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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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醉倒的沈默,卫青平回来问我:“你为何没有告诉他,是慕容二夫人和慕容雪朱陷害你的?”

    我勉强笑笑:“他就要和慕容雪丹成亲了,何必让他难做呢?只不过日后要提醒他注意一下那母女俩,恐怕她们会对他不利。”

    卫青平有一点意外有一点叹息:“子惜你”“小卫,喊我‘芷萱’吧。我的本名叫秦芷萱。”

    “我知道啊。可是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叫‘秦子惜’,对于我来说,你就是子惜,子惜就是你。”

    我微微一愣,难怪他从来都是喊我“子惜。”我叹口气:“唉,不知道明天他会怎么样?”

    卫青平似乎没听见我说话,喃喃说了一句:“那家伙,今日好像一心求醉啊。”

    我默然。

    武林大会的最后一天,比武大赛结束,评出了江湖前二十名。从柏汐云处了解到,上一届的前二十名有九人已亡,四人失踪,三人残废。我大愕,这哪是什么江湖排名榜啊,完全就是死亡名单嘛。我打了个寒颤。江湖果然不是家家酒。可是为什么仍有这么多的人前仆后继,只为一个虚名呢?柏汐云说的好:“无非为的是名利和权势。”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类永远都无法摆脱这潘多拉盒子带来的贪念吧。

    夜晚,来参加武林大会的各掌门教主以及一些在江湖上地位很高的前辈、大侠都被邀请参加由盟主举行的宴会。

    柏汐云忽然对我说:“今晚,请圣女表示身份。”

    “什么意思?”我一边吃着葡萄一边问。

    “就是在今晚的宴会上,请你向众人宣布你是逍遥派的新任圣女。”

    “咳咳,”我差点呛到“什么?那我以后不是行走江湖都不方便了?不行不行,说好了只是代理一段时间。我可不想搞得众人皆知。”我连连摇头。

    “在其位,谋其职。只要你一天是圣女,你就要行使圣女的职责。向众人表示你的身份也是你的责任之一。”柏汐云面色无波道。

    “为什么?我们逍遥派不是很少理会江湖事的吗?”

    “说来话长。你可知为何无忧宫和逍遥派的每一任宫主和圣女都要向江湖人士宣布身份?这是我们两派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当年司徒炽和秦零曾经领导武林度过了一场血雨腥风($,尽在。。(。。文。学网) ,化解了武林一个极大的危机。之后,他们二人恢复重建了武林次序,帮助了许多人,对许多门派都有恩。在当时,他们简直就是江湖人心目中的神。司徒炽在当了多任武林盟主之后,主动卸任。但是江湖人仍然敬重他们,常常请他们主持大局。后来他们二人分开,各自领导着自己的门派。出于对他们的尊重和感激,江湖人对无忧宫和逍遥派也很尊重,所以每一任的宫主和圣女在江湖上都有很高的地位。虽然到如今已是年代久远,但是江湖中人仍然会给几分薄面与无忧宫和逍遥派。而每任宫主和圣女要在江湖盛会上至少露一次面,就是由当年江湖人邀请无忧宫和逍遥派管理江湖事务的规矩演变而来。”

    “这、么、复、杂?”我简直被这长长的一番话弄呆了。

    “哪里复杂了?简单的说,就是你必须在江湖上以圣女的身份当众露一次面。”柏汐云说完,一挥手,四个丫鬟捧着衣物首饰走了过来。

    “我不要”我哭丧着脸说,却被她们团团围住。柏汐云轻笑一声,出门而去。几个丫头就毫不客气地给我扒衣、穿衣♂头打扮。

    她们给我换上了“圣女制服”那袭白色的大袍子。头上戴着月亮鲜花银冠。胸前佩戴着一条用银雕刻的大项链,这种项链颇似苗族少女戴的那种,只是更为精致。整体呈倒三角式,共有五行,每一行都是雕的鲜花,但是远远看上去似乎又有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在其中。太太太美了!这要拿到二十一世纪,我能换多少钱啊?

    四个丫鬟给我画好妆、整理好衣饰,退后一步打量我。嘴里都啧啧啧地说:“圣女,你真好看!”“圣女,你今天一定是全场最美的女人。”呃,居然都会拍我马匹啊。我故作不高兴:“你们敢打趣我?”

    “是真的,不信你看!”春雨捧来一个铜镜。我看了看,呆住了。那镜中人真的是我?在铜镜柔和的黄晕中,一个眼眸闪闪、朱唇皓齿、香腮莹腻的女孩子出现在眼前。“这是我?”我不敢相信。她的眼睛看上去那样灵动有光华,她的嘴唇弯起的弧度是那样的俏皮可爱,她的皮肤是那样的细腻光滑。她真的是我?

    夏荷笑道:“当然是你啦。不是你又不是我们,难不成是一个女鬼?”

    我呵呵傻笑,捧着镜子看了半天。“圣女,你平时不照镜子的吗?”冬雪问我。我想了想,穿越以后我似乎真的没怎么照过镜子哦,毁容以后更是没那个心思,后来等火蝴蝶治好了,已经没有照镜子的习惯了。我点点头:“是啊,平时都没怎么照过。”

    秋芹瞪大眼睛:“难怪你平时不修边幅。”

    “啊?”

    “什么呀,我们圣女只是不喜欢打扮而已。圣女,你放心,以后我们会帮你打扮的,保证天天都是漂漂亮亮。”冬雪笑嘻嘻地说。

    说话之间,天色已暗。她们带我去参加宴会。一出门就看见柏汐云,我冲他挥挥手,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衣服,差点摔了一跤。他立刻扶住我,等我站稳了,帮我整理好头饰和衣带。他摇摇头:“我们逍遥派的圣女啊,端庄稳重大气的圣女啊”我黑线,瞪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

    慕容山庄张灯结彩,廊子上挂着一长串的彩灯。柏汐云和四个丫鬟走在我身后。越走我越不自在,似乎回到了小时候第一次登台表演时的情景。我的脸越来越烫,心情越来越紧张,脚步渐渐慢下来。柏汐云微微上前在我耳边说:“放轻松,自然一点。你是逍遥派的圣女,无需在意任何人的看法。”我深呼吸几下,控制住情绪,平静下来。

    “逍遥派到”柏汐云递上请帖后,有人喊道。在无数道目光中,我们跨进了大厅。我故作镇静,抬头挺胸,以我脑海中仪态万方的姿势“端庄稳重大气”地走着。

    有人将我引到前面一个圆桌的位置上。柏汐云站在我身后,四个丫鬟退到一边。大厅里面人已经到得差不多了。我微微瞟了一眼四周,正好对上司徒靖惊奇的目光,我顿了一下,冲他微微一笑,然后正襟危坐。眼睛的余光感觉到他仍旧看着我,我暗暗叹息一声,惨了!再抬头看看,前面台上两旁各站着慕容山庄的几个人,沈默和慕容雪丹站在一起。沈默脸色有些苍白,他的眼中微带惊异,而慕容雪丹则脸色阴沉,偶尔瞟过我的眼神十分犀利。

    宴会正式开始,慕容青云照例致辞一番,总结了一下大会情况,感谢了一下大家的厚爱。然后说道:“下面我要介绍给大家的是逍遥派的新任圣女月翡!”我没回过神来,柏汐云轻轻扶了一下我,我才明白说的是我。月翡?我站起来“唰唰唰”感觉所有的眼光都聚焦到了我身上,四周忽然变得一片寂静。我应该说几句什么,但是我什么也没说,对着前面后面分别微微鞠了几个躬,轻轻一撩衣摆,坐了下来。慕容青云显然没料到,怔了一下,然后连忙顺口说了几句,前辈要照顾晚辈、江湖人应当和睦相处之类的。

    我转头一看,司徒靖竟一动不动地看着我,满脸的震惊。从哑巴村姑摇身一变成为了逍遥派圣女,是不是对他打击太大了?再看沈默,他没有看我,整个人站得笔直,不知定定地看向何方。而他身旁的慕容雪丹,则是冷冷地瞪了我一眼,似乎颇为气恼。我知道她并不介意什么圣女之流,她介意的是圣女是我。

    站在另外一边的慕容雪朱对我并不怎么在意,但是她看见了她妹妹的表情,于是狐疑、探究地在我和慕容雪丹之间瞟来瞟去。何奇石倒是看了我几眼。

    宴会进入吃喝阶段,许多武林人士走动起来,互相寒暄。有点鸡尾酒会的架势。我一看情形正好可以悄悄退席,却不料围过来几位江湖人士。应酬?太麻烦了吧?我瞥了一眼柏汐云,都是这家伙自说自话,让我来这受罪,我不能便宜了他。于是我微微一笑,指指自己的喉咙,摇摇手。那几人一时愣住了。柏汐云一怔,连忙说:“近日圣女偶感风寒,嗓子不能说话,请大家见谅。”我心中暗暗得意,一把将他拽到我的身前,拍拍他的肩膀,对众人笑笑,然后领着丫头们扬长而去。

    丫鬟们叽叽喳喳。春雨说:“圣女,你刚才真是艳惊四座啊。”呃,我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艳惊四座?我说:“春雨,拍马屁也不能一点实事根据都没有哦。”

    秋芹道:“是真的,你一进去,沈默少侠都看呆了。”嗯?怎么又扯到沈默身上去了。

    夏荷说:“秋芹,你就知道看你的沈默少侠。哼。你应该看看圣女是怎么走路的。圣女,你刚才走路的姿势好好看啊。像一个皇后一样。”嘿嘿,我不过是回想了一下巩俐和章子怡扮演皇后是怎么走路的。我开心地说:“真的吗?装得像不像?其实啊,我跟你们说,女孩子应该学一学跳舞哦,对于形体特别有好处。不光是走路,连站姿、坐姿都会变得很漂亮。”

    丫头们讨论了一番跳舞之后,冬雪说:“圣女,您以后别穿男装或者是那些粗布衣裳了。别让人家以为我们逍遥派连几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您看您前个儿穿的?哪有圣女穿得比丫鬟还差的啊!”她们一口一个“圣女”听得我实在不舒服,脑海中老是想到另外一个词。于是我说:“大家以后不要喊我圣女圣女的,听着太别扭,就叫我月翡吧。”柏汐云给我取的名字还不错。还算他机灵,知道在曲云裳的面前我是不能用真名的。哎呀,惨了,忘记叮嘱沈默不要向慕容家的人泄露我的身份!我心头一惊,背后一阵发凉。

    我正为这桩疏漏而心惊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喊道:(&手 机&阅 读& 。&)“哑姑。”我回头一看,原来是司徒靖。我心中叹了一口气,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也该向他坦白一切了。丫鬟们看见司徒靖,彼此使着眼色,暗自咕咕囔囔。看来她们又发花痴了。我一挥手,她们就退下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

    “哑姑,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一声月翡圣女。”司徒靖拱拱手。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司徒靖。”

    “嗯。”他下意识地应了一声,接着双目一睁,身子竟然一僵。

    我艰难地说道:“其实,我根本就不是哑巴。我,我骗了你。”

    他沉默了一会,忽然笑道:“我知道了,你是因为无忧宫和逍遥派之人不能互相往来这条规矩才骗我的吧?”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避开他的视线说:“你知道是何人杀了颜若离吗?”

    他一愣,问道:“何人?”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要告诉你,这是我亲耳听见她们承认的。杀她的人是慕容二夫人和慕容雪朱。”

    “你说什么?”显然他又一次震惊了。

    司徒靖啊,上帝保佑你的心脏够坚强。我缓缓说道:“其实我就是秦芷萱。”他剧震,眼睛里写着不可置信。我长吸一口气:“也许你会认为我是在推脱罪责。我知道你可能不会相信我。不过我说的的确是实话。我、没、有、杀、人!”

    司徒靖流露出复杂的眼色。我对他说:“此事你可以去调查。不过请不要告诉慕容家的人我的真实身份。”看他愣神不语,我就走了。我要去找沈默叮嘱他一番。

    走了很远,一回头,看见司徒靖还定定地站在那里。

    沈默推门而入的时候,我已经在灯下等了他很久。

    “是你?找我有何事?”他淡淡地说。

    “嗯就是来跟你说一声,不要向慕容家的人透露我的真实身份。”

    “我知道了。”

    “你知道了?”我一愣。

    “吕前辈和柯前辈告诉了我你们之前的经历。”

    “哦这样啊。”

    “还有事吗?”他冷淡地说。

    我怔了一下:“你,还好吗?”

    “你是说服了幽冥散我好不好?哈哈哈哈。”他忽然狂笑起来。

    我吓了一跳:“你怎么啦?”

    他脸上浮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我为了你而练虚瑀神功,现在又是因为你而散了虚瑀神功。你不觉得好笑吗?”

    “为了我而练的?”我吃惊地问。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你走吧。”他的声音有点颓然。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还有你最近对我这样冷淡,到底是什么原因?”我倔强地说。

    “你真想知道?好,那我就告诉你。那一日你掉下悬崖以后,我原本也想随你而去。可是教主拦住了我。他把我抓回教中,将我关在地牢。当时我身受重伤,我想就算我不跳崖,我也会很快再见到你。谁知,教主他偏偏不让我死去,他一直帮我续命,却并不帮我疗伤。他说:‘你想死?我偏偏不让你死。因为死是世界上最容易的事情。让你死了就是便宜你了。我要你活着,像我一样,永远受着煎熬。不过我是生离,你却是死别。’”说到这里,沈默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有点痛苦。他继续说道:“就这样不死不活地过了几天。他忽然开始替我疗伤。他对我说:‘你不想替她报仇吗?你不想替你的父母报仇吗?’我一心求死的心慢慢苏醒,是啊,我当时想,你和我的父母躺在了冰冷的地下,而那些伤害你们的人却高高兴兴地活在这个世界上。不公平!这不公平!我要替你们报仇!”

    “沈默”

    “于是教主将虚瑀神功的秘籍丢给我,他说只要我练了它,武功就能飞速提高。”

    “所以你就练了?可是那是邪功,对你伤害很大的啊!”“为你入魔,我无怨无悔;为你而死,我心甘情愿!”他一字一句地说。

    沈默!我的眼泪涌出眼眶,心中掀起巨大的波澜。这样的深情让我如何能承受?沈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别哭了。”他的语气竟有一丝温柔。我的眼泪止不住,仍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他忽然烦躁起来:“好了!我的虚瑀神功已经散了。我们之间就算互不相欠,没有关系了。”

    “不,沈默,我不要我们没有关系。你不再关心我不再在乎我了吗?”一想到要和他陌如路人,我心如刀割。

    “你何尝又把我放在心上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不知道那段时间我过的是什么日子?原本我像行尸走肉一样,可是后来我开始一天比一天思念你。你知道思念一个人的滋味吗?先是有一点甜,接着有一点酸,然后心里好像有一点空,再接着胸中像有许多只蚂蚁在咬,再跟着又有一把火在胸中烧。烧得人不能入眠,烧得人似乎五脏六腑都疼。你明白那种绝望的痛苦吗?”他凄凉地说着这番话。我的心中似乎有一把刀在搅,我捂住胸口,疼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你,你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你完全忘记了我,跟着你的未婚夫在京城过着潇洒的生活。”

    “不”

    “芷萱,我并没有奢望太多,只要你过得快乐,我也不多求什么。可是我没想到,你就连一个平安的消息也不愿给我。我为你的死倍受煎熬,而你却将我抛之脑后。你是不是在想,终于摆脱了那个傻瓜,是不是?”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我没有!我只是,听说你要成亲了,不想来打扰你。”

    “哈哈哈哈,”他凄厉地笑起来“不要再找借口了!我已经不是当初的沈默了。”

    “我没有骗你。”

    “你知道吗?我已经喝下了半杯忘情水。所以芷萱,我会渐渐地忘记你,也许不久就会完全不记得你了。”他微笑着说。

    “什么?”我震惊。

    “是姬昱焰给我的。他说也许这个能救我一命。我,就在京城看到你之后,喝下了半杯。也许忘记了你,我才能‘活’过来。”

    难道姬昱焰根据我唱的歌,真的找医仙制造了忘情水?“你去京城看到我了?为什么不来找我?”他是什么时候看到我的呢?他去找若梅的时候,我已经被她推入水中了啊。

    “看到一个女子找你抢夫婿。听说了皇上要给你们赐婚约。也明白了你根本没打算通知我你的消息。我还去找你做什么呢?”

    “原来那颗石子是你扔的!”

    “从今以后,我们路归路,桥归桥吧。”他看了我一眼,说道。

    这句话是我在冥玦教的时候对他说过的。我的心痛得快要麻痹了。

    沈默,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