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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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林巧儿匆匆赶回,想趁着天早,将新完成的设计交给父亲打板裁布。

    未料才至巷口,就瞧见一大群人围堵在她家门口,气氛相当火爆。

    “发生什么事了?”林巧儿惊讶地越过人群,挤进家门。

    林大婶哭哭啼啼地诉说着。

    原来,忠厚善良的林老爹在五年前因推却不了人情压力,勉强为一个远房亲戚作保,还傻乎乎地把私章及身分证明借给对方,事隔多年,他几乎都忘了,偏偏那远房亲戚的生意却在近日垮了,欠下一**债,他这个保人也连带遭殃。

    这远房亲戚逃之夭夭一干债主就把矛头对上林老爹。

    那些债主们挤在窄小的店里,七嘴八舌地,彼此亦是争吵不休。

    这对林家犹如青天霹雳。

    “当初叫你别给人作保你不听,硬说作人要讲义气,这下惹出事端来,要怎么收拾?我的命好苦碍”

    林大婶除了哭以外,还是哭,林裁缝则只是哀声叹气。

    他们不过是小康之家,虽不富裕倒也还能温饱,但多余的可就没有了,有限的积蓄拿出来,还不够塞这些债主们的牙缝。

    原来那远房亲戚不仅吃喝嫖赌,还到处吸金举债,专干些买空卖空的投机勾当,一旦投资失利,被吸金的债主也随之损失惨重,他们有许多是穷苦一生的愚夫愚妇,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却这样被坑掉,当然无法甘心,又哭又闹地,有些人甚至还抬棺木来到林裁缝店门口讨债,指天骂地的,哭得好不凄惨。

    而还有些债主竟是来自地下钱庄,耍起狠来,无一不是恶形恶状的。

    “赶快还钱,否则我要你们一家死得很难看!”

    一听这话,林裁缝和妻子吓得躲在桌角直发抖。

    倒是向来胆小的林巧儿鼓起勇气站出来说话,言语仍是一迳的温雅。

    “人说冤有头、债有主,各位若是英雄好汉,就该去找那原债主,何苦波及无辜、欺压我爹?他不过是个裁缝,能有多少钱可以代人偿债呢?”

    “啧啧啧,这女娃儿长的细皮嫩肉的,说起话来还挺义正辞严呢,你们说是不是啊?”

    那流氓头将林巧儿从头瞧到脚,不怀好意地笑着。旁边的一帮手下也跟着yinyin大笑。

    “林老爹啊,你何必怕还不起钱呢?你家这个宝贝女儿可值不少钱,交给我,我包准帮你卖个好价钱,不但前债可清,还能发一笔小财。”

    “不准你动我女儿的脑筋!”

    林老爹虽是发着抖,却不顾一切跳出来,挡在女儿身前。

    “唷!护女心切,可以不顾自己死活,带种!”

    那流氓冷笑,把一条腿抬到了桌上,撩起裤管,露出绑腿上的一把刀。

    林老爹马上又吓软了,咚地一声跪在地上求饶。

    “求求您,她才十八岁,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不懂事,乱说话,您有任何不满,都可,可冲着我求求您啊!”林大婶也哭着求饶,肥胖的身躯抖抖颤颤地好不可怜。

    “哼,十八岁?正是价钱最好的时候,此时不卖更街坊何时?”

    “这位大爷,在道上混,最讲究的不就是义气吗?我爹他正是因为为人忠厚、太讲义气,为远房兄弟作保才遭人牵连,并非他自己欠下的债款,您看来应该也是位讲义气的好汉,当能体会我爹的苦才是啊!怎好一味相逼?”

    那流氓一脸凶相,偏是林巧儿还是想跟对方讲理。

    跪在地上的林老爹吓得都尿裤子了。

    然而林巧儿的一席话,又吹又捧的,把那地痞流氓哄得乐陶陶地。

    “我呢,其实也不是那种毫无同情心的人,只是为人讨债嘛,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也是很不得已,咳,”那流氓轻咳一声,放下摆在桌上的脚说:“这样吧,给你宽限三日,三日后我再来,但是若没能把钱备好,女娃儿,很抱歉,我就得带走你才行。”

    话说完,那为首的流氓带着一干手下呼啸而去。

    “怎么办?”

    林家二老终日坐困愁城,还得应付随时可能冲上门来闹事的各路债主,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灰发都成白发了。

    固然有客房们陆续光顾,但所赚得的钱几乎是每一到手,就被某个债主闻之赶来抢走,因此林裁缝终究是两手空空,哀声叹气,一筹莫展。

    原来和林家相熟的街坊邻居们,这阵子则都纷纷走避,以免惹祸上身。

    唯独罗慕兰和简唐山,还挺讲道义的,不时来探访安慰,但他们也只是穷教师,能有多少帮助?不过是提供精神上的支援罢了。

    “我看这事儿,最好是上衙门去申请保护,否则万一那流氓真来了,要抢走巧儿,怎么办?”

    简唐山左想一条计策,右想一个办法,却没一条行得通,最后只好如此建议。

    “你是终日这乎者也的读书读坏脑子啦?都什么时代了还有衙门?”

    “噢,口误口误,反正都是官署就对了。”

    简唐山不好意思地搔着脑袋。

    “喂,六指穷酸,依我看,就只剩最后一招了。”

    “愿闻其详。”

    “古典章回小说里,不是常有卖身救父的故事吗?”

    “什么?!你要巧儿卖身为婢?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我才把你卖去当奴才呢!谁说要把巧儿卖去当婢女?就算她爹娘舍得,我还舍不得呢!”

    “那卖身是指啊?莫非──莫非你要她去当妓那更更不可!”

    “瞧你思想多邪恶啊!去去去,真是歪嘴的吹喇叭,开口就是一团邪气。”

    “你又多高贵了?啐!我倒要看你能提出什么好对策来。”

    “我的意思是说,巧儿生的美,人人皆知,条件这么好,如果可以找个好人家嫁了,得一份丰厚的聘金,既可帮助林老爹度过难关,又完成了终身大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听来似乎还不错,但对方除了有钱、有才华,相貌也得过得去,对了,最好还要有权有势,那些地痞流氓才不敢胡来。但是──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对象呢?”

    简唐山抚着下巴,沉吟一会儿,又点头又摇头地。

    “你光在这里点头摇头的,有什么用,咱们把消息放出动再说吧!”

    “嗯,这也不无道理。”

    “但最好是私下进行,等找到好对象,才让对方主动上林家说媒,才不会损了巧儿的名声,巧儿愿不愿意,也还有选择或拒绝的权利,而如果咱们再找不到适合巧儿的好对象,这事也就私下作罢,当作没发生。”

    “说得极是,说得极是。”

    平日见面就斗个你死我活的两位老师,此刻因为把学生家里的事当自己事来关心着,难得地能够和平相处。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这件事不知怎地传到了霖园──楚霸天的府郏

    林裁缝之家?楚霸天有点印象。

    捣毁头北厝堂口那日,他在巷尾胡同底闪躲而入的那户人家,不就是林裁缝店家的后院?

    而那个白玉般的女孩儿,就叫──林巧儿吗?

    他抚了抚埋在络腮胡里的唇,对偷香记忆犹新,那女孩儿香唇温润的触感,依稀还留在他的唇上。

    林巧儿?林巧儿?挺好的名字,他微扬起唇角,耸耸肩,抛了几颗肥美的栗子到嘴中咀嚼着。

    他原是放浪不羁,从无意娶亲的,但如果对象是那女孩,就算娶来暖床也无妨。

    他挺满意那种柔柔的感觉,抱起来又香又软,肯定是暖床的好人眩就是她了,啐一声!他吐出满嘴的皮渣,准确地落入屋角的一只痰盂中。

    “确定是兰亭巷底那林裁缝家的女儿吗?”

    楚霸天这话问得丁雄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方才他正和一些弟兄们闲嗑牙,说起林裁缝家发生的事,主子恰巧经过,就将他叫进武房里来问话。

    “你说那女孩儿长得白白净净,还念过书?”

    “嘎?是是是,没错,没错,是念过书。”

    丁雄这会儿才搞清楚主子没头没脑地在问啥,连忙照实回答。

    “听说不仅上过私塾,还上过洋学堂呢,本来再两年就可以毕业,可惜,家里发生这样不幸的事。”

    丁雄边说,边偷瞄着楚霸天,主子从来不耐烦听这些无聊琐事,难不成今日是中了邪啦?不仅主动问,还反复的问,诡异哦。

    “就娶了!”

    “啊?”丁雄愣了一下,听不懂主子的话。

    “那女子,我要了!”

    “啥?”丁雄瞪大眼睛,受到太大的惊吓,闽南家乡话脱口而出。“你说啥!”

    丁雄急急地掏耳朵,以为自己听力有问题。

    “你说,你要娶她?”

    “我高兴,不行吗?还不快去办!”

    楚霸天牛眼一瞪,吓的正在和一团耳屎奋战的丁雄拔腿就跑。

    完了,完了,主子是不是疯了?会不会是糖炒栗子吃太多,上火攻心了?竟忽然要娶林裁缝家的女儿?做善事也不是这样做法的嘛!

    主子是什么时候看上人家的,他怎么都不知道?亏他成天在主子身边跟前跟后,作为特别助理,主子要娶亲,怎么事前都没有任何征兆?实在太离奇了。

    不过疑惑归疑惑,主子的命令,他可是不敢稍有迟疑,火速照办。

    “楚霸天想娶巧和?”

    消息传回,林老爷闻言,惊讶万分。“这可是一门好姻缘。”罗慕兰笑得挺心虚的,旗袍底下的脚踢了踢忤在一旁的简唐山。“对对对,确实是门好姻缘。”简唐山意会过来,连忙帮腔。

    这是罗慕兰和简唐山生平第一遭当媒人,而且是自告奋勇,整个计划都在私下商议进行。

    他们原希望找个受过新式教育又家道殷实的青年才俊,但受西方思想影响的青年才俊多追求自由恋爱,哪还愿意受媒妁之言?

    因此过程中表示对巧儿有意的青年虽不少,但却也不多,而乍闻楚霸天也插一脚,就连忙打退堂鼓。

    在丁雄信誓旦旦,吹嘘楚霸天多么权倾一方,英俊多金,才高八斗之下,终日埋首书堆的他们也就相信了,毕竟楚霸天的底细谁也摸不清楚,而他在南京城虽还是新贵,却早已赫赫有名。“但就不知巧儿的意思如何?除非她愿意”林老爹还是很犹豫。“老头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如果巧儿能嫁过去,总比被那帮流氓抢走的好,咱们的钱灾也能化解,你还考虑什么呢?女儿那边我会想办法说服她的。”林大婶急急地说服丈夫,她并非见钱眼开,但这桩婚姻若能成,身家性命也就有保了。“就这么办吧,爹。”原在房里头的林巧儿不知何时已来到前厅。

    她的心在淌血,然而思及家难,她这唯一的独生女,不答应又该如何呢?难道坐视父母被钱逼死,自己被逼成妓吗?“女儿,你有大好前程,不必为了我们委屈自己。”林老爹不禁淌下泪来。“女儿不委屈,娘说的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娘也是为了我好,何况有两位老师做担保,难道还怕我所嫁非人吗?”

    林巧儿眼眶一红,硬将泪逼回肚子里,方才在房内,她已悄悄垂过泪,但思量再三,觉得没有比这更两全其美的办法了。

    老师们说的对,以前的男女不也都是媒妁之婚吗?她虽受新式教育,满怀青春绮梦,但骨子里却是保守的,并不似新派女同学那般前卫,只是将自己如此匆匆嫁掉,温顺如她亦难免自怜自艾。

    事情就这样说定了,林巧儿只要求先得到对方的一张照片,起码先让她瞧瞧这楚霸天究竟生得什么模样吧?

    哎,命运真是作弄人,之前她不断地听人提起这名字,除觉得粗俗外,别无好感,未料这样一个陌生人,竟将成为她的夫婿。

    “照片?”楚霸天瞪大牛眼。

    丁雄吓得两腿发软,但先前那位戴眼镜穿蓝色旗袍的罗老师,态度可是很坚决的,说是不先看照片就免谈。“是那林巧儿要求的?”

    楚霸天摸着络腮胡,有点为难,万一再将古典美女吓昏怎么办?“是啊是啊,人家那林小姐是受新式教育的,民国女子讲求自由恋爱,她要求先见照片,一点都不过分,真的,一点都不过分,你们说是不是?”

    丁雄忙向同在武房里的一帮兄弟使眼色,大家会意过来,也赶紧帮腔。“绝对不过分,而且百分之百合理!”楚霸天闻言,在房里踱着步,厚掌中的一把糖炒栗子被捏成了细粉,像砂子般纷纷从指缝间散落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将丁雄唤到内厅去。“我问你一个,呃,私人问题,你要照实回答,否则小心你的皮!”“您只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荆”主子除非有重大事件,否则少有如此慎重其事的,丁雄答得战战兢兢。“咳,在你看,我这长相如何?”楚霸天抚着络腮胡,问得严肃。

    丁雄差点跌在地上,这主子莫非花轰了?怎么问这种问题?“我看,呃,是这样子,您绝对可以称为性格小生,普天之下,没有几个男人可以可以与您相提并论,这绝对是诚挚之语,肺腑之言。”“是这样吗?”

    楚霸天闻言有点得意,露出难得的笑意。那么,自己的长相,当不至于吓昏人,以前应是巧合吧?“这既是要帮人家忙嘛咳,或许也就”但他想想又不太放心,走到穿衣镜前,仔细端详自己,愈看愈觉自己像只大熊,体格魁梧剽悍,毛发丰厚,络腮胡几乎遮去了五官,只露出两颗税利的黑眼珠子,活似人间版的钟馗。

    不行不行!他俞看愈没信心。

    自从打算娶林巧儿为妻时起,那古典美女的形象就盘据在他脑海里,搞得他坐立难安,热血沸腾。他已经是个大老粗了,若没能给她最好的第一印象,以后在她面前如何立足?

    他烦躁地走来走去,搔头抓耳地,好不烦恼。

    要是在蛮荒时代,看上哪个女人,一棒子打昏拖进山洞也就完事了,哪来这么多繁文缛节、还要看照片?

    杵在一旁的丁雄,不清楚在心里偷笑,自从主子南征北讨,在黑白两道逐渐打出名号以来,多少名媛佳丽想要攀权附贵,他都看不在眼里,现下却为了一个林巧儿坐立难安?真是太稀奇、太有趣了,人还没娶进门,都这么有意思了,以后还怕没有好戏看吗?“你马上去给我找来南京城最好的照相师和剃头师傅!”楚霸天忽然击掌大喝一声,声量之大,震得丁雄整个人跳起来,露出一脸狐疑。“我只是帮忙帮到底,懂吗?别胡想歪想!”“是是是,主子训的是,小的了解,小的绝对了解!”丁雄唯唯诺诺地往门边闪。

    照相师和剃头师傅?噢,也对,照相嘛,当然得修整门面,主子总算愿意照相了,丁雄连忙奔出门去打理一切。

    楚霸天生平第一张照片哪,岂可不慎重处理?

    当时的中国,剃头师傅倒不少,但会照相的人可就如凤毛麟爪了,所幸南京是个大城,丁雄好半天才找来一个会照相的西洋教士。“smile!”那绿眼金发的传教士站在大大的照相机后面,侧出脸来,不断打手式。“啥咪麦儿?”

    楚霸天端坐在椅子上,眉头皱得紧紧的,搞不清楚那尖鼻子的家伙是要他“麦”怎样?还是“卖”什么?

    平常的他,穿惯了轻松的唐装,顶多加个绑腿,现在为了照相,头发梳得服服帖帖,络腮胡也修整过,抹了油,生平第一次穿上西装,还亲了硬邦邦的领结,连呼吸都困难,这已经让他很不爽了,偏偏那尖鼻子的不赶快拍好完事,还一直在那边喊啥麦儿!麦儿?真是欠扁!

    丁雄一直憋着满腔笑意,却不敢笑出来,忍得好辛苦。“yes,likehim,smile!”那传教士指着丁雄直点头。“啥咪碗糕?”

    丁雄也听不懂英文,看教士指着他笑,而楚霸天则一脸绿,连忙跑过去比手画脚,问个明白。“小,smile,小,对,校”传教士中文不灵光,把“笑”念成了“斜。“啥──小?”

    楚霸天快挥拳揍人了!这尖鼻子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骂他“斜?还骂他更难听的?

    哎,总之的总之,在搞得人仰马翻,释清误会后,这张旷世之照总算“一轰定案”灰头土脸地完成了。(民初时的照相机什么模样,想必各位在一些电影或电视剧中都看过吧?)

    照片中的楚霸天笑得呃──呃,坦白说,他不笑还好,不笑的他,起码让人觉得这男子不怒而威,性格十足,加上他向来难得笑,对摆笑容这种pose十分生疏,因此笑得实在不太自然,虽然头发、络腮胡都修剪过还抹上油,快快不像熊那般粗犷,但模样还是有点像刚饱餐一顿后张嘴打算剔牙的类人猿──穿西装、打领带的类人猿。

    后来,相处洗出来,楚霸天连看都没有勇气多看一眼,就叫丁雄送到林裁缝家去。

    丁雄捧着相片,一路笑到林裁缝家去。

    林老爹和林大婶看了照片,也笑得十分开怀,不过是丈人、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得意。

    至于林巧儿则还算矜持,她收了照片,莲步轻移,起到进了闺房才失去控制,坐在凉椅上,抖抖抖地忍着声音大笑出来。

    那样实在太滑稽了!

    向来在外人面前十分端庄的林巧儿笑得抱住肚子,倒在凉椅上。

    楚霸天原来长这模样,像头又呆又憨,嗯,又可爱的兽。

    没错,是有点大老粗的俗样,却威武的──很可爱;尤其那把络腮胡,把脸都遮去了大半,凶狠的线条被掩盖住,炯炯有神的大眼,配上滑稽的笑容,却依然有着王者风范,像百兽之王,即使不发威,也让人震慑三分,但向来胆小的林巧儿觉得自己并不怕他呢!

    对于这样一桩媒妁姻缘,林巧儿既已想清楚也就认命了,反正她未曾谈过恋爱,既决定嫁人,就好好跟着良人过日子吧。

    但愿对方真是良人,而非恶人才好。

    她笑够了,将照片夹入最心爱的一本书中。

    最舍不得的,就是还有两年就可完成的学业。

    林巧儿轻叹口气,心中忽而闪过一缕烟草混合糖炒栗子般辛甜香味的男性气息,那梦中的气味,缥缈恍惚,不知是何原因,她忽然又觉得情绪低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