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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女王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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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末原以为,登基是一件非常隆重的事!

    至少,要皇袍加身,要头戴金冠,要端坐王椅,要被群臣千呼万唤,要能气势雄足的向着跪拜的的臣民说“平身

    骗人!

    没有黄袍,只有几乎全是素白的衣服,唯一的特色是足够复杂华丽。没有金冠,只有一只雕着金狐的发簪,斜斜的cha入发髻。没有黄金的王椅,只有一把雕狐狸的木椅,放在稍微高一点的台子上。没有群臣,最多二十多人,没有跪拜,只是淡淡的行了一礼,当然,就更没有气势雄足的“平身”了!

    大长老一身和他眉毛胡子几乎一个颜色的白长袍,面无表情的看着黎末“王,你那样的乱七八糟的规矩来自人类,狐族崇尚的是一切从简。”

    黎末气愤不平的指着大长老的鼻子,骂道“骗人骗人,一定是你怂恿城乾逮我结果计划落空,所以伺机报复,你这个小气鬼。”

    是的,这个白眉毛白胡子的老人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黎末御前献舞时那张锐利的视线的主人,就是让她老是汗毛倒立的罪魁祸首,也是和城乾争执半天最后终于打败城乾成功把她丢进雪牢的那个人。

    白胡子长老一下被黎末戳到痛处,一张脸顿时变得通红。但是黎末所说的确是事实,不过谁让她那日要穿那件狼族王后专有的火蚕衣,有点脑子的人都会认为她有问题好不好?

    有错在先,气势一下就低了一截,白胡子长老暗地里撇撇嘴,不服气的小声嘀咕“要怪就怪你自己笨,什么不好穿非要穿那件衣服招摇过市。”

    但是咱们大长老墨苡实在太小看黎末了,虽然她年纪轻轻,丫头片子一个,但是,人家耳力惊人啊,那种敏锐,不是他这个年龄阶段的老人能体会的。

    猫头鹰般扑下王座,黎末一把揪住大长老长长的白胡子就往下扯“呀,你以大欺小,为老不尊,你还大长老呢,你羞!”

    墨苡被黎末扯得不由自主的垂下头,一双晶亮有神的眼睛只能翻着往上看,口气也是愤愤然“你欺负老人,你欺负老人,你有资格说我么?”

    “你是老人么,你是老人么?老人会坏心眼儿么?老人都是慈祥可爱的,老人怎么会想你一样心眼儿跟蜂窝眼儿一样多!”

    “我我我我不是老人?你看看,白胡子,看看,白头发,还有皱纹,我比你爹都还老呢我不是老人?”

    额——果然有点像那么回事儿!

    黎末一愣,愤愤放开了手!

    郁闷的返回王座坐上,头一偏把下巴扬得老高。墨色眸子水润莹亮,还不死心偷偷的往白胡子长老那里瞟了瞟,结果这一瞟立马把黎末气得七窍生烟!

    那个胡子白的老头竟然微微埋着头,肩膀一抖一抖的,正笑得好不奸诈!

    这只绝世无双老狐狸!奸诈的老狐狸!难怪人说狐狸狡猾,肯定全是拜他所赐!

    “啊啊——”fa泄般大吼一声,黎末干脆彻底的扭过脸去。

    哼,她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老狐狸一般见识!

    不过

    狐妖大大们!

    这个场合,貌似可能大概是,登基盛典吧!

    朝堂对骂!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众人傻呆呆看着一老一少在登基典礼上互相怄气!集体无语中

    秋风萧瑟啊!怎么这么冷!冬天快到了?!春天应该就不远了吧!希望春天快点来啊!这里真是冷!

    众人在超低气压下瑟缩,简直一句一叹!

    “末儿,”煎熬时刻,黎未终于出声“马上要进行祭灵仪式,不要胡闹了。”

    黎末看黎未神色冷凛,不由缩了缩脖子,良久才妥协般的哼了一声。

    “把祭器端上来。”

    祭灵,是狐族王位继承者在登基当日祭祀先祖的一种仪式,也是甄选,或者辨认最纯正的帝王血脉的仪式。

    若狐族有两位或两位以上的嫡系帝王血脉,都需要经过这个仪式确认真正合适的继承者,或者,最合适的血祭者。

    祭器被端了上来。

    一个青铜器皿,是一只飞奔的狐狸造型。狐狸的头顶有两个奇特的孔**,分别通向狐狸的四肢。尾部有一道浅浅的凹陷,凹陷里布满金色的粉末。两把青铜的匕首,细细长长的,匕首同样也是狐狸的造型,只不过一个狐狸看上去威严英武,另一个沉静安详。

    黎末仅看了这些祭器一眼,便是一怔,强烈的熟悉感铺天盖地的涌入身ti,彷佛她曾经见过它们一样,每个细节都在她心底铺展开来,纤毫毕现。

    周围的臣子们齐齐的低下了头,朝着祭器微微鞠躬,脸上带着浓浓的虔诚和膜拜。

    黎末静静的凝视着祭器,忽然彷佛着魔般轻轻靠过去,纤细的指尖在祭器上缓缓徘徊,最后落在那个沉静安详的青铜匕首上。

    与黎末指尖接触的一瞬间,匕首似乎霎时拥有了灵魂,轻轻反跳,稳稳的落在黎末的手心。

    与此同时,黎未也握起了那枚威严英武的青铜匕首。两把匕首齐齐一颤,轻轻轰鸣。

    “嘶——”

    吸气声几乎同时响起。

    接着,两滴鲜血直直的落入青铜狐狸头顶的两个洞!

    须臾的静默之后,青铜祭器忽然疯狂的震动起来。垂立一旁的大长老墨苡第一时间抬头,然而,已经晚了!

    滴血的匕首拿反了!滴血的位置也弄反了!

    黎末是王,理应使用属于王的青铜匕首。可黎未身为血祭者,竟然误用了王的祭器!

    震动不止的祭器惊醒了所有垂首祈祷的人,众人惊诧,眼睁睁看着祭器尾部凹陷里的金色粉末忽然化为金色的火焰,熊熊的燃烧了起来。

    “快,快换!”白胡子大长老瞬间变了脸,苍老的声音夹杂着异样的惊恐,响彻大殿。

    黎未最先反应过来,迅速和黎末交换了祭器,可这次,却只有一个人的血落在狐狸头顶的洞**里。

    黎末刚被祭器刺破的手,忽然血流不止,滴落的血一颗一颗的溅落在祭器上,迅速融进了两个孔。而黎未手指上的伤口,却奇迹般的的愈合,连一丝破皮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在黎末的血融入祭器的时候,金色的火焰终于燃到尽头。青铜祭器在火焰熄灭的刹那忽然爆起了刺目的金光,金光璀璨耀眼,一如正午的烈阳,然而烈阳里,却夹杂着浓到窒息的血红。

    大殿静如坟场,声息全无。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景象惊呆了,这诡异的红光这是狐族祭灵史上第二次出现的红光,红光是煞啊!

    所有人都在悲叹,这样诡异的结果,还有那浓烈的血色,这分明,是不祥的预兆啊!

    煞气几乎要刺破神圣的金光,几乎要灭顶,此后就要背离了。难道真的九代一劫么,难道真的会血尽人亡,或者放逐一生?!

    “天,这这是你你你,”大长老墨苡脸色大变,已经气不成声,指着黎末的手无法控制的剧烈颤抖着“你怎么这么不成气候?”

    黎末也被祭器爆出的红光骇到了,神思还未回来,一脸茫然“我怎么了?”

    墨苡恨铁不成钢,悲愤的看着黎末,忽然仰首向天“天啦,九千年了,难道这是对我们狐族的考验吗?祖灵在上,您千万不能一下夺去两个啊。”

    额——这话?!汗毛倒立了!

    莫非仪式失败的后果是,她跟黎未会因此没命?

    “哎等等,墨苡长老,”黎末叫一声墨苡,小心的咽了咽口水“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我跟黎未完蛋了?要死人么?”

    墨苡狠狠的瞪黎末一眼“不会死,只会活得很悲惨。”说完,就气咻咻的甩手离开了大殿。

    嗬——老狐狸竟然甩人?!甩就甩,有什么了不起!哼,姑娘她才不跟老头子一般见识!

    懒懒的窝在黎未书房的椅子上,黎末一手握笔,一手托腮,墨色的眸子微微眯着,头一点一点,几乎快要睡着。

    身上那件华美的素白王袍已经皱成一团,裙角也不知在哪个地方刮破了,鞋子一只挂在脚上,一只甩到了书桌地下,没穿袜子,露出纤细秀美的脚踝。

    右脚bai皙光洁,像一条越出水面的鱼,在空中毫无节奏的摇晃着。

    黎未了解完祭灵仪式上的事后回到书房,便看到这一副景象。

    优雅冷俊的脸上不jin勾出一抹淡淡的笑,惯常冰凉如石的眼睛里也溢出了难得的温柔。

    瞌睡虫嚣张,黎末终于抵御不住,头一歪,身ti便软软的伏在了书桌上,右手依然紧紧的握着那只沾满墨汁的毛笔。

    此时她一趴下,黎未才终于看清,黎末秀丽的左脸上,赫然印着一团漆黑的墨渍,方才被她的左手托住,现在才得见天日。

    大概是练字的时候不小心把墨汁沾到了手上,又用手去托腮

    黎未忍不住摇头轻笑,这迷糊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

    轻轻推门进去,黎未取下洗脸架上的湿布,尽量轻柔的把黎末脸上的墨渍擦去。睡梦中的黎末感觉到有一只温柔的手正轻抚着自己的脸,眉微微一弯,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不自觉往那只手靠过去了一点。

    黎未顿了一下!

    擦掉黎末脸上的墨渍,黎未刚要转身,视线忽然落在了被黎末压住的宣纸上。

    微微泛黄的宣纸上,写着一排排整齐隽秀的隶书,一看就知道是黎末的手笔。

    黎未对着那张宣纸轻轻一点,宣纸彷佛瞬间活了过来,慢慢从黎末的手臂下抽出,落到黎未的手上。

    小小的一张纸,却密密麻麻几乎全是字。

    可能是练着玩,黎末拿毛笔当钢笔使,开头的一两排字圆润可爱,不见笔锋,像是校园海报那种pop字体。字写得毫不正经,内容就更不正经了。整整两排,全部写着“女王一世”几个字,光看字就能猜到,写字的人在写下这几个字的时候心里有多得意。

    “女王一世”之后,便零零散散的写着一些歌词,一句一句凌乱的在纸上铺陈开来。

    歌词下面画着两个简笔狐狸,亲密的依偎在一起。狐狸生动传神,带着黎末特有的妩mei可爱的风格。

    视线往下——

    忽然,黎未的身ti狠狠一震!

    宣纸的最后,空空的一片,染着一些细小的墨渍,像是一朵朵初绽的梅点,凌乱点在纸上,毫无规律。梅点的中间,赫然写着“爱”的简体字,字的右下角,清清楚楚的写着两个楷体——小未,那两字虽小,却紧紧密密的和前面的字靠在一起,彷佛无法分离。

    字的末尾,是一颗破碎的心,融着永远不能实现的希冀和期盼!她并不知道,她和她喜欢的人并非血亲,她一直以为,那种爱是肮脏的,是罪恶的,无法见存于世。

    那是luan伦!

    小未!这是末儿十六岁前对他的称呼!几乎握不住手里的宣纸,黎未内心狂喜如潮,几乎要将他淹没。然而仅仅只是一瞬,似是忽然想到什么,那样的狂喜便被浓可没骨的悲伤取代。这样极致的喜乐伤感,原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身上的!

    微微苦笑,黎未将宣纸原封不动的放回黎末手臂下,转身头也不回的迈出了那个有着自己最牵挂的身影的门。

    黎未啊黎未,你究竟还在奢望什么?奢望能在一起么?呵,你难道不知道吗,倾其所有保护她,已是你所能付出的极限了。还是,你想颠覆你们被那场荒诞的祭祀所判定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