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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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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俨然

    雪岚突然问再也坐下住了。她上楼去取下自己的伞,直直地走入雨中。泌凉的雨丝如梦如雾,幽幽自她身侧飞过。她的心情亦是零乱如雨,在浑沌中有着凄清。散步对于抒解她的心情并没有什么帮助,甚且加重了那隐微热的心痛。她只有长长地叹息,再叹息。

    到了下午,她实在忍不住了。想见伯渊的心渴切得令她心痛,而他一直都还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她踱出了自己房门,正看到女佣佩佩端了个茶盘上楼来。

    “纪小姐。]佩佩招呼道:“我给少爷端了一些咖啡和点心上来,您要不要也来一些?”

    “不用了,谢谢。”雪岚对着她微笑,而后脑子里灵光一闪,她说:“来,托盘给我。我端进去给他。”

    佩佩侧了侧头,眼裏露出疑惑的神情,但她什么也没多说,只是将盘子交给了雪岚,自己下楼去了。

    雪岚深深地吸了口气,举起手来敲了敲门。伯渊不耐的声音自门后沉沉地传出:“进来!”而她在自己有时间反悔之前推了门,跨入房间。

    老天,这是个什么样的房间呀!床上地上堆得各式各样的报告和书籍,桌上摊著一大张地图,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草稿。字纸篓已经满出来了,四周还散着一些杂七杂八的纸团。[你到底在忙什么呀?]

    [写论文呀!]他不耐地道:我要的资料今早才寄到,而我还有一大堆统计资料要做,还得整理一大堆摘要]他掠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照目前的进度看来,我至少得在房里待上一个礼拜!]

    [需要我帮忙吗?]她的话冲口而出。

    他耸了耸肩,站起身来伸个懒腰,然后接过她手上的盘子,开始四下张望,不晓得要把东西放哪里去好。他的眼睛转了半天,结果两个人都忍不住笑了。

    [其实没那么糟啦,]他自卫地道:[起码我很晓得自己要的东西都摆在哪里。]

    雪岚笑得像一朵春花。[呵,是呀,我真怀疑你今晚要睡那里!]

    他的眼睛里火光一闪。[你建议我睡哪里呢?嗯?]

    红雪立时布满了雪岚的脸。她无措地低下头去,闪避他的眼睛。伯渊盯着她瞧了半晌,然后回过头去,将盘子放在打字机的盖子上。[我要开始工作了,雪岚,你回去吧。]他涩涩地道。

    雪岚迟疑了一下,勇敢地道:[可是我想帮你。]

    真的?

    不然我干嘛这样说?

    这回轮到他迟疑了。[我工作的时候很不好相处的哦!可别说我没警告你!]

    [不要紧的。]她温柔地道:[我觉得你一向逼自己逼得比谁都凶。]

    伯渊锐利地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有着震惊。但他什么都没有说,只问:你会不会英打?

    雪岚点头,突然间好高兴自己学过这门技术。她大三升大四那年暑假,因为顾虑到就业后,或者是出国留学都用得着,所以努力学了一阵英打,还学得很不错呢!想不到会在这个峙候派上用场。

    伯渊笑了。[好,待会儿请老王再给咱们弄张桌子来。你可以帮我把这些草稿打起来,那样,等我要作修正的时候就会容易很多。等到修好了,再把它们打出来。]他不大满意地瞪着那台打字机:[我早该去买个电脑的。那会省事得多。不过我一年在这里待不到几天,]他耸了耸肩。[好啦,开始吧!]

    罢开始的峙候,雪岚的工作进行得很慢。因为伯渊的笔迹棱棱角角,不是很好认:而且他所用的英文对她而言难了一点。虽说她的本科也是历史,但里头还是有好多专门术语她听都没听过。但她全心全意地努力,渐渐地进入了情况。两个小时以后,伯渊喊了她两次,才把她给喊醒:[吃饭了,雪岚!]

    [先等我把这一句打完哈,又打完一页了!]

    他把这一页纸张拿起来,很快地浏览了一遍。[打得很好。]微笑:[你被雇用了。]

    雪岚笑着将额前一辂乱发拨开,而后皱着鼻子看看自己满是墨渍的手指:[我最好回房去洗个手。否则阿姨只怕不肯让我上桌吃饭了!待会儿见,伯渊。]

    [你今晚还能不能和我一块工作?]

    [好啊!我很想尽快把第一章弄完呢!]

    他沉吟着看她,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雪岚?]

    [我喜欢这个工作,它很有挑战性。]她老老实实的说。

    [噢!]他垂了一下眼睛。雪岚本能地感到他不满意这个答案,可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她的眼睛无助地乱转,而后看到了书架上的相片。[那是你妈妈,对不对?]她问;并不是刻意转移话题,只是对他的好奇心压过了一切。

    [嗯。她在我五岁那年死了。]他沉沉地说。

    [我知道,王伯伯都和我说了。关于你妈妈的死,还有魏伯伯怎么待你]伯渊皱了皱眉,嘴里咕嚷了一句真多嘴之类的话。雪岚紧张地舔了舔嘴唇:[伯渊,我知道这话听来很傻,但我真的很为你难过]

    [用不着同情我!]他暴躁地道,然后努力地克制自己:[你不是要回去洗手吗?]

    [意思是你不想和我讨论这件事?]

    他哼了一声。雪岚皱着眉,对着他摇了摇头:[你不觉得这种行为很像鸵鸟吗?为什么不干脆把事情谈开呢?]

    [哦?你建议我做些什么?像连续剧里演的那样,跑去抱着我父亲,告诉他说我爱他吗?]他吼了出来,眼睛里满是怒气。

    [但那说不定会有用的啊!]

    他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我十岁那年就试过这个法子了!结果是,第二天一早,他就把我送到高雄的姑婆家,待过了剩下的整个暑假。从那以后我就发誓再也不做这样事!你满意了吗?雪岚?]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心口疼得绞成了一团。[对不起,伯渊,]她低声说着,低下颈去看他衣上的纽扣,以免他看到自己的脸色,水气不试曝制地浮移上来,弥漫了她美丽的眼睛:[我不应该干涉这些事的。这些本来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是没有。]他柔声说道,一手抬起了她的下巴:[那你为什么这样难过呢?]

    她当然知道原因何在,她爱着他呵!可是她怎么说得出口呢?因此她只有无言地、被动地看着他,看着他深沉的眼睛,专注的凝视她的嘴唇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而伯渊突然同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天哪,雪岚,当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他哑声说道:[我就想紧紧地抱着你,再也不要放你走了!]

    雪岚无言地偎进了他的怀里,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体味,感觉到难言的欢悦流串了她的全身

    就在这时候敲门声响了。[吃饭了,伯渊少爷!]佩佩在外头喊。伯渊心不甘、情不愿地放开了她,提高了嗓子应道:[就来了!]他低下头去朝着雪岚微微一笑,而她的心几乎要飞了起来。她是那样地爱着他呵!而他说他说他再也不想让她走了!可不可能他终有一天也会爱上她呢?

    接下来的两天对雪岚而言,简直是一个成真的梦想。她整天都和伯渊在一起工作。而她读得愈多,了解得愈多,就愈受到这论文的吸引。她提出的问题愈来愈多,也愈问愈精确。伯渊似乎对她的发问全然不以焉忤,常常停下来和她讨论一个观点,一个问题。当他们各自埋头工作的时候,那气氛是宁静而和谐的。已经完成的论文在他们之间愈堆愈高,令雪岚十分有成就感。而她也一日比一日更加明白;她对伯渊的爱已经不止是由于他的性格所吸引,还多了更深刻的东西:心灵的相知,智慧的相契,以及生命目标的一致。

    那天傍晚,雪岚刚刚校完了一页,伯渊走到她身进去看她进行得如何。她指出一处错误给他看,而他们两人一起笑了。对那个无声无息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的男子而言,眼前毫无疑问的,是一幅异常亲密的景象:他们的头靠很近,他的笑声低沉和悦;伯渊绕过椅背的手臂和弯下的身子,在在暗示了他对雪岚的占有欲和保护欲。这名闯入者倒抽了一口冷气。[雪岚,你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尖锐而愤怒。

    他们两人一起转过头来。[仲杰!]雪岚叫了出来:[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抱歉没早些通知你。]他阴阴地道:[否则我就不会在我老哥房里逮到你了!]

    雪岚抿紧了嘴角,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我只不过是在帮伯渊弄他的论文而已,]她指向那堆论文:[你自己看看嘛。]

    [我看到的可多了!]仲杰咆哮:[老哥,你可是愈来愈不长进了!居然论文都成了你引诱女人的借口,也未免太没有创意了吧?]

    仲杰,你嘴巴最好放乾浮些!]伯渊沉声地道。

    [嘴巴放干净些!去你妈的!]他吼:[我出差了一个星期回来,却发现我的未婚妻和我自己的哥哥孤男寡女的关在一个房同里,你们以为我会怎么想?]

    [你心思放干净一点!在伯父伯母眼下,我们能做出什么事来?]雪岚的脾气也来了:[而且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他鹜得倒退了两步。[雪岚,我走以前那个晚上你才答应说要嫁给我的,怎么忘了?]

    雪岚气得脸都青了。这个混蛋,他的戏可真的演得像呀![我只告诉你说我需要更多的时间,如是而已!我从没答应过要嫁给你!]

    仲杰的眼睛里充满了受伤的神色:[雪岚,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好吗?我连你要的那种戒指都买回来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珠宝盒子,急切地打开来:[你看,白金镶的方钻,正适合你的气质!你还喜欢吗?]

    雪岚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伯渊正用着一封锐利的眸子看着他们。她几乎可以看出他是怎么想的,因为仲杰的表演实在是无懈可击。这个念头使她害怕,然而她唯一能做的,只是重复她已经说过了好几遍的话:[我没跟你要那个戒指:我没答愿嫁给你,我们的婚的早在一年以前就解除了!而且]

    [算了吧,雪岚,]仲杰插了进来:[如果你没答应我的求婚,我干嘛对我的老板撒这种谎?]

    雪岚心口一窒,一时间想不出话来反驳他。仲杰这句话太有说服力了:因为谁都知道他一向是野心勃勃的。而商场上的人际关系极为重要,谁也不会相信:他会在自己上司面前搞自己这种飞机。她的迟疑立即给了仲皆粕乘之机。上前一步,执了她的双手:[好了,雪岚,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是因为我这几天来冷落了你。我会好好向你道歉的,但你不会想在我老哥面前和我吵架吧?咱们到图书室去谈,好不好?在那里不会有人来打搅我们。]他对着她深情地微笑:[我不想有任何误会横在你我之间。]

    雪岚咬紧了牙关。仲杰的手紧紧扣在她的手上,而她可以清楚看出:他表面的微笑底下,是一对精明且审视的眼睛。她该怎么办呢?雪岚迟疑了一下,而后听到伯渊冷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做好你的决定,雪岚。你可以留下来和我一起工作,也可以和仲杰去谈情说爱。但是记住:你只能有一个选择。]

    她回过头去看他。他的眼神深不可测,他的嘴唇抿得像条直线。她实在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要我怎么办呢?]她低语,求助地看着他。

    [我不能替你决定,雪岚。]他冷淡地说。

    雪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握紧了拳头。这个三角关系不能再拖下去了!她很快地作了决定:必需先和仲杰摊牌,来个一了百了,然后才能向伯渊解释清楚这一切。但是在目前这个状况之下,她只能再一次的向伯渊说:[相信我,伯渊,我真的没有和仲杰订婚!]

    伯渊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雪岚挫败地垂下了肩膀。天,他为什么一点反应、一点暗示都不给她呢?也许是她根本是太自作多情了?也许她对他而言,其实一点意义也没有?但是眼前的情况已经不容许再拖了。她昂起了下巴,简单地说:[走吧,我们必须好好谈一谈。]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图书室里果然空无人迹。雪岚一关上门就回过头来瞪着仲杰。她的眼睛里冒着怒火:[魏仲杰,你给我说个明白!你究竟在玩什么花样?你明明知道根本没答应嫁给你!]

    仲捷慢条斯理的取出烟来点上。[是没有。]他说。

    他的回答使得她怒不可遏。[那你撒这种谎是什么意思?]

    他淡淡地横了她一眼。[很简单,]他无谓地道:[如果我得不到你,那么他也别想得到你!]

    [你疯了,]雪岚倒抽了一口冷气。伯渊对她的感觉是另一回事,可是仲杰只为了一点子虚乌有的怀疑便做出这种事来使她震惊已极:[你为什么恨他恨到这个地步?]

    仲杰抬起眼来瞪视着她。自他们相识以来,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取下了面具。他的眼睛里不再有深情,不再有温柔,只剩下无尽的冷酷,以及憎恨。[从我懂事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老哥在我父亲心中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当然我知道父亲很疼我,但我从来不曾,你听清楚:从来不曾,像魏伯渊那样地触动过他。他对我的感情只是表面的,好像我只是一只小狈或是宠物;但魏伯渊却在他心里生了根!无论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我永远没有办法像他那样的触动我父亲!这是我此生唯一的、也是最惨痛的失败!我恨他!我当然恨他,我告诉你,我从来不曾恨一个人像恨他那样!]

    雪岚震惊得全身都僵直了。她不可置信地摇头,再摇头。[你真的疯了,]她低语:[伯渊有一个那么悲惨的童年,而你竟然还嫉妒他]

    仲杰微笑了一笑,方才激动的情绪在这一刹那间又已让他收拾得妥妥贴贴:[很可惜,雪岚,你这样美丽,这样天真,我们在一起会是很好的一对。可惜你不会嫁给我。不遇,]他的嘴角愉悦地弯起:[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也不会嫁给我老哥。]

    [是么?]雪岚气过了头,反而整个人平静了下来:[如果伯渊真的打算娶我,你有什么能力去阻止?]她有些好笑地说。

    仲杰深沉地笑了一笑,耸了耸肩。[我该走了。妈妈说今晚家里又有客人,我最好去把衣服换下。]

    雪岚翻了翻眼睛。天哪,又有应酬,他们难道不累吗?看到仲杰向门口走去,一缕不祥的恶兆突然掠过她的心头。雪岚赶上两步,警告道:[不许再提订婚这件事!]

    仲杰回过头来笑了一笑。[好,不提。]他说着出门自去了。这个回答虽然来得过份容易,却好歹让雪岚安心了一些。她没有心思再去考虑仲杰,急忙上楼而去,来到伯渊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门。她再试了一次,仍然如此。雪岚咬了咬下唇,伸手去转门把,一转就开了。门没有锁可是房里也并没有人。伯渊不知上哪儿去了。雪岚失望地叹了口气。她多么想早些告诉他仲杰的用心,多么想早些把这些误会解释明白呵!她看着桌上一落一落的白纸,考虑着要给他留张纸条;可是这想法很快又被她自己给推翻了。一张纸条说得了多少话?更何况,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她可以在餐桌上看到伯渊,原也用不着如此费事。雪岚默默地回到自己房里,想到待会见到伯渊,她在衣橱前徘徊犹疑,不晓得要挑那件衣服好:就在这时有人敲了敲她的门。是伯渊来找她了么?雪岚惊跳了一下。老王的话声马上打破了她的幻想:[纪小姐?您的电话,令堂打来的。]

    [噢,谢谢你。]雪岚急忙下楼去接电话。这些日子以来,她们母子的感情有了许多的发展和转变,使得雪岚非常欢快。[妈?]她满怀高兴地和母亲招呼。纪太太问了问她最近的健康情形,又谈了些琐琐碎碎的事,然后电话那一头一阵静默。

    [雪岚,]纪太太艰难地开了口,却是欲言又止。[妈?]雪岚困惑地道:[怎么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呃,我]她嚅麋,然后很快地接了下去;旧有的那种强硬和清脆又回到了她的声音里来;但是雪岚已经知道,这只是她自卫的一种手段:[昨天晚上你金伯伯向我求婚,我已经答应了。]

    [真的?妈,恭喜你。]雪岚叫了出来。金伯伯是一名退役的空军军官,有着军人的正直和严厉,却也有着相当的耐性和体贴。他在她们家出入、和妈妈偶而打打麻将已经很多年了,彼此很知道彼此的性子,应当是很合适的一对。[金伯伯人很好,你们在一起会很幸福的,可是妈,你昨晚就应该和我说了啊!]

    [只只是老来作伴而已啊!]纪太太有些害羞:[而且我怕你不同意]

    [胡说八道!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什么时候举行婚礼啊?]

    她们又絮絮谈了一阵。而后纪太太问道:[你和仲杰怎么样了?破镜重圆了没?]

    [没有的事情。]

    [你好像很确定啊?]

    [妈,]雪岚迟疑了一下,然后鼓足勇气问道:[仲杰告诉我说,他和我解除婚约的原因是是因为你要他这么做的,是真的吗?]

    [没有啊?]纪太太吃了一惊:[是他自己先打电话告诉我说你们要解除婚约的我是没阻止他,可是也没怂恿他啊!]

    [原来如此。]雪岚慢慢地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妈,就算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嫁给那个魏仲杰的!]

    [是不是因为那个魏伯渊对你比较有吸引力啊?]纪太太坏坏的笑着。雪岚窘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是这一点上迟疑,已足够证实纪太太的猜测了。[老实告诉你,雪岚,我当初会答应你和魏仲杰订婚,是因为我觉得他比较容易控制,所以我还是可以将你留在我身边。唉,孩子大了总是要飞的,只是我那时一直看不透这一点]她声音里有一种伤感,但在雪岚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她已接着说了下去:[这也就是我那时讨厌魏伯渊的理由。他太强硬,太独立,正和魏仲杰完全相反。但是他其实比他弟弟出色多了。]雪岚在电话这头微笑,欢快母亲对伯渊的认可。

    币了电话以后,雪岚站在原地,沉沉地想着她和母亲之间新发展出来的感情,以及暖意。如果她不曾离家,母亲也许永远也不会承认她的成长及独立之必要,或许也根本不会有余裕和金伯伯作进一步的交往但是这样的转折有多么美好!她微笑着想,恨不得早一点见到伯渊,好和他分享自己的喜悦。

    然而伯渊晚餐时没有出现,使得雪岚异常失望。拥挤嘈杂的客人使她头疼。她努力地应对进退,强自支持。偏偏今晚的客人特别多,等人都走光了的时候,都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而伯渊一直没有出现。

    雪褴筋疲力竭地回到自己房里,瘫在自己床上。很明显的,伯渊是在躲避她或者他只是不想再理她了而已?各种各样的疑问在她胸中翻来搅去,她的情绪一样磨人。不管怎么说,他总不能躲她一辈子吧?明天她总会找到一个机会和他说话,找到一个机会把仲杰的事说个清楚他的反映会是什么样子呢?雪岚昏昏沉沉地想。然后一整个晚上的疲累攫住了她。她在紊乱的思绪里睡着了。

    她没听见那轻如猫足的脚步声穿过走廊,也没有看见那只手无声地打开了自己房门,将之拉开,直到外头的人可以清楚看见室内的一切景象为止。有个人进来看了看她,而后又退了出去,拉了张椅于在窗口坐了下来,往下俯看着车道,等着一直等了将近两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