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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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繁星闪耀,地下万家灯火,却没有一盏属于她的灯。

    刷着出入卡,插入钥匙,开了门,点了灯,这里不是她的家,但是她喜欢。

    站在宽敞方正的客厅,左手边垂吊式的多层窗帘后头是四扇落地窗,外头是座小巧阳台,种满不少绿色植物,而对面则是开放式的厨房,中间只有单座小吧台相隔,视野无障碍。

    往右手边探去,地板往上两个阶梯是面凹墙,可以容纳约四五个人聚谈的开放小厅里头,摆了张八角形的矮桌,一旁铺上软垫,供人席地而坐,淡蓝墙上摆着几幅不对称的抽象画。

    确实是颇像馆长的品味,带点癫狂却不突兀,麻烦的是,照这样看来,要整理的东西可能不少,而最难处理的,可能是脚下的红橡木地板。

    没办法,馆长肯收留她,已经是天大的恩泽了,整理家务兼维护环境当然是她的责任,她没话说。

    宣妍嘟起嘴,粉嫩的脸还带着几分稚气未脱,然而澄澈流转的眸,却能够在第一时间让人留下印象。

    她不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也是个会让人驻足回头的邻家俏佳人。

    看了眼环境,宣妍站在小厅前头,左右两边长廊各自通往一间房。要去哪间好呢?

    男左女右,往右走!

    推开门,里头是精简的摆设,但处处皆洋溢着艺术家的气息,一种很自在的氛围,用金钱也堆砌不出的美感。

    至少,她很爱啦。

    最重要的是,房里还有卫浴设备,真的是太棒了!

    拖着行李箱,打开翻搜出一套换洗的贴身衣物,快快乐乐地去洗澡。哇~沐浴用品皆俱,还可以泡泡泡澡,幸福捏~

    一个钟头后,她一头蓬软长发被收拢在大浴巾里头,贴身衣物包裹着她呼之欲出的酥胸和俏臀,随意摆动养眼身躯朝客厅而去,从冰箱里取出饮料,大摇大摆地在沙发坐下,洁美长腿往茶几一摆,开了电视,惬意到一个不行。

    极乐啊~

    “馆长,我爱你~”她忍不住欢呼。感谢馆长在她走投无路,爸不理妈嫌弃的当头给她一个避风港,她决定这辈子要做牛做马报答他

    “吵死人了。”声音淡淡流泄,浅浅不着温度。

    顿了两秒,宣妍拿着饮料的手还愣在半空中,眼角余光瞥见有抹颀长的身影从小厅左手边的长廊慢步而来,然后走到她对面的厨房,打开冰箱,回头。

    “谁准你喝我的饮料?”

    灯很亮,亮到她可以很清楚看见那男人的脸上有着浓浓的不悦。

    那个男人,多层次有型的发及肩,深浅色交互挑染得非常有品味,身上的白衬衫精绣的领口和闪耀的袖扣在在显示价值不菲。他浓扬的眉不悦绞拧,让眉形鼻骨更显立体出色,而嵌在底下的幽黑瞳眸像是藏在洞穴中,即使没有光线也能自行闪烁光芒的宝石。

    他非常俊美,尤其是那双可以自动发亮的魅眸,更是深邃到会勾魂的地步,浑身上下散发着华族傲岸气质,一种血统纯正且野蛮的气势,尤其是噙怒时如大步踩在火焰上的狂放,教人移不开眼。

    然后,当那张好看到让人忘记呼吸的脸在她眼前放大再放大时,瞬地,手中的饮料被人抽走,遥控器被人抢走,沙发也被人侵占,宣妍才惊慌地跳了起来。

    “哇~有小偷!”靠~她没穿衣服!

    咻的一声,她拿出身在火灾现场所迸发的潜力,一路冲回房,七手八脚地套上衣物,开始像只急躁的鹅来回走动,犹豫着要不要报警,心里又咒骂着现在的小偷怎么这么嚣张,来人家家里偷东西,竟然还抢她的饮料

    欸,等等。

    停下脚步,突地发现状况很古怪。

    不对,他刚才说她喝了他的饮料,这是代表他住在这里?

    可是,馆长要度假前,明明就说这个房子已经放了一段时间没人住,所以才借给她,要她顺便管理的,怎么会突然跑出一个大男人?

    暗忖了下,她蹑手蹑脚地开了门,听见电视的声音还在,屏住呼吸,背贴着壁缓步走进客厅,果真见到那男人悠闲地学她之前的动作,跷腿喝饮料看电视。

    “你是谁?”她问得很轻,随时准备他一有动作,她回头就跑。

    奉在威充耳不闻,继续看他的电视,喝他的饮料,完全活在自己的空间里。

    “喂,你到底是谁?”宣妍再问一次,接受两次的无声无息答案之后,胸口窜起的一把火促使她大胆地来到他面前,挡住他的视线。

    他懒懒抬眼,好看的唇微讽轻扬。“也知道自己丑得要包起来了吧。”不过,品味很差,郁金香长袖洋装配七分裤

    宣妍愣住,三秒过后,爆发。

    “你在说什么鬼?什么丑?我哪里丑了?不是我自夸,我的身材好到很多男人很垂涎,都要靠我努力洁身自爱才不被人胡来的!”瞎了眼了他!她傲人的32d罩杯、诱人的22吋小蛮腰,教人喷鼻血的34吋俏臀,被喻为太古第一性感女神,他竟然敢说她丑?

    “关我屁事?”语调依然轻懒无力,口吻却略显不悦“你到底要挡到什么时候?可以麻烦你把碍眼的东西移开吗?”手还轻摆,示意她闪边。

    碍、眼、的、东、西?

    宣妍被他吐出的字眼震愕得说不出话来。她是碍眼的东西?还是她身上有碍眼的东西?

    “先生!不要以为我想理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又是为什么会在这里!”气死人了,他以为他很帅就可以这么“摇摆”哦?要不是因为她现在身兼管理者身份,她才懒得理他!

    奉在威美形浓眉微拧,像是不胜其扰,满脸不悦地起身,走上小厅,按下上头的电话答录机,里头流泄出宣妍的馆长老板王思忱清朗的嗓音。

    “在威,临时有点状况,这两日我艺术馆的策划助理会到我那儿借住,她叫宣妍,人很热情大方,但很知分寸,很好相处的,你别在意,别吓人家啊,等我回来再跟你聚聚。”

    声音停住,奉在威回眸,不语,但会说话的眼睛像是在告诉她:了了呗?

    “你是馆长的朋友?”宣妍听完,呐呐问着。

    “算是。”他走下小厅,要拐回房之前又回头。“记得,冰箱里头所有的东西都是我的,要吃可以,但要先告诉我一声。”

    “哦。”啧,小气鬼,还在记仇她喝了他的饮料。

    “还有,不要太吵。”

    “哦。”

    “还有,保持环境清洁,不要在我面前穿着内衣裤晃来晃去,很碍眼。”

    “”她以为只有自己在家好不好!

    “还有,三餐各自准备,衣物洗涤问题各自处理,不准騒扰我,客厅为公有空间,但是要记得以上规则。”

    “还有没有?”要不要乾脆列表比照办理?

    “我想到再跟你说。”话落,帅气走人。

    哇哩咧~她客气随口问问,他居然回得这么理直气壮?

    宣妍闭上眼,告诉自己,不要跟这种龟毛男人太计较,把他当作空气就好!

    张眼,宣妍呆愣了三秒,心间错愕的急促感才松缓下来。

    对了,她被房东限时三天内搬家,紧急联络上馆长救命,剩下的时间用来打包衣物,比房东要求的最后期限还提早一天搬。

    拜托,那种破房子,以为她很喜欢住吗?等到哪天她出人头地,就回去恶整良心被狗吃掉的恶房东。

    看了眼时间,又呆了两秒,她闭上眼发呆失神,却忽地又张开眼。

    “该死的九点!”她忘了这里离她上班地点比较远,半个小时是赶不到的。

    举步冲进浴室,她三分钟内搞定所有例行程序刷牙、洗脸,再冲出浴室,三分钟挑完衣服穿上,剩下五分钟她用来上点淡妆。

    懊死,今天有个赞助厂商要来,头发应该盘一下,可是她没时间了!

    以手代梳随便地耙了两下蓬松过肩长发,她抓住外套,夹住包包,冲

    门开,浓郁红茶香像是初融的雪水流进她急躁心扉,霎时教她顿住脚步。

    视线被香气给引诱着,她看见那个男人,坐在厨房的精致四人餐桌上,优雅而从容地吃着早餐,而且那早餐看起来好健康好有朝气好有活力天啊,台湾人谁有本事一大早吃得这么雍容华贵的?

    凯撒沙拉配上芳郁的阿萨姆红茶,一旁银钩围绕的纯白骨瓷盘上放着两份三明治,很贵族式的早餐,很悠闲的吃法。而他,身穿棉衫配石磨白的深蓝牛仔裤,一样帅得有型,吃相也完美得没得挑剔,手边还有素白帕子轻拭着嘴角。

    一个人龟不龟毛,光从这个动作就看得出来。

    但她现在想探讨的不是他私密的个人习惯,而是那些东西到底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好香啊~她好饿

    肚子咕噜咕噜的响,宣妍好想吃早餐,可是她皮包里只剩一百块,那是要用来加油,不是吃饭用的。

    一般男人都会很主动请女孩子吃饭的她殷殷切切地期盼着,差点被口水给噎死,然而坐在餐桌边的男人置若罔闻,依然美丽的自成一幅画,继续他的美丽,题名为华丽的一餐。

    她用力咽下口水,宣妍甩头不求人。

    饿就饿,她又不是没饿过!

    太古艺术馆,傲立于闹区取静的中心点,四面彩色玻璃帷幕是浪漫的一页,挑高深长的内室墙是斑斓的壁画,光是站在入口,便产生一种时光倒置,视觉错乱的空间感。

    然而,这些都不是宣妍拚死拚活利用关系,猛拍马屁进入太古的主要原因。

    每日上班,她总要先到二楼的梯台边膜拜那幅四开大小的隽永圣母画像。

    晕软的大地色调,配上蒙眬的圣母笑,正看是圣母,横看是有人举步爬上圣母峰,每回看见这张画,她就忍不住想要赞美作画者。

    本噜~

    这幅画是她国中参加校际旅游时看见的,当时才刚得奖,当她听说画者还只是一个高中生,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么精湛的画风和无空间距离感的双面透视图,竟是出自于一个高中生之手?

    这一幅画改变了她的人生和想法。

    本噜咕噜~

    直到今年,她为了这幅画到太古上班,向馆长追问着画者,他却说那人已到国外发展,但只要她在太古上班,早晚有机会见到他。

    为什么?

    因为画者是馆长的好友。

    “虽说这幅圣母画像是你的精神食粮,但饱的是你的精神,你的肚子还是饿的,可以麻烦你先去把你肚子里的虫喂饱吗?”有人凉声地说着。

    宣妍回头,泪流满面。“乾姐~”

    “你又去败家了呴!”乾佳瑾眯眼瞪着她。

    “我才没有败家,只是上个月跟专柜订的宴会包来了,我不能不去拿啊。”所以白花花的钞票化身为一只银白色的手提晚宴包。

    她好爱,却又好心痛。

    因为她连吃早餐的钱都没有,而现在距离发薪日还有十天~

    “这样还不败家?”乾佳瑾很想掐死她。“你为什么不乾脆把那些钱拿来买些可以陶冶心情、美化环境的艺术品?亏你还在艺术馆上班!”

    “我以后不会了。”她好可怜地扁着嘴,亮亮水眸骨碌碌地转着,柔润生光。

    “你说过很多次了。”最糟的是,一看到她这副表情,自己就忍不住纵容她。唉,宣妍走不上正途,她需要负相关责任。“喏,这个三明治给你,中午我们一道吃。”

    “乾姐~”

    “但是!”乾佳瑾有一个非常非常大的但书等着她接。“你以后绝对不准再败家,你给我听到没有?”

    “可是,这样我会没行头。”花那些钱,她心也很痛的好不好。

    说得好像她花钱不眨眼似的。拜托,那些闪灵刷手是贵妇级的人才能乾的,她每回刷卡前都要想很久的。

    “不准再给我想着那些不切实际的麻雀变凤凰戏码。”乾佳瑾岂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你少跟人出入一些不适宜的场所,为了去那些派对,你打肿脸充胖子,早晚有天,你会一无所有。”

    “我要是嫁入豪门,我一定会支持艺术的。”宣妍呐呐说道,还不忘品尝三明治,味道不是挺好,但她对味道向来不要求。

    “支持你个鬼,你现在的这份工作就是对艺术最好的支持,少给我想那些有的没的。”共事一段时间了,乾佳瑾自认相当了解她。

    不是涸铺意去了解,而是宣妍太单纯、太容易看穿,最好笑的是,她还把志愿天天挂在嘴边,呿~嫁入豪门是那么简单的事吗?

    “人家只是想过得充裕一点。”至少买东西时不用算很久,怕出超。

    她很穷,一直一直都很穷,每回外出,同学总是穿着新衣服亮相,她没有;同学有最炫的球鞋、最亮眼的包,她不可能有;就连一般人应该会有的家人,她也没有嗯,不对,算是有,只是父母早早离异,各自婚嫁,而她变成没人要的拖油瓶,是奶奶带大的。

    这种出身,说真的,在现今的世道上,她只能算是渺小的其中之一,往街上随便抓一把,三个可能就出现一个。

    但她至少还有奶奶爱,所以她想要有钱让奶奶过好日子,既然靠自己发大财太难,那当然就是找个有钱的靠山啊,这种想法又没有错

    最后一句的os,在乾佳瑾的瞪视下慢慢消音,终至不见。

    乾佳瑾收回视线,看了眼圣母画像,忍不住轻抚着精致的玻璃框架,问:“要是一个少东和这个画者同时追求你,你要跟谁?”

    “当然是跟他。”嗑完三明治,拿出面纸拭净唇角任何可能残留的油渍后,宣妍贴上了玻璃框。“他现在一定已经名扬国际,肯定很有钱,是我的偶像又有钱,我当然要他~”这还需要问吗?

    “啐,又是钱!”乾佳瑾再问:“那如果他穷途潦倒咧?”

    “不会的。”

    “你又知道?你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我有看过他的背影。”不知道名字没关系,落款处有他名字的英文缩写,但最珍贵的是记忆中那美丽的背影。

    “真的吗?”乾佳瑾崩溃。“你居然到现在才跟我说!他帅不帅?帅不帅?”

    “我看到的是背影耶。”

    “背影帅不帅?”乾佳瑾眼睛发亮,像是疯狂追星族。

    “很帅很帅喔~”宣妍的眼睛也变成一对星星。“那时阳光从后门投射进来,晕黄光线洒在他身上,他犹若天神下凡,好帅”

    那是她记忆中最美,永不褪色的一页。

    她的心定在那一刻,爱慕在那瞬间激涌。

    “真的~”

    两个人为那虚幻的一幕感动到要落泪的地步,一旁看了很久的副馆长终于忍不住出声阻止了“给我够了喔,佳瑾,你的花艺策展结果如何?还有,宣妍,你的厂商接洽呢?”

    斑分贝的嗓音终于让沉醉的两人顿然清醒,迅地脚底抹油

    “马上办!”两人回到办公室,一人一隅,各自厮杀,却不忘聊上两句,但说的人都是宣妍较多。

    她不断地批评馆长的恶友有多机车又多不绅士加多没人性,林林总总十多条罪状,从此以后将他丢入坏人栏。

    回到家,安静无声。

    “啊炳,他一定不在。”耶,看电视。

    快速梳洗过后,宣妍回到客厅,抱着乾佳瑾赏给她的零食充当晚餐狂嗑。这一回,她学聪明了,衣衫整齐,一套超飘逸的米白色波希米亚风格休闲衣裤,省得他突然回来,她走避不及,那没人性的男人又抓她小辫子。

    看着电视节目,她一下子哈哈大笑,一下子又站起来做美体运动。

    电视的音量远传千里,热闹得像是有人在开轰趴,但实际上,只有她一个人,而且她正趴在地板上做抬腿运动。

    突地

    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男人从长廊走来,她震愕得说不出话,只能把腿停在半空中,眼睁睁地看见他走到面前,拿起遥控器,先把音量关小,然后切断电源,而后?啦!

    宣妍瞪大眼,心头猛震了一下,难以置信他竟把遥控器给摔烂。

    难道说,他有暴力倾向?

    还在想时,奉在威已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傲睨着她。“我说过了,保持安静。”

    那也没必要砸遥控器吧!好想问,但不敢。

    “遥控器坏掉,都不看,公平吧。”脸色深沉,他像头蓄势待发的猛狮,仿佛只要她有异议,他会立即扑向前咬断她的喉咙。

    所以,她很乖巧地点着头。

    “零食不准给我掉在任何一个我看得见的地方。”

    她更用力地点头了。

    然后,奉在威又回到房内,安静的不发出半点声响,恍若他根本没发过脾气,恍若遥控器只是他一时失手掉落砸坏的而已。

    “拜托,我以为你不在家啊。”他走后,宣妍才敢小声抱怨,一脸委屈地缩进沙发椅里,收拾零食,确定没有半点渣落在桌面或地板。

    她抱腿窝着,眼眶红红,瞪着没有画面的电视。

    “什么嘛,这里也不是你家啊,跩什么”

    突地

    人又晃了出来,她赶紧跳起来,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你看,我有收拾了。”

    奉在威看她一眼,嘴角似弯不弯,转进厨房动手准备他的晚餐。

    不一会,阵阵飘香传来,又是那该死的饭菜香,诱得她肚子咕噜咕噜造反,像是跟她抗议,零食只是拿来塞牙缝的,填饱不了巨饿的五脏庙。

    算了,回房。

    为了痹篇那要命的香味,宣妍转回房里找事做,想到那时匆忙搬家,有些衣服根本都没洗,赶紧全数掏出来。

    抱了一篓衣服,她憋着呼吸走过厨房,来到屋子后侧的洗衣间。

    很好,馆长家里有部多功能的滚筒洗衣机,可以洗好一并烘乾。

    把所有衣服都丢进去,她看了一下上头的按键,启动洗衣机,加入洗衣精,却瞥见一旁还有一小篓衣服。

    如果说,她顺手帮他洗衣服,基于她的热心,他应该会给她一些好脸色才对。

    如此想,宣妍随手把他的衣服也给捞进洗衣机去。

    嘿嘿,这么一来,他就算再不爽,也不能再对她生气,对吧。

    她真聪明,还知道要卖人情。

    “你在乾么?”

    头上突然响起声音,她吓得跳起来。“你说话就说话,乾么吓人?”

    “你作贼心虚啊?”奉在威垂眼看着她,瞥见一旁篓子里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了。“我的衣服呢?”

    “在里头啊。”她指着开始滚动的洗衣机。

    “谁要你帮我洗衣服?”他劈头就骂,立即关上电源。

    “我好心帮你洗衣服,你竟然骂我?”这是什么世界啊?

    “我老早就跟你说过了,衣物分开洗,你洗你的,我洗我的,你那么鸡婆做什么?而且衣服”他瞪着结成一团的衣物,侧眼瞪着她。“你到底是累积了几天份的衣服?”

    为什么可以塞满内容八公斤衣物的洗衣机?

    “啊就几天啊,天气热,换得比较多套。”说到最后,已经心虚得宛若蚊鸣声。

    不过就是十天的衣服而已,她每天要上班,况且前阵子找房子找疯了,哪有美国时间洗衣服?管他有多少衣服,反正洗衣机会洗啊。

    奉在威已经放弃对她说教,努力地捞出自己的衣服,却不小心也捞出她的内衣裤,不由得呆掉。

    “喂,你乾么拿我的!”宣妍准备抢过自己刚买的蕾丝贴身衣物,岂料捞出的衣物弄湿地面,教她脚底一滑,准确无比地朝奉在威撞去。

    天,他一定会闪开,而她的下场就是一头撞进滚筒洗衣机里!

    惨~

    嗯,怎么没有声音?她对痛很迟钝,受伤一向不太容易感到痛,但像这样一点声嫌诩没有就怪了。宣妍张眼偷觑,发现自己竟一头撞进他的怀里,抬眼的瞬间,对上那双无边海洋般深沉的夜眸,近距离的对视,她的心狠狠地拽了两下。

    除去他的怪脾气、恶性子,他长得确实养眼,属于赏心悦目级的,会自动发光发热的那一款。

    真的是相当的帅“你看够了没?”

    “咦?”“如果你是在诱惑我,那么我现在就可以斩钉截铁地告诉你,你绝对不是我的菜。”唇形优美地微微起伏,吐出的话教人闻之呕血。

    “谁在诱惑你啊!”你嘛帮帮忙~

    “这样还不叫诱惑?”他被撞得跌坐在地,而她浑身软绵绵香喷喷地杀入他怀里,用世俗眼光中极具魅惑力的双峰压住他极敏感地带如果这样还不叫诱惑,那么,性騒扰也应该无罪了。

    “我”宣妍气呼呼的想要爬起来,却忽地发现胸部底下有处异常灼硬的部份。乌亮亮的眸子从他面无表情的脸,缓慢移动到他的胸、他的腹,依此类推,压在她胸部底下的,应该是“变态!”

    啪的一声,非常不客气且没手下留情,几乎是用尽吃奶的力量,狠狠地刮了他的俊脸一记。

    打时痛快,打后心情很坏,因为他的脸很臭,铁青青的,目光凌厉得像是要杀人,如果她现在道歉,他会不会留她全尸?

    空气凝滞着,谁也没有先开口,宣妍的心怦怦跳,像是快要跳出胸口,而这旋律竟似乎和底下的紧绷脉动和成一派这个时候,她要不要先爬起来再说?

    这种姿势,真的很暧昧,很令她想去死。

    是她错了,更错的是,还没搞清楚状况,这只手竟已先行刑。

    呜~要这只手何用?

    只会把她害得更惨而已。

    “这只是一个健康男人的生理反应,如果对你有所冒犯,我道歉。”奉在威声音冷冷的夹杂着戏谑,带着嘲讽,像在耻笑她的自导自演,强硬嫁祸。“如果你愿意马上滚回你的房间,我的右脸再给你打一巴掌,也是可以的。”

    宣妍闻言,狼狈地咬了咬下唇,一鼓作气地爬起,跪坐在他面前。“我跟你道歉,是我不对,但是你说话也没必要那么难听啊。”乾么这么伤人啊?“没错,是你先借住在这里的,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巴着不走啊。”

    “怎么可能走投无路?”他哼笑着。

    罢才匆匆一瞥,瞧见她的衣服,包括内在美,全都是高档精品,这么财大气粗地宠爱自己,怎么可能走投无路?

    “你又不是我,你怎么会知道我哪里痛?”她咬着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奉在威撇了撇唇,原本想说:谁管你哪里痛。但瞥见她的泪,很没辙很没劲地说:“我说话向来是这个调调,没有恶意。”

    看她那个傻样,大概也没有颗精明脑袋可以设计他。只是这一巴掌未免赏得太狠了一点?打得他都耳鸣了。

    “是吗?”可她觉得超有恶意。

    “只要你按照我的规矩来,我们就可以相安无事。”

    “真的?”

    奉在威懒得再搭腔。“先处理你的衣物。”侧眼看着掉在一旁的内衣裤。

    宣妍见状,快快抓回怀里,想要解开,却发现它们已经打结。

    奉在威托额。“内衣裤要用手洗。”真是够了!她居然连内衣裤也丢到洗衣机里,而且还不只一套,全都打结在一块了。

    “谁说的?”

    “你去买内衣的时候,专柜小姐都没告诉你吗?”他吼过去。

    “你管我?我想怎么洗,你管我?”莫名其妙!帮他洗衣服,还要被他骂,她洗内衣裤,还要再挨一顿骂。

    现在是怎样?她天生欠骂啊?不是说好了,可以相安无事的吗?

    奉在威眯眼,冷厉光芒透过羽睫直逼着她。

    宣妍咽了咽口水,有点怕怕,却强迫自己绝对不能在这当头移开目光,否则他会认为她很孬。

    也许她真的很孬,但是,绝对不能在他面前示弱!

    正四目交接,电流奔窜,眼看就要一发不可收拾时,他却突地笑了。

    笑了?宣妍戒备地眯起眼。不怒反笑,非奸即恶!

    “以后,记住,衣物要分开,不需要再帮我洗。”把湿透的衣物捞回篓子里,他转身,再说:“还有,那内衣裤的质地相当好,要用手洗,否则蕾丝很快就被勾坏纱,胸线会歪掉。”

    哇~难不成他是内衣达人?

    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宣妍不禁嘟起嘴。这个人怎么好像怪怪的?该生气时不生气,不该生气时又生气,实在是怪人一个。

    但是,人家都开口了,她好歹也照着做吧,毕竟这些内在美可也花掉她不少白花花的钞票呢。

    抓着几套内衣裤回房内浴室洗,洗到一半却听见电话铃声响。

    随便抹抹手,她便接起床头上的分机。“喂,你好,请问哪里找?”

    电话那头像是顿了下,随即又小心翼翼地问:“你好,请问奉在威在吗?”

    “奉在威?呃,我不知道耶,我去看一下,麻烦等一下。”搁下话筒,她咚咚咚地跑到他房门外敲着。“奉在威,你的电话”

    一开始是小小声的喊,但喊了几次,没人回应,她不由得试着转动门把,门开的瞬间,她还来不及一探究竟,便教一把力道扣住手腕。

    “不准进我的房间。”奉在威警告性极浓厚地说。

    “我才不是要进你房间,只是有人打电话找你,我以为你在喂,没礼貌,都不用打招呼的哦?”居然当着她的脸把门关上,真是哇哩咧恶劣!“以后再也不帮你接电话了!”

    她又不是接线生!

    若无意外,想跟这人相安无事共处,此生无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