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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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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话果真一点都没错。

    走在行人如织的街道上,一身容光焕发的贝妤芩得意的笑看着镜墙中反射出的自己。打从大陆“历劫”归来,她“聪颖”的没当成那个叫天玥的替死鬼后,她这二十年来的厄运仿佛随着他一并消失,不但不再恶梦连连,连多年的黑眼圈也随着充足的睡眠而逐渐不见。照这情形看来,等到开学,她可就不再是那个熊猫贝妤芩了。

    尤其是,她的好运还不止如此,因为在经过近一个月形同被关禁闭的观察及调养后,她终于征得家人的同意,二十年来头一遭,她有了第一次的工作机会。虽然只剩下短短一个多月的暑假临时工读,但对生活向来单纯规律的她来说,可比中了乐透大奖还要让她兴奋。

    也许是摆脱了多年的梦境让贝妤芩兴奋得难以自已,像初出牢笼的雀鸟东张西望,脚步轻盈得彷如踏在云端。可凡事总该适可而止,但她就是没想到这点,忘了老祖宗说的:“好事不过三”的道理,乐极生悲的结果可想而知,看上不看下的双眼终于教她一脚踩了个空,在跌得四脚朝天前,她惊叫一声,双手紧抓住距离自己最近的东西,管它抓的是什么,理论上都要比让她当街躺下好看得多。

    脑子里是这么想没错,可不到半秒钟的时间她就后悔了。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这观念,对现代人来说是稍嫌过时了,但也没开放到一见面就又搂又抱吧?可瞧瞧她,她现在可不是在对人家又搂又抱!

    在惊觉自己竟一头撞进某个男人怀里,并且在重心不稳下整个人都贴了上去时,她满脸通红的认为还是躺在马路上好些。

    这辈子她从没如此尴尬过。

    而他该不会以为她是个喜欢投怀送抱的女人吧?

    这意外的场面让她吃了惊,而在她惊魂未定、混沌的脑筋和迟钝的四肢连上线前,贝妤芩清清楚楚听见那男人一副藐视的态度与口吻,狂妄的低头看着她,缓缓的开口:

    “你还要抱多久?”看着她,那被紧紧抱着的华云翔挺直了腰道。

    闻言,贝妤芩吃惊的抬起头,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虽然“人性本善”这话未必适用所有的人,但实在很难想像,天底下竟然有像他这么没有同情心的男人!他难道看不出来她是迫于无奈才不得不“抱”他的吗?难不成他还以为她是藉机吃他豆腐?

    “先生,你别太过”正准备晓以大义一番,谁知在仰首对视的刹那间,她却被他俊美的外表震慑住。

    老天!他竟比她这个女人还漂亮!他该不会是人妖吧?看着他,她一时竟忘了要好好“教导”他为人要谦虚及同情的美德。

    “太怎么样?怎么不说了?”他说,高傲的态度在在显示门缝里看人。

    当她又瞧见他眼中那轻蔑的眼神时,原本消逝的火气再度燃烧!

    好吧,就算他的外表无懈可击,拿个九十分不成问题,但是教养嘛可是连二十分都没有!这样平均下来还是不及格她狠狠的在心里给他打个红色大叉叉。而面对他的高傲态度,更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回应。高抬的脸庞以四十五度斜角轻瞄他。

    “我说,你太无礼了,亏你还西装笔挺的人模人样,却一点教养也没。”她说,不忘拍拍自个儿刚离开他身上的双手,一副嫌恶、有待消毒的模样。

    “是吗?刚才是谁见着人就抱的?难不成这种随便的态度才叫有教养?”华云翔揶揄的看着她,同时也学起她拍着自个儿衣服,让贝妤芩看得双眼直喷火。

    “喂!我刚才是迫不得已才碰你一下的,否则就算你求我我都要仔细考虑!明明是地上挡路的大石头,就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硬要说成是高高在上的青天,自抬身价也要有个限度吧?再说马路这么宽,又没人叫你站在我面前!喔,我知道了,说不定你是故意的,搞不好连马路上这个坑洞都是你挖的。”她说,不服气的指着地上那个洼洞。和他的狂妄比起来,她觉得自己还算客气了。

    虽然她平时待人处事总是随兴不苛求,很少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教她像个恶毒婆娘,但今天,这男人初见面就给她极差劲的印象,那不屑的眼神清楚表达了他此刻的想法,所以除非他天生斜眼,否则她肯定他准把她看成是水沟里的孑孓,渺小卑微得不值一顾。

    在她自以为得意的回敬他后,贝妤芩瞧见他忧郁的眉皱了会儿,然后以很失望且轻蔑的神情看着她。

    “原来,你就只有这么点气质。”

    “你你说什么?”她被他气得有点口给。

    虽然个儿比他小,可气势不一定会输他,正要卷袖插腰,才发现两人靠得太近,在拉开距离前,她无法摆出英雌气势,只是才一跨步,连老天都不帮她的,又一脚踩到空洞上,双手划船似的晃了会儿,还是他扶了她一把才止住。

    可想而知,这下他更得意了。

    “喂!你别碰我!没听过男女有别吗?”她用力声明,像是怕他分不清她是男是女般。

    “哦?”轻笑了下,那表情好像是说不懂道理的人是她而不是他“你可以退开不是吗?既然你没拒绝,任谁都会认为你十分乐意。”

    “我乐意”一番话说得她哑口,三两下就敦他给堵得无话可说,恼羞成怒的将手用力往后一甩,心里并想好准备当他是福德坑大垃圾山,退开后马上拿出刚买的香水出来喷喷。

    只是她打的如意算盘在她因用力过猛而差点跌得像只不能翻身的乌龟后,宣告彻底失败。更气人的是,这回还是靠他拉她一把。

    煞星!扫把星!倒楣鬼!贝妤芩圆睁着双眸瞪他。

    她现在确定这个男人简直就是集天下霉运之大成,并且是专找她麻烦来的!要不自己这一个月来所累积的好运和愉快心情怎会在短短几分钟内全被他这个臭男人给破坏殆尽!

    要是贝哲伦在这儿就好了,因为他的运气一向不错,一定治得了这个煞星!可是都这把年纪了还抬出哥哥来壮声势,恐怕在吓到他之前,会先被他给笑死。

    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当一个人霉运当头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太铁齿。在碰到那么多奇人怪事后,她对这些玄奇之事是宁可信其有。

    所以,此刻居弱势的她只有给自己找台阶下了。

    “哼!好女不与男斗,我懒得理你,那是浪费时间!”她说,并且不顾自己一身淑女打扮,极尽所能的朝他做个大鬼脸。

    此举颇有要落跑的味道,所以她早知他绝不会放过这嘲讽她的机会,是以在“发表”完撤退宣言后马上转身就走,看都不再多看他一眼;因为可以想见的,他此刻的表情绝对是嚣张狂傲到世界之最,而她,则是窝囊到极点。

    果然,才一转身,她就听见他绵绵不绝的笑声,刺耳的阵阵传来。

    脸上一阵燥热,她恨不得马上飞离现场。

    在丢下那个讨厌鬼后,鼓着像快胀破的腮帮子,贝妤芩直朝打工的书店走去。而为了避免再碰上第二个煞星,她一路目不斜视,抬头挺胸的僵直程度直逼路边的电线杆。

    推开玻璃门,看着窗明几净、古色古香、雅致的装潢,令人心情为之沉静。

    “静思书坊”这店名取得真贴切,贝妤芩满意的看着她第一次工作的地方。

    抬眼望去,店面虽不大,却毫无窒碍之感。再看看书架上摆售的书籍杂志,绝大多数是文学历史艺术方面的著作,看来这店主人挺有个性的,竟敢只卖这种冷门的专业书籍。要不是“财力雄厚”就是存心做“慈善事业”否则她敢打包票这店绝做不到两个月就关门大吉。

    只是在她“深感钦佩”的同时,她惊讶的发现,店里的顾客好像还不少呢,并且绝大部份以女性居多,个个手捧书本,精神颇为专注,那认真的模样,似乎不是只想白看书,而颇有掏腰包的打算。这个发现让她大感意外,想不到这世上有气质的人还不少,并且巧合的全跑到这家书店来了。

    “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在贝妤芩像个监工察看了半天后,正在整理书架的店员终于注意到她莫名的行为,趋前探问。

    “你好,我叫贝妤芩,是从今天开始要在这儿帮忙的工读生。”露出亲切的微笑,她点头道。毫无工作经验的她显得有点忐忑不安。

    “太好了,我正在等你呢!”那年纪约三十的店员拉起她的手乐呵呵笑道:“以后就叫我张姐吧,这店里除了老板外,就我一个员工,有时候挺无聊的,你来了正好给我添个伴。”

    在张姐爽朗的笑声介绍下,贝妤芩终于松了口气。

    她的工作不难,只是帮忙上架、整理书籍罢了,加上张姐这个颇好相处的同事,她相信她会有个愉快的工作经验。至于那从未谋面的老板嘛她根本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会开书店并且还专卖这种“有水准”书籍的人,想必一定是个气质优雅、待人和气的谦谦君子在张姐的介绍下,她已经知道老板是位男性,而店里这些客人有一半以上全是慕老板之名而来,至于是什么样的“名”那虽已成年却难掩童心的张姐故意卖个关子,要让她自个儿去发掘。

    正当贝妤芩喜孜孜的以为自个儿有个好的开始时,站在柜台学打收银机的她眼尖的瞄到又有客人上门,抬起头来正准备笑脸迎人,那展露的笑容却像电视画面定格不动,张着似笑非笑的脸庞呆立着。

    天哪!一定是她眼花了!

    她用力的眨着眼,祈祷着张开眼后眼前空无一人,或者是她看错了!

    只是,再怎么眨眼、再怎么祈祷,他仍然站在她面前。

    颓丧的眼神从地上瞄起。那眼熟的深蓝色西装,同色系的衬衫、领带,上头应该还留有她的指纹吧?再往上看,当然就是他那松散中不失整齐、梳往鬓后的头发,高傲又带着股神秘的炯炯眼神,尤其是那对眼眸,深幽得让人油然而生一股惧意。这煞星他该不会是被她损了顿,心有不甘,所以跟踪她到这儿,准备再让她难看一次吧?

    “光青天白日你你别想乱来!”见他笔直的朝她走来,她吓得咽了口口水道。

    “你在这儿做什么?”已经在店外看了会儿的华云翔面无表情的问。

    “你不会看啊?站在柜台当然是在工作。告诉你,我老板长得雄壮威武,你要敢在这儿撒野,他会扁死你的!”她抡起拳头,凶恶的吓他,却见他不但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挺开心的。她说错什么了吗?

    “真的?那你还不快叫他出来让我瞧瞧。”

    “你以为你是谁啊?叫我们老板出来他就得出来,他才不像你那么随便,你快走喔,要不然等会儿后悔就来不及。”她左张右望的打量着,比他还希望老板快点出现,因为她已紧张得快要大呼救命,而那张姐虽然瞧了他俩一眼,竟没发现她挤眉弄眼暗示的眼神,还以为她在跟她玩的扮了个鬼脸回应,然后又兀自低头整理起书架,教她一颗心直往下沉。

    “后悔?要是没见见你那位“雄壮威武”的老板,我才真的会后悔。这儿我是待定了。”他笑道,嘲弄的意味极浓,让贝妤芩听得刺耳极了。

    偏又赶他不走,瞧他随手抽了本书,一派潇洒的在柜台旁站定,半倚着墙,一手搁在柜台上,悠哉极了。

    在幽静的气氛下,为免打搅客人看书,贝妤芩只得忍气吞声,用恶狠狠的眼光瞪着他。若他知道羞耻,就该早早走人,不过看他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要等他自觉惭愧的走人,恐怕等到下辈子都未必有希望。

    就在她瞪得眼睛快扭到、一对杏眼快咸了斗鸡眼前,终于有位小姐走向柜台,看样子是准备结帐了,总算让她能抽个空收回眼神,暂时不用理会他。

    “谢谢!总共五百一十元。”贝奸芩道。

    抬头却见那位小姐根本瞧都不瞧她一眼,净是笑容可掬的看着杵在墙边的“他”一脸谄媚的笑道:

    “华老板这两天好像很忙,好久没见着你了。”

    “是吗?大概是因为最近忙着安排工作,所以不常待在店里。”他抬起头来轻笑的回答,那亲切温文的态度让贝妤芩看得差点把眼珠子都给看掉了。

    想不到他也有如此绅士的一面!但面对她时,他的态度却是恶劣到极点!可恶!这男人简直是歧视她!两相比较之下,他的差别待遇也太大了吧?等打发了这客人,她非好好的损他一顿不可。

    “要是店里忙不过来,我可以过来当义工,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那位小姐道,一副热心助人的神态。

    “谢谢,不过我已经找到人手了。”他说,还回身瞄了她一眼,看得贝妤芩浑身不舒服。

    瞧什么?有什么好瞧的!她白他一眼。

    真没公德心,要打情骂俏不会到公园吗?干嘛挑中她这小小的柜台,她还要做生意呢,这两人简直妨害风化兼无聊到极点!

    趁着客人没注意时,她朝他吐个舌头,还奉送个鬼脸,然后才郑重的重诉一次:“小姐,这是你的书,总共五百一十元。”

    “林小姐是店里的常客,尾数优惠,就算五百元吧。”他说。

    闻言,贝妤芩差点没横眉竖眼!

    拜托!他以为他是谁!想在女孩子面前装大方?哼!她偏不!五百一就是五百一,她就是一毛钱都不减!

    才要开口糗他两句,那位小姐竟然如蒙天赐恩惠般笑不可抑,眼啊眉啊全笑成了一条线,看得贝妤芩莫名其妙。

    “想不到华老板记性这么好,才跟你提过一次竟然就记得我姓林,有你这么体贴的老板,难怪书坊的生意越来越兴隆。”她笑呵呵的又跟他聊了会儿,然后才满意的拿著书离去,临走还依依不舍的频频回顾呢。

    愣愣的收下钱后,贝妤芩突然觉得自己的两只手不知该摆哪儿好,脖子更是僵硬得连转动都觉困难。

    “你是这家书店的老板?”勉强的看着他,她呐呐道。

    “没错,不过老板或许不止一个,听说这儿还有一位“雄壮威武”的老板,只是连我都未曾见过就是。”

    在他奸诈的笑脸下,贝妤芩发现自己又当了一次呆瓜。

    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当初就不该贪图方便,听从隔壁妈妈的介绍,答应来这儿上班,看来,这年头不只是老板挑员工,员工也该挑挑老板。

    抓起皮包,直觉此处“不宜久留”虽然上班的头一天就落荒而逃实在有点丢脸,但她若再待下去,恐怕这脸还会丢得更大!照她猜测,他接下来大概要端出老板的架子,狠狠骂她一顿后再把她炒鱿鱼。因此在自己闹下更大的笑话或是被他笑死之前,她还是回家安全些。

    “你这是做什么?距离下班时间还很久吧,现在就收拾东西不嫌太早吗?”他看着她仓皇的举动道。

    “我知道你看我不顺眼,所以就别浪费彼此的时间,我现在就走,你不用赶我了。”

    “谁说我要赶你?”

    “你不?”她不相信道:“那我懂了,你该不会要等你摆够了老板架子后才叫我滚回家去?休想!我才没那么笨呢。”她说,动作更快速。

    “怎么?你的心眼里就只想得到这些无聊主意?上班的头一天就做起逃兵,要想让人看得起你实在很难。”他刺激她道,见她胀红了脸,明白这招果然有效,单纯的她确实禁不起激将。

    一番话说得她走也不是,留下又不甘愿。再看看他,像尊雕像似的站在柜台出入口,毫无移动的打算,恐怕连要出这个小门都得经他允许。盘算了下,她好不容易向家人争取到这次工作机会,若是这么灰头土脸的回去,下回再想要打工,只怕难上加难。

    看着他,她的第一任老板华云翔,果真人如其名,倜傥清俊,这才了解原来张姐所说慕老板之名,八成是指他的俊帅,至于他的为人嘛她不敢抱多大期望的轻叹口气。

    算了,反正再委屈也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等暑假一过,她走她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从此再不相见,谁也碍不着谁。

    叹口气,放下皮包,没好气的抓起抹布擦起柜台,尘埃、纸屑无一幸免,当然也包括他搁在柜台上的手在内。此举终于让他明白他的不受欢迎,转移阵地的捧起书坐在角落,静静的看着书,同时也看着她。

    看着她的嗔、她的笑,华云翔露出满足的笑容。

    终于,他可以好好把她看个清楚。

    因为他天玥,那与贝妤芩纠缠了数百年的梦中人,为了重拾两人的情缘,此刻已化身为“静思书坊”的主人华云翔。

    想到自己在他华云翔面前的窝囊样,贝妤芩就没那个脸向一干好友供出自己工作的地方,连个字都不敢透露,就怕他一见人多,逮住机会让她难看。只是算算她也在“静思书坊”上了快半个月的班,凭良心讲,他呢,除了偶尔像在看动物园里的猩猩般看她外,也没多刁难她,总算这人还有点修养,不过就是有点古怪。

    比如,她同样是在回答客人的询问,若对方是男性,他就像抓贼似的两只眼直盯着他们瞧,直到目送那位客人离开为止。还有,像这种大热天,谁不穿得轻薄短小?和同年龄的女孩比较起来,她算穿得保守的了,可是只要她穿的裙子“胆敢”超过膝盖,马上可以看见他张着火爆双眼,像是觉得她“有碍观瞻”的只差没把店门拉下,不做生意了,紧接着他就会藉机叫她整理书架,这么一来,她势必得换上长裤,以免有曝光之虞。可是满街的女孩穿着超短迷你裙,倒不见他皱个眉头,想想,这人真是怪到极点了。

    只是当她看着店里一个个慕“他”之名而来的客人,她不知不觉就有气。

    现在的女孩也太容易满足了吧?这个华云翔不过是长得帅一点,就把她们迷得团团转!瞧他每被女孩借故包围时投射过来的得意眼神,她真想把家里的眼罩拿来戴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就像现在,那位还穿着公司制服,显然是自动提前下班到店里来碰运气的小姐,正死缠着他问东问西。搞不懂,他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贝妤芩也学他拿她当猩猩看的眼神看他,并且深感无聊的一脸昏睡状。

    好不容易捱到五点,她恢复精神的朝张姐挥挥手道再见,笑开的钻出柜台。至于华云翔,她道别的方武就特别些,通常送个鬼脸给他是最好的打招呼方武。

    只是才跨出店门,那迈出的步伐不由得缩了回来。

    老天!这雨下得真大!看着像小石头般大小的雨滴,她那把娇弱的雨伞能保护她一路顺利的定到公车站吗?想当然耳,她肯定走不到半路就已变成落汤虽。

    “雨这么大,我送你回去吧。”冷不防走到她身后,华云翔轻声道。

    头微后仰的看着他,不敢领教的嘻嘻笑道:“谢了,我可以自己回去。”

    “这种天气,公车不好等。”他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道。

    “没关系,我可以搭计程车。”

    “你要拦得到车,待会儿就可以直接去买张彩券了。”听这口气,显然不认为她的运气能有多好。

    瞧他,还带着笑!真是太瞧不起人了,贝妤芩扁起嘴深吸口气。虽然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没错。在这种倾盆大雨下,想搭车的人排得像条长龙,要拦得到计程车真得平时多烧香、有空常拜佛才有可能。

    “在这儿等着,我去开车过来。”

    真要送她?不会吧,他有这么好的心旸吗?或者人家只是客气说说,他应该会一去半天不见人影吧?对,一定是这样,他又在耍她了!

    所以她会等他才怪!他才一转身,她马上吐长了舌头暗自咕哝。虽然天公真是太不作美了,不过她仍觉得自己回家会自在点。自从那不愉快的初次见面后,每次面对他,她总觉得两人间似有疙瘩,因此她总是尽量离他远远的,即使见他似乎有话同她说也一样。所以一向随性的她,也不管那大雨像是水库泄洪般用力的当头浇下,撑起伞,冒着雨就往外冲。

    可是,她太低估了他的坚持。

    同时,也忘了他好像从来不跟她客套,至少,从两人认识的那天起,他就不曾对她客气过,反而像军营里的魔鬼班长。

    “上车!”

    一阵雷吼从身后响起,吓得那全身紧缩、走路像不倒翁的贝妤芩不由得跳了起来。

    拜托!她都走了快百来公尺了他还追来!这人真是顽固得非同小可,难不成她连拒绝接受他的好意都不成?

    呆看了他半晌,在另一阵“打雷声”响起前,她及时钻进车子里,就怕自己没让头顶上的雷公劈中,也会让车里这个正在蓄积大量愤怒能量的男人开着车满街追。虽然连续剧中常见男女主角在雨中追逐,画面拍得唯美浪漫,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感觉可差多了。瞧她,一身湿答答的,别说跑,连走路都拖泥带水狼狈极了,怎么看,还是和电视里的浪漫情节差很多。

    “为什么不等我?”才坐定,车往前滑动后,他开始兴师问罪。

    “不为什么,我只是不想麻烦你。”看着被车窗阻隔在外的雨水,淅沥沥的流个不停,不禁觉得有点寒意的打了个冷颤。

    她没看他,不过知道他瞪了她一眼。

    “穿上。”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见她冷还是很快的把外套披在她身上。在递上手帕让她擦拭身上雨水后,犹觉不够的抽出了一叠面纸,差点让贝妤芩以为,他是嫌她话说得不中听,准备趁她手忙脚乱时,把那团面纸往她嘴里塞。

    “谢谢。”她不好意思道。“不过我还是觉得你没必要跑这一趟。”

    “你非要这么客气吗?”

    “不是客气,而是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她这一说,他脸上的疑惑更深了。

    瞄了他一眼,贝妤芩无奈的深吸口气。“不懂是吗?天哪!你不会不知道自己多受女孩子欢迎吧?”见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他当然知道。

    “照我看,店里的生意有一半以上都是拜你这位英俊的老板所赐,只要你往店门口一站,比在门口摆上成打的招财猫都要有效,可见你的吸引力有多大。加上平时我在店里冷眼旁观那些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顾客们,为了吸引你的注意,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争奇斗艳,暗地里更是较劲得厉害,谁要多跟你说上一句话,马上成了全民公敌一般,摸不准什么时候会被人踩一脚、推一把,还得小心架上的书神不知鬼不觉朝自己身上掉。虽然只是些小把戏,不过还是令人感到嫉妒心的恐怖,那些来来去去的客人间尚且如此,要是换成了我这个跑都跑不掉的员工怎么办?我不被整死才怪!”她吓坏的吐着舌头继续道:“所以喽,为了避免引起误会,我觉得我们之间除了公事外,还是别有任何的接触。”

    “不过就是一点小恶作剧就把你吓的,现代人都这么胆小吗?”他有丝感叹道。

    “我才不是胆小,而是只要是正常人,谁会没事找事的给自己找个麻烦来?除非那人脑筋有问题加上皮痒,生性喜欢成为别人的出气筒、练拳头的受气包。”

    “没事找事?麻烦?”他眯着眼瞅她。

    “喂!你干嘛这样看我?我不想当那些色女的箭靶,更不想当你的出气筒,你看看你这眼神,到底什么意思!”她知道,这种眼神通常代表着下怀好意。

    “说了半天,你真正想说的是,我们之间一点关系也没有?而你,也不想和我有任何牵扯?”

    看着他那受伤的眼神,贝妤芩有种自己好像个玩弄纯情少女感情的花花大少的错觉,可是天哪,这怎么可能!

    “不是我想,而是事实本来就是如此。你是老板,而我是你店里一个小小的工读生,除了这层关系外,你我问还有什么关系?别忘了第一天见面时,你甚至没给我好脸色看,说起来我们间还有宿怨呢。”她说,急于与他划清界线般,只因在他面前,她总是吃瘪。所以,她现在只求顺利度过这短暂的工读期间,然后就与他说拜拜,从此远离这个煞星。

    “那是因为只要一想到你的糊涂,想不气也难。”他幽幽道。

    “拜托!我不过走路时粗心大意了些,差点跌倒撞上你而已,这么小小的疏忽有那么罪大恶极吗?”她看怪物似的看着他。天知道,他那应该还不算笨的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唉,他气的可不是她这点糊涂。华云翔深深叹口气。

    “算了,以后走路小心点,我只是以为你是故意的。”

    “故意?我像是那种为了吃男人豆腐,而冒着让自己扑倒在地、被当成擦脚布踩过去的笨女孩吗?”她指着自己鼻头道。

    “不是最好。”他肯定的点头“现在的女孩实在太随便了,你别学她们。”

    “你放心,那不是我的风格。而且就算有天我想学,也绝不会应用到你身上去,你真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臭男人耶。”她说,为那些在他面前拼命演出的女孩子们大感不值,虽然,这也要怪她们太过一厢情愿。只是,他那不屑一顾的轻视态度还是挺大男人的,都什么时代了,还以为只有男人可以采取主动吗?若是碰到自己心仪的人,为了追求幸福,女孩当然也可以主动。

    “你好像很讨厌我?”他突然转身问道。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觉得她总是有意无意的躲避着他。只要在店里,他若在东,那么毫无意外的,她一定是站在西边最角落的地方,要想找她的话,往相反的方向看去绝对没错。

    他承认,一开始因为气她怀疑他的用心,他对她的态度是冷漠严峻了些,但那是因为在气头上的关系;在实际接触了她生长的社会后,他释怀了,因为这是个回异于他们故乡的世界,也难怪她会怀疑他,毕竟,他在梦里对她说的那些话,对现代人来说不仅从未听闻,甚至可说是天方夜谭,只要是受过现代基础教育的人,都该心存怀疑。

    现在回想起来,要是她当时毫不迟疑的跟他走,就更教人不放心了。只是尽管他释怀了,她却待他如故,总保持着一段距离,就像现在,那般避之唯恐不及,看了又教他满肚子火。

    “不是好像”她轻眨眨眼皮道:“而是事实上就是如此。要不是这是我好不容易向父母争取到的打工机会,在上班的第一天,我就打算辞职不做了。”她老实道,心里已盘算好,就算他恼羞成怒,一气之下辞了她也无所谓。做了近半个月,现在不做也不至于太难看。

    “为什么?”他问,口气冷得像正月寒冬。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第一印象太差了吧。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嚣张的人了,不管那人是男是女,做人还是别太嚣张的好,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地球可不是只为了少数几个人运转。”她说,撇头瞧见他莫名瞪看她的眼神,赶紧抓紧了座椅,努力展现“可爱”的笑脸提醒他:“喂,现在是在快车道上,要踢我下车的话,也得等车停了再说,闹出人命可不好玩。”

    他没踢她下车,但也没给她好脸色看,车子继续向前行,但他却似乎陷入沉思中,再也没有开口。

    送她到巷口,下车时,他终于说话了。

    “看人不可以只凭直觉、印象,尤其是像你这种糊涂虫。”

    “我是糊涂”听听他说这什么话!张大嘴巴,不甘心的指着自己,一副吃亏至极的表情,才正要发表严正抗议,他却已经开着车绝尘而去,留下她像个呆瓜似的站着。

    就知道跟他在一起绝没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