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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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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还没完全好,为什么不多请几天假?”

    “你别担心!我的喉咙早就不痛了,在家窝了这么多天,早该去上班了,再不工作我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我说过”

    “冷大哥!我知道你有钱,并不在乎这点薪水,但是,我不希望让自己成为只会吃喝不事生产的人,你也不希望我变成只知道依赖你的软骨头吧?”

    “我知道你不会,所以我并不担心。但是绿音,我希望你知道我不介意,甚至很乐意让你依赖一辈子。”

    绿音暖暖一笑:“我知道。”

    冷寞低首给娇小的她一个吻:“别太累了,如果不舒服就马上告假回来,知道吗?”

    “知道了。”绿音佯嗔地瞪着他:“你真当我是三岁小孩?”

    “在我心里,我的小绿音永远需要我照顾。”他爱怜地瞧着她撒娇的容颜,一点也不掩饰对她的爱意。“好了!快去上班吧!不然我可要便改变意了。”

    “是!霸道的大男人。”绿音趁他还肯放人时,动作迅速地拿起小提包跑向门边。

    “对了,我回来时会顺便去慈宁那里看看茸茸它们,可能会晚点回来,晚上”

    “不用等你回来吃饭。”冷寞接道,了解地说:“别忘了跟你朋友说一声茸茸它们等你完全康复时再接回来。”

    “我会记得的。拜!”

    冷寞为绿音关上的门上锁,回首面对一屋子的冷清,还真有点不习惯。

    照绿音描述,她的三个朋友都非常人。难怪他们三个皆有那么强的灵气,更无怪乎那谢奕霆一直朝我隐身的地方看,原来他们都拥有与凡人迥异的力量我现在身在人界,最好不要,招惹他们以免徒生事端。

    再次遥窗口外天空,冷寞的脸又恢复初来人界时的冷硬:现今已完全控制了绿音,不久之后就可以带她回冥界,再图解去凝戒封印之法。在人界,我的力量受到人类情感磁场的干扰,长此下去对我不利,而绿音那三个朋友肯定不会坐视我带走绿音,在人间树敌不是明智之举,这么一来,势必得在绿音有机会向他们提起我之前行动。

    四异生于凡世间,冥界凝戒再重现,毫光映情显真心,五界争端乱象现

    突然间,冷寞脑中浮现了上古天匠留下的预言。

    他的惊讶非同小可:难道四异指的就是

    “唉”

    幽幽长叹自丁慈宁的口中逸出。她倦怠地躺于长椅上,试图静下自己翻脸的心绪。

    揉揉自己疼痛的太阳穴,她拿起桌上的葯包。

    “慈宁”绿音自她身后出现,带着一身轻灵。

    “你来了?”丁慈宁并不意外好友的来访。

    “我就知道你感应到我要来,所以门才没锁。”

    “比我预料的慢了两天。”

    绿音坐在她对面:“我是来看茸茸它们的,它们没吵到你吧?”

    “它们是最贴心的朋友。”慈宁只回了她这么句话。

    绿音由衷泛起笑容,她很高兴好友能认同她的动物朋友。

    “慈宁,你人不舒服是不是?病了吗?”绿音没有忽略慈宁不好看的神色和桌上的葯包。

    “老毛病。”

    绿音知道慈宁的健康状况一向不好,但她从没见到如此神态的慈宁:“不要紧吧?要不要去给医生检查?”

    “没事,你不用操心。”她仰头就将七、八颗葯吞下。

    绿音隐隐觉得不对劲:“你是什么老毛病?”她虽然晓得慈宁因感应,故要承受许多外来的脑波冲击,有偏头痛的旧疾,但她肯定慈宁此时苍白的脸色绝对不只是头痛引起的。

    “只是一些小头痛,不碍事。”慈宁闭上眼休息。

    绿音没有怀疑,想都不想地说:“你有事在瞒我们。”

    慈宁没有开口。

    “慈宁!”

    她睁开眼,至友的脸庞含带着追根究抵的执着。

    “我早该知道你和芝苹一样,一发现有问题就会追问到底。唉”又是一叹。

    “慈宁,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不要这样吓我!”一向宁静的慈宁神情凝重地叹息,这令绿音恐慌。

    “我本来不想让你们知道的,谁知道今天突然发作绿音,我要你答应我不要告诉芝苹和奕霆。”

    “不行!”绿音断然拒绝:“我们约定过有事要互相帮助的,我不能帮你瞒他们。”

    “不是我不守信诺,而是告诉你们也无法帮我。”

    “如果你需要钱,我”绿音的话被慈宁摇头截去。

    “如果钱解决得了,我早就同芝苹开口了,又何必瞒着你们?”

    绿音听慈宁的声音越来越低微,焦虑占据心头:“慈宁”

    “除非你答应不说。”慈宁仍是坚持。先了解事由再讲其它。

    “好!”绿音爽快地答应,不浪费时间。

    慈宁只是看着绿音,许久之后才宣布答案。

    “我活不了多久了。”

    绿音眨眨眼,再眨眨眼。“你什么?”

    慈宁又叹一声:“我说我活不了多久了。”

    “这并不好笑。”绿音僵着脸:“告诉我你在跟我开玩笑。”

    “记不记得我常发烧,突如其来的昏迷?”

    “那不是你突然接受到过于强烈的情绪所造成的吗?”

    “那是我骗你们的。”

    绿音一直告诉自己要镇定,她做了几次深呼吸。

    “什么时候的事?”她冷静逾常地问。

    “半年前发现的。”慈宁有问必答,也讶于绿音迥然不同的成熟中。

    “什么病?”

    “间发性脑神经衰弱。”慈宁苦笑:“这是我自己查出来此较接近我症状的名词。”

    “医生怎么说?”

    慈宁摇首:“医生查不出病因。”

    “怎么可能?”心底的噩梦逐步成现实,绿音几乎没有办法承受事实的打击。神吶!求你别那么残忍

    “医生只知道我的各内脏器官功能正逐渐退化,脑波过于紊乱不齐,自律神经和延脑的功用有突然消退的现象,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医生说要我好自为之。”

    “你骗我!”任绿音再有心理准备,也无法接受慈宁所说的一句一字。

    “我不相信!”她重申,却将慈宁淡然的愁看进眼里。

    沉寂眷恋地徘徊在她俩之间,直到绿音的再次开口。

    “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她问,语中全是痛苦的控诉。

    “有用吗?”慈宁只反问了她一句。

    “至少让我们知道”

    “知道了又如何?这样只会破坏我们四个人的平静,我希望剩下的日子能和你们快乐地过,不要你们为我伤心痛苦。”

    也是,面对他们无能为力的事,他们一定会自责苛薄自己,而慈宁最不希望的就是那样。

    “可是你这样我们会更伤心痛苦的”

    茫然,绿音抬眼含带希望说:“我们有芝苹吶!芝苹有能力”

    “绿音!芝苹的力量并非万能,你也很清楚芝苹只能替人治疗外伤,对于先天性的疾病是没有一点帮助的。”

    “先天性?”

    绿音呆了好半晌:“你说你的痛是因为你的能力?”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了我所拥有的能力本来就不该存在,我就在想是否是命运出了差错才让我存活,其实严格讲起来,我自那时就已有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绿音只能愣愣重复慈宁的话。

    “准备迎接死亡。”慈宁在说出这句话时,语气和眼神中只有安详宁静。“认真追究,我早就该死了,那场意外不该有活口的,我是为了认识你们而活了下来。”

    “那你就更不应该死啊!”绿音喊着,她知道慈宁口中的意外是她父母双双逝世的事故,但并不很清楚。

    “你怎么可以在认识我们之后又要死?”

    天吶!我已经接受慈宁不久人世的事了

    慈宁只是以她清澈的眼她那看过太多的眼,看着她:“有些事,是早就注定好了的,是人力所无法改变的。”

    绿音如遭雷极。

    “其实我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生死,能活到今天我已经很满足了,毕竟有活过,就已足够了。只是我不放心你们”

    说着,再次深叹,此时的她,除了叹息之外,能用什么表达对命运此般安排的无奈?

    “为什么?”绿音问,问慈宁,问自己,也问苍天。“为什么?”她又重复,思绪呆滞。

    为什么?谁能解释这三个字?

    慈宁也词穷了。“是不是每个有超能力的人都会有后遗症?”

    “不是!”慈宁否认,有些担心绿音异常的呆茫。

    “并不是每个有超能力的人都会有像我这种致命的后遗症。我查过了,拥有超能力的人是先天性的异于常人,算是基因中极少数突变后的结果,如果基因排列和常人无异,还是可以和常人一样活到那些岁数。但是如果基因排列也异常,那就有可能产生某方面的影响。”

    “譬如你?”

    “譬如我。”慈宁点头,又解释下去:“还可能有其它病变,或免疫力不足的情况产生,我猜测是如此。但是你大可不用担心,基因突变本就非常少有,像我这种基因排列不正常的更是稀少,几乎等于零,所以你们不会有事的。”

    “有很多事,是命运早就注定的,不是人力所能预知或改变的。”她重复慈宁说过的话。

    慈宁听绿音说这话,猛然一筋:“绿音,你怎么了?”

    “没事我没事”绿音有些失神地答道。

    慈宁狐疑地盯着绿音的模样,不期然开口。“录音!是不是你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绿音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榨干了一样,无力地摇头:“我只是还无法适应你所说的。”

    老天爷!你何必这样捉弄我?你何必要给了我希望之后,又残酷地毁去它?

    慈宁朝绿音正色说:“绿音!不论有什么事,告诉我,至少让我替你分担。”

    有用吗?

    “我害怕慈宁,你真的确定没有方法可以减轻你的痛?我只有你们三个朋友,你不可以丢下我们”

    慈宁不忍面对绿音眼中的泪,别过头去;自己的眼,亦满是泪水。

    “还有多久?”

    慈宁依然没有看向她:“也许下一次发作,也许一年后医生说如果我的自律神经和延脑同时停止运作,我的心跳和呼吸也会跟着停止。”

    绿音痴在椅子上:“一年?只剩一年?”

    “不要告诉任何人。”慈宁还是只有这句话。“让我好好度过这一年,不要让我放不下,好吗?”她转头看向绿音,眼中有着祈求。

    “求你?”

    慈宁的泪眼刻印在绿音心上。

    缓缓地,绿音点头答允慈宁的要求。

    世界在那瞬间崩溃。

    懊说什么?

    懊做什么?

    怨恨苍天?认咒命运?

    我所害怕的还是躲不过,躲不过

    可以要求吗?我再次问着,

    没有人回答。

    如果可以,

    请留下最美好的记忆,

    让我记住你最温柔的那一刻,

    伴我今生。

    门霍然打开的那时,冷寞吐出紧绷已久的气。

    “绿音!你跑到哪去了?害我担心得要命,快进来,要下大雨了,气象预报说明天会有台风要来,我看你明天不要去上班了。”

    他急急将绿音拉入门,关上门隔绝了门外的毛毛细雨,审视被小雨淋得半湿的绿音。

    “怎么淋着而回来?你应该向你朋友借把伞的。”他七手八脚地替她抚去水珠。

    “我回来的时候并没有下雨。”其实她是故意在路上停留了许久,故意淋雨,故意晚归。

    她需要时间来厘清这一切,她需要时间伪装自己,不让他看出她的失常。

    天吶!她有多需要时间来记忆他的一切。

    “怎么了?你冷得像冰一样,出了什么事?”冷寞感觉到她的寡言。

    冷?有吗?她怎么没有感觉?

    冷寞扶她坐下,自衣柜中拿出浴巾包住她:“怎么了?告诉冷大哥怎么了?是不是茸茸它们捣蛋惹你不高兴?”

    她摇头,共低低地说了句:“慈宁病了。”

    冷寞双肩放松地垂下:“这样啊!什么病?严不严重?”

    只要和绿音无关,其它人的死活不需太费心。

    “感冒。”

    “只是感冒而已,应该过两天就好了。”他替她抚弄着头发,替她的发去湿。

    “可是慈宁好可怜,都没有人陪她冷大哥,你会不会离开我?”

    “傻绿音,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冷大哥当然不会离开你了,别忘了你可是我的小妻子啊!今生我认定你了,怎么舍得和你分开?是不是看你朋友孤独无伴所以害怕?”

    绿音点头,表情与乎时无异,令人猜不出她心里所想的。

    “担心朋友?你朋友去看医生了没?”他仍是忙着为她擦干一身的湿濡。

    “看了。”

    “那不就没事了?只要听臀生的吩咐按时吃葯,多休息多喝开水,感冒自然就会好了。倒是你,这么不注意自己,还淋雨回来,我看要不妥善处理,下一个感冒的人就是你了。”他轻声责备她。“你可是我最重要的人,要是病了我会心疼的,以后不许你看轻自己,懂吗?”

    绿音看着为她忙碌的冷寞:“冷大哥,我好害怕”

    “害怕什么?”

    “害怕一个人害怕我一个人”她不由分说便投进他的怀抱:“不要丢下我!”

    显然朋友的生病傍绿音很大的刺激。

    “绿音!你是不是信任冷大哥?”他捺着性子说。

    “嗯!”“那冷大哥说的话,你就不应该怀疑是不是?”

    “嗯。”绿音的声音小了许多。

    “冷大哥说不会离开你就不会离开你,你再胡思乱想,冷大哥要生气了哦!”“不要生气!冷大哥”

    这招果然有效。

    “我不会再胡思乱想了。”

    她抬眼和他相视,举手抚摩他的颊、唇

    “爱我!”

    “啊?”冷寞愕然。

    “爱我!”绿音脸上的表情是种不同于以往的成熟,不同于以往的美。

    将双臂圈于他脖子上,她在他耳边低语:“爱我,让我记住你。”

    “绿音”冷寞满腹的疑惑被绿音的唇阻断,她的手揭去浴巾,开始脱去湿衣服。

    “绿音”

    她用食指阻止他说话,摇头示意,他看着她大胆的行为,心中的惊讶无以言喻。

    这是他娇羞的绿音?他不确定地自问,眼光却黏在绿音身上。绿音褪去最后一件蔽体之物,上前解起冷寞的钮扣。

    微踮起脚尖吻他,绿音以魔女迷惑人的声音向冷寞说:“别开口,今夜让我爱你。”

    冷寞没有开口,因为他陷入深吻的炽热与缠绵中。

    欲火熊熊燃起,焚尽了双方最后一丝理智。

    两个交缠的人,两颗交缠的心,一段交缓的感情

    窗外。风开始狂吹,雨点渐大地打在玻璃上,而屋内的灯,却无声暗下。

    “如果我死了,你会怎么样?”绿音的头枕在冷寞的胸上轻轻问着。

    “绿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冷寞不答反问,绿音太反常,他不习惯她这样。

    这样的绿音令他迷惑,令他不解,令他控制不了自己。这种感觉太陌生了。

    “我只是突然害怕我会死掉。”

    冷寞笑出声,笑声震动整个胸膛,令贴在他胸上的绿音清晰地听见他呼吸间的旋律。

    “傻绿音,你怎么会突然担心这个?”

    “因为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她坦言:“我很不安。”

    他的大手搭上她的背,给她无语的支持。“你现在还会不安吗?”

    “好多了。”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小脑袋瓜子净想些不该想的问题。”

    “什么是我该想的?”

    “多啦!想动物们、你的工作、你的朋友,还有我,就是不该想那些死不死的问题。”

    “你还没告诉我你会怎样。”

    “什么怎样?”

    “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会为我掉泪吗?”

    哭?泪水?

    不!冥王是不会掉泪的,因为冥王不懂爱。

    “不知道。”他模棱两可地回答,感觉到她忽然僵直的肌肉。

    “怎么了?”他发现今天她似乎一直在问这句话。

    “没什么,头疼。”

    “你的头疼怎么一直没好?是不是伤到神经了?改天得找个时间去给医生检查一下。”

    “不!我不要去看医生,可能是因为太累的关系吧!睡一会儿就好了。”绿音反对着。

    “也好!你今天跑了一整天,又是工作又是探病的当然累了。明天不要去工作了,反正台风天也没人会去上班,在家休息好了。”

    “嗯!”“睡吧!不然头会更痛。”

    “嗯!”窗子被风雨打得嘎嘎响,在这微冷的深夜里显得突兀、不自然。绿音睁着大眼直视黑暗的前方,泪水凝聚成珠静静落下,滴在冷寞的胸膛上,然而已入梦乡的冷寞,却不知绿音又是无眠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