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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龙头遭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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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某省会a市地区的郊县薄地乡的沙地上,夏日的气温往往超过摄氏40度。

    薄地乡龙王庙坐落在小山丘上,一边是绵延的沙丘间杂一块块零星的水田,一边是北上通到大湖和长江的滔滔榕江。它宛如沙龙的龙头伸向大江,似乎要畅饮江水来灌溉干涸的沙地,拯救酷日下奄奄一息的庄稼。有人说薄地乡的沙地是“江南最大的沙漠”这显然是不科学的误说。但,不管怎么认定,这里的自然条件还是恶劣的,农民人均收入少得可怜。

    经省科委山江湖办、市林业局和有关部门组织专家治沙,又种植了许多针叶松和泡桐树,扼制了沙丘的蔓延扩大,使大片沙地早已治理成郁郁葱葱的宜林宜种的良田。为了在江南地区吸引人们对大漠的好奇与向往,权且把这零星沙地叫作“沙漠”开展沙漠旅游也未尝不可。

    大概从2002年始,市县乡三级政府拨出专款在这儿圈起沙地办起了“沙漠游”:游人可骑骆驼遍走沙丘,搞沙地野外烧烤,由高处向下滑沙,堆沙造型,晒沙地日光浴一时间,省会市民在旅行社的宣传招揽下,可以去体验大漠的神奇,于是纷纷前往。到那儿一看,什么“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象根本不存在,除了有几片沙地外,完全不是什么“沙漠”不免有点失望。但是,既来之则玩之,总比城市公园有别样情趣。拥有百万市民的省会掀起了“沙漠游”即令不如人意,去者仍络绎不绝,给当地带来不少旅游收益。

    本来,游人入内要买门票。当地农民除了开餐饮店,搞快餐摊,出卖手工制品外,有的人私自招揽游人,收取比门票费低的“导游费”绕道进入园区,或进入私人在偏远沙地搞的游玩项目。

    在龙王庙附近,一座土屋内住着一位年近花甲的单身老人,人称他“庄龙头”念了几年书,拿到报纸也能一知半解。早在十年前,他即丧偶。2002年,一个儿子在外打工不慎伤亡,一切后事办完后,包工头另外补助他抚恤费五万元。

    孑然一身的庄龙头,丧妻失子的痛苦使他常常望着妻、儿的遗照老泪纵横,常常忘了进餐与休憩,变得傻乎乎的。乡政府领导对孤寡老人不时慰问,还每月给些最低生活补助。乡亲们也常来串门宽慰他,拿点食物、用品表表心意。有些人劝他再找个老伴,可以互相帮助,也有人说话,不至于家中阒无他人,太孤单。时间稍久,庄龙头才慢慢缓过气来,重振精神,开始正常的生活与劳动。

    对于这么穷的村子来说,某人突然拥有五万元,可不是个小事。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弄得当地无人不知、无处不晓。如何处置这笔钱,成了庄龙头最伤神的事。存起来,利息太低。放贷出去,可能不但收不到利,恐怕连老本都收不回。放在家中又怕贼偷。他用一条大腰带,前后做了两个口袋,一袋放两万五千元,白天黑夜都捆在身上。他想:这是他余生的度命钱。万一有个合适的老伴,再成个家,或许还能添个丁,延续香火。他想入非非。

    搞推销的上门给他量血压、测血糖、搭脉搏、看舌苔,向他推销老年保健品:什么“高档蛋白粉”、“强身胡萝卜素”、“航天高科技保健品”、“纯天然益寿宁”、纳米远红外床上身上用品用了这些据说可防治老年病,保证老人“活百岁不是梦”每种保健品价格不菲,一个疗程至少要花上一二千元。他伸了一下舌头,心想:我这五万元能对付多久?还不知它是公是母?有没有用?我现在还不到六七十岁,吃得下睡得着走得动,要这些干什么。他们还不是冲着我这五万元来的。想到这里,他生起气来:“我不听!我不吃!你给我出去!”推销人员吓一跳,说:“我们是为上年纪的人服务,宣传老年保健知识,又不强求你买。我们明天要开个健康讲座,由省老龄委、消费者协会主持,由大学著名专家讲课。这是入场券,免费送给你。希望你去听一听,对你肯定有好处”来人将券放在桌上就走了。

    庄龙头看都不看一眼,随手拿起来揉成一团往地上一丢。

    有人说帮他买股票或基金,利息比银行高;只收他一点服务费。对股票、基金,他一概不知,也不敢去碰,笑笑,摇摇头。

    卖保险的上门了,一坐就是一二个小时,劝他买“国寿鸿寿年金保险(分红型)”说一次xìng交钱,每份交2160元,第二年,亦即庄龙头六十岁开始,每年可拿生存保险金500元,而且年年还有多少不定的红利,一直拿到八十岁为止;八十周岁还可得两万元满期保险金养老;万一八十岁前上天,也同样得两万元身故保险金。若买十份,一次xìng交21600元,每年可拿5000元,红利更多,到八十岁保险满期能得二十万元巨款。保险人员来了多次,口口声声叫“老伯”或“大爷”还送了些水果糕点。可是庄龙头怎么也弄不清“生存保险”、“满期保险”、“身故保险”、“红利分红”等等的具体含意,又想要到八十岁才拿到大钱,还不知自己有没有这个命,能否有这么长的寿,以后这笔钱还不知落到谁手上。再说,乡下人都行“养儿防老”不了解也不敢去买保险。所以,不管卖保险的来了多少次,说得口干舌燥,使出浑身解数均打不开老庄的心窍;最后只得“拜拜”走人。

    庄龙头正在为这五万元左右为难之时,突然传来了好消息:香港跑马公司搞的六合彩已悄然把触角伸到了薄地乡。据说,不少人发了大财,一辈子都吃用不愁。六合彩的方法很简单:共有一至四十九个数字。你把钱押在某个数上,香港那边用开奖机摇出的数字刚好与你所押的数相同则就一赔四十,也就是说,你押上一万元就可赔到四十万元,多么诱人呀!

    庄龙头听人家说得天花乱坠,也就有点心动。

    午饭后,庄龙头抽了一小袋旱烟就往乡里热闹处走去。刚到十字路口,一位穿了半新旧西装的年轻人走上来叫:“庄大伯,认识我吗?我叫尿根。我爸爸叫叶木根。”说完就掏出中华牌烟盒,抽出一支递上:“大伯抽一支。”

    老庄接过烟,想了好久才悟出一句话:“噢,你就是叶木根的小崽。听你爸说,你到外面去打工了。没想到一转眼,过了这么多年,你这小子成大人了。赚了不少钱吧?”因为叶木根是他的远房表弟。

    “打工太辛苦,赚不到大钱。我去参加六合彩倒是交了好运,押准了,一赔四十。开始,我没找到方法,没人指点,瞎蒙,赔了几千元。后来,我认识了一位会算命卜卦的老道人。这人道行很深,算得很准,收费也不贵。好几个人都请他帮忙,一押就准,赚了大钱。我也请他帮助。他烧香念经掐指一算,说个六字,因为这天是阴历初六。我就把自己所有的钱两万元全部押在六上。后来,香港摇出来的数刚好就是六。这下,我赔到了八十万元。”

    “真的!?可惜你爸妈走早了,不然也跟你享福了。”

    “我在城里还买了房子和一辆小车。现在,香港公司指派我带些同事来大陆搞六合彩。我想家乡太穷,就来帮乡亲们发财。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大伯。”他又递上一支中华烟。

    “真有这么好的事?”

    “你是我大伯,自己人,我骗你会遭雷打电劈。”

    “嗳,甭发咒,甭发咒!你帮帮我忙。”

    “一句话。香港六合彩快开奖了,大伯买多少?弄几万元吧。”

    老庄吓一跳,心想:还不知灵不灵,几万元丢下去中不了彩,不倒了八辈子霉。我总不能叫这个远房侄子赔。他想一下说:“我先押上二十元吧。”

    “大伯太小心了。你揣着五万元才出手二十元,不叫人笑掉大牙。”

    “先试试嘛。试得好,我再多押些。”

    “好吧。你把阴历出生的年月日告诉我。”

    “我今年六十岁,是属鸡的,阴历十一月二十三日子时出生。”

    尿根拿出万历年表一算说:“阳历1933年12月18日出生,今年应是五十九岁。我给老道人挂个电话,请他帮你出个数字。”

    “好,好,好。”

    “老道人要收五十元测算手续费。”

    “这么贵?”

    “这都是统一价。”

    “好吧,我出。”

    尿根走到路边树下取出手机给“老道”打电话。经过一番通话后,尿根对他说:“大伯,老道根据你的生辰八字,经过演算,认为应押在十八上。十八就是广东话‘要发。’好个吉利数字!怎样?”

    庄龙头取出一块折叠了好几下的手帕,慢慢打开,抖抖擞擞地取出七十元交给他的这个“侄子”

    尿根数了钱往上装内口袋一塞,说:“过三天开奖,我会告诉你结果。你一定会交好运!再见。”尿根撸了一下头发,又递给他一支烟,往树根吐了一口痰就扬长而去。

    庄龙头边走边想,中了可得八百元,中不了也就损失七十元。试试看灵不灵?

    第四天刚天亮,尿根就来敲门,大声喊道:“大伯,大伯,好消息!”

    庄龙头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立即打开门,问:“什么好消息?中啦?”

    “中了,中了!”尿根边笑边说地跨进门来,同时掏出一把百元大钞交给庄老头:“一赔四十,二十元乘四十,一共八百元。数一数!”

    庄龙头的脸笑成了一大朵菊花,忙说:“还数什么哟。还没吃早点吧?我到路口买,你坐一下。”

    庄龙头先跑到路边无人的厕所内,蹲在坑上装着解大便,实际上是数钱:百元大钞,一共八张,没错。他起身后直奔路口的小饮食店,买了肉包子、油条、烧饼和两袋豆浆往家赶,其兴冲冲的劲头,跑得很快,差点摔一跤。

    “你这小子真棒!你的那个老道真神!七十元换了八百元。嘻嘻,赶快,吃早点!”

    “大伯,不是我吹牛,只要听我的就没错,保准发财。”本来,他可趁势鼓动庄龙头将五万元倾囊而出,但一想怕弄巧成拙,引发怀疑,因为俗话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知道,引蛇出洞需要智慧。那个八百元是他自己掏的腰包,骗一下庄龙头易如反掌,因为这龙头文化不高,又不出门,不谙世面。

    吃罢早点,尿根就要告辞出门。庄龙头一把拖住他,想说“再帮个大忙,让我发个大财。”可一想,又忍住了,未开口,松了手,连说“谢谢你,谢谢你。走好。有空过来坐坐。你现在住哪儿?”对老庄的这一动作,尿根心领神会,笑笑说“我们在下水口附近的大众饭店办公”就招招手离开了。庄龙头虽然关了门,可贴着门,透过门缝盯着给他带来财运的“侄子”远去,直到其人拐弯不见了,才转过身靠在门板上痴痴地笑,因为只三天就捞到了八百元,扣去押金二十元和求卜问卦的五十元,净赚七百三十元,每天等于捞进两百四十三元多。这个买卖多划算呀!如果我当时出五万元,岂不进了四百万元。天哪!我不成了大财神!乖乖,不得了啊!他越想越兴奋,心口怦怦跳个不停。

    这天晚上,庄龙头在床上辗转难眠,通宵未曾合眼,想着“六合彩”有“侄子”尿根帮衬,还有求必灵的老道神机妙算,岂有不发大财的道理。他决心再押上万元来个大财运。可转念一想,万一不灵怎么办,还是少放些钱试一试。

    次日一早,庄龙头手揣一百元,径自找到下水口饭店,央求尿根再帮个忙。尿根说,不用急,下次开彩票还要过些时间,又说博就博大些,又来个一百元多没劲。

    老庄说:“我怕有失,大钱泡了汤怎办?”

    “大伯,我是你侄子,怎么会让你吃亏呢?到我这里买彩票的多得很,过会儿就有人来排队。你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敲门要买六合彩。庄龙头一问,他们说是特地从远处来的,过去向尿根买过,都赚了好多万元,这次都带了好几万元来交财运。他们问庄龙头买多少,他自觉形秽“一百元”说不出口,讪讪地答道:“也万吧元。”他们说,要买至少二个三万元,一万元没啥意思。老庄脸一红,心想:干脆把腰带上的五万元全部抛出算了;要得就得四百万元,多过瘾。我到城里买房子。有房,有大把钱,还怕娶不到年轻老婆。老庄偷偷地笑。

    来买六合彩的外地人越来越多,竟排起队来。尿根和他的两个同事拉开桌子,摆上彩票、电子计算器、验钞机、押奖号码等等。老庄急着说:“我来得最早,是第一个。”

    老庄进去对尿根咬着耳轻声说“尿根侄”同时递上支红塔山烟“你帮我求求那老道,给我算准些。我发了大财一定请你们下馆子,还要送上红包。好侄子,一定帮我弄好。”

    “大伯,一句话,包在我身上!万一脱了靶,没中,你这几万元,我小侄掏腰包赔你。总而言之,不会让你吃亏。”

    老庄笑得合不拢嘴,就忙着解腰带取钱,心想“中不了,尿根会赔我。中了,不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于是一咬牙就把五万元现金全部端出塞到尿根手上。

    “多少?”尿根问。

    老庄左手伸出五个指头,说:“你点点数。押哪个数全靠你贤侄了。”

    尿根知道他把五万全拿出来,心中不啻多高兴,但面上却装着很镇静,说:“放心!我会给你搞定的。你就等着听好消息吧”

    老庄揣了彩票像小孩过年得了大笔押岁钱似的,兴冲冲往家走去,嘴里还哼着农村采茶小调。

    过了一星期,老庄忍不住又到下水口饭店找尿根探听消息。谁知,他到那儿一问就傻了眼:这个所谓的“尿根侄子”和他的同伙早几天就退了房,人走楼空。老庄一惊,知道上当,急得瘫在地上“呜呜”直哭,呼天抢地。一时围上许多乡亲,问长问短,同情叹息。有人说,尿根早到福州打工去了,这个“尿根”虽有点像那个尿根,是假冒的。有人说,这些人都是合伙来骗钱的。有人说,快去派出所报案。有人说,他们都是用的假身份证,到处乱蹿,到哪儿去找人,即使报了案也不一定破得了,时时处处得自己小心才好。一时,事后诸葛亮纷纷踊现。

    老庄在众人搀扶下到乡政府、乡派出所报了案。

    老庄失去了这五万元,心疼得吃不下,睡不着,总是看着妻儿的遗照,眼泪汪汪地说:“太怪我贪心想发财,被人骗了。太怪我贪心想发财,被人骗了。”从此,他一病不起,一连躺在床上好几天。村上的乡亲不断地到老庄家来看他,劝慰他。好几位乡亲都说:“单身男人管不好家。没有女人的家就没有主心骨,把不住门,也把不住财。”

    老庄的一个拜把兄弟刘大根同老庄是亲如同胞的莫逆之交。他看到老庄受害病倒,心中十分难受,决定拉他一把。他把老庄拖到小饭店招待了一餐。他们边吃边喝边抽边聊。刘大根说:“现在,这里搞沙漠游。好多人偷着揽客兜生意,每天赚个几十元,问题不大。钱是身外物,看淡些。钱是人赚的。这两年,我也在拉沙漠游生意,赚了不少。你年纪还不算太大,才六十岁,好好打起精神,跟我一块干,去赚点钱。”老庄在大根的劝说下,也觉得应该像他讲的一样,失去的回不来了,想开些,一边把田种好,一边跟大根一样去捞点外快钱。再说,用蔓荆子做枕头芯不但有股香味,还能催人入睡,治高血压。老庄就想,再搞点这个副业,也能赚点香烟、老酒和油盐钱。

    大根又拿出一张报纸说:“这上面有好多征婚启事。我看你还是找个女人成个家,有人给你把把家,也就不容易上人家的当。”

    “开玩笑,我现在除了一栋土屋,亩把地,身无分文,怎么讨老婆呀?”

    “赶快讨一个,我看你身子骨不错,还能生个孩子,接接香火,传宗接代。你到七八十岁,孩子也大了,还能养儿防老。再不抓紧就太迟了。”

    老庄想想,这也是个理。他看到一对对男女到沙地去玩,时不时搂抱在一起,心里就痒痒的。他何尝不想有个女人呢,可眼下怎能有这个梦想。他叹了口气:“钱都泡汤了,还能找老婆?”

    “钱好说。你需要多少,只要你开口,千把元没事。还不还随你。”

    “借钱哪能不还呢?”

    “我们老兄弟了,还讲什么客气。喏,这是一千元,先拿去用。”

    老庄眼睛一亮,感激得差一点落泪,连连说:“谢谢好兄弟!我有了钱一定还你!”

    “又来说外人话了。不过你可要脑子清醒些。共产党号召学雷锋做好事,好人越来越多,好人是大多数,不过还得当心,坏人脸上没有字,还得靠自己去把握。我看,你还是找个嫂子回家才稳妥些。我看了报纸,有个女的,姓郑,才四十三岁,未婚,要找个六十岁以内的人。她只要求人单身无子女、健康、老实、敦厚、勤劳、无不良习惯即可,不论是城里人,还是乡下人都无妨。她说她有房子,有工作,经济条件好。我看,你可以试试。”

    老庄脸红了,说:“怎么个试法?”

    “她有个手机号码。我给你拨通,你同她说说。”

    老庄微微点了下头。

    大根拨通了手机交给老庄说:“通了。你来接。”

    老庄将手机贴在耳边,只听到一个女声问:“你是谁?”就忙回答:“我姓庄,见到你的征婚启事,想同你谈谈。”

    “你的情况,请介绍一下。”

    “我是单身人,无儿无女,今年还不到六十岁,身体健康,没有坏习惯,做人本份,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爱劳动。我还有一栋房子。”

    “你的条件同我的要求很符合。我们可以先见见面做个朋友再说。”

    老庄喜出望外,忙说:“好,好。明天我就来找你好吗?”

    “可以,可以。不过你要带上见面礼哟。”

    “见面礼?要多少?”

    “你真想交朋友,戒指总应有吧,钞票也应准备些吧。”

    “要多少呢?”

    “你自己掂量了。总不能只带几百元吧。”

    老庄一时犹豫起来,大根拿过电话就说:“我是他兄弟,代他说一句:没问题。希望你早日成为我的好嫂子。”然后又对老庄说“这手机你带上,明天到省城去见她。谈得好就给她一千元见面礼。有戒指的话也送她一只。”

    老庄说:“你过世的嫂子留了一只戒指。手机怎么打怎么接,我没用过,你教我。”

    “好,我教你怎么用”

    大根耐心地反复地手把手地把手机如何用教给了老庄,还把充电器拿给他,告诉他怎样充电。老庄怀着感激大根、第二天要相亲的喜悦回家了。到了家,他把前妻的戒指同一千元用红布包好放在一个手提袋内,然后再把玩手机,如何打如何接听弄熟练了,又按大根教的法子给手机充电。

    次日,老庄早早起床,去理了发,将花白发染得又黑又亮,吹了风;修修面,擦上雪花霜。他回家找出过年才舍得穿的新装,穿上擦了黑油的皮鞋。佛要金装,人要衣装。他这么一包装,果然要显得年轻些,离市镇人要近些。他带上手提袋和手机登上去省城的公交车。

    车到市区终点站。老庄下车给郑女士打手机。打通后,对方说她“很忙”要老庄坐电车到妇幼保健院站下车,她在那里等他。老庄按她的要求到达指定地点下了车。一会儿,一位打扮入时、戴着金边茶色眼镜、涂脂抹粉、嘴唇鲜红、身材窈窕、步履轻盈的俏丽,走来问道:“你是庄先生吗?我姓郑。”

    “噢,你、你就是郑、郑妹子,真年轻,真漂亮。”老庄不知说什么好,人几乎要被对方眩晕了,心想:是不是做桃花梦,遇到仙女下凡了?若能成,自己甘愿给她做终身长工,伺候她。

    老庄正呆呆地看着对方傻笑,郑女士过来挽着他的手臂说:“这儿太噪,找个茶座谈谈。”

    “好,好。”老庄由郑女带着走进了雅士茶座。服务小姐送上香茗,摆上茶点。

    老庄显得很拘谨,简直不敢开口。郑女却大方潇洒,侃侃而谈,说她办了一个小厂,还开了一家公司,忙得很;买了一套洋房和一辆小车;年收入很可观;又说她喜欢乡下人,因为乡下人敦厚老实,不会有花心;还说以后成了一家人,可以给他安排个事做,每月报酬四千元。老庄听得更晕乎乎,心跳得厉害。

    郑女突然嗲声嗲气地问:“带了见面礼没有?”

    “噢,带了,带了。”他从手提袋里取出一个红布包递给她,说:“这里面有一千元和一只金戒指。”

    “好,谢谢!我们可以正式交朋友。来,我们用茶干杯,祝我们有缘相见。”

    老庄举杯一喝而尽。

    服务小姐上来斟茶。郑女站起来说:“我去下洗手间。”

    过了十多分钟,不见郑女回来,老庄急得到女洗手间外面等了好一会,叫“郑妹子,郑妹子!”可无人应声。老庄走到出口处询问:“有没有见到带着金边眼镜的女人?”迎宾小姐说:“她早就出去了。”

    老庄一听急忙给郑女打手机。对方说:“对不起。我接到电话,公司有要事,来不及给你打招呼就出去了。你可以出门向左走两百米到一个巷子口。我在这里等你。”

    老庄付了九十八元茶点费急忙赶到那儿,却不见对方踪影。老庄再给她打手机,却听到通讯公司电脑女音:“对方已关机或离开服务区。”

    老庄一急坐到人行道的台阶上,又傻乎乎地流下了辛酸的眼泪,因为他身无分文,连坐车回去的钱都没有了。

    写于2007年5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