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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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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迪非沉默了许久,突然感慨道:“爸,教我说什么好呐?您棒打鸳鸯,却打到了同一池塘戏水的天鹅头上。搞错了对象,错得又荒唐又离谱。”

    “是啊……而且一旦做错,就无从弥补……。”

    何永铮不是没有自责过,当他看着大儿子何锡尧渐渐步入中年人的行列,但再也不肯接受任何形式的相亲,更加不愿去主动结交适婚的对象,就那么拖着,年复一年地形单影只,直到牺牲那一刻,仍是茕茕孑立的孤家寡人。所以,当何永铮得知遗嘱内容的时候,刹那间便明白了何锡尧的心思。而与律师沟通之后,他更坚定了最初的那个想法——陆婴婴这个“疑似亲人”,何家认定了!

    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小儿子何迪非当着众人的面,口口声声说要和陆婴婴结婚——这不仅是在拆台,更是往老人家心里久未愈合的伤口上堂而皇之地撒上一把盐。

    无论如何,都要阻止他们!

    何永铮望望书案上的山形细瓷笔架,忽然有了主意。他信手拈起一支羊毫中楷毛笔,将瓶中液态墨汁倒入砚台中,在铺展的宣纸上书写起来。何迪非心生好奇,又碍于自己与父亲尚未完全和解,只得远眺,却看不清所写何字。

    太长日子没有握笔练字,何永铮写到最后一句时,手腕有些微酸。点上句点,他招呼何迪非,“过来瞧瞧。”

    何迪非走近书案,定睛一看,是苏轼的那首《临江仙》。

    夜饮东坡醒复醉,归来仿佛三更。

    家童鼻息已雷鸣。

    敲门都不应,倚杖听江声。

    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

    夜阑风静縠纹平。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行楷字体最讲究心境平和,您正当心浮气躁不适合写这个,不如狂草来得明快。还有,笔力跟当年也是没得比了。”何迪非感慨不已,“大哥若是还在,肯定和我的看法一模一样。”

    何永铮搁笔叹道:“我不是让你看我的字写得好不好,是让你琢磨这阕词里的深意。”

    “哦?我再看看。”

    何迪非拂掉两块紫铜镇纸,拿起宣纸细细研读。“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句话是关键所在。

    寻思良久,他也没有给何永铮一个答案。

    其实,何迪非心里已如明镜一般澄净通透——父亲这么迂回婉转地施以警告,无非是要大包大揽地给陆婴婴冠上何锡尧女儿的称号,然后让他们俩结不成婚。越是有压力阻力,他越不会轻易屈服。

    教练王志远曾用沙棘来形容他。沙棘的根系极深极广,能够紧紧抓固身下的土壤和沙砾,它不畏干旱、不畏贫瘠、不畏寒热,越是恶劣的环境生命力越为顽强,这种经济作物,在沙漠和土壤条件差的地区均可广泛种植。

    乍一听到这样的溢美之词,何迪非有些当之有愧。

    毕竟他只是个平常人,即使头顶桂冠的光环耀眼无比,他也有过畏惧的时候。

    哥哥的猝然离世,让他在悲痛之余愈发感到孤独。倘若惟一可以彼此交心的陆婴婴,在此时迫于无奈离开他身边,恐怕他会立即失去前进的动力,一蹶不振不再是无端的猜测。

    所以,即使悟出父亲的言外之意,也不能就此松口。

    几根头发样本很好弄到手,只要到大哥的卧室仔细找找兴许就有收获——所以,查清楚亲缘关系并不是什么难于上青天的事情。一旦真相大白,所有人都会回复轻松的状态,总是要强过活在他人的流言蜚语中或自己的臆想里。

    “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何迪非默默念道,他忆起大哥生前练习书法的样子,那样全神贯注的眼神,那样孤单寂寞的身影。如果将大哥形容成一叶扁舟,漂泊于茫茫大海之上,形单影只,一生中始终为了别人而活,生命终结的时候竟什么都留不下,虽是了无牵挂,到头来却都是一场空。

    此刻的自己,心底的怀念带着难以言表的伤痛,每次呼吸都能感受到的灼灼钝痛,一下下捶打着他的心口,惟有捧着父亲写有宋词的宣纸,保持缄默不语,方能暂时淡忘。

    父子俩相对默默,空气中凝滞着不安与悸动。

    一转眼已过去半个钟头。一直守候在门外的律师谢昭冉轻轻叩响房门,扬声询问:“何老,还有什么未尽事宜咱们改日再约,我该告辞了。”

    “稍等,小谢,你先进来一下。”何永铮说。

    “好的。”谢昭冉推门而入,“何老,您还有什么吩咐?”

    何永铮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停留在了何锡尧床头柜摆放了很多年的一个陈旧相框上。一对青年男女的合影,时间久远,照片已然泛黄模糊。“小谢,请你帮个忙。这张照片,麻烦你拿给陆婴婴过目。顺便看看她的反应。如果她还是执意不肯接受锡尧留给她的那套房子,你就立刻帮她起草一份放弃遗赠声明书。”

    谢昭冉接过相框,公式化地颔首微笑,“何老,我明白该怎么做了。”转身便要离开,何迪非抢先两三步走到门边,咔嗒一下反锁了门。

    “你们不觉得这么做太卑鄙了吗?”

    “小何先生,此话怎讲?”谢昭冉遭遇这位名满天下足球巨星的野路子做法,显然有些招架不住。

    “心理攻坚战也不是这么个打法!!”何迪非大力地夺回了相框,微眯眼睛观察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对付一个女孩子,何必费此周章,更不用你们一老一少联袂出演悬疑剧目。一张二十多年的旧照片,人的面部都看不清楚了,又能说明什么?你们这样自欺欺人,不觉得可笑吗?”

    谢昭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说:“何老才是第一顺位遗产继承人,小何先生,您不可以干涉我开展业务。”

    “好啊!”何迪非还在笑,不过已换成一种戏谑的表情,“那以你多年的律师经验,你认为单凭这张照片,陆婴婴会承让她就是我哥的亲生女儿吗?”

    谢昭冉昂起头,“我只知道,事在人为。”

    “哈哈,那我告诉你,她不会承认的。”何迪非说,“难不成你们还要屈打成招?幼稚!”

    谢昭冉字字铿锵:“在利益面前,每个人都有选择接受或放弃的权利,小何先生,您不能替任何人做主。”

    “你称呼我的时候能不能去掉那个‘小’字,真别扭!”何迪非咬牙切齿地说,“这样吧,既然我爸是第一顺位遗产继承人,就让他和你们律师事务所配合一下,咱们把亲子鉴定做了……。”

    “不行!”

    这回轮到何永铮高声怒吼了。老人家缓缓走近僵持在门边的何迪非和谢昭冉,原本鹤发童颜的形象已被病痛与心殇折磨得又苍老了十多岁。“迪非,你别再折腾了,要怎样才能称你的心如你的意??”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说的那个。”何迪非提高了嗓门,“您、我、婴婴,三个人去相关机构做亲子鉴定!”

    “住口……。”

    “为什么总是这么固执己见?您已经错过一回了,拆散了大哥的姻缘。现在我不想重蹈覆辙,光是猜测没用,索性让科学来证明一切真理吧——”

    何永铮抡起拐杖,重重地砸向何迪非。“我说不行就不行……你这个臭小子,气死我算了……。”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突然瘫软下去,像一具被放气的充气人像模型,瞬间就倒落在了地板上。

    “何老!”谢昭冉眼疾手快,一边蹲下试探何永铮的鼻息,一边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热线。见何迪非如木雕一般呆立不动,谢昭冉喊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让老先生平卧,打开窗户——”

    是夜。

    偌大的复式公寓里只剩下宋纪敏和陆婴婴留守,其他人均去了医院。幸运的是,何永铮并无大碍。因为谢昭冉学过急救,且120急救车赶到及时,才不至于导致脑梗中风的危险。

    小保姆临走前,将没动几筷的晚饭都热好了放进保温饭盒里。

    陆婴婴象征性地吃了两口,却实在没有胃口。这些完全变了颜色失去香味的食物,如同今晚的所有荒诞不经的场景一样,都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宋阿姨,您喝碗粥吧。”

    “不了,快十二点了,我什么也吃不下……。”

    “好吧。那这样,宋阿姨,您先回房间休息,我来收拾桌子。”

    陆婴婴端起碗筷往厨房走,刚迈开步子就被宋纪敏拦住了,“孩子,你坐下,我有话跟你说。家务活留着小姜,她明天六点半就会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