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振君,你要带我去哪呀?为什么不让韩湄跟我们一起来?”齐维困惑地望着坐在驾驶座的振君。

    振君熟悉地转着驾驶盘,在车阵中流利的钻行。“我要带你去以前住的房子,给你看些东西,韩湄正忙着为你准备明天要上班的资料,当然没空跟我们来呀!”

    “我以前住的房子?”他不是和爷爷一起住?

    “是你真的一栋花园别墅,以前你下班后多半回到那里,就只有在假日时,会回去看爷爷。”振君忍住没讲,其实那栋房子曾经“招待”过不少齐维过去的亲密女伴。

    “喔!你要让我看什么?”

    “到了不就知道。”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一栋外观全为乳白的洋房,前面除了花园外,还有一个游泳池。

    “我以前住在这里?”齐维表情好奇地到处观看。

    “是的。”

    “妤丑喔!”他看完后作如上的批评。

    “阿?”

    “还是山上美丽。”

    若是告诉他,从房子外观造型、内部装潢、花园摆设都是他亲自监督打造的,不晓得会不会伤到他的心?振君思忖着。

    进到屋中,里面保持相当干净,虽然主人不在,但是清洁人员还是有按时来清理。

    “好了,你要让我看什么?可以帮助我恢复记忆吗?”自从下山后,齐维最关心的依然是恢复记忆的问题。

    “可能有帮助,也可能是另一种教育。”他婉转地说道。

    “教育?”齐维不解地生了下来。

    振君走到柜子,凭着记忆拉开抽屉,果然带子还在,他没有马上拿出来,因为在此之前,他要先确定一件事,他坐在齐维的旁边。

    “齐维,你有多喜欢韩湄?”

    “我爱她!”他简单的陈述道,突然像想起什么似,他马上眯眼注视振君。“你问这个干么?我是不会让她和你做情侣,而且她也答应我,绝不会和别人做情侣。”他对于振君吻过韩湄这个记忆,可是相当清晰。

    “我知道。”他早放弃了,何况之后他又认识了一个相当不错的好女孩,正在稳定的交往中。“我没有打算和韩湄做情侣,不过若是你没有再采取行动,说不定。”他故意吓唬他。

    齐维听了马上皱起眉头,眼睛威胁似的眯起。“什么行动?”

    “你想不想和韩湄结婚?”振君直接切入主题问道。

    齐维沉默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什么是结婚?”

    振君马上瞠目结舌,老天!韩湄到底有多少东西没教给他?连这种“普通常识”都没教,这小妮子!

    “韩湄真的没告诉过你?”他再确定一次。

    齐维摇摇头,表情依然困惑。

    振君吸了好几口气后,才正色说道:“你见过有女人穿着一身白礼服打扮得很漂亮,和一个穿着很体面的西装走在一起过吗?”

    “在电视上好像看过,”他偏头想一下。“你是说那些演戏吗?”

    “结婚不是演戏。”老天原谅他,他不是故意要改变以前齐维对婚姻的看法,只是给予再教育罢了,振君这样安慰自己。“婚姻是很神圣的,它可以让一对男女能够台法的永远在一起生活、生小孩。”

    “结婚就可以永远在一起,还可以生小孩,就像牛妈妈可以生小牛一样?”齐维惊异地问道。

    用那样的比喻也对啦!“对!所以你想不想和韩湄永远在一起?生小孩共组一个家庭?”

    “当然要了!不过韩湄现在已经跟我在一起了,所以现在就只剩生小孩,我们要怎样才能生小孩。”

    振君抬手抹一下汗,该死:平常和狐群狗党讲黄色笑话都没问题,怎么面对曾经是“黄帝”的孟齐维却开始结巴起来,算了!就当作是在对自己将来小孩讲解性观念时的之前模拟,他站起来,将柜中的带子取出,这些可都是孟齐维以前精心收集的作品。“我想,你看了之后就会有概念,不懂的话,我会告诉你,若是你想实地演练的话回去再找韩湄陪你一起,好吗?”

    “要实地演练?那刚刚就应该拉她过来呀!”

    若是让她知道他教齐维这个东西,他还能活吗?准会被大卸八块。“没关系,先看了再说”他按下play键,开始和齐维全神买注看着萤幕

    齐维昏昏沉沉的走在路上,脑中仍为刚刚和振君所看到的影片震撼不已,老天,男女之间竟可以做到那种程度,那他和韩湄以前,都只是在入门。

    振君说肉体结合是男女相爱最直接、最高的展现,所以若是他爱韩湄,想要和她生个小宝宝,就要和她一起做那样的事。

    一想到要和韩湄他脸红了起来,不过结婚,他从没想到这点,对!他得要韩湄快点结婚,这样他们就可以有小宝宝,那一定很棒。

    小宝宝!他停下脚步,看着前方有个两岁的小男孩,正在戏耍着,若是他和韩湄结婚,他们就能有这个样子的小宝宝,那一定很棒!

    即使还没实现,他也不自觉地开始想像他和韩湄的小孩会是什么模样。

    这时那个小男孩玩着玩着,趁母亲转身帮他拿掉下的玩具时,突然迈着小脚,往马路跑去,原来对面有一只小狈,当那个小男孩往小狈跑去时,浑然不觉有辆汽车正高速驶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齐维已奋不顾身地冲过去抱住小男孩,随即一阵紧急煞车声响起。

    “砰”的一声过后,静寂了一下,小孩的哭声陡地洪亮响起──在一个昏迷躺着的人前

    “我发誓,我真的没有撞到他们为什么会昏迷,我怎么知道?”

    “是他救了我的小孩,他是我们的恩人”

    “他昏迷不关我的事”

    韩湄起身将房门关上,把外面的吵闹隔绝。

    她回到病床边坐下,脸上表情惨白肃然。

    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齐维,此时此景,让她仿佛回到一年前,守着恍若植物人的他一般,那时的焦虑和恐慌,再度清晰地浮现在她的心头。

    “医生,他为什么还没醒过来,不是没有受什么伤吗?”她轻声开口问站在一边的大夫。

    “他有轻微脑震荡的现象,我想可能是在救那个小孩时,虽然没被车撞到,但是头大概有碰到地吧!”

    “那他还会再醒过来吗?”她嘴唇微微颤抖,问出她最恐惧的问题。

    医生面露为难之色。“这,我不敢提出任何保证,毕竟他曾是个脑部受过重创的人,如今又再一次受到伤害,我实在不敢说”

    接下去的话,她再也没听进去,倾身轻轻为他盖好被子。“医生,可以去忙你的了。”

    “好,有事再叫我。”说完医生便带领护士退开。

    房里再度剩下他们两人,她握住他的手,良久才开口:“今天,你又救了一个人,好棒!可是你得要再醒来,绝对不可以丢下我一人”说到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一直强忍的忧伤和恐惧,顿时爆发而出,她痛哭出声。

    求求你,老天爷!你一定要让他再度醒过来!只要他能醒来,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一切,即使是生命也在所不惜!她在心中切切地祈祷着

    齐维眨了好几下眼睛,才通应那刺眼的光芒,这是哪里?他微微将身子抬起,却发现手被人握住,不能动弹。

    是韩湄!她干么握住他的手那样紧,而且还睡得那么熟?

    他抬眼看这个陌生的环境,看到手腕上打的点滴。原来这里是医院,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好奇怪,他为什么有种睡了好久的感觉?他稍稍动一下,没想到这个动作惊醒了韩湄,她抬起头,见到他醒过来,马上惊喜地叫道:“你醒了?”

    “是啊!我怎么会──”他话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已被韩湄紧紧抱进怀中。

    “太好了!你总算醒过来,我快担心死了!”她开心的又哭又叫道。

    天啊:他是不是在作梦?他竟然被向来都和他保持一公尺距离以上、经常臭骂他是“无情辣手摧花”的女人紧紧抱住,有没有搞错?

    不过这还是她头一次如此主动亲近他,他老实不客气地马上伸手环搂她。“真的,你会担心我?”

    唔!没想到抱她的感觉那样好。

    韩湄轻轻推开他。“你你差点把我半条命都吓没了。”她笑着摇摇头,并抬手拭去脸庞上开心的眼泪。

    “真的?早知可以让你这样对我,我就应该多吓你几次。”他笑道。

    听到这种油腔滑调的口吻,她不禁皱起眉头,怎么回事?但他问的下一个问题,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我人怎么会在医院?”

    她坐到床边。“你为了救一个小男孩,结果不知怎的,居然撞到头,昏迷不醒,所以才会送你来这。”

    小男孩?哪来的心男孩?为什么他毫无印象,他开始回想,一些片段慢慢涌同他的脑子。“我们不是在工地中,结果有一堆钢筋从上面掉向你,然后我朝你扑了过去,接下来,我就不记得”他细看着呆若木鸡的韩湄。“那些钢筋有没有砸到你?”

    堡地?钢筋?她整个脑子顿时糊成一团,这是怎么回事?她慢慢地、一步步什后退。

    “你昨天做了什么?”昨天早上,他们才一起从山上下来。

    “昨天?昨天上班呀,你也在场的,不是吗?”他皱皱眉头。

    “你上次跟振君见面,是什么时候?”

    这是什么问题呀?“你为什么这样间?”

    “回答我!”

    她脸色看起来好苍白,他皱眉地望向她。“就是爷爷寿诞那时候嘛!”

    她身体摇摇晃晃,看起来好像要昏倒的样子,齐维马上起身,走过去准备扶她。“你怎么啦?”

    “别碰我!”她像受惊的兔子,躲开他善意的牵扶。

    不碰她?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和刚刚简直是判若两人?算了,女人!永远让人摸不清到底在想什么,他耸耸肩坐了回去,抱胸望着她,看接下来要怎样。

    门在此时推开,振君走进来,一看到齐维,马上热情地走向他。“你总算醒了,害我好担心,韩湄也是,她急得头发都快发白。”

    “嗨!振君。”他微笑地向好友打招呼。振君完全没有察觉异样,他看着齐维笑道:“真是的,若你没醒过来,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向韩湄陪罪,因为是我带你出去,结果却让你出事。”他的笑容收敛。

    “不过,你也真行,居然可以救了那个小孩,实在大了不起!”

    齐维的微笑转换成不解,这是第二次提到小男孩。“你到底在说什么?哪来的小男孩?”

    振君惊异地望向他。“你不记得了吗?今天我带你回去你房子看录影带,然后你先走,结果在路上,你救了一个差点被车撞到的小男孩”他望向从他进房门以来就一直沉默不语的韩湄。“他怎么了,是不是又丧失记忆?”

    “你在胡说什么?今天我哪里有跟你见面,我今天都和韩湄待在工地,是钢筋打到我”

    振君听完后,眼睛睁大,然后他慢慢转向韩湄。“他”

    韩湄缓缓点个头,眼底有着破碎的神情。

    “你们两个在干么呀?打哑谜吗?”齐维摇摇头,懒得理他们两个,迳自将点滴拔掉。“我想离开这里,你去帮我办出院手续。”

    真的不一样了,不仅说话是用命令语气,连眼中神采和面部表情都变了,不复那份纯真与单纯,有的只有那睽违一年的骄傲和霸气。

    “你真的只记得在工地上所发生的事,之后的呢,有许许多多的事,都不记得了吗?”振君再次问道。

    齐维不耐看着他们。“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我只不过是被钢筋打到,醒来就在这家医院,真不晓得你们干么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

    看来,齐维在恢复以前记忆的同时,也忘了失去记忆后的事。

    振看看着齐维,也不晓得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是该欣喜,或是遗憾?“欢迎回来,齐维。”他轻轻说道。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开始穿起衣服,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竟不是穿着惯穿的西装,而是一套休闲服。“是谁帮我换这么矬的衣服?”

    “我去办出院手续。”韩湄低着头匆匆绕过他们走出房门。

    振君一脸忧心地望着她。

    “她是怎么了,阴阳怪气的,一点都不像原来的她。”齐维瞪着房门。

    原来?很多东西都已经无法再回到原来,振君摇头,暗自苦笑。

    韩湄如行尸走肉般的走在医院走廊上,途中撞到不少人。

    “嘿!你走路没长眼睛吗?”

    她没有道歉,也不知道自己撞了人,事实上她已经没有感觉,整个人都麻木,无法听、无法想,当孟齐维恢复记忆,回到原来的那一个人时,她的一半也已随之而去

    “那些日期是怎么回事?明明现在是民国八十五年,怎么变成八十六年?”一回到孟家,齐维马上咆哮道。

    当他离开医院,回到孟家途中,发现许多景物和人事,似乎都在一瞬间做了极大转变,原本在巷口有一大片尚未完成的建筑物,如今不仅盖好,而且还有人搬进去住!

    “现在是八十六年。”振君静静地说。韩湄则一语不发地站在旁边,脸色难看得吓人。

    “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今天是愚人节吗?我记得不是呀!”

    振君没有多话,只是将放在桌上的报纸递给齐维,当他看见上面日期及新闻头条时,他脸色倏地刷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没人会特意造假一份报纸来愚弄人,这样太费神了。

    “你失去记忆整整一年。”

    这项宣告有如晴天霹雳。“我丧失记忆一年?”齐维伸手抹着脸。“这,这怎么可能?”他摇头否认,他不相信日“是真的!”振君忍不住踏上前去,明知实情会让人不好过,但还是得要说出来。“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一年前,你为了救韩湄,被那些钢筋打中头,使脑部受到重创,整整昏迷不醒三个月,当你醒过来,你完全记不得以前的事,然后,现在,你为了救一个小男孩,脑部可能又撞到,所以你现在又恢复了记忆。”

    “你是说,我昏迷了一整年?”顿时,觉得有股寒意包围住他,怎么会有这种事?

    “不是昏迷,是失去记忆”振君耐心地解释。

    “那有什么不同,一个我完全不知道、空白的一年!”他霍地转向韩湄。“他说的是真的吗?为什么你都不说话?”

    韩湄直直望着他。“振君说的都是事实,你已经‘昏睡’一年,直到现在才醒来。”

    老天!齐维往后退了几步,他坐在沙发上,手抓着头发,试图从这团混乱中找到清楚头绪。“爷爷呢?我要问他!”他站起来,这时除了亲人,还有谁能相信?

    提到孟观文,其他两人马上僵直身子,天呀!他们要怎样告诉他?

    “我爷爷呢?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见着他?”齐维抬起头来,平常总爱在客厅看电视的爷爷呢?当他看到正前方祖先牌位上的一张照片时,他猛地站起来,不!

    不可能!

    振君艰难地开口:“孟爷爷他他老人家,已经在上个月去世!”

    上个月?死亡?大荒谬了,他前几天才参加爷爷八十岁的寿诞,他还催他要快点讨房媳妇,他还说要早点抱曾孙不会的,这是一场噩梦,他摇摇晃晃走向楼梯,他得要再去睡一觉,醒来,噩梦就会不见,不会莫名其妙就过了一年,爷爷还会再跟他打招呼谈天说笑,一切一切,都会如他记忆中进行。

    “齐维”振君欲追过去,韩湄拉住他。

    “让他去!”

    振君转向她。“为什么?”

    “他很快就会想通,让他一个人静静。”

    这是他所认识的韩湄吗?为什么用那种冷漠的语气说话,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你不过去安慰他吗?他等于是重新承受一次爷爷逝去的打击。”

    “安慰?”她苦笑。“我有什么资格去安慰他?他不是过去一年的那个人,我有什么立场去安慰他?一切都已经不一样。”

    是不一样,还是事情只是回到最原点呢?

    “不管怎么说,我想还是由你去安慰他一下,会比较好。”振君犹豫地说道。

    韩湄摇摇头。“我们又不是不认识以前的那个齐维,若是他需要我在旁的话,他会开口,不用我太过主动。”说完,她便转身离开。

    怎么会变成这样?

    振君无奈地望向孟观文的遗像,走到前面合掌膜拜。“孟爷爷,你的齐维回来了,我想您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只是──”他叹口气,没再说下去,毕竟接下来的事只能让活着的人自己解决了。

    韩湄离开客厅,回到自己暂居在孟家的客房中、一关上门,她整个人木然地靠在门板上。

    今天所发生的一切,让她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太突然了!为什么?老天!为什么要让他那么快恢复记忆,而且是那么突然?

    让她措手不及、让她难以接受。

    其实,她不日芒直在为这一刻做准备吗?只是没想到,当真的实现时,却令她毫无招架之力,她的心好像被撕裂。

    虽然不该这样说,但是当齐维想起以前,却忘了失忆后所发生的种种,那便意味着“她的”齐维已经不在了,那个让她倾出所有爱的人她靠着门板,全身力气像被抽干似的慢慢滑坐下来。

    原来恢复记忆、抹煞过去是件那么容易的事,早知道,她就应该在心陷落进去之前,先一棒打下去,让他恢复记忆,不就得了?

    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今天以前,她都还可以倚在他怀中、在他身旁,尽情的笑着,才一下子,便无法一直压抑的眼泪,再也不听使唤地流下来,她将拳头放进口中紧紧咬着,她哭得好凶、好凶,呜咽声音从拳头缝轻泄出来,不管将来会如何,她的心底都很清楚“她的”齐维都将不会在这个世上现身,共同生活的一年,也将如同湖底的沙般,静静沉淀在她脑海中,不复出现

    齐维独自一人饮酒到天明,把自己关在爷爷的房间里。

    他没办法接受这个事实,爷爷的逝去,以及在他的人生中,莫名其妙就流失掉了一年,一段完全未知的时光。

    在那段失忆的日子中,他变成什么样子?他做了哪些事、遇到了哪些人?这些对他来说,都是空白一片。

    而他痛恨这种情况!他将酒瓶大力的摔向墙壁,该死,为什么他还是无法摆脱掉这个噩梦,倘若一直摆脱不掉,那便意味着它是事实。

    他跟跟跄跄地走出房间,来到书房,意外的发现张律师在和振君说话。

    “张律师,你好,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说好久不见?”他露出讽刺的笑容说道。

    “你真的恢复记忆了?”张律师又惊又喜地打量着面前这个男人,虽然他身上酒味呛得吓人,但是那神情和眼神,和他上次所见的齐维,简直是判若两人。

    “很明显,不是吗?不过,我记得上次和你见面是在一个礼拜前,不过事实上,我是过了一年又一个礼拜才和你碰面。”他歪歪斜斜地跌坐到沙发上。

    看样子,似乎醉得不轻,张律师和振君担心地互换一眼,这时韩湄慢慢走了进来,在门边的椅子坐下,没靠近他们。

    振君看着韩湄,她一定哭了一个晚上,整个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但是不知怎地,他觉得此刻的灺,似乎又显得太过平静和冷漠。

    “张律师,你来是恭贺我康复吗?”齐维的声音懒洋洋的响起。

    “一方面是,另一方面,我是来向你宣读你爷爷的遗嘱。”

    齐维痛苦的闭上眼睛,遗嘱?爷爷真的死了,而他运老人家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在这该死的一年中,他到底是怎么活的?爷爷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活着?

    良久,他才开口,声音是喑哑的。“遗嘱怎么说?”

    当他听完整个遗嘱后,整个人跳起来,眼睛直射向坐在门边的韩湄。“为什么?为什么爷爷会将所有一切交由她监管?”

    “呃!当时你的情况特殊,所以孟老爷子特别请韩小姐担任你的监护人。”

    “我的监护人?”他表情充满狂怒。“她只不过是我的女秘书,凭什么当我的监护人?”

    振君皱起眉头,他不懂齐维为什么会用那种语气说话。“齐维,在你失忆期间,都是韩湄在照顾你、教导你──”

    “教导?照顾?”现在齐维的脑子充斥酒精,根本没法理性思考,对他来说,他的世界在一夜之间整个颠倒过来,爷爷逝去带给他的打击和悲伤,远超过他的情感所能负荷,如今又听到,原本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居然会落在韩湄的手中一个和孟家毫无关系的人。沮丧、痛苦、悲伤等情绪,顿时淹没他所有的理智。

    他冷冷地看着韩湄。“过去一年,你是怎么照顾、教导我?而让你可以当我的‘监护人’,甚至可以掌控我孟家的财产?”

    听到这话的人,无不倒吸一口气,韩湄的脸色变得更苍白,张律师和振君则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振君跳起来,气得差点冲过去揍扁他。“你到底知不知道,韩湄为了你,牺牲有多大?为了照顾你这个像──”

    “够了!振君,别再说下去。”韩湄站起来,默默看齐维一会儿,眼神深奥难懂,然后她向其他两人点个头之后,便退了出去。

    振君狠狠地瞪了齐维一眼。“你这个混蛋!”然后他马上追出去。

    齐维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感觉已经麻木。“该死的!”

    振君跟着韩湄来到房间。

    “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他瞪着正在收拾行李的韩湄。

    “他已经不记得。”她淡淡地说。

    “那就告诉他、帮助他恢复记忆呀!”振君走过去抓住她的手,不让她弄。“而且他那个指控很伤人,他意思好像说,好像说你是利用他失忆状态,谋夺孟家产业似的。”

    “当遗嘱公布时,我们不是就预料到这种情形?”她缩回手,继续将衣服收进箱子。“只是没想到是由他提出质疑。”她轻轻说道。

    她的反应实在是太平静。振君抹着脸。“我不相信,你居然可以如此平静的接受一切,甚至承担下那不实的指控。”

    “我没有。”

    “什么?”

    韩湄抬起头来。“我没有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这时他才看清她眼底所隐藏的痛苦和破碎,他顿时觉得愧疚万分。“对不起,我不该那样说,事实上最痛苦的人,应该是你。”

    她没有马上回话,转头望向窗外。“其实我一点都不平静,从昨晚他恢复记忆的一刹那,我都有拿起棍子,想将他再打昏的冲动。”

    这个想法可真吓人,他吞了一口口水。“为什么?”

    “说不定,他又会失去记忆,变成“我的”齐维。”她转回面对他。“我真的很想。”

    她语气中的认真,让振君打个冷颤。

    “若不是怕他就此一睡不醒,我真的会这样做。”她摇摇头。“不过这样做也没意义,毕竟当初他是因为救我而受伤,如今能再度变回原来的他,这些都是老天爷的安排吧!”

    “韩湄”

    “再换个角度想,他能够复原,也减轻了我对他的歉疚,至少让我觉得,我已经还了他的救命之恩,用我一年的时间,还有”她一生的爱,足够了吧?她在心中独语。

    “可是,你可以跟他详加说明过去一年所发生的点点滴滴,说不定能让他记起你们两人之间的一切,你知道吗?他昨天本来就是要准备向你求婚。”

    “求婚?”她低下头。“你教他的?”

    振君有些不好意思。“嗯!”他承认道。

    “你又何必?”她摇摇头。

    “我那时只是算了,当时会教他的原因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得想办法挽回你们之间的一切。”

    “不!”

    振君瞪着她。“为什么?你难道真要让你们的过去随着他的记忆恢复而烟消云散?”他抓住它的肩膀,摇晃道:“我不懂,你不爱他吗?”

    爱?她凄然地望着他。“你还不懂吗?无论他有没有想起过去一年所发生的种种,或是和我之间,一切都已经不同了。”

    “哪里不同?”振君急得快扒狂。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我爱的男人,我也没把握自己能否接受这个恢复记忆的齐维,他对我而言,是另一个人,而不是我的他呀!”

    振君放开她,这是什么想法,明明是同一个人,为什么?

    房内陷入骇人的沉默,只除了收拾衣服的沙沙声。

    韩湄将皮箱台上抬了起来。

    “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开创另一个人生新境界呀!”她露出一个笑容,那是比哭更教人难过。

    “韩湄”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往好处想,他恢复记忆,也意味我对他的责任已了,恩也报过了,我可以自由了。”她提起箱子往前走去。

    在她离开门口之际,振君在她背后沉声问道:“恩情已偿,那爱情呢?”

    她闻言整个人僵住,然后没有回头,轻轻将门关上。

    爱情!爱情!

    她从不晓得人没有心该怎么活下去。

    她的爱情已逝,留下的只有椎人心痛的回忆。

    她会活下去,至少她曾经爱过,也得到过这世上最纯真无瑕的爱情,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