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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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地毯上的于轩点起一根烟说:“我可以抽烟吗?”

    已经把衣服整理好,蜷在沙发一角的桓竹漫应道:“你已经点了,不是吗?我以为你是不抽烟的。”

    “只有在心烦时才抽。”他狠狠吸了一口道。

    桓竹咬一咬下唇,狠下心来说:“抽完这根烟,你就走吧,我们之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于轩回头看满脸泪痕的她一眼,不晓得自己的决心为何总是会因为她而轻易动摇。

    在汤念泽的寿宴上求婚未遂是他所料不及的,如果她是那么处心积虑的想接近自己,那为什么还会拒绝他的求婚呢?

    也曾以为是自己误解了她,但回家再看那卷带子,疑虑便再度煽起心中的怒火,更何况她还对自己隐瞒了身世背景,以及以及她早有知心男友的事实。

    在对自己撒了那么多谎后,她竟然还敢对他说爱他?她以为自己会相信她吗?太天真了吧!

    偏偏不管自己如何努力,就是忘不掉她,每天早出晚归,不停的加班、不停的加重工作量,希望能求得下班后的一夜好睡,然而闭上眼睛,来的总不是睡意,而是她的一颦一笑、一嗔一喜。

    于是于轩知道自己完了,八年多来首次打开心房,既已让她进驻,就无法再度关上,这和当年欲偕华纯私奔不同。

    华纯优柔寡断,毫无原则,可以小鸟依人,激起男人心中的英雄气概,继而愿意为逞一时意气,帮她做任何事,但那种感觉一闪即逝,无法持久,当日就算是她不反悔在先,恐怕日后两人也难逃成为怨偶的厄运。

    桓竹给他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她像是早已存在他体内的影子一样,相遇之后,便完全凸显出来,怎么样也抹杀不去;想挖掉她,恐怕连自己整颗心都得跟着掏空,原来她早已在不知不觉当中,成为自己再难割舍的一部分。

    于是他开始疯狂的找她,当汤家拒绝透露她的行踪时,于轩忍不住下令全面冻结他们在泰国的投资,同时拿八年前的往事去威胁华纯,只为了要把桓竹的行踪逼出来。

    没想到这样一逼,除了把汤念泽逼进医院外,桓竹仍然毫无音讯,最后还是华维看不过去,才给了他小木屋的地址。

    在来之前他还奢望着能够再见到她,想到她的“劣行”后,就断绝对她的思念,甚至能拂袖而去,再不跟汤家的人有任何牵扯。

    想不到才看到拾级而上的她,所有的自律便都不见了,只剩下原始的欲求、深切的渴望,她在他心目中所占的分量,原来要比他所以为的重得多。

    而她却能轻描淡写的说:“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一个汤华纯的临阵脱逃,已弄得他家破人亡,再加一个夏桓竹的话,后果恐怕就不只是八年的自我封闭,而是永远的万劫不复了。

    不,不管用什么手段,他都非得到她不可,只有握她在手,他才能够为所欲为,彻底羞辱汤家,把他们当日加诸在他身上的折磨,全数归还。

    心念一决,于轩的眼神便转为冷冽,往桓竹身上一扫说:“我真走了,你不会觉得寂寞吗?”

    桓竹回瞪他道:“什么意思?”

    “那要问刚才是谁在我怀中频频答应永远不再离开,说已无可救葯爱上我的。”

    “你”苍白着一张脸,桓竹竟为之语塞。

    “告诉我,桓竹,拿走你怀表的那个人是不是从来没有吻过你?如果他吻过你,而你的反应也像面对我这么热烈的话,我想他就不会舍得离开你了。”

    桓竹作梦都没有想到于轩会用如此不堪的话来羞辱她,怒急攻心,反而能够挤出笑容来说:“你又怎么知道我对你的反应是最热烈的?”见他双眼掠过一阵愠色,桓竹知道自己所说的话有了效果,但那又如何呢?她的心中并没有一丝胜利的快感。“欧先生,夜已深沉,恕我无意留客,你请吧。”

    “夏小姐,话说完后,我自然会走。”

    “那就请你快说。”

    “嫁给我。”

    桓竹弹跳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你已经听到了,我说嫁给我。”

    “你疯了。”

    于轩却偏着头说:“对于一个求婚者而言,这三个字似乎不是什么标准答案。”

    “而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你也算不上是一个正常的求婚者。”

    “哦,”于轩按熄了烟,交叉着双手枕在脑后说:“那可不可以请你告诉我,所谓“正常”的求婚者,应该具备什么条件?”

    如果她说要具备爱,恐怕只会惹来他的讪笑吧?而见她不语,于轩却自以为是的接下去说:“我今年三十三,你二十三,年纪相当;我未娶,你未嫁,条件相当;你外貌姣好,带得出去,而且“显然”不讨厌我;”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的表明“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富有多金,正符合你的需要。”

    他富有多金?他富有多金干她什么事呢?她从来就不是个拜金的人,她在他眼中,几时变得如此不堪起来?桓竹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

    “我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的人不卖,我的心也不卖。”

    “你是说过,但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是绝对的非卖品,只看价码是什么而已。”

    这才是真正的他吗?桓竹犹记得当年大姐被带回家里时,大哥曾狠狠的骂她一句“你以为他看上的是你的人吗?不,他看上的,绝对只是你的家世,是“汤华纯”背后的那块金字招牌!”

    就因为他自己曾追逐过,也仍在追逐着金钱,便以为人人都跟他相同?

    “对不起,你看错人了。”桓竹不欲多说,往门口走去做逐客状。

    但于轩却快她一步站起来挡住木门,不让她开。“是吗?依我看,你只是价码和别人略有不同而已。”

    “欧于轩,你不要欺人太甚,”桓竹的声音已跟着身子颤抖起来。“请你马上离开我的房子!”她气得想背过身去。

    但于轩却硬扣住她的肩膀,要她面对着他。“桓竹,我刚刚已经讲过,话说完之后,我自然会走,”桓竹握紧拳头,将脸别开“令尊在泰国的新厂已投入一亿两千万元的资金,如果无法如期完成,不要说在泰国生产无望,台南本厂也有可能被拖垮;你姐夫周栋梁为年底立委选战已部署了两年多有余,如无意外,安南区选票应是他能否当选的主力,可是若有人把他夫人婚前与人私奔的往事揭发出来,加油添醋,说成他夺人所爱的丑闻,我相信对手就算没有办法因此而扳倒他,至少也拥有了搅局的本钱;对了,我差点就忘了你还有个小男朋友,听说他母亲天天都在盼他回来,如果能找到现在持有那骨董怀表的人,应该就不难循线溯往的揪出他的行踪,他既是为了你才离开台湾,那你便应该负起把他找回来的责任,不论他是生是死,你这做情人的总该表现一下情意。”

    “不,你不会,你不可能”桓竹面无血色,惊骇莫名。

    “我不但可能,而且一定会,”于轩知道她听懂了,微微笑道:“这是我对你开出的价码,桓竹,现在你还能坚持说自己是绝对的非卖品吗?”

    桓竹后退两步,跌坐在沙发上,把脸深深的、深深的埋入冰冷的手掌之中,感觉到自己一颗心陷入无边无际的悲哀里。

    再度走进于轩位于阳明山的华宅,桓竹的身分已经与过去不同。

    “欧太太。”司机如此唤她,钟点女佣也这样叫她。

    欧太太。

    桓竹的唇边泛起一丝苦笑,谁会知道在这声称呼的背后,有她多大的无奈和多深的创伤。

    案亲病情的持续加剧是她无法再坚持的主因,二度到医院去探他时,桓竹便意外的发现所有的汤家人都在,而病床却是空的。

    “阿姨!”她的胸口一紧,也来不及唤任何人了,直接就问翠婵说:“阿姨,爸爸他他”

    “送进加护病房了,”华绍护在母亲跟前答道:“夏桓竹,这下你满意了吧?”

    “大哥,”华维看不过去,出面拦道:“爸爸身体不好,桓竹跟我们一样着急难过,你又何必说这种话?”

    “她会和我们一样着急难过?”这次按捺不住的人,换成了华纯。“栋梁连提名都还没争取到呢,四周的流言已经多得不得了了,如果如果”她最担心的,显然并不是父亲的病。“大哥,那我怎么办?”

    “怎么办?华纯,谁教你当年脑袋不清楚,做出那种事来?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自做自受而已,哪里像我们汤家,二十多年来,白养了一个不知回报的人,临了还要帮着外人来害自己的家人。”

    若不是惦记着父亲的身子,桓竹必定早就转身离开了,她抬起头来,只见小扮用充满谅解及悲悯的眼神望着她,而翠婵翠婵竟然

    “桓竹,”她苍白着一张脸,完全失去了平日孤傲冷绝的模样。“桓竹,就算是阿姨求你,求你看在你父亲的份上,帮忙汤家度过这一次的难关,再这样下去,你爸爸他他真的会”

    “阿姨。”桓竹的脑中一片混乱,只想阻止翠婵再往下说。

    “你要我们怎么做,你才肯帮忙呢?难道难道非要我这个老太婆跪下来求你不成?”翠婵说完便作势要跪。

    桓竹被这一逼,身子反倒抢先一矮,跪倒在地。“不,不,阿姨,是我求你,求你不要再说了,稳櫎─”

    病房门被推开,打断了所有人的话头,刚刚脱离险境的念泽只惦着一个名字。

    “桓竹桓竹”

    桓竹连忙赶到床边说:“爸,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桓竹,”他紧握住桓竹的手,那股强劲,简直就不像是个病人。“别忘了我说过的话,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许不许你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当赌注,答应我,桓竹,答应我。”

    “爸,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但是如果因保全她一个人,而让许多人的努力、成就、生命全部毁于一旦,那她又有何“幸福”可言?“爸,我答应你,我绝不会拿自己一生的幸福开玩笑。”

    念泽似乎安心了,终于肯闭上眼睛睡一觉。

    隔天她便回到台北,与欧于轩到法院去公证结婚,变成了“欧太太”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喜宴,没有鲜花,没有蜜月,没有给予祝福的双方亲友,甚至没有一丝的笑容,桓竹和于轩便成了夫妻。

    才公证完毕,于轩就当着桓竹的面打电话到泰国去,即刻解决了汤家的燃眉之急,同时表示因着连襟之故,年底选战,他愿意在经济上助周栋梁一臂之力。

    念泽知道在泰国设厂已无问题后,不再忧心忡忡,病情转趋稳定,等到他可以返家休养,得知桓竹嫁给于轩时,已是她婚后一个半月的事了。

    桓竹力辩她是心甘情愿结的婚,念泽在一阵失神之后,也只得重重叹口气,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自责:韶君,我真是对不起你,这一生,我不但害惨了你,而且还害惨了我们唯一的女儿。

    时序进入五月,天气渐渐热起来了,但桓竹的心情一迳沉溺在寒冷的冬季里,有谁会相信这两个多月以来,他们过的是有名无实的夫妻生活呢?

    从法院公证回来的那一天起,于轩便搬到一楼的客房住,把二楼的主卧室让给了新婚的妻子,他从来都不碰她,顶多只在一起吃饭,相递杯盘时会轻触到手,或者是在人前他会轻拢住她的腰,显出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其他时候,他连正眼看她的机会都不多。

    桓竹推开落地窗,来到游泳池畔,波光粼粼,于轩倒是从依然春寒料峭的三月起,便维持着天天晨泳的习惯,不会游泳一直是她的遗憾之一,常常想请他教自己,可是一触及他那冰冷的眸子,到嘴的话便又全数咽了回去,何必自讨没趣呢?

    她不愿再往下想,只怕越想会越自怜,于是转身回到屋里,换上白衬衫、黑窄裙,打算到公司去一趟。婚后她虽然没有继续到公司上班,但仍持续为海琴珠宝设计饰品,新的璀璨部主任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活力充沛、干劲十足,两人的设计理念十分接近,所以聊起天来非常投机。

    桓竹打理妥当后,因不想麻烦司机再接她回来,便迳自叫了计程车出门。

    “欧太太。”柜台小姐见了她,神色突然略现惊惶,怎么回事?

    “成先生在吗?”桓竹也无意追问下去,直接说重点。

    “在在他的办公室里。”

    “好,谢谢你。”桓竹拿着设计图便往里头走。

    “欧太太!”柜台小姐却又喊道。

    “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她越显不安。“我是想是想需不需要请成先生到会议室来见你。”刚刚她送咖啡进总裁办公室去时,只见成先生办公室就在总裁的对面,万一那怎么得了?

    “不需要啊,怎么?成先生现在有客人?”

    “客人找的不是成先生,”猛然发现自己说溜了嘴,她急得整张脸都涨红了。“不,我是说没有,成先生没有客人,没有。”

    “那不就结了,我去他办公室就好,不必麻烦了。”桓竹不再理会她莫名其妙的言行,迅速往里头走去。

    “桓竹,”成渊有着艺术家不拘小节的脾性,所以对她一向直呼其名。“真有默契,我刚刚才想打电话去找你。”

    “有事?”成渊看起来很好哇,桓竹越发不明白柜台小姐的阴阳怪气,算了,她懒得想那么多。

    “想找你要岁末冬季的设计品,”他摊摊手笑道:“我自己拚命的想,就是想不出什么好图样来。”

    “别谦虚了,今年秋天这一批不就全靠你?我一点儿灵感也没有。”

    “那有什么办法?”成渊调侃道:“你与欧先生新婚燕尔,哪有心情为忧郁的秋天设计饰品,只好由我打鸭子上架啰。”

    “结果你这只鸭子表现得还不错嘛。”桓竹不想提及他们的婚姻。“言归正传,来看看我的草图。”

    两人研究了大约半小时以后,桓竹突然想起她去年设计的东西,或许应该拿来和成渊讨论一下,销路好的样式,就不妨再继续生产下去。

    “成渊,你等我一下,我到欧先生办公室去拿点东西。”桓竹起身道。

    “他今天好像没过来,搞不好办公室的门还锁着。”成渊今天到得早,又一直没出去,所以无法肯定。

    “看看吧,如果推不开,我再请人来开。”桓竹走到于轩的办公室门前,心想他八成不在,否则门一定开着,便反射性的去推一下门,想不到门根本没锁,轻易就被她推开一条门缝,正想全部推开走进去时

    “轩,你说我该怎么办?”

    “去拿掉吧,”于轩站着,之前说话的那个女人则坐着斜靠在他腰侧,两人都背着桓竹往窗外看。“芳雁,留下来有什么好处?”

    “但是,轩,我爱孩子,我想要这个孩子,他是我们两人的爱情结晶啊。”

    “去拿掉,芳雁,留下他对大家都是个负担,我知道要你舍弃自己的骨肉很残忍,但环境根本不允许你把他生下来,要拿就得快,不然就来不及了。”

    “轩,”芳雁整个上半身几乎都已贴在他身上。“我怕,我好怕啊。”

    于轩环住她的肩膀说:“不怕,不怕,如果你真的害怕,那我陪你去好了。”

    桓竹不知道她是怎么轻拉回房门的,她甚至还记得不要全部关上,以免发出太大的声音“惊动”了里头那一对男女。

    但是在她退回成渊的办公室时,却一个踉跄,从早上到午后的现在,什么都没吃的身子终于支撑不住,眼前一黑,人便瘫倒在地。

    所幸那只是一时的晕眩,三、四分钟后,便在沙发上苏醒过来。

    “成渊?”她眨眨眼,望着俯身看她的男人说:“我怎么啦?”

    “晕倒了,”成渊翻翻白眼道:“真是吓死人了,若不是我女朋友常常也会因减肥过度而突然晕倒,现在你早看到我呼天抢地的,说不定还会让大家以为需要急救的人是我哩。”

    晕倒?她居然会晕倒,桓竹一直自认身体不错,怎么现在变得这样差,她自己都不知道?

    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听到的那些话,她顿时又觉得心痛如绞,为什么?为什么在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以后,她仍然那样的在乎于轩?其实他对自己根本毫不在意,难怪他从不碰她,苏芳雁连他的孩子都有了啊!

    往后的漫漫岁月,难道都得要这样过下去?桓竹头一偏,自婚后隐忍至今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桓竹,桓竹?”成渊慌了手脚,连忙掏出手帕来为她拭泪,忙不迭的问:“你怎么啦?怎么回事?身体很不舒服吗?那我送你去看医生好不好?或者我叫他们请欧先生过来”

    “不要!”听他提起于轩,桓竹猛然失去控制的大叫:“不要叫他,不要!”

    “好,好,好,”成渊扶住她安抚道:“不叫欧先生,不叫,你冷静一下,不要太激动。”

    “不要,我不要欧于轩,我不要欧于轩,我不要,”桓竹泪流满面的靠在成渊的肩膀上说:“成渊,成渊,我不要欧于轩”

    “自己的丈夫都不要,那你想要谁?”门边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慌得成渊猛抬起头来,既想放下桓竹起身,又顾虑她身子还很虚弱,不能忽然推开她。

    首先恢复镇静的,反倒是桓竹,她迅速抽回身子,摇摇欲坠的站起来说:“我什么都不要,我要回家。”

    “欧先生,”成渊急着解释道:“你来得正好,桓,不,欧太太刚刚昏过去,才醒不久,我想是因为天气太热的关系,你赶紧送她回家去”

    于轩以冷冽的眼神打断他的话头说:“成先生,我似乎没有问你话,不是吗?”

    刚刚好不容易才安抚住怀了温士毅孩子的芳雁,送她到门口时,从柜台小姐那里得知桓竹到公司来。难得她会下山来,想起这两个多月以来的婚姻生活,于轩的心中不免涌现一股愧疚,正想问看看她愿不愿意和自己共进晚餐,餐后再顺道去看看刚度完蜜月回来的孝康和珀贞时,竟撞见了她伏在成渊肩上哭泣的一幕,口中还喃喃诉说着她不要欧于轩?

    “成渊,对不起,”桓竹从头到尾都不肯看于轩一眼。“改天再与你研究细节。”

    成渊见她面无血色,简直白得吓人,但总裁在一旁早已如蓄势待发的火山,他哪里还敢有任何表示。

    “欧先生,你”虽然困难,但成渊觉得该说的话,还是不能不说:“你送欧太太回去吧,她的身子真的很”

    “我请你来是为了设计珠宝,而不是为了关心我太太的身子,更不是要你借怀抱给她哭泣的。”

    “欧于轩,你!”桓竹气得举起手来便想往他颊上挥去。

    但于轩却紧紧捉住她的手腕说:“欧太太,走吧,我送你回家。”

    车子才刚刚开上山路,豆大的雨点便拍打下来,敲得车顶咚咚作响,但车内的两个人却都紧绷着一张脸不说话,气压低得几乎要令人窒息。

    于轩心中的怒火随着雨势的增强而不断升高,她想要证明什么?证明她的魅力?证明没有一个男人抗拒得了她?为什么?只因为从结婚起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碰过她?

    上天为证,天知道为了克制自己,他花了多大的力气,若不是为了平息想要她的渴望,他何必在冷飕飕的三月天晨泳?若不是害怕自己会突然冲上楼去,他又何必每日在公司待至深夜,然后才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家?

    只要她肯率先低头,只要她肯再说一次爱他,于轩知道现在的自己必定愿意相信,愿意将过往诸事一笔勾消。

    本以为娶到她后,就可以了却心愿,达到复仇的目的,却不料事与愿违,他要的竟然更多、更多,他不只要她的人,还要她的心,他要她由里到外、完完整整的属于他。

    一直要到这个时候,他才肯跟自己承认娶她,根本只是因为自己爱她,没有办法失去她,和所谓的“复仇”、“反扑”一点儿关系也没有。这两个月来,他甚至因业务往来的关系,由衷尊崇起汤念泽的经验和汤华绍的犀利,对于周栋梁的从政理想,也颇表欣赏,上次和华绍因泰国厂已即将完工而通电话时,于轩还诚心诚意的跟他说:“现在回想起来,我倒真该谢谢你揍了我一顿,把你妹妹带了回去。”

    “为什么?”华绍大惑不解。

    “因为老天知道真正适合我的人生伴侣,当时才十四岁。”

    现在她二十三了,现在她是自己的妻子了,但有什么用呢?她爱的不是自己,她爱的只是他外在的条件,她可以悬念一个男人数年不变,她可以对着丈夫的属下投怀送抱,但她根本不爱他。

    桓竹不是感觉不到丈夫把车越开越快,但那又如何呢?比起要过这种凌迟式的夫妻生活,还不如死了算了,光是幻想他和苏芳雁欢爱的情景,已足够令她五内如焚了,她受不了,她真的受不了了。

    车子停在门前后,桓竹没有等于轩绕过来开门,自己便马上跳下车走入雨中,一任大雨将自己淋个湿透。

    于轩看了虽然心疼,但见她那迫不及待要痹篇自己的样子,又委实气不过,便故意慢条斯理的将车停好,再缓缓走进家门。

    “你要到哪里去?”乍见提着个简单行李的桓竹,于轩不禁有点愕然。

    “哪里都可以,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到哪里去都成。”桓竹以前常常想不通为什么小说中的女主角或者电视剧中的女演员,可以在与丈夫吵架后,拿出皮箱,打开衣橱,随意塞进两、三件衣服后,掉头就走;现在她却有点明白了,反正人都留不住了,要那些豪华的衣服又有什么用?她的行李,甚至比任何一部电影中的女明星都还要来得少。

    “你好像忘了我们是夫妻,你想离家出走,至少得事先征得我的同意。”

    “是吗?我却记得我们一直都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对于这徒具形式的关系,我已厌倦到极点。”

    于轩一级级步上楼梯道:“哦?原来你想做的,不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还希望与我有实质的”

    “住口!”桓竹说:“收起你肮脏的想法,欧于轩,我没有你那么下流!”

    “下流?”于轩已逼到她眼前来了。“你对外人投怀送抱不下流,我想行使丈夫的权利就算下流了?”

    “你!”桓竹又想动手,却再度被他扣住手腕。“你没有权利强迫我就范,没有权利要我做我不想做的事!”

    “是吗?想不想,何不等试试看后再说?”他的唇迅速的覆盖下来,狠狠的封住了她所有的咒骂。

    桓竹如同疯了一样推他、踢他、捶打他的胸膛,但于轩根本不为所动,一手扣住她的肩膀,一手往她膝后一揽,便轻易的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进他这些日子以来都没有进去过的主卧室。

    被他摔上床后,桓竹开始有些明白他想要干什么了,心下骇然,身子便如风中落叶般,拚命的打颤。

    “你你想要干什么?”她仍穿着湿透的白衣黑裙,贴在身上,更显得曲线玲珑,凹凸有致。

    “干什么?”于轩哈哈大笑,但笑声中却充满了令桓竹胆寒的冷酷。“欧太太,你结婚都快三个月了,不应该还不知道在闺房内,夫妻该做什么吧?”他已经开始动手解开自己的衬衫。

    “不要,于轩,不要。”桓竹拚命往后退,直退到枕边床头上,再退无可退,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她?他的情妇才刚刚跟他说他们有了孩子,他怎么可以一个回身,就马上对妻子这样?

    “怎么啦?吓成这个样子?”敞开衬衫散发出他特有的男性气息,桓竹还记得两人第一次相遇时,她便在他身上闻到“爵士”古龙水味,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如此温文儒雅的男人,有天竟会对她说:“不知道的人,还真有可能相信你完全“不解世事”呢,桓竹,你也太会演戏了吧?”

    桓竹本来还挣扎着想下床去,闻言不禁一怔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迟迟舍不得“享用”的,或许早已被人“尝过”了,那我何必再犹豫下去?”他把她整个人都扣在自己的身子底下。

    “不”桓竹悲愤的叫声有一大半因他已封住她的唇而无法出口,她的挣扎更增添了他的渴望,这时的于轩已完全失去理智。

    他只知道他想要怀中这个女人,他要她成为自己的妻子,真正的妻子。

    桓竹的上衣被撩高了,裙子也被拉掉,于轩强烈的男性气息虽让她晕眩,但他毫不怜惜的粗暴动作却更令她心伤,他甚至没有浪费时间去撩拨她,只顾着自己的需索,桓竹几次想哀求他,却完全没有开口的机会,他的手、他的唇、他的碰触、他的亲吻虽然无所不在,连绵不绝,可是桓竹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温存与怜惜。

    “你休想离开我,”要怎么跟一个你想要她,而她却一点儿也不爱你的人说你其实离不开她呢?“我要你,你是我的,”除了这样,还有什么办法能安抚自己惴惴不安的心呢?“我的,我一个人的!”

    桓竹紧捉住枕头,觉得心灵随同身子一起被撕裂了,在于轩终于得到她的那一刹那,锥心的刺痛让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难堪与屈辱。

    “天啊!”于轩沙哑着声音,痛悔不已的俯视他蜷起身子来的妻子。“桓竹,桓竹。”他做了什么?他到底做了什么?

    她把脸深深的埋入枕中,雨好像下得更大了。“我恨你,欧于轩,”她的声音是那么的清楚、冰冷,一字一句如同雨点般,重重的打在他的心上。“你走,你出去,我希望这辈子再也不用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