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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十六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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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下安慰了几句,待元文武情绪平静下来,元媛又一连问了他好几遍,叙说的内容都分毫不差。元媛本以为这大少爷会不耐烦,因为有关杀人那儿的细节她反复问了五六遍不止。谁知元文武却无比的配合,巨细无遗,但凡能想起的都说了。他现在的小命就等于是捏在元媛手里了,这大少爷哪还敢不耐烦。

    元媛问完了,叹了口气道:“好了,你在里面安下心等消息吧,我答应你,必尽全力就是。只是有一样,你这一次吃了如此大的亏,也该长点记性,若真能得菩萨保佑,有那造化逃了这死劫,日后便该洗心革面力求上进,再不要眠花宿柳斗鸡走狗,不然若第二次吃了亏,那时就算爹和大娘说破大天去,我也再不管你。”

    说完了,元文武头点的便如鸡啄米一般,连连答应着。元媛看了他那蓬头垢面的样子,许是这身体里的血缘管着,不知怎的就泛起几丝不忍,待离开牢房,见狱卒迎了过来,她便从手上褪下一个金镯子,递给那狱卒道:“劳烦大哥照顾他一下,给他弄点好吃的,别让他遭太多罪了。”

    那狱卒眉开眼笑,却不接那镯子,嘿嘿笑道:“姑娘这说哪里话?您是王府的人,吩咐照看谁,还敢不照办吗?”原来这狱卒刚刚就是看着元媛的马车,觉着熟悉,但又一时间记不起是王府的,因此也不敢十分得罪,这才得了银子后放她们进来,不然那元老爷和大夫人多少次都想来看儿子,,却是使了十倍的钱也没用,没有点势力,再多的钱谁敢要呢?

    此时这狱卒在牢里慢慢回想,方记起那是敏亲王府专用的马车,哪里还敢收这镯子。不过元媛硬是塞过去,微笑道:“这说的哪里话,我是知道规矩的,死牢里哪有什么好饭菜,难道还要各位掏钱不成?越发的不像话了。您也别害怕,这不过是我给您照顾他的银子罢了,一点毛病不犯的。”如此这般说了一通,那狱卒方笑嘻嘻的接过了镯子去。

    当下回到马车上继续往王府而去,浣娘便在一旁担忧问道:“姑娘,可见到大少爷了吗?他……他怎么样?有没有说人是不是他杀的啊?我这里思来想去,总觉这是件麻烦事。姑娘,所谓明哲保身,虽然三夫人说让您帮忙,但那也是在不影响您自身的情况下,不然为什么老爷和大夫人三番五次逼她写信,她都不肯听从呢?不如姑娘还是把这事儿丢开手罢?”

    元媛倚在车壁上,淡淡道:“放心吧浣娘,我有分寸。刚刚我去问了他,倒觉得那人多不是他杀的,若果真冤枉了,便在王妃面前求个情也没什么,我没这能力也罢了,如今有了点凭仗,也没有个看他屈死,却让那真凶逍遥法外的理。我只是烦恼,这事儿若办成了,万一爹爹就认定了我在王府中有了地位,以后就有恃无恐起来,可怎么办?虽说我娘的地位能改善一些,但就怕也有数不清的麻烦。”

    浣娘叹气道:“可不是,老爷若知道你能在王妃面前说上话,哪还有不炫耀张扬的道理?只是姑娘,王妃如此看重你,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重要的事交给你办,或许这两年便会接你回府,到那时你也瞒不住他们,因此他们早知道和晚知道,其实也差不多吧。”

    元媛“嗯”了一声,就没再说话,轻声道:“好吧,不要多想了,走一步算一步。”一边说着,就撩起帘子向外看了看,只见夕阳已经隐没到山后,天色渐渐的就黑了下来。

    到了王府,天就已经全黑了,此时里面才得到信儿,几个婆子和王妃身边的大丫鬟柳枝便迎了出来,一边笑道:“姑娘怎的忽剌巴回来了?也不派人通报一声,我和王妃还只当听错了呢。”

    元媛下了轿子,笑道:“这次回来的倒实在荒唐,我们进去再说吧。我估摸这个时候,也到饭点儿了,这不急忙忙的赶过来,就盼着能蹭一顿吗?”她因回来王府几次了,知道王妃喜欢性格爽朗心机细密的人,因此倒不像之前那般小心翼翼,还和柳枝打趣起来。

    果然柳枝就笑了,还不待说话,就听屏风后有人笑道:“说什么蹭饭?好像饿了多少年似的,只怕你这里有什么为难事儿吧?不然你还能想起来我这儿?”正是王妃。

    元媛转过屏风,先行了万福,又来到王妃身边坐下,笑道:“娘娘,你也不要忒厉害了,总也该让人家能瞒住点儿心事,不然人人都把你当成会读心术的仙女了。”

    “什么仙女,我都多大岁数了?你心里必然说的是人人都把我当成老妖精。”王妃坐起身,看见元媛,是从心眼里泛出高兴,她这一打趣,登时满屋子人没有个不笑的,元媛也连忙分辩说不敢等语。

    笑完了,王妃便道:“可巧这里还没摆饭,王爷今日在朝廷呆了一天,我这里等他呢,不过也无妨,你要饿了,就先让人弄些饭菜给你吃。“

    “不饿,刚才只是说笑来着。”元媛一笑,又问了王妃几句身体等语,听见都无恙,便点了点头。

    王妃便靠着垫子半躺下去,一边道:“是了,我听说是你娘病重你才赶回来,我还命人去告诉你不必急着回来,怎的你倒这么急就过来了?莫非你娘的病竟好了吗?”

    元媛叹了口气,忽然起身,几步走到地中央跪了下去,哽咽道:“王妃娘娘若不问,我不敢说。既然见问了,这事也瞒不下去。事关哥哥性命,虽然知道造次,却也不得不厚着脸皮求娘娘开开恩,帮衬我一把了。”一边说,眼泪就掉下来。

    王妃深以为异,连忙命柳枝将她扶起来,便问事情经过,待听元媛说完后,她沉吟了一下,慢慢道:“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唯一难的,倒是你那哥哥是否杀人一事。你知道咱们是什么样的人家,若他真是冤枉,莫说这还是你来求我,便是无关的人,我们也没有个让他含冤受死的理。但万一真坐实了就是你哥哥,倒是不太好说话,你也知道,因为上次献粮一事,多少王公贵族就等着抓我们敏亲王府的小辫子。”

    元媛忙道:“这道理我也是懂得。因此也十分谨慎,万不敢陷咱们府里于不义。我刚刚去探过我那哥哥了,问了他四五遍,据我看来,他说的句句实话。王妃您请想啊,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在天牢里呆了那许多日子,又知道自己的罪名被坐实了,心里恐惧惊慌之下,若是编谎,哪里就能四五遍都没有一点儿漏洞?娘娘,这天大的事情,若非真是有冤情,我也不敢向您开口。”

    王妃点头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我心里清楚的。也罢,既是这样儿,等下王爷回来了,我求他一求,去刑部那儿说一声,那里还有不少他的门生,想必定会还你哥哥一个公道的。”

    元媛听到这话,总算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虽然她仔细分析过,觉得去刑部打个招呼对于敏亲王来说并不算什么,以王妃现在对自己的态度,这应该不难。但毕竟到现在萧云轩也没和自己见过面儿,她还真就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能让王妃答应她。

    王妃仍拉着元媛的手过来坐,又听元媛道:“还有一样,娘娘应了我这件事,我感激不尽,但这次突然回来,母亲又并未重病,还为府里添了这些麻烦事,所以是一定要领罚的,娘娘不用开恩,有什么处置我领就是。”

    王妃挑起眉头,诧异一笑,尚未说话,忽然寻思过来,知道元媛定是怕家人知道她得势,在外做些无法无天的事情,与其到那时救之不得,倒不如现在就不给他们横行的资本。因笑道:“你这孩子也太小心了些,也罢,我知道怎么做的。”

    正说着话,外面报说敏亲王回来了。于是元媛便低头告辞出去,王妃命人将她们安置在别院里,自然也是丰盛宴席款待,席间和王爷说了元媛请求,敏亲王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况且还是发妻所求,因此也便痛快答应了。

    一夜无话,第二日在朝堂上,敏亲王便和刑部尚书打了招呼。那刑部尚书哪敢怠慢,回来彻查了一番,不到两天便翻了案,将元文武放出来,把那真凶花笑给绳之以法了。

    元家人上下欢喜且不说。那元老爷和大夫人便想过来感谢王爷,却被王府外面的人给阻住了,只得怏怏回府。

    两人都是愤愤不平,指责说元媛太过忘本,竟然都不让他们进王府的大门。正抱怨着,便看见有家丁过来送了一封信,说是元媛身旁的丫鬟给的。

    元老爷和大夫人对视一眼,连忙展信看去,信里只是寥寥数语。言说虽然救了元文武,但王府也因她私自回府而怪罪下来,罚她在京中禁足十日,十日后便须回到康源城外的庄子上。日后不得宣召不得回京。又嘱爹娘保重身体,让元文武洗心革面好自为之。不到一页,这封信便完了。

    元老爷和元夫人十分惊惧,没想到虽然儿子救了出来,却也连累的元媛挨罚,他们当然不会把元媛的生死放在心上,只是懊悔这一次又错失了攀上王府大腿的机会。

    他们在这里悄声议论,当日给他们出主意的那个下人心里却疑惑,暗道若姑娘真的为这个就受了罚?怎的王府还会帮她办这件事?奇怪,只不知这里是怎么个缘故。算了,言多必失,这可是有关王府的,反正大少爷也救了,我在老爷夫人面前也立了大功,这会儿还是三缄其口好了。

    且说元媛在王府里住了十日,和王妃相处的十分融洽。以至于十日后她听说萧云轩离了庄子,也便要启程后,王妃还十分不舍,只是拉着她的手道:“索性再住几天,难道你就不想见见你丈夫?他就不高兴,还有我呢。”

    元媛自然不肯,遂笑道:“日后再来陪娘娘,如今庄子上没了人,只怕有事。何况王妃如今对我这么好,小王爷的心结迟早会解开,我到时候出现在他身旁,也算有造化了,他也不会十分厌弃我。何苦倒在这时候去碍他的眼。”

    王妃叹了口气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虽也有这打算,但更多的,还是着急想回庄子吧,唯恐见了云轩,便回不去了。也罢,你就回去吧,那里的确要你坐镇,只是我舍不得你。此时正是冬日,若是来年开春和暖了,我看也瞅个好天气往你们那里逛逛去。”

    元媛连忙高兴的答应了。心里却在想着也可以接阮氏过去住几日散散心,依照心思,恨不能立刻就把阮氏和琅嬛接过去,然则想到天气严寒,阮氏身体又不好,也知这事急不得的。

    于是便坐了马车出城来,众人也不着急,元媛几人坐在车里说笑,人手一个暖炉脚炉,倒让车里温暖如春。那赶车的汉子穿的厚实,况且大太阳照着也和暖,因此也不催促,乐得让马儿悠悠而行。

    走出了约莫二十多里路,忽听后面一阵马蹄声响,那车夫回头看了看,只见遮天蔽日的一股子烟尘,他吓了一跳,连忙将马车赶到路边,只待那马队过去,好继续前行。

    一会儿功夫那马队就近了,却听当先一人大喝一声,然后勒住缰绳,他身后那些人也都停了身形,战马骤然收势,只急的蹄子在地上不住刨蹬,却终是不敢前行一步。

    车夫一看这阵仗,心里就不由得“咯噔”一声,连忙滚下车来,来到那人的马前大声道:“小的参见王爷。”他只看这领头一人的衣服是杏黄的缎子绣着红蟒,便知此人定是亲王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王爷驾到。

    来人正是萧素睿,当下看了车夫一眼,冷声道:“本王奉皇命追拿一名刺客,快让车里的人统统下来,待本王细细搜索后,若证实没有刺客,自然放你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