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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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几乎看不到人烟的荒岛,沿海有一些捕鱼的人家,稀稀落落的,但他们也只在沿海的地区活动,不常上岛去。

    问及原因时,大家都说这个岛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可一旦到岛上就会心慌慌,一股莫名之力直压心口。到了岛中,还会看见一些奇异的植物,还有一大片荒凉的空地。

    童音自从下了船,两脚刚踩上这片土地,整个精神大振,跟先前在船上萎靡不振时判若两人,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灼灼发亮。

    就像那些五感敏锐的猎人,仅需一眼便能感觉到这里有上乘的猎物,她也是一样,大致看了看后便知道这个岛不一般。

    “这下有意思了。”童音神采飞扬、面色润泽,脸上难掩浓厚的兴趣,眼藏睿智之光,将她的瞬息万变都看在眼底的利隽,暗中乐起来。

    这个岛像是把她的灵性全给激发出来了,之前只当她是古灵精怪爱玩闹的人,如此意气风发的样子倒还没见过,但利隽明白相处得越久,越能发现童音的特别之处。

    此刻她充满自信的样子,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气势。

    他发觉自己尤其喜欢这样的童音,运筹帷幄之下又有一颗赤子之心,跟她在一起,仿佛所有的阴霾都烟消云散。

    利隽的样子看起来与平日无异,脸部细微之处却盈满笑意,当童音在他的身边时,他的心情总是好的。

    没想到会有这样一天,他们对彼此的影响已如此深了。

    “早说过这是一个好地方。”童阅一边整理着从船上弄下来的“装备”一边笑嘻嘻的自夸。

    “还真要表扬你,如此偏远的地方你都能找到,也算你厉害。”她时不时的踩踩土,偶尔捏起一小把来闻一闻。

    “小隽呢,有什么感觉?”

    “感觉嘛”利隽心想自己只是个生意人,问他的感觉做什么。“说出来你们大概不信,我竟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

    “谁说不信。”童阅笑道:“这个地方与你我息息相关,你会有这样的感觉,也没什么不对。”

    “我?”利隽有点吃惊。

    此趟他是把自己放在后备的位置,对于童音接下来要做的事,他自认没有能力去协助她,所以不扯后腿是第一考量,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与自己有关联。

    “也不看看是谁挑的人。”童音倒是得意得很,她对利隽的信任和崇拜几乎是盲目的,她转向童阅问道:“墓的位置是否清楚?”

    “不清楚,我要是知道就不用专程把你请来。”论及这方面的功力,当然是童音要强得多。

    听罢,童音的小手一挥,长辫子往后一甩,紧了紧别在腰间的碧玉匕首,气势之大像个大将军。

    一脚踩在前,把哥哥跟利隽都摆在了身后,雄纠纠气昂昂的充当开路先锋。

    “跟着我走!”

    利隽跟童阅互看了一眼,纷纷笑起来,这可是她大展拳脚的时候,就让她得意吧。

    这个岛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找墓这种活儿,对有经验的人来说不难,但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想找出一个不知是何朝何代、何人何士、何等大小的墓,倒要费不少工夫。

    经验不足者,有可能费了好大的精力后,找到的却是掩人耳目的虚墓,到头来白费功夫。

    童音有多少经验利隽并不清楚,但他总算见识到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难怪出发前两兄妹要费心准备。

    这几年她被双亲收到身边严加管教,按理说没有实践的机会,经验这种东西一旦生疏就该慢慢减弱,但从她流畅的动作和利落的手法却丝毫看不出来生疏了,老练娴熟得仿佛天天都在找墓。

    “天生我材必有用”这句话,果然有道理。

    “她天分极高。”仿佛看出利隽心中所想,与他并肩而行的童阅脸上不再是嘻笑的表情。“但这种天分不是人人都会欣赏。”

    利隽轻哼了一声,带着点看不起他人的不屑和自视甚高的表情。

    别人不欣赏,他欣赏,别人当她是根草,他就喜欢当她是个宝,他挺她到底!

    “我很看好你们喔。”童阅拍拍他的肩膀。“童音跟你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这话说得好像他马上就要仙游,趁此机会赶紧交代后话。

    利隽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他也眨眨眼“深情”的看着他,但意志坚定的利隽还是保持严肃状态。

    “童阅,有些话我们不问,不表示不关心,你有你的主张和意愿,这点我们明白,所以对于你失踪许久又突然出现,以及这一趟的目的,我们都没有问原因,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

    利隽突然说出这番话,让童阅愣了一愣,失神的盯着他的脸看了好半晌,突然缓缓的笑开。

    他们打小就是兄弟,但童阅也知道利隽是那种即便关心也不会把话挂在嘴边的人,能从他口中听到这番话,看来他也改变不少。

    “小隽,我是不是要感谢你的理解和体谅?”

    “你知道就好。”利隽微微一笑,同时朝他的肩膀捶了一拳。“总之,你想做什么那是你的自由,我只是要告诉你,要是遇到什么事解决不了,你的亲人和朋友还在这里。”

    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童阅平日嬉皮笑脸惯了,到了该真情流露的时候他还害羞呢。

    “我遇到的事很复杂,而且让人匪夷所思,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若有机会再跟你细说,不过这趟若能找到宝物,不用我多作解释,你也会明白的。”

    “嗯。”他应了一声没再追问,这份让人毫无压力的默契让童阅暗暗发誓,今生有此兄弟足矣。

    此时在前方探路的童音忽然叫道:“童阅,你过来看看。”她蹲在一处较为空旷的地方。

    “是这里?”童阅跑过去时显得很急切。

    她抬头瞄了他一眼,好似很奇怪他的情绪会这样强烈,疑问的眼神让童阅讪讪一笑。

    “这里有蹊跷,无风无树。”搓了搓手掌,童音接过铲子后便往下狠狠一插,用力挖起来,半晌后将翻出来的土捏了一把在指尖摸索,又仔细的分辨其色与味。

    “怎样?”没等她开口,童阅便急忙追问。

    “你很奇怪啊,这么紧张做什么?这样会影响到我,你以前都不会这样子的,这个墓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童音突然咄咄逼人的问出一连串问题,问得童阅哑口无言。

    当兄弟的利老板虽然能体谅,可不代表这个被他挖来当苦力的妹妹会什么都不问。

    “这个墓跟我没关系,是墓里有一件东西对我来说很重要。”童阅轻叹了一口气。“我并没有见过那个宝物,只能说当它出现后,我一定感觉得出来。”

    “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不满的丢下这一句后,她继续用“工具”做探测,时不时爬上高处,观察岛脉的布局和水流的走向。

    童阅递了个无奈的眼神给利隽,后者的肩上则又多了一项缓和兄妹间气氛的重任。

    其实童音很忙,才没空去计较。她把棍子插在方才翻开土的地方,再顺着东南角的方向画出了一个方阵,最后一个劲的用铲子翻土。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见她一个女儿家做着这种粗活,他们两个大男人却在一边看着,利隽总觉得很汗颜。

    而且她那张脸总让人产生一种“我在虐待童工”的错觉。

    “我们俩什么都不懂,手感又不好,弄不好反而误她的事,这活儿得让她自己来,土的重量和挖下去的声音能帮助判断,不用担心,她熟得很,童音还这么小的时候就开始做这种事了。”

    童阅正在比划她那时的身高,一见利隽眼神犀利、面色不善,他顿时醒悟——妈呀,他怎么能在利隽面前,如此兴奋的说自己以前是怎么“虐待”他的心上人。

    “从这里开始。”另一边童音似乎确定了位置,用衣袖一把抹,掉额上的汗水。

    利隽双手环抱在胸前,走过去颇为好学的问:“怎么判断出来的?”

    她笑嘻嘻的蹦到他的身边,也不管自己一身脏乱,两掌全是泥,晃了晃脑袋,像个老夫子般的道:“找墓嘛,跟看病一样的道理,望闻问切少不了,大多凭经验判断,闻一闻就知道这里有没有墓。”

    利隽好笑的敲了敲她的脑门,给她三分颜色,她就能开起染坊来。

    “就是说这下面有墓?那现在可是要准备动手挖地?”

    “你很目无法纪喔。”鄙视的睨了他一眼,好像她做的事就很有法纪一样。

    “不能说挖就挖,至少要先让我探探是什么墓,如果遇到大藤或是很久以前的深墓,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挖得出来。”

    说着她便情不自禁的动手忙起来,从土质、土色、铲子下去后发出的声音和手上的力量,各种迹象结合起来,她大致可以判断墓室跟墓道的位置。

    “哥哥可以过来帮忙了。”在确定好洞口的位置后,童音便要童阅过来帮忙。

    “可知道是何时的墓?”童阅看着她问道。

    “还看不出来,我觉得不是风水宝地的大墓,所以万事小心。”

    在这件事上她有敏锐的观察力,和镌刻在心的丰富经验,即便是只字词组也不会是随口说说,每一句都有其意义,这方面童阅对她深信不疑。

    兄妹两人卖力的挖啊挖啊,连没做过粗活的利隽最后也看不下去,过来帮忙,好几个时辰后,童音突然叫两人停手。

    “这个灰方向对了,应该可以挖到中心,但墓本身太旧,虽然不大但比较深,我们就算挖上一整个晚上也不见得能挖出来。”她顿了顿,咧开嘴笑出一口白牙。

    “得先安营扎寨。”

    利隽在此之前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在墓里睡觉。

    好吧,说在墓里不正确,毕竟那个墓现在还没有挖出来,但“它”就在他的帐篷正后方的土地下,也很近了。

    傍晚时,童阅负责生火,童音负责扎帐篷,利隽则负责为大家准备食物,说是食物,其实也就是些能把肚子填饱的东西

    三人围着篝火休息时,童阅忽然站了起来,火光映着他的脸,看上去样貌有些扭曲,神色异样。

    “我四处走走。”

    “我们只是外来者,别乱跑,今晚轮流值夜,待会儿还得开工。”童音看上去像有别的话要说,最后出口的却是这一句。

    “我知道了。”

    兄妹两人的气氛还是很微妙呢利隽冷静的旁观着。

    “你知道,你知道就不会还要到处乱走。”她嘀嘀咕咕的埋怨了一句,倒也不是多么生气,就是觉得童阅太奇怪。

    “八怪,你也别太为难你哥。”

    “怎么是为难他?小隽,你不觉得我哥有点奇怪?他这次回来整个人都不太一样,我说不上来,感觉不太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