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叶沙——”

    捧着一杯水,用手指在杯缘划动,直到第一百圈时,叶星第三次开口。结果还是一样,一遇到他的表情,要说的话埂在喉间,吐不出来。那是一种无形的威严,不知不觉中会被压垮。

    她——叶星,天不怕,地不怕,惟独怕这个大哥,他从不凶她,却仍能让她感觉他是不易亲近的。

    其实,叶沙什么也没有做,一下飞机便坐于沙发上翻阅文件,不询问不发话,静静地仿佛没有发生任何事。

    他也没有表情,就是因为没有表情,才更让人畏惧,猜测不到他内心的动向。还不如狠狠地挨一顿骂来得爽。

    他应该暴怒才对,叶星忍不住偷瞄他。适才打电话时,只开口说了一句话:“缪臻失踪了”便听到电话的另一头有声巨响,夹杂着旁人的抽气声,接着又是一阵巨响,电话断了,按常理推测,叶沙的手提电话再次阵亡。

    从雷萨的眼瞳中看到了自己被吓白的脸的同时也做好了牺牲的准备。可是,情况有点不对头,怎么会——“这件事是我的失职,理应受到处罚。”

    再也受不了了,叶星倏地站起。该来的总会来,要解决的就该解决清楚,拖拖拉拉不符她的个性。

    “不对,是我守卫不严造成的,受处罚的应该是我,与小姐元关。”格力伯开口。现在可不是逞意气的时候,再争论下去的结局铁定两个人一起受处罚,与其两个人受罪还不如一个人承担的好。“胡说,你住在宅外,再怎么算也与你扯不上关系。

    叶沙,别听他——”

    “不对——”

    “闭嘴!”叶星快气歪了。

    叶沙终于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盯视这两个抢“罚”的人,眼神奇特。缪臻说得对,他确实是个野蛮人。为什么他从未察觉到暴躁、易怒也容易伤人?叶星的“视死如归”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她的哥哥呀,难道她以为会被鞭打吗?

    “我说过要处置谁了吗?”他放低音量,以缓解众人的不适。叶星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谁都没有错,没有人能二十四小时监视她。只要她有逃跑的意图,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

    真想再听一遍,是不是她的耳朵出了问题?叶沙竟然不追究?

    “可是,缪臻她——”

    “这是一个教训,以示警告:莽撞及任性会害死自己,你也要记祝”叶沙站起来,表示谈话结束。

    “是。”叶星悄悄吐一吐舌头,好险!以为会成为叶沙怒火下的炮灰,却没料到这么轻松就过了关。叶沙态度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着实令人诧异,不过,叶沙终究是叶沙,谈话结束之前还不忘教训人。

    她的顽皮全部落人刚跨进大厅的雷萨眼中,他浅浅地微笑。

    “一切准备妥当。”他朝叶沙说“随时可以出发。”

    出发?沙漠那么大,她会走哪条路呢?

    “卡米拉呢?”叶沙突然问。

    “在她的房间里,缪臻没有回来之前,她哪里也去不了。”

    “很好!”两个男人互换眼神,了解彼此的意思。

    好厉害!叶星听得目瞪口呆。卡米拉根本是卡费希派来的奸细,不关住她,封锁消息等于空话。从头到尾,她只嚷嚷着找人,至于关键环节,考虑都未考虑到,看来修行确实未到家。

    “出发之前,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叶沙顿住,转身挑挑眉毛。

    “好消息。”这是他的习惯,知道事情所能达到的最大转回余地后再分析坏消息的限制。

    “法沙不见了。在叶宅范围外的沙地上,我发现了他留下的痕迹。”

    “它跟着缪臻?”

    “希望如此。”

    不论猜测是否正确,至少是个希望,搜寻范围小了一半,时间也是致命的弱点。

    “坏消息呢?”

    雷萨沉默一下:“有一场风暴正在潜近,如果缪臻真走了那条路——”话音未落,叶沙已经冲了出去,跨上预备的马匹,向沙漠奔驰。他只想给她一个教训,并不要她真正死在沙漠中,她还未成为他的新娘,怎么可以死去?

    在他的土地上,未经他的允许,死也是一种背叛。

    他绝不容许背叛,绝不!

    “法沙!”缪臻抓住他的鬃毛,伏在它的背上,借以抵抗强劲的风暴。她不敢张嘴,沙粒漫天飞舞,塞满了鼻孔及喉问,涩涩地便住,痛苦得无法呼吸。

    这是什么鬼天气,刚刚明明烈日当头,转眼问风沙席卷,淹没了天地。她尽量将身子伏到地上,然而仍抵不住风的呼啸,她与法沙馒慢后移。沙打在身上,身体麻木;还要支持多久?她差不多耗尽了全身的力量,看不清四周的状况,迷糊问听到法沙嘶哑的低吼声。可是,她抓不住了,再也抓不住了。

    当手脱离法沙的那一刻,她发出了最后的呼救,但昏天暗地的沙暴吞没了她的声音,连带她一起被甩出了好远。

    法沙的吼声在空中追随着她。沙漠终究将她变成了他的一部分,沙粒掩盖她的头顶,封住了光线,她已忘了呼吸。

    她的心脏虚弱地跳动,为谁?

    终于死在他的土地上,永远属于他了——包裹她的沙漠像他的怀抱,让她窒息。

    “叶沙——”

    她哺哺低语,最后,昏死过去。

    叶沙一路追寻踪迹,赶到现场时,就看到这一幕情形:法沙正用鼻子嗅地面,不断地用爪子刨开沙粒寻找。

    而缪臻,根本失了踪影。

    他还是晚了一步,沙暴袭卷过后的平静,看不出她被埋在何处。

    “法沙。”他狂奔下马,见到他,法沙立刻发出悲哀的鸣咽声“乖孩子,快把她找出来。”他揉它的颈。

    一夜一天,再加上一场风暴的洗礼,这只强壮的狮子也被折磨得步履不稳,它极需休息,可现要还不是时候。

    “叶沙!”雷萨也随后跳下马。情况似乎不妙。

    “必须把她找出来。要快!”

    叶沙开始挖法沙嗅过的地方,现在他惟有与时间赛跑,埋在底下,一旦氧气用尽,死是真实的,死神不会因为特别眷顾他而留下缪臻。这一点,他不容许自己高傲。

    突然,一米开外的法沙给了他一个讯息,他立即奔了过去。被利爪掰开的沙堆中显露出一双腿,洁白且纤细。他小心地继续搜寻。终于显露出整个身体,叶沙抱起她,阳光下,她那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仿佛正沉沉睡着。

    “还有呼吸。”叶沙轻拍她的脸颊,要她清醒,这个时候,睡就接近死亡。“缪臻,醒一醒。”

    雷萨蹲在他身旁,握起她的手。

    “不行,她正在变冷。先带她回去,一杯热水,一个热水浴,再睡一个好觉,她会苏醒过来。”

    “可现在不让她暖起来,她会死的。毕竟到家至少要两个小时。我不想冒险。”

    而要她暖起来的惟一方法便是——叶沙反手拔起腰间的军刀,刀锋锐利地闪动着寒光。

    “你疯了?”雷萨立刻明白他的用意,他想阻止,却被叶沙闪开。这世上,能躲开雷萨出手的人没几个,叶沙就是其中之一。

    “别拦我!”叶沙怒吼“我的女人由我来救。”

    这是事实!救深爱的女人是男子的天职,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

    利刃划开手腕,伤口很深,所以血如泉涌。

    血是热的,流动着生命力。叶沙撬开缪臻的嘴,顺势滴人她唇问。一滴,二滴——他的血流进她的身体里,他有合二为一的快感。同时对她也更有信心,他能把握她。

    突然,缪臻如获甘泉似的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吸吮。

    叶沙的脸因痛而痉挛一下。

    “缪臻?醒醒!”他轻声呼唤,臂弯中的女子昏沉沉地闪动睫毛,脸上也浮出一丝微红。

    叶沙紧紧地拥住她,尽失血色的表情里牵扯出一点微笑。

    “我再也不允许你离开。”他终于抢回了她的性命,这一生他都不会让她再受伤害。

    风沙扬起,缪臻再次昏沉沉睡去。

    这个有钢铁般意志的男人流露出罕见的温情,竟让雷萨震撼得久久不能成言。

    “缪臻会爱上叶沙吗?”

    听完故事,叶星表情如雷萨一般地震撼,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而雷萨,就坐在她的身边,半侧脑袋深深地看她俊美而细致的脸颊。

    他们正坐在屋顶,风吹过,她的发在空中飞舞,夕阳辉映,她看来更像一个忍者,敏锐中有锋利的光芒。她喜欢坐在屋顶看风景及思考,而他也总会不由自主地跟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尽管,她极独立,并不需要谁保护。

    唉,总觉得自认识她以来,他便不再像他。

    “这个问题你该去问缪臻,”他摇头“只希望她清醒以后,能体会到叶沙的用心,不要再有逃的念头。”

    “叶沙救了她呀,就算不感激,也要稍稍感动一下嘛。”

    “那又怎么样,难道以身相许不成?”

    叶星吃惊地瞪他:“以身相许?落伍!现在哪还流行那些?”

    “那流行什么?”

    “暴力广叶星挥舞拳头,满脸神气“就像叶沙,以吻宣誓娶缪臻为妻。缪臻根本逃不掉的。”

    “叶家人的传统吗?”雷萨嗤笑。

    “怎么,歧视吗?”她伸手去扯他头发,却被雷萨拉下包裹在掌心中。

    “你真不像女孩。”他的表情中有忧郁。

    叶星嫌恶地挣脱开他。

    “我一直希望自己不是女孩。女孩太敏感,又胆使懦弱,有什么好?这辈子,我只想成为像叶沙一样的人,具有超凡的领导力。”她勾住他的手臂,像孩子般撒娇“所以,教我两招,如何?能孤身闯入卡费希的禁地,然后平安无事地出来,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我要变得更强!况且,过一阵子,我要做叶之的助手,我可不想给他添麻烦。”“什么?”雷萨跳了起来。

    叶之的名字让他跳了起来。她居然要去做世界排名前几位的杀手的助手,尽管叶之是她的哥哥,不会让她人火坑,但,那也是件极其危险的事。“紧张什么?那只是修行之一。”

    “叶之拖你下水?”杀手的行业比他的工作更具危险性,是真正在死亡边缘线上打滚的工作。“当然不是。叶之的工作紧张又刺激,更能培养机警及敏锐度,我求了叶之好久,他才答应的。如果想要让自己变得更强,就应该什么都会一点。”“不行!”

    “小气,只是教几招功夫嘛,你又少不了什么。”她以为他是指传授的事。“叶沙知道吗?”

    “知道什么?做叶之助手的事吗?当然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会阻止。他懂我要什么,他从不阻拦我的自由。”她的自由,不想成为一个女孩的自由。在她的心态尚未矫正之前,恐怕他也阻止不了她,那么,就让他先努力发掘她的女孩本性。“真的不教我吗?”她又缠上他。

    “女孩学那么多东西不好。”

    “那就当我是男孩好了。”

    “叶星——”

    突然,夕阳的折射下,有一个亮点从他的脸上移到叶星的脸上,他本能地抱住叶星趴下。

    再抬起头时,已准确地找出亮点的来源。在叶宅西面的护围墙上,一条粉红色的人影正快速撤离。对方也不弱,失败后的动作奇异地灵敏。

    “你玩什么把戏?”叶星怒吼,被他压下的鼻子正撞在瓦片上,硬生生地痛。

    “别跟来!”雷萨敏捷地翻身,身形与粉红色几乎同时蹿出。走之前还不忘交待,阻止她的好奇。

    “喂——”他的速度快得惊人,她竟未能来得及扯住他的衣袖。看着他消失的背影,叶星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别跟来——”就表示不要她参与,也就表示有她不能知道的秘密。雷萨清楚她的好奇心,说这句话分明就是对她的邀请嘛!嗯,归结到这一点的话,说得通也蛮有道理。

    不错,她完全理解了雷萨的用心良苦。

    可惜的是,才到门口,她已丢了他们的踪影,不过,从叶之那里学来的跟踪术也不是假的,她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那么追!

    雷萨轻轻地坐在她对面,看着她盘腿坐在地上用一面小小镜子装点娇颜,忍不住叹了口气。

    在离叶宅一百尺的地方,她终于停了下来。而她手中的小镜子正是发出亮点的真正来源。她几乎骗过了他。听到他的叹息,她从镜子里转出脸,抛给他一个孩子般单纯的笑容。

    “果真是你!”

    在追她,看到她利落且职业化的行动方式时,心中便有了隐约的肯定。

    她,韩诺,身为“嗅觉”这个地下情报组织长驻香港的头号情报员,有着一张十六岁高校女生的青春脸庞。

    甜美且单纯的笑容和一副娇小玲戏的身材,一头及肩黑发飘逸身后,看来实在乖巧而无害。天知道她已二十六岁“高”龄。她的最大强项是赛车及骗人。虽然骗人这一项她是死也不会承认的。确实,凭着一脸的单纯笑容,可轻而易举地获得众多有正义之心的男男女女信任,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小女孩设防退避。所以,她这个情报员是最成功的,上到各大公司的高级行政人员,下到各街各巷的混混老大,她的消息来源最杂也最准确。偏偏这个小女人得了便宜还卖乖,每每抖出情报内容让人目瞪口呆不说,还故作委屈状,说那群人太笨,害她连发挥本领的机会都没有。

    她是令人畏惧的,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真正展示过实力。

    “真不愧为老大,”她又露出了她的招牌笑容。也许还真有那么一群笨蛋,据说被她骗过一次的人总会抵挡不住诱惑,被骗第二次,第三次“距离那么远还能准确捕捉方位。追我的同时已分辨我的身份。利害,利害!”

    “你来这里做什么?香港已经没有你可捉弄的对象了吗?”

    “受伊凡和剑的委托,来查看‘嗅觉’的领导者为什么会销声匿迹,窝在这个鬼地方。要搞失踪也不必这样嘛,害我们还担心你是不是被绑架了呢!”

    伊凡-金及池田剑同为“嗅觉”的内部成员,一个常驻美国,一个常驻日本——“嗅觉”组织的成员遍布世界各个城市。他们都是人群中的异类,有着华丽的外表及一份不可告人的职业。

    “噢?”雷萨挑眉,小女人又在骗人了“伊凡和剑居然有闲空陪你玩?”

    想戳穿她的挡箭牌?韩诺笑得暧昧。

    “如果他们知道你蛰伏在叶沙身边泡妞,你想他们会不会感兴趣?”

    “做叶沙助手只不过是身份的掩饰。”这是身为情报员的惯用伎俩,而叶星对他而言,是个真正的无意闯入者。一下子闯入他的心,他抵挡不祝“你在解释?”韩诺故作吃惊地瞪他“懂不懂越描越黑的含义?”

    雷萨终于眯起眼睛,这是危险的警示灯。

    “你来的目的不会只是想探我隐私吧?”意思明显得很,这是他老兄的私事,旁人最好安分旁观,不要起挖掘之念。

    他从未真正动过怒,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人敢惹怒他。他的警告向来有效,所以,韩诺投降。

    “当然不是。”她站起来,清清喉,表情转为职业情报员的精干。这一刻,她的眼瞳中才有二十六岁女人的睿智“你认识缪建秋吗?”

    “缪臻的父亲?”若非缪臻已成为叶沙的未婚妻,他压根不会认识这号人物。

    “缪建秋五年前将香港的产业逐步移人美国,然后定居美国。他们确实有一个女儿,长期定居香港,但不叫缪臻,而叫缪宣,而且,这个女儿是惟一的,来之前我已经确定过。她现在仍在香港,就读千‘辉希’大学二年级中文系,因为先天心脏缺陷,目前也只处于半读半休状态。”

    “什么意思?骗局?”“德氏”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即便是他们的疏漏,也没人有这个胆子敢隐瞒真相,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不对!缪建秋夫妇的确有意将女儿送给叶沙攀亲,以增大‘康远’的财势。只不过在香港这边动了手脚。缪董长居香港一直由管家夫妇照料起居生活,巧的是这对管家也姓缪,缪臻是他们的女儿。”她在他身边转圈,粉红色的背带裤使她看来更像个洋娃娃“不可思议,是吧?至于德氏家族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是不知道啦!不过,冒名顶替蒙混,对叶沙而言可是一种莫大的羞辱嗅。”

    叶沙本身就鄙夷家族选亲,况且现在他已经爱上了缪臻,所以,叶沙这关根本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若假冒的消息传到卡费希的耳朵里,对一向想置叶沙子死地的他,无疑可挑起一场轩然大波。这不是儿戏。

    “你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可靠吗?”

    “‘德氏’集团在美国的总部吞并‘仇氏’的计划成功,已震动了两地的商界。偏偏那么巧,仇家两姐妹中的老二正与缪臻上同一所大学,而且还在同一系,这件事是我无意间从她们内部探听来的,为了确认,来之前我还深入调查了一下,绝对可靠,除非你怀疑我的办事能力。”韩诺的情报向来精确,这一点雷萨从不怀疑。所以他浓眉深锁,这可是难得一见的情形那。韩诺故意顿一下,存心吊他胃口“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不知你想不想听?”然后成功地看到雷萨的脸色又灰了一层,让韩诺偷笑不已。

    床上躺了一个昏迷不醒的,醒着的那个好像不仅手负了伤,连心也有受伤的症状,还不知道两人再对上时又会闹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变故,如今又来了个假冒,现在——“有什么不幸一并讲出来,好不好?我的心脏负荷得起。”雷萨只有叹息的份。

    “听说,维奇有几个手下在香港,似乎他们对缪建秋的女儿也相当有兴趣。目前他们应该还没有打探到假冒的事,不过,依照维奇的能力,迟早的事。”

    “我知道!”非他们妄自菲薄,这个维奇,确实不凡。

    对于维奇,就连他们这些在情报界闯荡多年的卓越精英也束手元策。他到底是谁?过去的背景如何?是不是有后台,还是孤身独成一派?除了知道几年前震惊美国警界的两宗杀人案与他有牵连外,其他一无所知。

    雷萨留在苏丹有部分原因或许是为了他,真想一探他为什么会甘心忠于卡费希,替他卖命,也想借以更进一步了解他的身份,这对雷萨来说是一大挑战。两年了,对他的情况知道得寥寥元几。这个维奇,来去影踪小心得让人心寒,没见过行事如此谨慎的人,让人没一点空隙可下手探查,让他这个统领“嗅觉”的领导者没来由地产生一丝挫败。唉!

    “依你看,缪家的那个管家偷龙转凤改送女儿缪臻接近叶沙,有什么目的?”有可能吗?另一对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攀权者?依着缪臻对待叶沙的态度似乎不像,但,若是的话,那她的手段未免也太高杆了。

    “若你见了那对老夫妇还有这样的念头的话,一定会遭雷劈。”韩诺笑“不知缪建秋哪天中了六合彩;兴奋之余对他们施了一点小恩小惠,使得缪忠夫妇对缪家死心塌地效忠至今。目的?怎么可能?他们恨不得掏心掏肺,以死报恩,哪有一点贪图的念头?如果我没猜错,缪臻到英国念医科也是为了将来好在缪家大小姐身边做贴身护理,因为缪黄的心脏病一旦发作可是随时会丧命的;至于缪臻顶替的原因,不用猜也想得通,缪忠害怕长途颠簸及水土不服,可能会害死本来就相当脆弱的缪壹。”

    “那缪萱本人呢?属于哪种类型的人?”娇惯?任性?刁蛮?

    “她呀!”韩诺立即眉飞色舞,脸上闪出惊叹的光芒“典型富家小姐的模样,是个绝色美女,乖巧,恬静,柔顺,也许是经常生病的缘故,整个人看来柔柔弱弱的,绝对有读中文的气质。任何男人看了都会心动噢!般不好,叶沙会娶她。喂,你也应该去看看,那个女孩肯定比叶星正常,说不定——”她很适可而止地住了嘴,朝他眨眨眼的同时让他自由发挥想象接下去的内容。

    雷萨横她一眼,什么毛病?若这个时候去搭理她的话尾,他才有玻“可不可以利用你香港的人际关系网,封锁住这个消息?”他归回正题。维奇插手,就不是用普通方法可以解决的了。

    “拜托!有没有搞错?”诺立刻跳了起来“现在叶沙可是‘仇氏’的头号公敌,况且仇家老二是个出了名的有仇必报的烈性子,你们吞了她老爸的公司,她不把这个消息卖出去,已经算客气的。封锁?谁敢开这个口?”

    “没办法了吗?”

    阿诺凑到他面前,审视他的表情。

    “老大!这可不像你喔。你不是一直警告我们,只能买卖消息情报,决不能插手管的吗?为了叶星,你竟然破坏规矩?再说了,叶沙的势力庞大,香港也有叶漠助阵,要不然,让世界排名第三的叶之铲除一两批,不就大功告成了?哪用得着我们帮忙?”她斜脱他,又有了捉弄人的兴致“不过,我还真不知道你喜欢像男孩子的女孩那。不错的嗜好!”她暧昧地眨眼。

    “多管闲事。”雷萨笑骂,拿她没辙。

    “什么呀,我可是大老远赶来通风报信,没良心厂她嘻嘻笑,突然用鼻子在空气中嗅嗅。“嗅觉”的意思就是像狗一样的灵敏,能在每一个角落嗅出蛛丝马迹,挖掘出最顶尖的线索“好像,多管闲事的不止我一个,未来大嫂也有这一嗜好。整整二十分钟,她的技术也太烂了些,你可要好好训练她,别丢‘嗅觉’的脸。”

    “回香港吗?”

    “既然来了,干脆放自己一个大假,观光一阵子再说。好了,我真要走了,先保持神秘人的身份吧。”她朝他扮个鬼脸,走之前还不忘糗他“还有,老大,不要看到漂亮女孩就神魂颠倒,你的敏锐度退步了许多;若刚才有人谋害,叶星早就丧命了。”

    语音未落,她的人影便窜出,粉红色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雷萨笑着摇头,身后,叶星终于出现,见他一个人独立风中,满脸失望。雷萨走过去,圈住她的肩往家的方向走。她的技术确实差了点,保护自己勉强可以,帮叶之?恐怕他有十个心脏也不够吓。“人呢?没追到?”她依人他怀中,不死心地问。

    “放她走了,是个不重要的人。”

    重要的在后面,他们必须想个万全之策,这场替身游戏究竟要怎样收尾才好?

    她死了吗?

    是在天堂,抑或下了地狱?周身都暖暖的,仿佛置身云端般地柔软,她一定是上了天堂,地狱应该又冷又阴暗,令人恐惧,像沙漠那吞噬的恶灵。她痛恨它。

    最后的记忆是,沙漠盖住她,依稀间她呼喊着叶沙的名字,然后有马蹄声,他朝她奔来,轻轻唤她,还割开了自己的手腕,以血来温暖她。那一幕如海市蜃楼般美丽眩目,昏死前,她看到他的脸,想伸手抚摸一下,可浑身无力,怎么也抬不起手呵!真是想不明白呵,为什么她会一直叫着他的名字呢?为什么——多可笑?她要杀他呀,他暴怒地想毁掉她,又怎么会来救她呢?

    缓缓地睁开眼,披着薄被坐起来,身上的白色睡衣在黑色调下突兀而耀眼,外面天色未黑,黑的只是室内的装潢。

    来苏丹不久,却有一半时间在睡。她向来健康,自来这里之后,似乎总病恹恹的,也瘦了不少。这屋子对她而言是熟悉的,黑色的墙壁,黑色的床慢,窗帘,还有床单——叶沙喜欢黑色,在空气中,她甚至能闻到他留下的强悍气味。

    那么,不是幻想,不是海市蜃楼;他真的救了她,救一个差点要了他命的女人。她不了解,在她不明所以的情况下,她只知道,她又回来了,又一次回到了叶沙身边。

    喉咙像的伤一般,燥得难受。缪臻跨下床沿,寻找水,她需要水。脚刚着地,全身瘫软地撞向茶几,疼得眩晕的同时被一道银光吸住眼神——

    是那把刀,一边是锯齿,一边是刀锋,她要用它刺穿他的心脏,他却用它救了她的生命。多嘲讽!它静静地躺在那里,刀锋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芒。如镜子般倒映出她的惨白,齿缝问还留着他的温热,她只是个冷酷的疯子,为什么他还会救她,何不干脆让她死在沙漠里?

    为什么?他仍执意要她,抑或只是为了弥补被她损害的尊严?

    缪臻软弱地坐在地上,环抱自己的孤独,前所未有的迷惆,她甚至没有了坚持的勇气,她已经一无所有。

    不论叶沙要的是什么,她已不能选择。他要服从,她给他,一年,两年,直到他厌了为止。是报恩吗?姑且算吧,找不到更好的解释,她必须认命。对于一个死过一次的人来说,她再无精力挣扎,只有依靠才能令她生存。

    沿壁而行,支撑着薄弱的身体,她终于看到了他。

    叶沙正坐于阶梯的最后一层,背对着她。满天的夕阳洒进来,他浸沐其中,伟岸且充满神秘感,那一刻,她有一种错觉,他仿佛是与她一样的孤独,强硬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需要人陪伴的心。

    怎么可能?她被自己的错觉骇了一跳。狠狠地摇头,想甩掉脑中的幻觉。他是个立于顶端的男子,从来都享受着呼风唤雨的傲气,又怎么会懂得孤独的滋味?

    不知为什么,酸涩了鼻子,她惊诧一下。真的不同了,哭的冲动己许久没有了,上一次的哭泣不复记忆,自懂事以来,她不再允许懦弱。而现在默默地移近他,只有一步之遥,他却毫不知觉,法沙正伏在他的脚边休憩。按理,他的警觉甚高,有人接近他到一尺之内他定能察觉。他正手持一堆文件,像是在审阅,也像在自顾自沉思。缪臻不知要如何开口,停顿在他身后,等着他发现她的存在。

    可是,她已经走到他的身侧,他依旧呆呆地无所知觉,缪臻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

    叶沙惊醒,发现她的局促,瞪她的眼神有因守备松懈而差点害死她的自责的掩饰,看来有些凶恶。

    “你起来做什么?”

    他不自觉地提高声音。看她一副要飘起来的瘦弱模样就让他心痛,身子没有恢复原状就出来闲晃,又要跑,是不是?

    “我——”

    “回床上去躺着。”他狠狠地打断她,却不看她的脸。

    不知要怎样来表达自己的温柔,只好用吼的,让她听话。

    法沙似乎被惊动,它睁一睁眼,又无力地将头缩了回去,这只精力旺盛的狮子为了救她,耗尽了体力,恐怕一个星期都恢复不了,都是她的错,还有他的手,包扎的布上有隐约的血丝映出。

    “让我看看。”她蹲下欲解开包扎布,检查伤口——不知处理得怎样,会不会发炎?

    “没有听到吗?回去!”叶沙挥手,文件掉了一地。

    缪臻面对着他,跪于地上,替他整理,不看他的表情,一声不吭地忍耐着自己快要崩溃的情绪,努力显得正常。

    他恨她吗?

    她不仅害他受伤,还差点害死他的伙伴。

    “你听不懂吗?”叶沙捕捉住她的肩膀,气得捏她。

    她委屈的漆黑眸子及苍白柔弱的脸全部暴露在他的眼前。

    又开始了。才醒来,却有了违抗他的精力,为什么她就不能听他的话呢?与他作对真的那么有意思吗?

    他要一个健康的妻子!

    “对——不——起!”她在他手中抽搐,硬咽着从喉间逼出三个字。

    在叶沙震惊的表情下,缪臻终于控制不住决堤,泪流满面。叶沙失措地慌了手脚,笨拙地替她抹眼泪。

    “怎么了?我弄疼你了,是不是?告诉我。”他实在没有哄女孩的经验。

    缪臻拉下他的手,放在唇边轻吻,泪一滴滴沾湿了他手腕上的包扎布,化开血渍。他为她受伤,她愿放弃自己的所有尊严,满足他要的。

    “我愿意留下,在你身边。”她抬起头,迷蒙的泪眼看向他英俊的脸庞“直到你赶我走的那一天。”叶沙重重一震,怔忡一秒,突然毫无预警地扯她的长发,迫她仰望他,这是他发怒的表现。可为什么呢?她的屈服仍不能满足他?

    此刻他的眼神内敛而沉稳,像一把利刃直达她的心脏。在他的审视下,她竟红了脸颊:他究竟意欲为何?

    “为什么?”叶沙问,声音冷得像冰,扯她发的手收紧,让她感觉一丝疼痛“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是你期望的。”缪臻卑微地陈述事实。

    “我不是第一天期望。”他不满意,继续逼迫“不要回避,回答我。为什么?”

    缪臻咬着唇,答不出来。她已经退了一万步,以最恭顺的态度迎合他,起码,他已得到他要的,至少,该留给她一方隐藏的余地,非得撕裂她不可?缪臻难堪地别过头,不小心又瞥见他的伤口,欲言又止地忍不住轻轻颤抖,泪再次滑落下来。

    叶沙随着她的目光,定在伤口上,明白她的意思。

    为了报恩而甘愿为奴,他——叶沙几时不堪到这地步,需要用这来作为交换条件得到妻子。他几近残酷地掰过她的脸,让她看着他的眼睛,朝她宣泄心中所有的愤满。

    “为什么不回答?”他狠狠地,失了理智“哭什么?

    你不是向来爱反抗的吗?委屈了?你大可不必违心地顺从,屈服于一个霸道的男人让你颜面尽失,是不是?”

    “叶沙一”她想去扶他的手,却被他一掌推开,跌坐于地。

    他站起来,身体的阴影罩住她,他拒她于千里之外。

    “法沙,走!”叶沙大步朝房间走去,声音里的失望痛彻心扉。法沙困惑地摇摇尾巴,友善地舔她的脸,然后尾随他去。

    缪臻掩面,止不住地悲拗。叶沙的冷漠比他的强悍更伤人。此刻,他们似乎又回到了起点,形同陌路。

    他还要什么?

    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