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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豆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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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曦朦胧,自行车的铃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姆妈要端浆来了。她会亲昵地说:“乖囡,趁热吃了。”豆浆里肯定还有一只糖心蛋。

    天已大亮,姆妈还没端豆浆来?忘了?不!我于是起床下楼。快到楼梯底下时,我止住了脚步,听到爸妈在厨房内轻声地争执。

    “我会吃的。你去外头散步好了”妈催促爸外出锻炼,因为爸退休后养成了早起外出散步的习惯。

    “我每天早上买了豆浆回来,总是没看到你喝过。是不是我一走,你就端到楼上去了”

    “你不要瞎讲。我现在烧泡饭,正忙。等一息,我会吃的。你放心好了!”

    “你喝了豆腐浆,我就出去。你不喝,我就不走。今天我偏要看你喝掉这碗浆。”

    呵,我明白了:姆妈每天早上端上楼来给我吃的豆腐浆原来是爸爸买给妈妈吃的。妈妈不舍得吃,打个蛋烧进去给我吃。我的心突突地跳个不止。我这个自襁褓中就失去生身双亲的孤儿,十八个春秋,受到爸妈何等深切的呵护和关爱。妈为了全身心养育我,丧失一切再就业的机会,成了一个没有劳保的家庭妇女。爸爸工资不高,还有烟酒嗜好,现退休了,要供我上学,经济上确实拮据。一碗豆浆,没多少钱,但每天一碗,一个月也要好几元。让我再听一听他们的对话。

    “秀英,”爸爸说“平常吃饭,稍为好一点的莱,你就不下筷子,总归让阿拉(上海话,意即我们)爷俩吃,讲我上班辛苦,讲小人正在成长。你整天操持家务,也蛮辛苦,只吃点剩菜残汤。你面色老难看的,越来越瘦。这样下去,我老担心的。早上一碗浆,你都不吃。”

    爸爸的言辞是何等的体贴。我听到姆妈轻轻的啜泣。啊,我这才明白了一切。我的心怦怦直跳,好似要突破胸膛。

    一碗浆,浸透着深厚的母爱,蕴涵着爸爸对妈妈的痴情。这哪是浆,分明是爱的玉液、情的琼浆。

    翌日清晨,我早早起床,买了豆浆,分成两碗,恭恭敬敬地端到爸妈的面前。他们一把将我搂在怀中。自行车的铃声划破了黎明的宁静。我如痴如醉地聆听着三颗心在一起搏动、跳荡。

    写于1985年初春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