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老太太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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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一瓜子脸梳双丫髻着桃红色裙子的丫头疾步从园子里走过，可不正是红翘，忽而眼睛一亮，喜道：“原来姑娘到这里来躲清闲了，倒让我好找，快家去吧，老太太派了身边的紫菱姐姐来寻姑娘，说是有事让姑娘过去一趟呢。”
被喊做姑娘的那人，自然是明玉，只见她手握一卷书，斜倚在一方太湖石雕成的石凳上，鹅黄色的衫子随风自动，未出声便先要让人看痴了。
明玉斜睨了红翘一眼，说道：“祖母既派人来，你不留在那里好生招待着，这么慌慌张张跑出来找我，岂不是失了礼数。”
见主子慢吞吞的起身，又缓缓抚下身上的落叶，红翘忙上前帮忙整理裙裾衣角，分辨道：“红芍陪着紫菱姐姐呢，别的小丫头不知道姑娘爱去的地儿，怕找人耽搁了时间，我只好自己来了。”
“行了，就你会说话，走吧。”两人穿花拂柳，朝园子外走去，渐渐去远了。
紫菱生的容长脸儿，柳叶眉，是符府里老太君身边的一等丫鬟，在府里也算有脸面的，去到哪屋，都好生的招待着，比府里一些不得宠得主子们还得意些。
此时到大小姐院子里传话，连忙被丫头请到了花厅里喝茶，又上了些茶果，屋里红芍正陪着她说话：“紫菱姐姐，这么点小事，让个丫头来传句话就是了，还劳姐姐你亲自跑一趟。”
紫菱笑道：“谁不知大小姐是宫里那位姑奶奶跟前的红人儿，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呢，这差事可是我抢破头才抢到的呢。红芍妹妹记得今后可要在主子面前多为我说几句好话才好。”
红芍一笑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最是真诚，这时便笑眯着双眼道：“紫菱姐姐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你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哪里需要我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好话，前程是早就摆在那的。”
这话可算戳到了紫菱的痛处，她是打小便在符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从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慢慢升到了现在的一等大丫头，成为符老太太的左膀右臂，这过程一晃十几年便也过去了，紫菱也一晃便成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在平常人家，这年纪早嫁人当娘了，她却还没个着落。
紫菱早已是卖身进来的，家人也没联系，是生是死都凭老太君发落，老太君什么时候想起给她许配个人家了，她才算熬到了头，况且就算许人，也不外乎配给府里的小厮下人，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倒是姑娘身边的丫头不同，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情分有了，自然要成为陪嫁丫头和姑娘一起嫁出去，到时候姑爷一收房，便成了姨娘，一个丫头所能奋斗一辈子的目标便实现了。
紫菱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嫉恨，拿起帕子摁了摁嘴角道：“瞧红芍妹妹这话说的，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前程啊，倒是红芍妹妹得大姑娘倚重，以后肯定是要成为人上人的。”
红芍脸色一变，她自小服侍大小姐，知道大小姐的脾性，最恨身边的丫头惦记着这种事儿，紫菱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如何听不出来，毕竟是老太太屋里的，不好怎么给脸子，却也熄了几分笑意，道：“紫菱姐姐说笑了，我们姑娘也该换好衣服了，我去催催，让老夫人等久了，再连累姐姐挨骂，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一边告罪一边往里屋去了。
正好看见明玉领着红翘从屋子后面转了出来，那里有道角门，直通后头园子里，平日里都有丫头守着，不让人靠前。
红芍忙迎了上去，“我的好姑娘，总算回来了，再晚我可遮掩不住了，茶都续了三遍了，紫菱在花厅里候着呢，姑娘还是快去吧。”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花厅，紫菱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屋子里当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墙角一只大粉彩立瓶，里面插着一束海棠花，给屋子里带来一股勃勃生机。
紫菱知道，大姑娘虽不知道什么原因入了贵妃娘娘的眼，在家里却是不怎么受宠的，白担了个嫡出大小姐的名声，从这厅中的摆设，大姑娘在府中的处境可见一斑。
紫菱自打7岁便进了府里，她是见过死去的李夫人的，那时候她还只是洒扫庭院的一个粗使丫头。听府里下人们说起过，死去的李夫人是先礼部侍郎李府的嫡出二小姐，那时老爷还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七品编修，作为三品大员的嫡出小姐，李二小姐嫁给老爷的时候真正算是下嫁，72抬嫁妆从街头摆到了街尾，围观的人把符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那时候符老爷还只是个小小的编修，托了已经在宫里的妹妹符贵人的脸面，在朱雀门大街上买了栋五进五出的院子，已经算得上是殷实的人家。京里官儿扎堆，还有一辈子赁房子住的三品大员，所以符节卿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当然不能和现在比，现在的丞相府早已经搬离了朱雀门大街，在东大门边上置了所大宅子，里外十几出院子，外加一个大园子，园子里错落有致的点缀着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又有一片湖，夏日里可以泛舟取乐。冬日也有专门供赏雪景的雪霁亭，亭子里四面镶上琉璃，在里面赏雪既不会冷又有趣致。
紫菱想，李夫人真是个没福气的，眼看着要享福了，居然就那么去了。她是难产死的，在生符府的嫡长子明玦的时候，谁都不相信，那么好的太太居然偏偏没熬过这一关，扔下年轻英俊的丈夫还有甫出生的幼子，一命归天了。
不过一年的功夫，老爷又娶了现下的这个夫人，又几年过去，府里的下人早换了一大半，现在谁还记得先头死去的太太是谁呢，就连大姑娘自己怕也是记不清生母的长相了吧。紫菱心里面涌起了不大不小的一阵悲哀。
又想到自己，年岁一日比一日长了，眼见要变成老姑娘了，老夫人却从未张过口，要把自己许出去，不过许了又怎么样呢，左右是配小厮的命。
紫菱正漫无边际的这么想着，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大小姐到了，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站了起来。看见明玉走在前面，上身一件鹅黄色折枝纹窄袖衫子，下面是素白纱遍地花拖地裙，如画中仙子般，隐隐有先太太的轮廓，先太太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虽然短命。
紫菱忙迎了上去，笑道：“姑娘可来了，我奉了老太太的命来，请姑娘过去一趟。既然姑娘好了，这就走吧。”
明玉笑着对紫菱说道：“紫菱姐姐可等久了，丫头们也太不经心了，怎么能让紫菱姐姐在这里干候着，也没人来回我一声，我光顾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祖母，倒忘了时间了。”
一边又忙让身边的丫头塞了个小荷包到紫菱手里，一边说：“偏劳紫菱姐姐等了，给紫菱姐姐拿回去买茶喝。”
紫菱忙推辞，“折杀我了，本就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姑娘打赏，这是在打我的脸哩。”一边死活不要。
红芍忙上前握住紫菱的手，道：“紫菱姐姐快别客气了，这么下去，我们姑娘可要恼了，还是收下吧，东西不多，也是我们姑娘的一份心意，再说，老祖宗还等着呢。”
紫菱于是收下荷包，行了个礼，道：“如此就谢过姑娘的赏，姑娘这就跟我去吧。”
一边走一边明玉朝紫菱道：“不知老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儿，姐姐先给我透个风，我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紫菱笑嘻嘻道：“总之是好事儿，姑娘是有大造化的，到了您就知道了。”
“姑娘，姑娘”一瓜子脸梳双丫髻着桃红色裙子的丫头疾步从园子里走过，可不正是红翘，忽而眼睛一亮，喜道：“原来姑娘到这里来躲清闲了，倒让我好找，快家去吧，老太太派了身边的紫菱姐姐来寻姑娘，说是有事让姑娘过去一趟呢。”
被喊做姑娘的那人，自然是明玉，只见她手握一卷书，斜倚在一方太湖石雕成的石凳上，鹅黄色的衫子随风自动，未出声便先要让人看痴了。
明玉斜睨了红翘一眼，说道：“祖母既派人来，你不留在那里好生招待着，这么慌慌张张跑出来找我，岂不是失了礼数。”
见主子慢吞吞的起身，又缓缓抚下身上的落叶，红翘忙上前帮忙整理裙裾衣角，分辨道：“红芍陪着紫菱姐姐呢，别的小丫头不知道姑娘爱去的地儿，怕找人耽搁了时间，我只好自己来了。”
“行了，就你会说话，走吧。”两人穿花拂柳，朝园子外走去，渐渐去远了。
紫菱生的容长脸儿，柳叶眉，是符府里老太君身边的一等丫鬟，在府里也算有脸面的，去到哪屋，都好生的招待着，比府里一些不得宠得主子们还得意些。
此时到大小姐院子里传话，连忙被丫头请到了花厅里喝茶，又上了些茶果，屋里红芍正陪着她说话：“紫菱姐姐，这么点小事，让个丫头来传句话就是了，还劳姐姐你亲自跑一趟。”
紫菱笑道：“谁不知大小姐是宫里那位姑奶奶跟前的红人儿，我们巴结还来不及呢，这差事可是我抢破头才抢到的呢。红芍妹妹记得今后可要在主子面前多为我说几句好话才好。”
红芍一笑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最是真诚，这时便笑眯着双眼道：“紫菱姐姐真会开玩笑，谁不知道你是老太太跟前最得力的，哪里需要我这个小丫头说什么好话，前程是早就摆在那的。”
这话可算戳到了紫菱的痛处，她是打小便在符老夫人身边伺候的，从院子里洒扫的小丫头慢慢升到了现在的一等大丫头，成为符老太太的左膀右臂，这过程一晃十几年便也过去了，紫菱也一晃便成了十八九岁的大姑娘，在平常人家，这年纪早嫁人当娘了，她却还没个着落。
紫菱早已是卖身进来的，家人也没联系，是生是死都凭老太君发落，老太君什么时候想起给她许配个人家了，她才算熬到了头，况且就算许人，也不外乎配给府里的小厮下人，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
倒是姑娘身边的丫头不同，从小和姑娘一起长大，情分有了，自然要成为陪嫁丫头和姑娘一起嫁出去，到时候姑爷一收房，便成了姨娘，一个丫头所能奋斗一辈子的目标便实现了。
紫菱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嫉恨，拿起帕子摁了摁嘴角道：“瞧红芍妹妹这话说的，我一个下人能有什么前程啊，倒是红芍妹妹得大姑娘倚重，以后肯定是要成为人上人的。”
红芍脸色一变，她自小服侍大小姐，知道大小姐的脾性，最恨身边的丫头惦记着这种事儿，紫菱话里话外的意思她如何听不出来，毕竟是老太太屋里的，不好怎么给脸子，却也熄了几分笑意，道：“紫菱姐姐说笑了，我们姑娘也该换好衣服了，我去催催，让老夫人等久了，再连累姐姐挨骂，就是我们的不是了。”一边告罪一边往里屋去了。
正好看见明玉领着红翘从屋子后面转了出来，那里有道角门，直通后头园子里，平日里都有丫头守着，不让人靠前。
红芍忙迎了上去，“我的好姑娘，总算回来了，再晚我可遮掩不住了，茶都续了三遍了，紫菱在花厅里候着呢，姑娘还是快去吧。”
于是一行人又去了花厅，紫菱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屋子里当然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倒是墙角一只大粉彩立瓶，里面插着一束海棠花，给屋子里带来一股勃勃生机。
紫菱知道，大姑娘虽不知道什么原因入了贵妃娘娘的眼，在家里却是不怎么受宠的，白担了个嫡出大小姐的名声，从这厅中的摆设，大姑娘在府中的处境可见一斑。
紫菱自打7岁便进了府里，她是见过死去的李夫人的，那时候她还只是洒扫庭院的一个粗使丫头。听府里下人们说起过，死去的李夫人是先礼部侍郎李府的嫡出二小姐，那时老爷还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七品编修，作为三品大员的嫡出小姐，李二小姐嫁给老爷的时候真正算是下嫁，72抬嫁妆从街头摆到了街尾，围观的人把符府门前挤得水泄不通。
那时候符老爷还只是个小小的编修，托了已经在宫里的妹妹符贵人的脸面，在朱雀门大街上买了栋五进五出的院子，已经算得上是殷实的人家。京里官儿扎堆，还有一辈子赁房子住的三品大员，所以符节卿也就没什么好抱怨的。
当然不能和现在比，现在的丞相府早已经搬离了朱雀门大街，在东大门边上置了所大宅子，里外十几出院子，外加一个大园子，园子里错落有致的点缀着亭台楼阁，花草树木，又有一片湖，夏日里可以泛舟取乐。冬日也有专门供赏雪景的雪霁亭，亭子里四面镶上琉璃，在里面赏雪既不会冷又有趣致。
紫菱想，李夫人真是个没福气的，眼看着要享福了，居然就那么去了。她是难产死的，在生符府的嫡长子明玦的时候，谁都不相信，那么好的太太居然偏偏没熬过这一关，扔下年轻英俊的丈夫还有甫出生的幼子，一命归天了。
不过一年的功夫，老爷又娶了现下的这个夫人，又几年过去，府里的下人早换了一大半，现在谁还记得先头死去的太太是谁呢，就连大姑娘自己怕也是记不清生母的长相了吧。紫菱心里面涌起了不大不小的一阵悲哀。
又想到自己，年岁一日比一日长了，眼见要变成老姑娘了，老夫人却从未张过口，要把自己许出去，不过许了又怎么样呢，左右是配小厮的命。
紫菱正漫无边际的这么想着，听到远处传来的脚步声，知道是大小姐到了，理了理自己的裙摆，站了起来。看见明玉走在前面，上身一件鹅黄色折枝纹窄袖衫子，下面是素白纱遍地花拖地裙，如画中仙子般，隐隐有先太太的轮廓，先太太可是出了名的美人，虽然短命。
紫菱忙迎了上去，笑道：“姑娘可来了，我奉了老太太的命来，请姑娘过去一趟。既然姑娘好了，这就走吧。”
明玉笑着对紫菱说道：“紫菱姐姐可等久了，丫头们也太不经心了，怎么能让紫菱姐姐在这里干候着，也没人来回我一声，我光顾着要打扮的漂漂亮亮去见祖母，倒忘了时间了。”
一边又忙让身边的丫头塞了个小荷包到紫菱手里，一边说：“偏劳紫菱姐姐等了，给紫菱姐姐拿回去买茶喝。”
紫菱忙推辞，“折杀我了，本就是分内之事，当不得姑娘打赏，这是在打我的脸哩。”一边死活不要。
红芍忙上前握住紫菱的手，道：“紫菱姐姐快别客气了，这么下去，我们姑娘可要恼了，还是收下吧，东西不多，也是我们姑娘的一份心意，再说，老祖宗还等着呢。”
紫菱于是收下荷包，行了个礼，道：“如此就谢过姑娘的赏，姑娘这就跟我去吧。”
一边走一边明玉朝紫菱道：“不知老太太找我有什么事儿，姐姐先给我透个风，我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紫菱笑嘻嘻道：“总之是好事儿，姑娘是有大造化的，到了您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