,这是我给姨娘做的,等那边来人了,就给姨娘捎去。”

    萱娘微微一愣,刘姨娘嫁去已两年了,没想到英姐还记挂着她,接过鞋一看,许是这鞋小了一些,却比给自己做的那双,针脚要细密些,绣的花也能轻易看出是梅花,心里微微一动,还是依旧收起,对英姐笑道:“等去给那边捎东西了,一并带去。”

    英姐点头,又道:“却是先给娘做的,才又给姨娘做的。”萱娘听了这话,暗自怪自己多心,摸摸她的脑袋,正欲说话,小翠挑起帘子,对萱娘道:“奶奶,做媒的张妈妈来了。”萱娘忙让小翠请她进来,顺便把英姐带下去。

    老张进来,先行了礼,萱娘笑着道:“张嫂子今日是给谁做媒呢?是我家玖哥还是我家英姐?”老张笑嘻嘻道:“奶奶是个百伶百俐的,只是今日有些猜不着了,今日要说的,却是昭儿姑娘。”

    昭儿,萱娘不由一愣,随即笑道:“现放着她亲爹在那里,怎的先来问我?”老张不知是糊涂了还是怎么的,脱口而出一句:“奶奶不是似昭儿姑娘的娘一般,不就先来问问你。”这话却有些蹊跷,萱娘本不欲问,却又转念一想,能知道外面议论些甚也好,手一指凳子:“张嫂子,我们是老相识了,还请坐下说话,却不知说的是哪家,只是昭儿虽说是我干女儿,她的事,我却也做不了主。”

    老张撇一撇嘴,还当是萱娘假撇清,脸上微露出不屑之色,不过转瞬即逝,又是一个笑模样了,萱娘已经抬起头,不似平常的笑模样,却也不怒,只是对老张道:“张嫂子,外面的闲言碎语,你也说给我听听啊。”

    老张心里暗叫不好,难不成自己方才的神色,萱娘全看到了,想张嘴说些甚么,却不知怎么说,见萱娘说完那句,只是拿着账本继续看帐,像忘了自己一般,这才走到她面前,讪笑道:“那些村话,说出来,只怕污了奶奶的耳朵,还是先听听给昭儿提的亲吧。”

    萱娘头也不抬,翻过一页,只是淡淡的说:“乡居无事,也不知道外面又有了些甚新鲜话,不就指望着张嫂子你们来,好给我们说些新鲜话。”老张额头上的汗都要掉下来了,要照实说出,这不是讨打的事情吗?

    如若不说,那些在背后议论的话,自己却也有份功劳,眼珠转了几转,笑道:“奶奶,却是城里大老爷家有桩新鲜事,不知奶奶愿不愿听?”嗯,萱娘轻轻抬起头,看眼老张,却又低了下去,老张自顾自的笑道:“却是那日,去给大奶奶请安,见大奶奶房里的几个妾,只剩的两个,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去问大奶奶。”

    萱娘看完帐,叫过小翠收好,小翠收好东西,又端过一杯茶来,萱娘接过,对小翠道:“张嫂子的茶,怎么忘了?”小翠忙又端了一杯来,老张忙双手接过,对小翠笑道:“怎的劳烦大姐。”

    萱娘喝了一口,用帕子沾沾嘴角,笑道:“张嫂子,你就喝罢,只是我大嫂房里的妾,却怎的都没了?”老张说的口干,一口喝干了茶,抹一抹嘴,又笑道:“奶奶,却是刚出门的时候,却听见晋哥媳妇房里的丫鬟,在那里教训小丫头,说再不听晋哥媳妇的话,就似赶那几个姨娘一般的赶出去,奶奶你说,这是多大一新鲜事?”

    晋哥媳妇,方氏?见过几次,在长辈面前也是个温柔人,只是萱娘也知道,人不可貌相,方奶奶不是甚好相与的,她的女儿,想来也不是外表这般,只是听那丫鬟的口气,儿媳妇赶了公公房里的妾,这却是从没听说过的。

    老张却还是得意洋洋,继续说下去。原来方氏没过门前,就听的公公贪酒好色,心里已有不满,常日家只在娘面前聒噪,称怎么这做公公的,没有公公的样子?方奶奶若是个贤良的,也要告诉自己女儿,小夫妻好生过日子就好,何苦去管那公婆的事情?

    这方奶奶第一是疼女儿,第二把女儿嫁去,却也望着陈家家私,现如今,大奶奶只有晋哥和一个弟弟,还有两个女儿,却都是庶出,方奶奶盘算着,那两个庶出女儿的嫁妆也费不了多少银子,剩下的就是自家女婿和他弟弟,哥两平分,若女儿过了门,再去抓住家里的钱财,看的见的田地店铺,自然是平分,看不见的金银珠宝,不就可以打个偏手?

    那些姨娘们,万一生男长女,分的不就是自家女儿的钱财,再则她们平日所花销,不也是自家女儿的,女儿只是抱怨,方奶奶却巴不得把那些姨娘都使大棒子打了出去,把钱财都留给自家女儿,此时也不说平日的官家体面了,也不管儿媳不能管父妾的事了,却在盘算着,女儿过了门,怎么的讨好公婆,让女儿掌家,到时那些妾室,想办法收拾了,好把钱财留给自家。

    方氏虽觉得母亲所言,不和道理,却是细想想,这老人总是保养为好,女色本是割骨的钢刀,把那些妖精赶出去了,老人家身子自然慢慢就好了,也是自己做儿媳的孝心,也就应了母亲所言。

    过门之后,大奶奶见方氏性格温柔,做事细致,刚满了月,就称自己现时是有儿媳的人了,该享享福了,把家务都委了她来照管。方氏得了婆婆的命,自然也勤勤恳恳照管起家务来,头一件,就是看家里的各项开销。

    陈家富了好几代了,和方家不同,又是做生意的,历来的开销都有些大,特别是那几个姨娘,已是惯了的,今日打首饰,明日裁衣裳,一个赛着一个的打扮的花枝招展。方氏接手不过一月,就定下章程,要开源节流,姨娘们每月的脂粉钱,定在四两银子,一年不过换季时节,裁两件新衣。

    姨娘们奢侈惯了,突然拮据起来,有两个得宠的,就去找大奶奶哭诉,大奶奶本是想借自己儿媳的手,把那几个得宠的都赶了出去,一个个来求见,只说自己病着,既然事情交给方氏照管,也就不要来问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