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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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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宋忆风与方九谈完话,方九离开后,孟兆进屋去,将先前弄梅来打探的事禀告他。

    “我没将庄主这趟出门求医的事告诉她。”他两手横在胸前,抱着一柄剑,姿态随意自在。他跟在宋忆风身边多年,宋忆风从未以仆从的身分待他,两人的关系就如同朋友。

    宋忆风对他办事素来放心“孟兄,往后凉玉身边的婢女再来打听什么,也别透露。”

    孟兆答道:“庄主只管放心,没人能从我的嘴里撬出不该说的话。”

    宋忆风点点头,接着思及一事“对了,孟兄,你可曾听闻这鸾凤和鸣珠可还有其它的用途?”他想他闯荡江湖多年,见多识广,也许曾听闻一些不为人知的隐密。

    孟兆思忖片刻后摇头“这鸾凤和鸣珠与那个下落不明的百年好合璧相传皆是上古流传下来的神奇至宝,能令夫妻举案齐眉、白首偕老,有缘人得之便能心想事成,但听说即使得到此物,想实现心愿,也必须付出相当的代价。至于它是否还有其它作用,我倒是不曾听闻。”说完,他好奇问道:“庄主先前不是得到了那颗鸾凤和鸣珠,可是发现了什么奇异的事?”

    “没有,那颗珠子你也瞧过,没什么奇异之处。”只有亲身经历了那场“恶梦”的他,才明白那颗珠子的神奇之处。

    然而它将他送回了四个月多前,可他却无力扭转改变自个儿未来的命运,那隐藏在他身子里的恶疾仍是无人可医。

    孟兆略一思忖,大约明白他为何询问那鸾凤和鸣珠的事,遂道:“庄主无须太过忧虑,虽然先前寻访的那些大夫都对庄主的病情束手无策,但也说了,只要好好调养,那病也未必会夺命。”

    这趟出去前,连他都不曾料想到一向健朗的宋忆风竟患有心疾,寻访数名医术精湛的大夫后,皆摇头表示他罹患的心疾无法根治,只能在平日里多加注意调养,并要尽量心平气和,避免大悲大怒。

    未必会夺命?当年他便是死在猝发的心疾之下,以至于什么事都来不及安排。

    如今这病就宛如悬在他头顶上的催命剑,随时都可能发作,但却无法可治。

    沉默一瞬后,宋忆风才启口道:“这病就彷佛在我这身子里埋了火药,至于它何时会爆炸,我却难以知晓。”

    孟兆想了想说道:“我听说十几年前宫里有位太医,有妙手回春之能,他治好患了绝症的太后,可惜后来因为遭了牵累,卷入政争,受了宫刑,之后便不知去向。要不要我托几个江湖朋友帮忙打听,查查他如今落脚何处,也许他会有办法治好庄主的心疾。”

    “那就有劳孟兄。”经他一提,宋忆风也想起了这位太医的事迹,不禁燃起了一丝希望。

    一直到十二天后,陶凉玉才终于学会如何使用算盘,但她动作笨拙,往往一笔帐要算上好半晌才能得出结果,那些高高堆在案头等着她计算的那些账册,是绝不可能在短短几天内计算得完。

    眼看着宋忆风当初给她的期限已逼近,她急得从早算到晚,可一整天下来,也算不了几页。

    此时早已过了就寝时分,她仍坐在桌案前埋头苦算,因为期限只剩下两天。她伏在案前,抬着酸疼不已的手专注的拨着算盘珠子,即使累了也不敢停下来歇息。

    一旁的侍雨帮她翻动账册,弄梅则帮她核算数目是否正确。她没办法直接帮她算,只能帮她复核,因为先前庄主发下话,表示若她和侍雨胆敢帮她算帐,就直接撵出去。

    “夫人,这笔错了,加起来应当是九十六两。”

    “夫人,这笔应是五两七文。”

    “夫人,这笔是”

    她越着急,算错的便越多,最后陶凉玉无助又挫败的趴在桌案上委屈的啜泣“怎么算都是错的,我不算了、我不算了,我根本做不来这些事,我不想再做了”

    宋忆风默然的站在屋外,透过窗子望见里头的烛光映照出她哭泣的身影。

    片刻后,他如同来时一般没有惊动里头的人,悄然离去。

    屋里头的侍雨见了不忍心,劝道:“我瞧夫人也累了,要不咱们先回去歇息吧,明儿个再继续。”

    “明天我也做不好的。”陶凉玉接过弄梅递来的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泪。

    “那不然奴婢去跟庄主求个情,让他别再为难您了。”弄梅说道。

    陶凉玉想了想,摇头道:“还是再算算吧,若是真做不出来,再同他说吧。”

    她想若是她真的做不到,以他往昔对她的疼爱,应当也不会太责怪她。

    可当两天后他给的期限到了,她仍是无法计算出今年到目前为止庄子里的花销究竟有多少时,宋忆风虽没有出声责备她,却面沉如水,不发一语的离去。

    这样的漠然以对比骂她一顿还教她更难受。且他这一走,接下来几日都没有再回来。

    她急坏了,找人四处去寻他,结果得知他是宿在外头。

    她惴惴不安的在庄子里等着他、盼着他,夜里也不敢入睡,只要门前一有风吹草动,便以为是他回来了,惊^^吾的上前去开门,可结果房门外总是空无一人,只有寒风呼啸拂过。

    白日里,她则拚命的拨着算盘,计算着账册,即使手指头打得又红又痛,手臂都快抬不起来,也不敢休息。

    “夫人,您不吃不喝已经连算了好几个时辰,歇会儿吧。”侍雨看不过去劝道。

    陶凉玉头也不抬的回答“我不累,我要尽快算完这些,万一相公回来,见我还没有算完,定又会生气不理我。”

    “可您这样折腾自个儿,万一累出病来该怎么办?还是休息会儿吧。”弄梅劝道。

    走进来的李昭宜听见她们的话,秀丽的脸上带着笑,也假意的劝了声“可不是,横竖都做不完,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何况忆风哥这几天又不在庄子里,嫂子甭急。”

    日前方九已同她点交了庄子里的帐目和小库房的钥匙,在交出那支钥匙时,她心痛得简直像被剜了一块肉似的,她忿恨的把这笔帐全算到陶凉玉的头上。

    见到她,陶凉玉情急的问她“昭宜,你这几日可曾见过忆风?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会回来?”

    李昭宜心怀恶意,存心不让她好过,刻意说道:“他呀,只怕这会儿在外头快活着呢,我瞧怕是没那么快回来。”

    当年她曾向忆风哥表示过,她愿意不计较名分委身做小,却被他一口拒绝,他甚至还说,倘若她仍存有这样的念头,便要将她送走,不让她再留在庄子里,她为了留下,迫不得已当着他的面发誓,表明自个儿对他已没有非分之想。

    可她怎么甘心,她比陶凉玉更加聪慧能干,除了那张脸之外,陶凉玉没有一处比得上她。

    她心中至今仍存有奢想不愿放弃,也许有朝一日,忆风哥便会看到她的好。

    陶凉玉还未出声,侍雨便不以为然的插口说道:“这会儿年关将近,庄主他只怕忙得抽不开身,哪有空闲去快活。”

    李昭宜驳斥“哼,那可难说,他这几日又不住在庄子里,夜里有没有人为他暖床你可知道?”

    闻言,陶凉玉紧张得蹙拧眉心“昭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忆风哥这几日住在外头,要是身边有个女人伺候,也不足为奇。”说着,见陶凉玉脸色愀变,李昭宜暗自得意的一笑,接着语气一转“哎,这是我随口瞎说的,嫂子你不要当真了,咱们这庄子里谁不知道,忆风哥最疼爱嫂子了,只不过也不知道他这几日怎么夜夜宿在外头不回来?嫂子,你同忆风哥该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她这趟过来,便是想打探这件事,她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忆风哥夜夜不归。

    陶凉玉抿着唇,垂下脸没有出声。

    见状,心知她与宋忆风之间定然出了事,李昭宜出言诱哄道:“嫂子若是有什么事,不妨同我说说,我也可以替你拿个主意。”

    “是我太笨,才惹得他生气。”

    她笨也不是这一两日的事,宋忆风哪可能在这时才同她生气,李昭宜以为她没说实话,遂再劝道:“嫂子,咱们是自己人,没什么话不能说的,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好替你出主意。”

    陶凉玉呐呐的自责道:“是我没在他给的期限里计算完庄子里的花销,他才生我的气。”

    李昭宜有些狐疑,她做不完这事,应当早在忆风哥的意料之中,毕竟她有多笨拙,他应是比任何人都清楚,似乎没必要为这事气到几日不归,总觉得其中似是另有原由。

    离开前她敷衍的留下了句话“我要是见了忆风哥,再劝劝他,让他早点回来。”

    陶凉玉急忙唤住她,托她转告“昭宜,你若是见了他,帮我告诉他,我一定会算完这些账册的。”

    李昭宜微笑答应,心中却冷笑了声,她恨不得拆散他们,哪可能帮她,不管真正的原因是什么,难得他们两人之间有了嫌隙,她得把握机会趁虚而入。

    这时的李昭宜浑然没有想到,她先前所说的话,竟然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