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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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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年后

    “驾驾驾”

    辟道上,马蹄声由远而近传来,尘沙滚滚中,一列马骑隐隐而现,朝泾阳城飞奔而去。当先一匹马全身雪白,鞍上一个黄衣女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腰悬弯刀,泼刺刺纵马疾驰,却见她左上臂缠着白布条,似是受了伤。

    紧跟随在后的一骑马则通体黑亮,马身高挺,手操缰绳的是一个脸形四方、浓眉大眼的年轻汉子。

    “福妹,都快要进城了,何必还要这么赶呢?”好不容易与女子并驾齐驱,男子气喘吁吁地道。

    女子微偏首,脸带轻责:“我想赶在日落前回镖局,明儿个是义父六十大寿,你该不会忘了吧,二哥?”

    “哈、哈哈”男子干笑数声,举起手搔搔头。“我、我怎么会忘记呢?明天那老家伙六十岁了啊!”后面那一句话不小心溜口而出,随即惹来一记瞪眼,他这才惊觉说错话了,只得认命地低着头等着挨轰。“二哥,你又来了,竟然叫义父老家伙!实在太不像话了!”果不期然,孝女开炮了。

    赶紧垂头扮忏悔:“是是是,我只是一时口误嘛!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耍赖加无辜,铁定无事过关。别看他一个粗人,对这义妹的性子还摸得七八分熟,口直心软的她禁不住人哀求的,嘻!

    “唉!二哥,你这性子得改一改了。”女子无奈地笑嗔了他一眼。“省得义父一天到晚在你耳边叨念。”

    去!说到那老家伙,他心里就有股闷气,无论他做什么他总是不满意,老是对他挑三拣四的,他能怎么办?

    “唉!福妹,你二哥我可真是冤枉得紧哪!”他眼眉下垂,可怜兮兮地道。“老家呃爹他老人家交代的事,我哪一次没办好的?真不晓得他到底是哪里看我不顺眼!哪有人做爹的这样嫌儿子的!”

    黄衣女子缓下速度,漾出一抹温柔浅笑,安慰道:

    “二哥,义父不是嫌你,他只是望子成龙心切罢了!你也知道大哥身子骨弱,无法习武,将来镖局的担子势必得由你挑起,义父自然对你要求、期望高一些。”

    说到这,男子更加委靡不振了。“福妹,我我只怕自己没那个能耐!”

    黄衣女子微一愣愕,旋即正色道:“二哥,堂堂男子汉怎可说这种丧气话!能耐是可以锻炼精进的,然志气绝不能丧失!”

    男子哀怨地瞥了她一眼,在心底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身旁这容貌姣好、英气焕发的妹子正是他深感挫折的来源啊!她的武艺、智谋、领悟力与判断力无一不在他之上,一个堂堂六尺男子汉打不过一个女子,唉!也难怪老家伙一天到晚找他麻烦,逮着机会就狠狠操练他一顿。呜呜

    忙着自哀自怜,不知不觉间一行人已来到城门前。进了城,往北门大街青石板路笔直而去,一座建构宏伟的宅第赫然出现。

    大宅朱漆大门,门上铜钉闪闪发光,门顶匾额写着“威远镖局”四个金字,银钩铁划,刚劲非凡。

    一行人刚下马,已有人迎了出来,接过马匹缰绳,交予下人安置妥当。

    “二弟、福妹,辛苦了!这趟镖走得还顺吧?”一名身着青衫长袍的俊秀男子自大厅而出,笑意晏晏地道。

    “大哥!”梁善福展颜而笑,跨步向前:“一切都很顺利!义父呢?明白是他老人家六十大寿,我真怕赶不回来呢!”这一道镖费时半个多月,比原先预计的时间多出数天。

    “爹在后院里督促趟子手们练功,你们先下去梳洗一番,再到大厅里见他老人家吧。”梁玉衡面露疼宠地笑望着唯一的妹子,柔煦的目光在触及她臂上染着血迹的白布条时微微黯沉了下。“你受伤了?”

    梁善福怔了一瞬,随即明白地望向自己的左臂,她差点都忘了有这么一回事。“没什么,只是一点小伤罢了!大哥,我先回房去了。”

    目送她的身影远去,梁玉衡方收回视线,转而望向梁悟峰,话都还没开口说半句,便见他心虚地低下头,下巴都跟脖子黏在一块儿了。

    瞧他这副模样,梁玉街心里多少有了个底。

    “福妹是因你而受伤的?”

    “”“这趟镖延误回程的时间与你有关?”

    “唉!罢了,先回房去吧,见过爹之后,大哥有件事得跟你说明白。”

    梁悟峰暗暗松了口气,赶紧讨好地抬头咧嘴一笑:“大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梁玉衡深深凝视了他好一会儿:“是吗?那么你的终身大事就由我全权决定,可好?”

    嗄?下巴瞬间掉了下来,一双眼瞪得跟铜铃般大,梁悟峰一时间转不过来,什什么终身大事,他什么时候说要讨老婆啦?

    没时间看他发呆的梁玉衡,回过身径自往里走,直到身影快要没入回廊间时,他才蓦然惊跳而起,急急迫上前去,一边大声呼喝道:

    “大哥,等等呀!你得把话跟我说清楚我没说要娶妻呀”

    大厅上,威远镖局老镖主梁振发坐在太师椅中,正在闭自沉思,手中握着烟袋杆随意地轻点着。长子梁玉衡坐在一旁低首晶茗。

    “义父!大哥!”梁善福走进大厅轻唤了声。

    罢换了一身白衣的她,婉约典雅,容颜清妍净丽,皎白的面庞在涤去了一路的奔波疲累显现出原本玉琢般的晶莹;清灵的乌眸上镶着一双在女子脸上少见的浓眉,端丽轻柔中流漾着英气,看似矛盾的对比,在她身上却又显得如此自然。

    梁振发睁开眼,严肃的线条瞬间柔和。“福儿,过来这边坐。”

    罢落座,一抬眼便瞥见大门外一道黑影忽隐忽现,像是徘徊犹豫不定,又像怕被人给发现,形迹实在显得有些鬼鬼祟祟。不用猜也知道是她那个活宝二哥。

    梁善福忍住来到唇边的笑意,转首望向义父,见他微眯着眼瞪向门外,两道白眉微微抖耸,便知他也瞧见了躲来闪去的鬼祟人影。

    “这浑小子到底在干什么,躲躲藏藏的像个什么样!”梁振发寒着一张老脸沉声道,跟着向门外怒吼一声:“还不给我滚进来!”

    表鬼祟祟的人影霎时像被人点了穴道似的顿住,一只脚犹停在半空中,而后才慢慢缩回脚,倒退数步,在门边露出一张陪着笑脸干笑的粗犷脸庞。

    “爹您别气别气,我这不就进来了吗?”梁悟峰一进门便赶紧安抚老人家。“我刚刚只是在门外想事情想得出神罢了,绝不是躲躲藏藏哟!”说谎说得脸不红气不喘,这也要有点本事的,嘿嘿!

    梁振发瞪了他一眼,哼了一声,便又将视线转至梁善福身上。

    “福儿,这趟镖还顺利吧?按照时间计算,两天前你们便可回到泾阳城才是。”

    一听到这问题,梁悟峰心虚地赶紧端起茶杯挡在眼前。

    “义父,这趟镖走得很顺利,只不过回程时走岔了路,所以才耽搁了点时间。”梁善福从容不迫地回答。

    有人悄悄地吁了一口气,可随之而来的问题让他好不容易吐出的气霎时又咽了回来,不上不下地哽在喉际

    “听衡儿说,你受了伤,是怎么一回事?”威严凌厉的眸光立时射向梁悟峰,一对白眉竖得老高。

    梁悟峰喉头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狼狈痹篇老父的眼光,顾左右而言它:“这、这茶泡得真香。”

    随即低首狼饮”哇”赶忙咽下来到嘴边的痛呼。烫、烫死人了!差点不小心渗出一滴男儿的眼泪,呜呜

    “不打紧的,义父,只是一点小伤,是我自己不小心。”

    梁善福的回答让梁悟峰烫麻了的嘴瞬间好了些许,真是个好妹子呀,总算没白疼她。现在就只祈求老家伙别像往常一样打破沙锅问到底,如果让他知道他干了什么蠢事,往后几天他八成没好日子过,还会被钉得满头包哩!

    知子莫若父!梁振发怎会不明白是谁惹的祸?

    埃儿行事向来谨慎、沉稳,一身功夫更不在男儿之下;反观自己的儿子,个性冲动又毛躁,行事向来不经脑袋细思,每每惹祸总是福儿替他掩饰善后。

    唉!这小子没了福儿只怕真成不了事!满是风霜历练的脸庞不觉浮现几许愁恼,白眉白发的他,看来更加苍老了些o

    “义父有心事?”梁善福浓眉轻蹙地望着梁振发,柔柔眼波满漾关怀。

    梁振发不发一语,只是深凝着她,好一会儿后,轻叹了一口气道:“福儿,你跟我到书房去,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语毕,他朝梁玉衡轻点了点头,仿佛向他示意些什么,随即走在前头,往书房的方向去;梁善福一心关切,随侍在后,没留意到梁玉衡眼底的苦涩与黯然。

    两人刚离开大厅,梁悟峰便迫不及待起身伸展筋骨,一边还大大地吁了一口气。

    “呼!好险,没想到这一次这么轻易就过关了。嘿嘿,八成是老家伙明天过生日心情好,所以才没继续找碴,大哥,你说是不是?”

    幽幽收回深凝的视线,梁玉衡扬高了一眉睐向他,回道:“你哪只眼看到了爹心情很好的样子?再怎么少根筋也该有个限度吧!”

    话一出口,他便怔住了!被自己言语中明显夹酸带怨的讽刺吓到了。唇角不觉扯出一抹苦笑,梁玉衡呀梁玉衡,原来你也不过是个小鼻子小眼睛的人哪!竟忌妒起自己的胞弟。

    梁悟峰没留意到大哥的异样,只是专注地攒起一双浓眉。

    “大哥,你的意思是爹很不开心是吗?”仔细回想一下,老家伙今天是有点不对劲,该不会他老人家已经对他失望透了,所以连骂也懒得骂了?真要是这样,那、那可怎么办是好?

    梁悟峰的神情突然变得紧张,瞠大眼眸直盯住自己的大哥,待得梁玉衡轻点头,一对浓眉倏地垮了下来。

    “老家伙不开心又不骂我惨了”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焦躁地来回踱步,思索半晌后,忽地转身往外头去。

    “你要上哪儿去?”梁玉衡唤住他。

    梁悟峰脚步不曾稍停,头也不回地道:“我上海叔的金玉堂看看有什么新鲜的古玩意儿给爹当寿礼,好让他开心开心。”

    “没用的!”梁玉衡在他即将跨出大厅前再度开口。“爹最想要的寿礼在你身上。”

    这话成功地止住梁悟峰前进的脚步。他一头雾水地转过身来:“老家伙最想要的寿礼在我身上?这话怎么说啊?”

    梁玉衡清俊的眼瞳浮上一抹黯然,神情复杂地凝视着他,幽幽地道:“就是我跟你提过的,有关于你的终身大事!”

    “福儿,你可记得几岁时来到威远镖局?”

    梁振发抚着长须笑看着为自己斟茶的义女。

    樱唇轻抿淡笑:“当然记得。福儿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十岁那一年蒙义父不弃,收为义女。”

    “那这之前呢?你还记得十岁以前的事吗?”

    梁善福怔了一瞬。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仔细回想,脑子却是一片空白,仿佛十岁以前的她不曾存在过。

    “我我不记得了”黛眉不觉微蹙。“我一点也想不起来十岁以前的事。”不该是这样啊照理说十岁的她应该已有了记忆才是。

    梁振发叹了一口气。“唉!都经过这么多年了,原本你记不记得并不重要,但”为难地顿了下,才又道:“我给你看样东西,也许能帮你想起从前的事。”

    他站起身走至书柜前,自暗格中取出一只木盒,回到几案旁坐下,将木盒置于梁善福面前:“打开看看。”

    梁善福不明所以,看义父一脸谨慎的模样,她心里不禁也起了些忐忑。但仍依言打开木盒。

    “这是”

    木盒中躺着一把银光湛湛、看似价值不菲的匕首,青玉石为柄,柄上镶嵌着以红宝石缀成的弦月形饰徽脑子蓦然闪过一道银光,心口没来.由地一抽!

    她迷惑地甩甩头,却不自觉地伸手轻抚匕首冰冷的刀身。

    “怎么?福儿,你可想起了什么?”梁振发关切地望着她。

    “我我不知道总觉得这把匕首很熟悉;可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梁善福喃喃低语。

    “这也难怪。”梁振发会意地点头。“看采你对十岁那一年发生的事还存有一丁点记忆,只不过因为某种因素,才将一切都忘记了。”

    黛眉困惑地轻颦。

    “我不懂”她所有的记忆似乎确实是从十岁那一年才开始,这之间有什么她不应该忘了的事吗?

    “你应该知道自己左边胸口上有一道刀疤吧?”梁振发徐徐地道。

    梁善福微一怔愣,而后缓缓点头。

    “你十岁那一年,胸口上就插着这把刀,那时义父以为你已经断气了。”

    “我当时受了伤?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梁振发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感慨道:“关于这一点,义父曾经想过,也许你是受伤过重导致失忆,又或许是当时发生了某件事,对你冲击过大,所以你不愿记起,选择遗忘。”

    真是这样吗?梁善福试着回想,对弓个才十岁的孩子来说,什么样的冲击会让她宁愿遗忘所有?

    “福儿,义父现在把整件事的经过源源本本地说给你听,也许你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梁振发接着道。

    梁善福徽带迷茫地点头,一边不由自主地执起匕首,像是捧着宝贝般细细摸索着柄上的刻饰。

    梁振发起身踱步,一手轻拢长须,娓娓道来:

    “八年前义父至关外出一趟远镖,差使办妥的那一天晚上,大伙儿在沙漠里扎营休息,准备天一亮便起程回镖局。就在那天晚上,我在帐营外发现了你”他抬头看向她手上的匕首。“那时候你心口上便插着那把匕首,只剩下一口气,原以为你活不了,待仔细一看,已有人点了你周身大穴止住失血,然真正救了你一命的是你天生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

    啊?异于常人的身体构造?指的该不会是

    “常人的心位于左胸,而你的心却在右胸。”梁振发道出她心底的疑问。“欲置你于死地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侥幸让你逃过一劫。”

    “原来是这样啊”她不自觉抬手轻按左胸,眸光却仍停驻在左掌中的银刃匕首。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这一把杀害自己的凶器,她心里竟毫无一丝丝怨恨、排拒,冉冉升起的是连她自己也不明白的英名悲伤和怀念

    “福儿,你随身的弯刀也是当年从你身上寻来的。”梁振发有些迟疑地接着道:“这把匕首柄上的徽饰和你那把弯刀上的一模一样,两把刀之间肯定有些关联,你重伤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却仍是对那把弯刀爱不释手,可见它对你而言非常重要。这一切经过你都明白了可有帮助你想起什么?”梁振发白眉拢蹙,神色显得有些紧张地问道。

    梁善福蹙眉凝思半响,而后放弃地摇摇头:“义父,我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以前的事。”

    听了她的回答,梁振发凝重的神情稍稍放松了些。

    “想不起来就算了。原本义父并不想提这件事让你伤脑筋,但义父总觉得有必要让你知道当年发生的事,因为这关系到你的未来”顿住话语,他寓意深长地望着钟爱的义女,神情似是显得有些为难。

    察觉他语气里的犹豫,梁善福抬头望向欲言又止的梁振发,善解人意地道:“义父有什么话不妨直说,福儿不是外人。”这些年来,义父从不曾和她提及当年的事,今天突然提起,想必和他心事重重有关。

    “福儿,你你觉得悟峰这孩子怎么样?”迟疑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开口,一双老眼仔细地瞧着梁善福的反应。

    “二哥啊性子虽然冲动了点、急躁了些,可仍是个有情有义的热血汉子。”她笑着回答,原来义父始终对二哥放不下心。

    “那么你喜欢悟峰吗?”老脸微一染红,问得有些支支吾吾。

    “啊?”明眸困惑地眨了眨,虽不明白义父为何这么问,她仍是照实回答;“二哥待福儿极好,视如亲妹,福儿当然喜欢二哥。”

    “咳这个”梁振发不自在地轻咳了下。“峰儿年纪不小了那性子却教人放心不下义父心想让他早日成亲娶妻,有个人管管他,也省得我这般为他操心,你说好不?”这般暗示该是非常明显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丽颜瞬即扬开一抹灿笑:“二哥要成亲娶妻是件喜事,当然好啊!义父心里可有适当人选?”

    啊?怎会这样?他属意的人不就是她吗?这丫头平时不是顶机灵的,怎么这会儿却听不出他话中之意?

    梁振发怔了一怔,莫非自己的暗示还不够清楚?唉!这事到如今只好硬着头皮直说了!

    “福儿,义父心里最钟意的媳妇人选便是你。”

    “啊?”明眸讶然圆睁,诧愕地盯向梁振发,心里毫无准备的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见她一脸呆愣,梁振发叹道:

    “这件事对你来说是太过突然了些,但却在义父心里酝酿了许久!你和悟峰自小一块儿长大,彼此熟悉对方的个性,他对你甚为依赖,也只有你才能压住他那毛躁冲动的性子,除了你,义父实在不知道还有谁更适合做他的妻子!”

    梁善福只觉脑里一片空白,她虽然喜欢二哥,但那纯粹是兄妹之爱,无涉男女之情,如今要她和一个自己视如兄长的男人成亲,这她完全乱了方寸。

    “福儿,要你嫁给悟峰是有些委屈了你。”梁振发感慨地续道:“义父年已老迈,玉衡这孩子又个疾缠身,将来镖局全得靠悟峰撑持,但他的性子实在让人忧心,若能有你在旁辅助,我也就安心得多,哪天两腿一伸,心里的牵挂也少了些。”

    闻盲,梁善福急道:“义父,您别这么说!您老当益壮,定能长命百岁;况且福儿本就打算和二哥一同扛起镖局之责,兄妹同心协力,义父尽痹祈心。”

    梁振发颇感宽慰地点头:“你的孝心义父怎会不明白?撮合你和悟峰是我的私心,女孩子家终归是要嫁人,我怎舍得将这么好的义女送给别人家?义父盼能长长久久留住你呀!”

    “福儿愿意终身不嫁!”她从没想过嫁人这事。

    “这怎么成?”白眉伤神地拢蹙。“姑娘家不嫁人会给人说闲话的!”

    “福儿不在意旁人闲话。”

    “唉!终归你是不愿意嫁峰儿为妻。”长眉长须掩不住失望的神色,自言自语道:“我原想若你想起从前之事,有意寻身世之谜,这件亲事就不打算提起;知道你没想起以前的事,义父私心里欢快得很,心想这桩亲事有谱了只可惜”

    惋惜的叹语终至无声,梁振发微驼的背更显佝偻。

    “义父,您别发愁”心思绕了几回,梁善福终究不忍。“只要二哥也同意这桩亲事,福儿答应嫁给二哥。”

    梁振发闻言神情骤然一转,喜出望外地道:“这哪有什么问题!能娶你为妻是峰儿的福气,那小子有什么理由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