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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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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岁月匆匆而过,十二年如梦幻泡影,赵冼锋有时甚至以为那一切,都还是昨日的事而已。

    十二年后的今日,他坐在这里,等着救出他此生唯一所恋。

    窗外的树影映在路府的柴房窗上,他有些紧张和烦躁的急切。与她相认,第一句他该说些什么?指责、谩骂、羞辱?不,他是多么的想念小仙,日复一日的相思折磨,他或许要感谢她终于了结他的相思苦。

    其实最初愿意留在洛令城外照顾小仙,完全是出于怜悯,她小小的身子,哭倒在荒野的坟茔旁,令他不由得心软。然而接下来的相处,她总是带着令人心痛的逞强,有泪也绝不轻弹,在那硬骨头下,有一颗玲珑心肠,她善良,有时还憨憨的,为了气他,经常踩他出气。

    她总是矛盾得令人又爱又气,在她的眼底,他看到的是一种依恋,一种很真实的温暖,让他浑然忘我的,一步一步慢慢靠近。

    想他赵冼锋得天独厚,荣华富贵随身,多少人羡慕他、敬畏他,可只有小仙给他的那段日子最是幸福、快乐,却也那么短暂。

    “王爷,铁狮带着人马已埋伏在那该死的路近龙四周,只等王爷号令。”小春子压低细鸭嗓,打断主子的沉思。

    “叫铁狮密切注意路近龙的动向,稍有妄动格杀勿论。”

    他拿起悬挂在腰间的玉牌,仔细凝视。小仙,十二年后,已成年的她,再次让他遇上,他不会错过。

    “王爷,你确定要格、格杀勿论?”格杀勿论?!小春子瞪大眼,以为听错了。

    他们王爷从来都是借刀杀人,今日却要明刀明枪?

    “怎么,你听不懂?”他沉沉低问。

    当然不懂,不过这话小春子哪敢说出口,他只得乖乖地点头哈腰,迈步打算出屋去传话。

    “站住!”

    “王爷”觉得背后寒风飕飕,他声音打颤的问:“王爷叫奴才何事?”

    “朝中最爱议论的,就是本王为何至今不娶,他们讨论了十年,你说,我到底为何不娶?”西夏、大辽、大理,多少公主,朝中多少名门闺秀都愿下嫁,然而他就是无娶妻打算。

    “呃”他怎么知道?小春子苦着脸“王爷,你这不是为难小的吗?”

    “我在等,我一直在等,我怕错过,更怕没有机会再度相遇。”赵冼锋紧紧攥着拳头,压抑地咕哝道。

    起初他不相信小仙会背叛他,可过了一年又一年,她从来不曾去过清乐侯府等他。有时作梦,若梦见她嫁做他人妇,他就会魂不守舍数日。

    小春子虽然听得不太清楚,又不甚了解,但主子那悲愤的语气,是他从未听过的,害他一时鼻酸想流泪。

    “你去吧。”闭上瞳眸,赵冼锋一脸好疲惫。

    “王爷你先歇着,小的一会再来禀报。”他小心翼翼地弓着腰,退出柴房。

    月落星稀,启明星伴着风,在夜幕里预兆着黎明即将来临,赵冼锋已在窄小的柴房里枯守大半夜。突地,小春子脚步急促地返回。

    “怎么了?”异样的神色引来他的关注。

    “王爷,路近龙倒没啥动静,倒是你说的那位苏小姐有异动。”麻烦可大了,姓苏那妖女对王爷的影响可见一斑,他小春子也不是瞎子看不出来,不得不担心自己要说的消息会让主子扭断他的脖子。

    “她如何?”赵冼锋轻皱眉头的追问。

    “苏小姐独自一人进入路近龙的寝房。”色急的路近龙,秀色可餐的大美人,会发生什么答案昭然若揭。

    她要做什么?赵冼锋面色微青,黑黝黝的眸子如一潭深渊,莫测高深。

    “小春子,你速去告诉铁狮,该是出手的时候了,我随后就到。”他起身,抖抖衣袍,设想着最糟的相遇情景。

    一炷香的工夫,七王爷的得力护卫兼吏部总兵铁狮控制住路家所有人,轻而易举地破开路近龙寝房的大门。

    房内黑如浓墨,没有一点声响,只有源源不断飘出的异香。

    “不好,留春香!”

    身经百战的铁狮轻嗔间就判断出这乃是连练武之人都抵抗不了的chun药,它味道极浓,只轻吸一口就能受人摆布。

    “掌灯。”赵冼锋面色不善地出现在他身后。

    “王爷,此处凶险,还是让”

    他摆摆手,拿出白绢捂住口鼻,身先士卒地迈步进去。

    拐进前厅,地上全是路近龙的衣裳,一时间,赵冼锋的脸色更难看两分。

    当他透过朦眬的轻烟,驻足于内室时,如释重负的长吁口气,室内只有打着赤膊的路近龙,昏迷地倒卧在毡毯上,根本没有苏遥卿的影子。

    辨清局势,他大步流星地跨出充满yin靡气息的寝房,站在宽广的游廊间,举目四望。

    “请王爷下令。”铁狮跟随在他身后请示道。

    “她一定还在府里,她中了留春香,不可能走远。”赵冼锋眯起眼推敲。“铁狮,看紧路府的每一个人,将路近龙关入府衙大牢,听候处置。”

    眸中精光一闪,他见着地上一排小巧的绣花鞋印,跟着往东院步去。

    铁狮尽忠职守地尾随其后。

    赵冼锋吩咐“你留在此处,其它人也不许跟上。”

    她失算了!彻底失算。

    按照她的计划,在黎明前偷出路近龙身上的官符,好用官符救出焦铭,再利用咒术偷躲在城中,等待风平浪静时再回汴梁。

    但没想到,那邪佞的狗官竟然在房里点起了留春香。迫于无奈,她只得急急用符咒控制住路近龙,夺了官符,从后窗溜出来。

    可还没走出东院,她就已经头晕目眩,身体像着了火似的发痛,不得不先隐藏在院中的巨石后,等候药力消散。

    前一刻她昏沉沉离开路近龙的卧房时,路府中人影晃动,神神秘秘,她揣测极有可能是路府的人在找她。

    热,好热,身体被留春香的毒辣折磨得上气不接下气,四肢却软如棉絮,毫无反击之力。好狠的chun药!苏遥卿咬住自己的柔荑,藉此来转移注意力。

    身后有动静!

    “你很聪明。”低沉的男声在大石后响起。

    是他?苏遥卿的晕眩被愕然的情绪挤走一半。他怎么会在这里?

    说话的人慢慢从石后现身,跪坐在草地上,侧靠在大石旁的她屏住呼吸,目光一寸一寸地从男人的皮靴、衣袍下缘,停在嵌金的玉牌上,再也不敢妄动。她终于接受这个事实,他来了,她与他重逢在这慌乱的黎明之时。

    赵冼锋掀袍,慢条斯理地坐在大石上,心绪翻腾地俯视面红如火、眸光晶莹的女人。

    她中了chun药,而且非常痛苦。

    “小、仙,你真的很聪明,想偷得路近龙的官符,藉此逃出生天。”他一字一顿地唤着她的小名,语气里盈满琢磨不透的情绪。

    “多谢你夸奖。七皇子,哦不对,如今已是七王爷。”泪意在眼眶泛滥,但她硬是把泪吞回去,用最轻佻的姿态面对久别重逢的男人。

    他沉下脸来“你知道我是谁,为何不去找我?”

    好个不在乎,好个无所谓。

    她的淡然与无所谓,令赵冼锋怒火中烧,他努力克制住自己不让双手掐死这可恶的小女人。

    “十二年前,那个讨厌的老头就已泄露了你的身份,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子,而我呢?”她还记那臭老头对她说的每一个字,从那一刻起,她就明白他们之间有道不可跨越的距离。

    “他该死的到底说了什么?”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一个字儿都不知道。”又一波灼热躁动从心肺中滚过,苏遥卿身形轻晃,眼色媚气横生,手指硬生生插入泥土里,好控制住想脱衣凉快的举动。

    “很难受?”赵冼锋弯下腰,语调平板地问。

    他沉麝的男子气息令她更迷醉,心怀间被激起的情愫一发不可收拾。

    “难受?自从几年前,不小心吞下异域chun药,世间再也没有什么chun药能让我难受,只是觉得头晕而已。”落雁院的客人大多都守规矩,但难免会有下流客人。那回的异域chun药差一点就要了她的小命,不过还好,老天开眼,让她挺过了。

    “你宁愿难受,也不愿来找我。”赵冼锋胸膛剧烈起伏,不由得气苦,气她的嘴硬,恨她的执拗。

    他在做什么?心痛?愤怒?他是因为爱她才这样的吗?苏遥卿抱着头,拒绝把他的关心、情意放在心底,暗自希望他能一走了之,永远恨她。

    她默然以对他的责问,赵洗锋无奈之下也一声不吭,又气又怜的睇着她。若不是她中了chun药,此时他定会管不住自己,将她拥入怀里。

    “那个臭老头呢?”隔了一盏茶的工夫,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沙哑地开口。

    “他死了。”他冷血回道。

    “你干的?”苏遥卿挑衅的问。

    “太傅乃寿终正寝。”

    “真让人失望,十二年前,他对我说,如果我再跟着你,他就会让我两位妹妹死于非命。”当年,老人的这番话,让她决定放弃有赵冼锋的未来。

    “他知道你在汴梁?”他眯起眼睛,森冷地哼道。

    “当然知道,连我在那家妓院卖身,他都了如指掌哩!”她语气微带讽意。

    “你不恨吗?不怨吗?”看她那轻忽的妩媚,满不在乎的态度,赵冼锋差点气晕过去。他暗自发誓,回到汴梁一定要毁了太傅的坟茔泄愤。

    她如何不恨?如何不怨?可她有回天之力吗?

    “你告诉我,那一百两银子你有没有收下?”这是他最耿耿于怀的部份。

    “当然有。”苏遥卿也不隐瞒,很坦白地承认,神情除了迷蒙就是冷淡。

    “你你。”蓦地,尝到一口甜腥之味,一抹血痕从嘴角溢出,他用袍袖不着痕迹地擦去。

    她居然真的为了钱出卖他

    算了,原谅她!他很没骨气地决定低头。

    “臭老头把我丢在关外,没那一百两银子做盘缠,我可能已是辽国子民。”老谋深算的太傅对付一位未及笄的小姑娘,手段何其严酷。

    什么?!太傅他居然如此做?赵冼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气急败坏的想,除了毁坟,他还要鞭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