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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血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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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迷雾谷坐落在水山跟火山之间,是一道幽长的大峡谷,山谷上空飘荡一层层暗红色的雾气。

    这里的树木高大枝干繁茂,高耸入云不见天日,在每一株参天大树主干四周耷拉了十几条须根,每一根都有平常树木那么粗。奇形怪状的树根从天上垂下扎进泥土里,弯曲成奇形异状。

    朱红色泥土上布满大片大片的青苔,山风拂过漾起层层绿波。

    摊开与羊皮地图,上面描绘的一模一样的山谷,想必这里就是迷雾谷了,届时所有的参赛者都会在这里集合。

    但文成望向看不见阳光的天空,四周全数被暗红的迷雾包裹,一丝丝的红色气息缠绕紧紧将山谷包围成一个椭圆。诡异的雾气迷住来时的路,前路后路,尽是迷茫一片。

    四周没有鸟兽虫鸣,除了黑色高大的树根还是树根,除了青苔还是青苔,除了迷雾还是迷雾。文成忆起黑云山的一幕,暗灰色的记忆,永远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难道在这迷雾谷里,是另一处鬼山,拥有另外一个妖鬼?

    走在路上,分辨不出方向,只按照地图山的指引,向前方行去。时刻小心警惕哪个角落是否有黑衣人埋伏。

    最后一关尤为重要,暗影怎么这么轻易的让他们通关成功?

    但走了半天依然一个人影都没有,甚至一丝气息都没有。

    “慢着。”晨夕抬起手,突然停下步伐,观看四周。

    “怎么了?”文成行至他身边与他并肩,问道,侧耳聆听风吹过树梢的声音。

    三年多的历练,她已不是当初胆小需要人保护的孩子,而是个拥有能力保护自己护佑他人的——死士。

    “你绝不觉得,这雾气中像是有什么东西?”他扫视着弥漫在身边的久挥不散的雾气,层层叠叠像瘴气一样。

    什么东西?文成瞪大眼睛巡视四周,红茫茫的一片,没有什么啊,不禁转过头疑问的看他。

    “我是说分散在红色迷雾中的,像不像——虫子?”

    虫子?

    暗红色的虫子?!

    文成诧异,定睛细细看那诡异红色烟雾之中,果真有一粒粒悬浮物,文成挥来一把,摊开手掌,在皮肤上粘连许多红褐色的小点类似虫卵样的颗粒。

    瞪大眼睛凑到手边仔细观看,那些颗粒状的圆球没多久就裂开一条缝隙,从里面爬出一个个肉白色的小虫。

    这迷雾谷上空飘荡的红色雾气中果真有虫子!想不到这片迷雾谷中的红色烟雾竟然是由这么多虫卵组成。

    “快用衣服遮住呼吸!”晨夕提醒还在打量周围的她,文成猛然一惊,急忙用衣袖掩住口鼻。

    这些小小的虫子,遇到人的体温就会孵化,从卵壳中化出,刚刚一路上吸入这么多的烟气,那么此刻体内————

    文成不敢想,觉得浑身麻酥酥的难受,像无数虫子在血液里游动。

    晨夕不可思议指着那片暗红的天空说,“这,这难道,就是——血蛊!”

    从前只听说过,每个影士都会植入一种血蛊的毒虫,以为那是像多数蛊虫一样的小虫,面对漫天如尘埃一样密密麻麻的一片雾霭时,终于知道为什么令人惧怕的血蛊是如何形成。

    数以千万的虫卵沿着口腔,鼻息,进入体内,渗透过血液,组织,涌动于四肢五脏。难怪在鬼节发作之日会令麻木的影士痛不欲生,它们已经成为身体的一部分,在体内驻足,安家,除非那一天用药物压制,它们霸占了神经,甚至连拿刀自杀的力气都没有,成为一具具麻木无感情的傀儡。

    如果这是血蛊,那么暗影给的那一颗又是什么?

    “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这些虫卵遇体便化,能穿透体内粘膜游向全身各处,以血液为家,中了血蛊将会痛苦不已,我们得赶在毒发之前赶到目的地。”

    经他提醒,文成立马回神,点点头,跟上他的身影掠起一阵清风,与他一道向山谷深处飘去。

    沿路上都是红色的雾气,比外面还要浓密三分。

    晨夕在一处拐弯处的树下停下,用力揪扯在心肺的位置。

    “你怎么了?”文成找了扶他到一块青石旁,看他渐渐苍白的脸色,身形涣散,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脸上深处豆大的汗水,从上到下整个人都在颤抖。

    “心口好疼,像有好多小虫…”

    他用力揪起胸口,手臂上的青筋暴起,浓眉紧紧拧皱,竟然从眼耳口鼻渗出殷红的血液。

    小虫,血蛊……这些小虫已经从体内破壳而出,开始啃噬五脏六腑了吗?但为什么自己还没有感受到这种疼痛?

    撕心裂肺的疼痛,每一寸肌肤都被啃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疼痛,能让一个麻木的影士痛不欲生。

    与他一同吸入雾气为什么自己没有同样的症状,来不及细想,赶紧离开这里才是。

    “我带你走,得赶快去山谷目的地。”文成拉过他的手臂,拾起他刚丢下的黑巾重新给他绑好,背在自己身上,掩了口鼻,御气向山谷飞去。

    沿途两边尽是些繁茂参天的树木遮住碧霞蓝天,走了没有多久,就看到一条赤红色的溪水,从山上淌下,朱红色的水像被鲜血浸透的血管,无声流动,穿过森森树林,蜿蜒而出,文成不敢停顿,地图上描绘的就是沿着水流向上。

    “放我下来吧,这样会连累你的。”背后,晨夕气息不稳的说。

    “少废话,我告诉你,你不能死!我们都会好好活下去的,只要去了谷中央就好了,暗影教习会在那里等我们的。”文成说着,跳过一截拦在面前的粗壮的树根,树下是一具发白被啃噬的枯骨。

    文成对此景象已经见怪不怪,心底涌起的丝丝波澜,很快消失在深沉的心底。

    死士营周围的山,哪座不是尸骨堆起,这里死去的亡魂,游离在人间的魂魄,怕不比黑云山的少吧。

    他们是从前参加过生死会的人,没有经过最后一关的考核便被蛊虫吞噬,惨死在这不见天日的山谷。

    “你在流血,昙纵,你什么时候受伤了?”晨夕感受到他身后的润湿的液体,触手过去,看到的是血渍!从他身上落下,他的后背已经被血染透,刚刚还以为他的汗水,却比汗水粘稠。

    什么时候受的伤,而且还挺重的样子。“不用管我,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赶到山谷里,暗影那里肯定会有解药,只要去了,我们必定是头魁,无需第三轮比赛,指定的影士,他是不会让我们死的。”

    “让我看看你的伤,这蛊虫嗜血你知道不?它们很可能已经从伤口处进入你的筋脉,损伤你的筋络!”

    怪不得这会背后尽是针扎一样的疼,火烫的一片,都是这些蛊虫在啃噬撕咬。

    晨夕看他迟疑就要上前解开他的衣衫,文成急速退后,不行,可不能让他看到自己的身体,因为——她是个女的,虽很早就被那个邪魅万恶的黑衣人看光,还有被不知道是谁的人换过衣服,还是男女有别的好……

    “你快让我看看!”晨夕焦急的说,拉过她的手臂,触到她的背上,文成战栗,顾不了了,不行,万一被这家伙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完蛋了。

    趁他不注意飞快点下他的穴道,货物一样抗在肩头,晨夕,你先忍忍,到了地方我就放你下来!

    一路上,还有些参赛者,因蛊毒被折磨的无法行走,滚落在青苔丛里,文成都一一将他们的军旗取出,虽然怀中的数量已经不少,但不知暗影放了多少在比赛地,万一路上有些人以打劫别人军旗为主,积少成多,还是稳妥些为好。

    明知这样实在不道德,但现在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第二轮必须夺得头魁,因为她与晨夕谁都不能死!心里有无数个疑问,或许只有暗影能够解答。

    迷雾谷谷底跟外面全然不是一个样子。

    大朵大朵的红色不知名的花朵妖娆绽放,黑色的花蕾与红色的花瓣形成鲜明的对比,没有绿叶的支撑,只是光秃秃的一朵碗大的花朵破土而出,半米多高,弯曲着花径似乎承担不起头顶花朵的重量。

    大片火红中央是一处向上喷涌的泉水,三米多高的水柱从池中喷涌而出,溅下片片白色的水花,水花四散而去,文成发现,水流沿着花丛流出,从原来的澄清,逐渐变红,直到最后的鲜红,血一样的颜色。

    这些花朵中不时有花粉坠落,飘落向水里,直到一点点染红。

    那些红色的花粉,正是弥漫在空中的血蛊!

    远远的,文成看到暗影站在水泉旁的一块假山石上,万红丛中一点黑,与旁边的不断渗出的水汽相对,他迎风而立,银色的面具,漆黑的风衣,负手而立……

    如此高傲的一个人,为什么会是嗜血的暗影,是死士营的主宰?

    文成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无视人的性命,对于人命视若无睹。在他眼中,只有有用跟无用之分,难道他真的没有一丝情感,一心只想着如何培养一批有能力的合格影士?!

    这是父亲赋予他的权利,还是他从来就是如此心狠,真的不懂得生命的可贵么?

    “昙纵和晨夕参见教习。”文成将晨夕放下,解开他的穴道,晨夕也是从喉中蠕动几句,单膝跪地,血蛊引发的疼痛已经让他几乎快要虚脱,两颊惨白如纸没有丝毫血色,从皮肤下隐隐有小虫在流窜,引起嘴角一阵抽搐,连身手如此的晨夕尚且受折磨至此,那么其他人呢?又有几个可以活着来到这里。

    接过她手中递过来的军旗,十六面,这小宠物果真没有让人失望呢!

    “吃下它吧。”黑色风衣轻摆,面具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文成右手在面前一挥,临空接住黑的发亮的药丸,向他抱拳拜谢,取出一粒递到晨夕唇边。

    看他吞下,文成盈盈一笑,这是暂缓毒发的解药,吃过解药好受一些,身体不再抽搐疼痛,晨夕活动一下手骨,就像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样。

    文成轻放一口气,吞下自己的那一颗,当药丸滑到咽喉里,这药丸不正是昨日暗影逼迫自己吃的那药么!文成诧异的仰头看他,他难道?

    只见暗影高高在上的身影,高大挺拔,黑衣在风中翻滚猎猎作响,那银色的面具勾勒出淡色光晕,一圈圈分散开。今晨他给自己吃的药竟然是血蛊的解药!

    暗影无视她惊异的表情,挥手对立在一旁的两位黑衣人说,“本届生死会,共三十枚军旗,昙纵与晨夕取得一十六枚,当属头魁,带他们下去,好好疗伤,三日后,动身出发去烟河。”

    烟河?父亲在烟河吗?三年未见,是否他还能认出如今的自己,能否接她回府?

    想最后一次见他,还是在京城承德王府,他气急败坏的摔门而去。

    “从今往后,我高觉与你恩断义绝,再无干系,只要你娘一天没有安全回来,你便休想踏进府门半步!”

    父亲恨透了自己,如何还能接受她,也许,一辈子在他身边做一个影士也好,最起码,能够时刻陪伴着他,找寻不到娘亲,至少,还能用最后的气力保护父亲。

    没有找到机会问暗影其他的事情,他与晨夕直接被带回死士营。

    但文成心里暗暗揣测,暗影,究竟是什么人?

    。。。。。。

    暗影说话算数,没有伤害小狼,文成亲昵的抱它在怀,任凭它在怀里拱来拱去,蹭来蹭去,舔来舔去。

    晨夕在一边看的不爽,不爽,非常不爽。提着它的脖子揪起来,这小色狼,怎么还是个公的!难道狼也有断袖之好?

    看着小狼厌恶的用爪子挠他,文成躺在一边的花丛里笑着,风袭来卷着花香满地,波涛汹涌的花海如浪花一般压过,吹起的花浪,在风中尽情飞舞,蝴蝶纷飞,展着双翅在从中穿梭。

    阳光暖暖的洒在身上,文成眯起眼来,最后感受着这山风,这山林,明日就要离开奔赴前线,等待她的不知又会是什么?

    父亲,娘亲,师父,你们都好吗?

    那是什么?小狼崽蹄子上划过一道闪亮的光芒,文成坐立起来,从晨夕手中将它接过,顺着刚刚闪过银光的地方扒拉开皮毛。

    在它毛茸茸的皮毛下面,暗藏着一颗晶亮的银哨,是三哥哥送的银哨!

    文成欢呼,结下它拿在手中细细观看,一遍遍小心的触摸,脑海里浮现出京城遇见他的场景,四年前那个美丽的少年给过的温暖和帮助,点点滴滴的温暖像一团温暖的火焰包裹着说不出的暖意。

    “这是什么?”晨夕问他,拿过半个指甲大小的小东西对着太阳看,得出结论,这是个哨子,银的,按雕工精致程度来看,来历不凡。

    “是一个好朋友送的。”文成将它重新戴到小狼足间,解释说。

    兴奋之后是落寞,尚文公主早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活下去的是影士昙纵。

    文成触摸着重新戴在小狼足腕处的银哨,精美的哨子完好的隐藏在它雪白的毛发下,明天带小狼一起出谷,会找一座山把它放生,至于这哨子,就当是今后陪伴它的纪念吧。

    三哥哥,如果有机会还能再相见,你见到的人已经不再是成儿妹妹,而是一具冰冷冷没有感情的影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