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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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谈过年丹菁

    饼年了、过年了!

    丹菁好意外竟会接到过年稿

    丹菁甚少在书中提到过年,但是实际上,丹菁最喜欢的节日,除了西方的耶诞节之外,便是咱们的农历年。

    记得小时候过新年时,那种气氛十分热闹,但总觉得现在好像有那么一点不一样了。

    就像是下雨之前,自粕以先嗅到一种快要下雨的气味,但现在即使快要过年,还是闻不到要过年前的喜气,那种欢腾愉悦的热闹,彻夜狂欢的庆祝,还有除夕守岁。

    丹菁喜爱过农历年,而且守岁的习惯到今年为止便二十次了,在这二十次里,丹菁没有一次错过,更不可能会睡着呵呵,很厉害吧?二十年来都没有错过呢呜,这表示丹菁的年纪已经不小了,呜呜

    到了今年,又要长一岁了,唉

    不过没关系,丹菁在二十岁那一年已经办了“定存”每增一岁便往银行送,所以丹菁是永远的二十岁有时候骗骗自己,感觉也是挺不错的。

    好啦,不谈年纪,谈过年。

    希冀羊年大家都顺心、健康,就这样子啦。

    楔子

    “大夫,我娘的情况如何?”

    一大清早,外头的天色阴霾得彷若泼上了一层灰墨,厚厚地压在向来繁荣的街坊上头;好像快要降雪的天候,逼得在外的人潮不断地加快脚步,直想赶紧回家。

    一名女子打着油伞,踏出漆朱点金的大门,正送着一名年迈的老者往外走。

    “堪虑”老者有所保留地打住。

    女子微蹙柳眉,将油伞递给了甫要离开的老者,露出了一张清秀的美颜,那彷若是自画里跳出的美人儿,揪眉的神态仿佛是西施再世,仪态柔媚却掺上了担忧,容颜绝艳却又添了抹焦急味儿。

    “这要如何是好呢?”她低叹一声。

    “古有医者云:“医之良葯,乃为宽心神盈”只要能让病者心神放松些,再佐以葯材,或许还有法子。”老者轻抚着灰白长须。

    辟岁年抬眼睐着他,一双足以勾魂的杏眸眨啊眨的。

    “宽心神盈?”她轻喃着:“这该要怎么着?”

    三年了,这三年来,她为了卧病不起的娘亲,不知花了多少银两,不为别的,只盼娘亲能够安好,但至今情况依然堪虑。

    五年前,她甫及笄便投入了烟花之地,不为什么,就只希望能让娘亲过点好日子,以报答娘亲不辞辛劳地独自抚养她;遂她进了“逍遥宫”什么玩意儿都学,只要能逗客倌开心的把戏,她全都学到教人挑剔不了。

    不管是说学逗唱,或是琴棋书画,都难不倒她;若是论撒娇的手段、攒钱的法子,她更是无师自通,再配上她这一张彷若是天仙般的雪颜,凡是见过她的客倌,莫不为她驻足停留,让她在短短的两三个月内,跃升为逍遥宫的第一花魁,而且一连五年莫不得魁。

    但,银两是攒到了,大宅也购置了,可是娘却病倒了,让她寻遍名医、找遍良葯,都不见起色,教她一颗心老是悬得高高的,一刻也安不下心。

    “有道是心病还要心葯医,夫人的病是一种心病熬成疾,若是压在心头的郁闷消除不了,饶是有天山雪莲,也怕解不了;若是先消了她的心头忧,再佐以良葯,说不准还不成问题。”老者说得极为委婉,不敢说有十成十的把握,但也不敢让官岁年再添忧心。

    “心头忧?娘有什么心头忧?”她不解。

    辟岁年眨着浓密的长睫,将目光落得极远,先是落在繁华街景上,再回头睐着她辛苦攒来的大宅。

    打从小时候起,她总是和娘窝在城外荒郊的破茅屋里,天天让旭日给唤醒,夜夜得数着星星入眠,总是过着三餐不继,不得温饱的困苦日子,别说要吃上一顿白米饭,光是要吃一条蕃薯便得让娘费尽心思。

    直到她即将及笄的前几年,娘为了她而踏入青楼,生活明显改善了许多,也让她明白,原来女子亦可以赖此为生

    于是,现下她购置了大宅,还备上了锦衣玉食,一屋子里还有可以叫唤差使的奴婢,再也不愁吃穿,不用担忧下一顿饭在何处,抑或是担忧破茅屋被风给吹散、被雨给打垮了可娘居然在这当头病了,而且一病不起,一病便是三年,教她不安极了。

    如今啥也不用愁、啥也不用忧,为何娘还有心头忧?倘若真是因心中忧而病倒,娘到底又是为何而忧?怎么她从未听娘说起?

    “这心头忧烦之事,还得要小姐打探再解,要不老夫也是无以抓葯治病。”

    老者言尽于此,打着油伞便往落下细细雪花的大街走去。

    辟岁年欠了欠身,送走大夫后便往回走,经过大厅,到了一片竹林。

    她踏进位于竹林里的院落,走过典雅的厅堂,步入房里。

    “娘?”支开一旁伺候的奴婢,她轻唤了一声:“好些了吗?”

    辟岁年笑着,不让半点担忧出现在美颜上头,她坐在炕床上,轻柔地扶起不算老迈的官氏。

    “好多了。”官氏轻咳了两声,脸色稍嫌苍白,但见她的脸便可以想见她以往定是个大美人儿,尽管是病恹恹的,仍可见她的风采。“外头似乎是挺冻的,现下是什么时候了?”

    “未及晌午,但外头下起雪了。”官岁年轻柔地道,纤白如羊脂玉般的柔荑轻轻地抓捏着她的肩。

    “雪?”官氏低喃:“又近岁末了?”

    “是啊,不到一个月便要过年了,可今年冬天不怎么冷,遂到了岁末倒还挺暖的,街上处处可见红灯高挂、彩球高悬,一副喜气洋洋的荣景,一见便知年节渐近。”官岁年边说边笑着:“这几年来,天下太平,既无战事又有明君在朝,大伙儿都直说这几年是祥和瑞年,街上连乞儿都没瞧见一个,商贩也是叫卖得很凶,而看古董字画、南北珍品的客倌亦不少,只要老天细雪少降,包准这大街上的喧嚣定可吵进这片竹林里。”

    可不是吗?这般的好日子简直美好得像是她十多年前在梦中曾见过的景致,让人不敢相信真有这般无忧无虑的瑞年。

    “是吗?”官氏又轻咳了一声。“又要过年了?想当年,别说要为你缝制新衣,光是要一顿温饱便已是奢求了”

    “娘甭这么说,那些苦日子早就离咱们很远了,甭提也甭想。”难道娘是担忧她所攒取的银两不足以让她过好日子吗?“娘啊,心得要放宽些,往事就别再细想,你就好生养病,等你身子硬朗一些,我便带你游遍五湖四海,带你去瞧瞧西域风光,去瞧瞧塞外雪景。”

    倘若娘是在意这事的话,那还不简单?她现下身上的银两早就足够让她们母女安稳地过下半辈子,但人总是得要未雨绸缪,在还能攒时便多攒一些,放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娘才不想游五湖四海,更不想到西域去,娘只想要见你出阁。”官氏稍露忧色。“娘不要你再待在那种烟花之地,娘要你从良,要你嫁个好人家,不论对方出身高低,只要对方待你好便成,要不”

    “娘”难不成是这事儿?“我虽是待在烟花之地,但我同你是一般的,卖的是笑、是艺,又不卖身子。”

    “但总是下九流的地方,娘怎能见你在那种地方吃苦?”

    “谁说我吃苦来着?娘都不曾说苦了,我又怎会觉得苦?”她在那儿可是作威作福呢,说是呼风唤雨,更是一点也不为过。“嬷嬷待我极好,看在娘的面子上,她向来不勉强我,大掌柜倒也是挺帮我的,况且到逍遥宫去,是我自个儿的意思,娘又何苦这般想?”

    “话不是这般说的,倘若不是我你一个好人家的女儿又怎会到那地方去?”官氏又是叹又是咳。“好人家的子弟是不会上那种烟花之地,而你在那种地方干活,又有什么好人家的子翟葡要你?”

    “我自个儿干活便能养活自个儿,为何得要出阁?”她不懂。“夫君是不可能倚靠一辈子的,当年娘可是让爹给赶出门的,要我怎能再倚靠男人?若说要从他们身上挖一些银两,我倒还乐此不疲,但若是要逼我出阁嫁给像爹那种臭男人,我宁可一辈子独身陪在娘的身边。”

    “但若是有一天,娘不在了”

    “呸呸呸!”官岁年忙不迭地说:“娘啊,快要过年了,怎老是说这些不吉祥的话?”

    “但你也知晓,娘总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若是哪天娘不在了,你一个人该如何是好?没人疼你、没人照料你,我”

    辟氏话未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声,吓得官岁年连忙奉上甫熬好的葯汁。

    手忙脚乱折腾了好半晌,官氏的脸色才稍稍红润了些,她抬眼睇着一脸担忧的官岁年。“年儿,你去休憩吧,娘想要睡一会儿。”

    “我在这陪娘。”她怎能走得了!

    娘要是咳一声,她的心便颤一下,娘要是连咳数声,她便觉得魂魄仿佛快要被咳声给击散,要她现下走,岂不是让她更加难受?

    “你已一夜未眠,去休憩吧,娘也要睡了。”官氏微蹙起眉。

    辟岁年见状,她低叹了一声,瞧官氏的脸色好像真的比方才好一些,才放心地往外走。

    辟氏一听外头大门掩上的声音,便立即从炕床上跳了起来。

    “来人啊,快给我拿碗凉汤来,热死我了。”官氏拉开被子,连衣襟都扯开了,不断地以手煽着风。

    天啊,她热得快发晕、热得快要发火了,是哪个蠢奴婢在她的被子里头加上了暖包来着?倘若不是她够机伶,连忙装咳催年儿走,还怕她这下子不热晕?

    “夫人”听她这么大吼,丫环立即端来茶水。“夫人,今儿个的天候较冷,你又说定要把帘子都拉开,奴婢怕你冻着了,遂只好”呷了一大口茶水之后,官氏再次开骂:“那么,又是哪个死丫头给我端出这般厚重的被子?既然都已经加了暖包,被子就不需要这般厚重的,是不?难不成真要让我热晕了不成?”

    “夫人,是暖儿没同奴婢说,奴婢是怕你冻着了,遂”另一位穿青衣的奴婢无奈地敛下眼。

    辟氏翻了翻白眼,原本想要开骂,但碍于这两个丫头亦是为她好,遂又把气忍下,但这壶不提,还有另一壶可提。“不是说要把妆给画白一点吗?瞧,画得不够白,被子和暖包又让我热到不行,差点让年儿起疑心了,真是的”

    啐,都伺候她三年了,不知道这戏码要怎么演吗?

    三年了,年儿这丫头居然还赖在逍遥宫不走,要她这个当娘的怎么放得下心?明知道她最担心的便是她的婚事,她还故意装傻!

    “夫人,真是对不住,下次不会这般了,下次我们一定会做到让小姐全然不起疑心。”两个奴婢双双跪在她的炕床前。

    辟氏叹了口气。“起来吧,我看起来像是发火了吗?”

    又不关她们的事,若真要怪的话,也要怪她的女儿;都怪她,没事走她以往走过的路作啥?想过好日子,又不是非得如此不可,是不?

    然,年儿却是恁地死心眼!她是不得已才入烟花之地,年儿却不懂她的苦心和用意,竟和她走上同一条路若不是日子苦得过不下去,要不然她也不可能踏进青楼卖艺,可她这女儿啊年儿宁可一辈子待在逍遥宫里也不愿出阁,真不知她到底是在想什么。不过,这一回,她定要年儿出阁不可;又见一个年关将近,她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定是要年儿把自个儿嫁出阁,抑或是她要讨个人回来都成,怎样都可以,就算是用偷的,也要她偷个相公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