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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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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人给李亚开介绍信且李亚在宗教管理处一个熟人都没有,所以出家当尼姑或道姑的事便成静花水月。李亚出家并非看破红尘而消极人生。李亚对人生绝对持进取的态度,且始终不失其固有之浪漫主义特色。她自信象她这样的年轻姑娘一旦出家便定能出名。比方给哪家刊物写一封痛苦的信,然后削发为尼或挽发为道;然后刊物登出许多善良之人给她写信其中不乏名流雅士;然后择中一名流或一雅士回信此后便书信频频;然后找个合适的时候还俗且定要再给刊物写一封信且必言在刊物或名流的温暖下重返生活之路的心情;然后试看能否与名流或雅士结为秦晋之好。倘若此,生命之情节就可谓五音繁会、彩色缤纷了。可惜李亚做的是一个鸡蛋的梦。鸡蛋摔碎了,一切还是得从原处起步。

    李亚一直在展览馆当讲解员。文章虽写得登不上大雅或小雅之堂但错别字却毕竟只是百里挑一。李亚已拿到电大中文系文凭,填表格文化程度一格中便写上了“大专”自然不提没拿到高中文凭的事。有了“大专”之后便立即觉出依然故我地干讲解员委实屈才。讲解员不算知识分子,而知识分子这些年行情看涨。于是李亚便长叹伯乐何在、千里马望眼欲穿,卞和可有、璞玉安能久埋。

    贝贝尚在世时,李亚有一回拿著文凭找领导请调工作。不料领导欣然允之,说是你找好接收单位就来办手续吧。这结果令李亚恼怒万分。李亚说:“我在这里少说也工作了三年,是块石头也揣热了舍不得扔哩。”领导说:“就是因为你不是石头,又揣不得,老也热不起来,且不如换块石头。”李亚说:“你这样做太叫人寒心了。”领导说:“人才流通嘛,这山上不去上那山。总归得登个山头是不是?”李亚说:“那你为什么放我走?我是大专毕业,难道不是人才?”领导说:“想留就留下吧。展览馆少你一个也富不起来。”李亚这才有所安慰地回去,终于没调。李亚说:“他们巴不得我调走。我就是想走也偏不走。不能太便宜了他们。”贝贝说:“当然得有一些傲气。就是要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一个地进火葬场。”

    不过,没几天,李亚便亲眼看见贝贝进了火葬场且亲眼看见贝贝从炉子里出来后被三锹两下地灌进了骨灰坛。

    展览馆自建成以来就没办多少展览。关键是没什么东西可展,又关键是即令办了前去一观的人也廖廖可数,这就有得不偿失之嫌,便索性不办。如此一来,展览馆便常年凄清。馆员们自是穷得叮叮当当,工资既低又拿不到几个奖金,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栅栏外来来去去的人们红润著面孔揣著兜里一摞钞票将笑容一直展示到耳根。

    所幸遇上改革之年。政策由方便圆。万事万物一经变圆就有活动之余地了。展览馆出现前所未有的新气象。所有的空荡荡的展厅很大家风度地租给了个体户私营商店以及什么企业服务公司。展览馆前所未有地引人注目起来。宛若夜空里升起一颗新星。人群如潮涌来。老少咸宜。雅俗共赏。领导搓手叫好。寂静的日子终于一去不返而随著租金的上涨馆员的奖金亦一月多于一月。原先总靠国家补贴,现今自己供养自己。展览馆由此一举而为改革的典型且建馆以来首次评为先进集体。荣誉不是空的。年终每人得一床毛巾床罩以示鼓励。

    李亚初始老是骂骂咧咧说展览馆象个杂货铺。自月月拿得奖金且又另得床罩后,骂声便日渐弱了下去。加上后又识得好些柜台上的老板并能以最便宜的价格买得最时髦的衣褂,骂声便更小甚至变出了些甜味来。改革的伟大意义到这时才被李亚认识清楚。且即在此时,有“奇人”姓马名亦光者,因李亚穿著在展览馆买的大红真丝长裙就对李亚一见钟情。这一来便改变了李亚全部的命运。

    那天李亚同学的妹妹结婚。同学的妹妹的爱人在电视台搞摄影,李亚自贝贝死后一直没有固定的男朋友而贝贝的遗产却已经花得灰飞烟灭了。李亚很想找一个电视台的导演抑或编剧什么的,便随同学一起去参加了婚礼。李亚穿著大红裙子容光焕发把新娘子的气焰全然地压了下去。兼之李亚六分姿色四分活泼普通话又说得行云流水,便自然成了婚礼上的一枝花,弄得一些整新娘的人都调转枪口对准了她。

    马亦光坐到李亚旁边时李亚并没在意。马亦光貌不惊人眼睛毫无挑逗之光彩。李亚将在座所有英俊小伙子都看了个遍且打听了名姓和家史而唯独没注意马亦光。亦光只好扯了扯李亚的裙子说:“这裙子真耀眼。”李亚方看见眼皮下的他。

    李亚说:“好看吗?”

    亦光说:“非常好看。”

    新郎官一直不搭理李亚,见亦光与李亚说话便立即热情洋溢地前来,说:“亦光可不是轻易夸人的。亦光的爸爸是咱们省里进入前五名的官儿。亦光在女孩面前向来是个骄傲的王子。”

    李亚说:“是么?我倒是觉得他挺平易近人的。”

    新郎说:“我都是头一次见亦光这么谦逊。亦光你是不是爱上李亚了?”

    亦光便笑笑说:“可能吧。”

    李亚说:“那我们俩就应了‘心有灵犀一点通’这句诗了。”

    新郎说:“这可真是喜上加喜,让我也觉得吉利。”然后转身便向公众宣布。一时间李亚周围掌声四起,并伴随著哇哇的尖叫和欢呼。美人事奇,奇人事美,喧宾夺主。李亚同亦光就这么在同学的妹妹的婚礼中定了关系。

    李亚后来才知道亦光幼时得过脑膜炎,留下奇极妙极的后遗症:近记忆力一塌糊涂而远记忆力则超出常人。他能对一年以前的任何一件事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几月几日是星期几国家有什么重要新闻自己说了些什么话都能脱口而出,一如去年当日。但是今年的事就“有如东风射马耳”了。想让他再想起非得等到明年。李亚几乎想拉倒不干。因为李亚叫亦光帮她调动工作亦光始终不记得。后来想到亦光的背景和亦光明年就能记忆起来便决定还是继续下去。李亚高尚地对豆儿和田平说象亦光这样的人有权利享受一个好女人的温情。

    亦光所住的三房一厅并非亦光他爸爸开后门弄的,而是有关人员自动为之安排的。亦光他爸爸若拒绝又怕有关人员说他拿架子或假清高什么的,兼之同僚们对此类事均采取谦虚顺从态度,自己特立独行便有搞特殊化之嫌,于是亦光便搬入了三房一厅内,连叹说没有家具放地方。

    亦光他爸爸打算将亦光调到历史研究所去。他爸爸去年就对亦光说了,可亦光一直没记住。他爸爸日理万机,亦光不再提起,他爸爸自有其他许多要事待办。到了今年亦光记起来了,这才向爸爸催办此事。亦光显然早该调走。电视台注重的是今天而亦光却总生活在去年甚至更远。这就不能不影响亦光在评定职称时能否顺利地进入中级这一档次。尽管亦光的爸爸凛凛威风地坐在台上,但电视台这鬼地方有好些爸爸们也都凛凛威风地坐在高处,若想东风压倒西风抑或西风压倒东风就得凭自身的实力了。亦光除了头破血流地败下阵来显然无路可走。而调历史研究所,亦光他爸爸说:“显然没有一个人能与我们亦光媲美。”

    李亚说她与亦光的相识是她生命的转折点。为此李亚爱亦光爱得热火朝天气势磅礴,大有爱不成勿宁死之架式。然而亦光却在李亚走过之后不记得她。要想记起得到明年。这致使李亚每次见到亦光第一句话便说:我是李亚。我是你的未婚妻。有一回李亚出了车祸,大腿被划拉开一道口缝了十几针,打电话告诉了亦光。亦光当即去看了李亚,尔后却再也没露面。李亚气得几欲自杀,腿好后计划著同亦光大闹一场,不料见到亦光,亦光说:“我把风衣搁在咖啡厅第三排左边的椅背上忘了拿。”而这却是去年的事。李亚猛省,只好撤消计划。

    李亚爱亦光是全身心的。李亚有观点云:在社交的场合中,最受众人注目和宠爱的女人第一是家庭地位很高的,第二是自身容貌美丽的,第三是才华横溢的。而地位、容貌和才华都占有的女人则可以征服天下。亦光给了李亚作为女人最重要的一条,而李亚容貌经化妆后也算得上漂亮。于是,李亚意欲征服天下,显示才华便成了她迫在眉睫的事。

    李亚那天去亦光那儿见一个男人口若悬河地对亦光说个没完,而亦光却爱理不理地由他说去。李亚听了半天弄清楚这男人写了个电视剧,欲拉亦光做制片主任建立一个摄制组。亦光说:“我不屑于干。”

    李亚说:“找电视剧部比找亦光强多了。”

    那男人说:“电视剧部全老大爷一个,我攀不上。”

    李亚说:“那你还拍什么电视剧?”

    那男人说:“自己搭班子嘛。剧本我已经写好了,就缺一个强有力的制片主任。如果亦光肯动大驾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首先到工厂搞点赞助,然后用这些钱请导演摄像和演员之类人。拍完之后卖给电视台播出。”

    李亚听此介绍有些兴奋,说:“这就行了?”

    那男人说:“当然,外面都这么干。”

    李亚说:“亦光不去我去。”

    那男人眼睛立即亮了,连说:“太好了太好了。”又说“搞赞助女人外交比男人外交行得多。”

    事情就这么定了。那男人叫沙风,在副食品商店当采购,是那种让人见后便产生踢他两脚欲望的角色。

    李亚向展览馆请了长假。少发一个人的工资展览馆自然也求之不得。虽说现今已财大气粗了,但节俭是革命的传家宝,能省几个当省几个。

    沙风的剧本叫情与血的抒情。沙风说这是个情感片,是将强烈的抒情色彩和曲折的故事情节糅合在一起,如果导演的艺术感觉能达到及格的水平便能将这部片子拍得轰动全国,拿个金鹰奖或百花奖或别的什么专为评职称定工资设的奖是绝对不成问题。这一说令李亚意气风发,将两手抓住胸口的衣服激动地再三表白:为艺术什么都能豁出去。

    李亚和沙风奔波了一个半星期,弄到了三万块钱的赞助费。沙风的舅舅在钢厂当厂长,沙风带李亚到舅舅家向舅舅介绍李亚是省里谁谁谁的儿媳妇。沙风节约了“未来”两个字,舅舅厂长立即满面春风说是见过见过且在一桌吃过饭,然后连称那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领导。李亚忙及时地说:“我对爸爸说今晚到您家拜访,爸爸也说他对您印象很深刻,还托我问您好。”

    沙风说:“那自然。我舅舅的魄力在全省甚至全国都是颇有名气的。”

    舅舅厂长说:“小风,跟李亚说说这没关系,到外面可得替我谦虚一点哦。李亚,回去替我谢谢你爸爸,也问候他好。”

    李亚说:“一定办到。”然后便借助这友好和谐乐融融的气氛谈及电视剧及其经费问题。舅舅厂长果然是有魄力,当即答应赞助一万。舅舅厂长说:“别说剧本是我外甥小风写的,就是别的不相干的人写的,你李亚亲自登门来求,我还能不答应?”

    李亚说:“您真象个乔厂长,我回去好好跟爸爸描述描述。爸爸最欣赏乔厂长这样的人。”出门后,沙风说:“李亚,你非常有才能。这部电视剧你得挂一个副导演的牌子。”

    李亚说:“那当然更好。我被社会埋没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给我个副导演补偿一下。”

    沙风说:“你在剧组当副导演兼制片主任,有了这个片子作基础,今后你走到哪里都底气足,腰杆壮。”

    之后,沙风和李亚又跑了啤酒厂玩具厂毛纺厂。啤酒厂厂长同舅舅厂长去北京开会时同住过一屋,两人曾相见恨晚天天到小餐馆饮酒长谈。啤酒厂长见舅舅厂长给了一万且来者又是舅舅厂长之外甥又是省里谁谁谁之媳妇便允了八千。玩具厂厂长是女人。女人比男人小气。但女人象男人一样好出风头。沙风说要在玩具厂拍几组镜头并希望厂长能露面。沙风说:“只有三到五个镜头,还是厂长这个角色,这就免得我们再去找别人。”女厂长说:“可以可以。但厂里不象钢厂那样财大气粗,只能给三千,顶多也不能超过五千。”

    李亚说:“那就五千吧。我听爸爸说过玩具厂经过改革后面貌焕然一新。我听爸爸的口气你们厂现在是很赚钱的。”

    女厂长说:“赚是赚点,但家大口阔也难呀。给你们六千吧。”

    毛纺厂厂长最痛快,一提赞助便答应给六千。然后说他有个侄子在餐馆当厨师,问剧组能不能将他借调出来。沙风说:“当然可以。只要他们餐馆肯放,我让他来干剧务。”毛纺厂厂长说:“放是没问题的。他们餐馆通过他找我们厂赞助两千块修门面,我明天就答应他们。我给了他们面子,他们还能不给我面子?”

    李亚说:“就是。这一来就没问题了。”

    毛纺厂厂长请吃了中饭。副厂长、书记均来作陪。八菜一汤皆美味佳肴。但没上酒。书记说整党之后有明文规定不许摆酒席,就只好在菜上下了点功夫,无酒不成席,这还是叫作便餐。厂长介绍说沙风是青年编剧,李亚是副导演兼制片主任且是谁谁谁的儿媳妇。一桌陪客便都嚼著肉啃著鸡腿说:这样才貌双全的女人也只有他的儿子配享受。

    请来的导演是大电影厂科班出身的导演。虽因反右和浩劫之故平生未导过一部电影,但工龄在那儿搁著,谁还能否掉他的导演头衔不成。导演姓白,便将艺名起为“白黑”沙风说:“这名字太棒了,令人过目难忘。”沙风的奉承虽说很叫人发自内心的舒服,但白导演在接受不接受这个片子问题上还是考虑了很久。毕竟不是正经八百电视台前来请的。而是“野鸡”班子(电视台的人都这么称呼他们系统之外的电视剧组。称呼时必然同时仰著头大笑几声)。不过当李亚又认真地谈起“爸爸”对这个摄制组的关心以及劳务费可比别处高两倍且节省的话还可分钱之后,白黑导演便不再迟疑了,大腿一拍说:“不看别的,就冲著你们俩的真诚我也干定了。今年以来好几家电视台请我搞巨片我都没同意。连谢晋找我合作我都回绝了。”

    然后又请演员。自然挑漂亮的请。白黑导演在外表美和气质美的问题上与现今流行的以气质美为美之第一的观点全然不一样。白黑导演认为关键还是在外貌上。人的容貌本身就具有极高的欣赏价值。一个美人的出现能使观众忘掉一切地盯住她不眨眼,甚至剧完了还恨不能砸开电视瞧瞧那美人还在里面否。有了美人,其他情节也好,道具真伪也好,思想深浅也好,都无所谓。美能战胜一切。

    白黑导演将他的“美学”观念同沙风李亚谈了一夜,令此二人茅塞大开,极点头称是。三人齐心合作,果然寻得漂亮无比之男女演员,个个皆搔首弄姿极尽媚态,实在让人百看不厌。暗想若在动物园,足以令其它动物嫉妒大自然对人的偏爱而肝火大发且致死。这也正是动物园铁笼内有各类动物而无人的重要原因。

    摄制过程顺利得没什么情节。说好三万元若用不完便停机后分红。为此从导演到剧务勤杂人员个个皆以勤俭为本。饰一号角色的女演员亦宁可住四人一间的屋子而放弃了昔日必住的单间。沙风见此便几次对李亚摇头赞叹说:“我们的演员同志多么可爱呵。谁说她们都贵族化了?让那些说闲话的人来看看,看看我们演员们的心是怎样贴近人民的,是怎样和人民保持一致的。”

    李亚说:“是呀是呀。她们在成才之后仍能保持劳动人民朴素的本色,真是难能可贵。”

    李亚在说了难能可贵之后,忽然想到豆儿,便咚咚地跑去给豆儿挂了个电话,请豆儿来写一写他们的摄制组,写一写天才的导演和可爱的演员。豆儿说:“有酒有肉招待吗?”

    李亚说:“别那么俗气。看贝贝的面子上来一趟吧。”

    豆儿说:“贝贝?”然后说“好吧,我来。”

    豆儿如期到达,依次采访了导演编剧主要男女演员。完后,李亚说:“怎么样?我的阵容如何?”

    豆儿说:“亏得你的勇气,也亏得他们的勇气。”

    李亚说:“别朦胧诗了。”

    豆儿说:“我估计这剧一播出后很多人要开始忙碌了。”

    李亚说:“忙碌什么?”

    豆儿说:“拍卖电视机。”

    李亚有一段时间常跟沙风一唱一和嘲笑豆儿为“伪预言家”情与血的抒情播出了,可拍卖电视机的场面并没出现。恰恰相反的是,临近国庆,家家商店都投放一批彩电上市,为此家家店门口都挤著一群群的人打听投放多少台什么牌子,均言豁出去排一通宵队。

    但豆儿毕竟还是够朋友的。豆儿为情与血的抒情写了拍摄花絮。花絮之一谈了李亚。那一晚李亚亦光一起去亦光爸妈家吃饭,亦光爸爸说:“李亚,你怎么到电视剧组当副导演了?”

    李亚说:“现在不是人才流通吗?我觉得我的才能更适合干导演,所以我不愿意束缚自己。我要走自己的路,自己设计自己。”

    亦光爸爸说:“现在的青年的确敢想敢干,比我年轻时有出息。李亚,我支持你。但有一点,不许到处打我的招牌。”

    李亚说:“我要想打您的招牌早就求上您了,也不等今天您看了报纸才知道。我就是要自己闯荡一番,让您在我的成就面前吓一跳。”

    亦光爸爸笑笑,说:“挺自信嘛。但是在外面要谦虚。”

    第二日亦光爸爸即打电话找广播电视局局长,说是据了解展览馆有一个女讲解员,很年轻,最近还导了一部电视剧,听说还不错。这样的人才,不能随便浪费。现在电视剧队伍人才奇缺,可考虑让她归队的问题。局长立即说马上研究。

    电视剧部主任副主任及在家导演雷厉风行调看了情与血的抒情。自片头开始便“妈妈的”骂起,一直骂到剧终。一个叫叶子的导演说:“这,这,这,这叫我再提‘导演’两个字就象提‘屁股’两个字一样,首先想到难为情。”另一个叫家伙的编辑说:“电视剧搞到这地步就有希望了。老话说红肿之疮不及化脓。脓一穿头,就自会长出新肉。”主任姓吴,说:“别说得让人起鸡皮疙瘩,明天把李导演请来。”叶导演说:“真调来?”吴主任说:“组织上决定的事,不想执行也得执行。”

    不几日李亚便在电视剧部上了班。头一天露面时,那个叫家伙的唤了她一声“李导演”之后,便向那个叫叶子的人说:“叶子,你从今天起提起‘导演’就象提什么一样呀?”一屋人全笑了。笑得很响。李亚也格格地响著嗓子笑。

    三万块钱自然没用完。众人各各分得几百作鸟兽散。临别时,纷纷对李亚说:“李导演,以后你导戏的机会多了,可别忘了我们是你的第一批道具。”白黑导演亦激动万分,说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象李亚这么配合默契的副导演,总是那么谦虚地以他的意见为主,从不多说一句。这话叫李亚感动得流了眼泪,连说希望下一次再合作,劳务费还按这次一样付。白黑说,一言为定,一言为定!

    李亚的生活又揭开了新的一页。李亚很自信地对亦光说:“世界正是为我这样的人准备的。”

    亦光忽而说:“你的腿不是被车撞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