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唉!”

    靠坐在牢房的墙边,言纤已数不清这是五天来的第几次叹息了。

    原本好好一个觐见皇上论功行赏的大好喜事,怎会演变成这个景况?

    如今,那一肚子坏水的该死蛮子跑了,然而她这个该封官加爵的功臣却给一把揪进了黑不溜丢的天牢。

    瞧瞧这里!

    惨澹阴森的牢房比森罗殿还恐怖,潮湿难闻的气味充斥着这个不见天日的黑牢,每餐送来的饭菜连牢房里的老鼠都难以下咽。

    就连她的牢友们,一个个安静得像是被饥饿过度的老鼠叼走了舌头,诡谲的气氛几乎将她逼疯。

    “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眼见自己被关进这个鬼地方,言纤终于愤恨不平的跳起身,用力摇撼着冷硬的铁栏,朝空寂幽深的牢外嚷道。

    三天前,她前脚才刚给抓进天牢来,凌展冀后脚就气急败坏的赶到天牢来,劈头狠骂了她一顿。

    “你非得事事都想抢着出头、求表现吗?平时你行事不知谨慎、不分轻重也就罢了,这次在皇上面前你竟然暴露了身份,还捅下这么大楼子,如今看你怎么脱身?!”

    犹记得凌展冀那张冷凝堪比冬雪的脸孔,仿佛一下冻结了牢房里仅存的稀薄空气。

    言纤当然知道这一切全是她的莽撞坏了事,才会让皇上差点遭到蛮子刺杀,只是他那样指着她鼻子骂的狠劲让她实在下不了台,也着实难堪。

    难道看在他俩是青梅竹马的份上,他就不能好生安慰她几句、替她想想办法,非得跟所有人一样,大加鞭鞑她的罪行不可吗?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被气坏的她,口不择言的吼着。

    然而话才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

    谁知他一声不吭,就这么黑着一张堪比天牢还阴森的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五天来,连一次也没有来看过她!想着、想着,言纤忍不住扁起了嘴。

    这凌展冀简直没有人性,亏他还是她青梅竹马的好邻居、好朋友,也亏她自小对他推心置腹,把他当成哥儿们一样

    “言纤!”

    这声叫唤,让言纤几乎是立即就自地上弹跳了起来,惊喜交加的急忙飞奔到铁栏前。

    “冀冀哥哥?你终于来了!”

    言纤几乎认不出那颤抖微弱的低喃,是自己发出来的声音。

    看着牢房外那张熟悉的脸孔,多日来强忍的惊惧与不安化为一股热流,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上眼底。

    “我我可以出去了吗?”言纤紧盯着那张半隐在黑暗中的俊朗脸孔,掩不住满心的激愤。

    她就知道!她的冀哥哥一向嘴硬心软,绝不会丢下她不管的,瞧,他这不就带着皇上的特赦令来了吗?

    只是,牢外的人伫立了良久始终不发一言,惟有紧纠的眉心泄露出他的凝重。

    “你干嘛不说话?要放我出去不甘心是不是?没关系,想找我算帐,等我出去以后再说。”

    言纤故作轻松的笑道,然而看着他沉重的神情,她的笑意却逐渐敛入僵硬的嘴角下。

    一股化不开的凝重与沉默霎时紧罩住两人。

    “皇上不打算赦免我了是不是?”她颤着声音说着,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的往下掉。

    事到如今,她还想骗谁啊?

    她今天犯下的可不是摔破了碗、弄坏东西的小事,而是足以诛灭九族的死罪啊!

    凌展冀看着言纤那张早已失去往日生气的小脸,一句话竟哽在喉头始终出不了口。

    她那苍白疲惫的脸庞,憔悴得让他揪心,一双该是傲气凌人的眸子只剩绝望,惟有自她长大后,就未曾见过的泪雾在她眼底飘忽的闪着。

    “你太莽撞了,被打入天牢一点也不冤枉。”凌展冀口吐着责备,语气却毫无力量。

    “我怎么会知道那蛮子有阴谋!我”我只是丁心想出头啊!

    言纤的头每随着多说一个字,头也越垂越低。

    一想起几天前挥别她爹娘进京面见皇上的兴高彩烈,与如今身陷囹圄的凄惨相比,一股隐忍多时的酸楚终于忍不住自鼻端蔓延开来。

    当初要不是为了她爹的一句话,她也不会一心想学凌展冀当捕快,要是她不进府衙当捕快,今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说来说去,这一切全是为了她爹的一句话!

    “我终究只是个女人,怎么也达不到爹一心的期盼啊。”

    言纤孩子气的揉着泛起雾气的眼,哽咽着说道。

    她相信,今天若是换成凌展冀身陷牢狱,绝不会像她一样如此仓皇、害怕。

    就因为她只是个女人,所以无论她如何努力,仍旧无法像个男人一样能独当一面、冷静果决,更遑论能像个男人一样抛头露面,任官士卒!

    尤其当皇上看到她一头长发落下之际,脸上震怒的神情,她就知道她完了,这下皇上非将她推出午门斩首示众不可。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言纤抬头瞥了他一眼,隐埋在心底多年的话,再也无法遏止的倾没而出。

    “我从来就不是我爹期盼想要的孩子!我的出生只是个意外与错误,我的存在更只是个累赘的包袱。”

    “你你怎会这么说?你该知道言伯有多疼爱你。”凌展冀被这番话给吓着了。

    言纤噙着泪拼命摇头,哽咽的继续说道:

    “当年才只有三岁的我,也同你一样是这么想的,只是那天夜里无意间听见我爹对我娘说的话以后,我才发觉自己实在大一厢情愿了。”

    “言伯说了甚么?”言纤的泪让他隐隐纠起了眉头。

    “犹记得那晚我爹对娘说:‘若老天赐给我们的是个男孩该有多好!’从那天开始,我便明白他们想要的是个男孩,而不是我。虽然我好几次要求我娘再添个弟弟,可我娘却意外再也无法生育了。”言纤吸了吸鼻子,又接着说道:“每当我爹看着你时,脸上渴望与遗憾的表情,我就难过自己怎会这么没有用,没法让我爹开心;渐渐地,我开始明自己若不像男孩一样争气,就不配当言家的人,所以,我开始模仿你的一言一行,你有的,我无论如何也一定设法要有,不管你做甚么事,我也非得参上一脚不可。”

    “原来你成天跟在我后头走、样样都要学我,全是为了想象个男孩一样,好讨你爹开心?”凌展冀听到这终于有些明白了。

    “除了让自己像个男孩一样外,我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即使我明知道你有多讨厌我跟在你屁股后头。”

    说到伤心处,言纤再也忍不住的掩脸低声哭泣起来。

    凌展冀看着她,突然怔住了。

    原来她所做足以让他厌恶的一切,全是为了填补她爹未曾得子的遗恨!

    她,在他心目中一向是那么的好强、骄傲,而不是眼前这个哭得脆弱而无助的女子,他不知道从今后该以甚么样的心情与目光,重新去看待这个竟如此善良而纤细的女人。

    儿时她即使跟人打得头破血流也绝不掉一滴泪、不愿认输,也总爱跟着他、学他一言一行的点点滴滴,有如光影般掠过他的脑海。

    看似模糊却又如此清晰深刻,竟隐隐刺痛他的心!

    一股被压抑许久的不知名情绪,瞬间全涌向他的心口,打乱了他一向自持的冷静。

    他甚至隐约感觉到,心底那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藩篱,正随着她一道道的泪水逐渐颓倾倒塌。看着眼前只有一道铁栏之隔的言纤,正掩着脸低泣着。

    那纤瘦的肩头、脆弱无助的模样狠狠揪痛了他的心,那种感觉竟远比小时候见她跟着自己有样学样的恼怒糟糕多了!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抬起她梨花带泪的脸蛋。

    “傻瓜!”他以指拭去她脸上凄楚的泪痕,心痛的轻斥道,那向来好胜、倔强的她竟无辜得令他心疼。

    突然间,眼前这张他曾经深恶痛绝、一心想摆脱的脸庞,竟不再那么惹他心烦了,只觉她一切的所做所为,全因这个身不由己的理由而得到了宽赎。

    也让他顿时决定说出事情的真相。

    “你知道吗?你爹曾经不只一次告诉过我,他能有个像你这么好的女儿是他的福气,他也说,他的满足早已远胜没有得子的遗憾!”他抚慰的朝她一笑。

    “你爹或许曾经盼过有个男孩,但是自从你逐渐长大之后,言伯便逐渐发现,这辈子他言家只要有你这么个女儿就够了,你是他们的骄傲,也是他们的安慰!你千万别因此怀疑自己的价值,嗯?”“你是说真的?我爹他真这么说?”言纤睁着婆娑的泪眼,错愕的看着他。

    “我何时骗过你?”

    生平第一次,他这么仔细的凝视着她一眉一眼,惊觉她慑人的美丽。

    只不过,才短短三天她竟然就瘦了!

    “他们不给你饭吃吗?”在平淡无波的语气下,惟有凌展冀自己知道背后的心疼与不舍。

    凌晨冀深邃的黝黑瞳眸有着少见的温柔,冷凝的脸孔漾着一股让人几乎无从察觉的柔情。

    言纤就这样张大了眸子,傻呼呼的看着他,任由他小心拭去脸上的泪,也任由丝丝的温情与暖意爬升上她惊慌失措的心底。

    他不骂她、不怪她、甚至不是来嘲笑她的罪有应得?

    “哇”满心被抚慰的感动让言纤霎时“哇”一声,就这么越过冰冷的铁栏,抱住了凌展冀,又哭了起来。

    只是,奇怪的是,一向讨厌她的凌展冀竟然没有推开她,只是任由她滚烫的泪渗进他青色衣衫下、炙上他的皮肤。

    他真傻呀!

    之前一直不明所以为何见她与其他捕快不分彼此的睡在一块、见她与人有说有笑、相处甚欢时,那心底泛起的一阵一阵酸是怎么一回事。

    如今一回想起来,才发觉,那是“在乎”啊!或许他对她早已

    不!凌展冀惊然的震了下,及时阻止自己再想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遽变打乱了他一贯的冷静,也让对她一向心存芥蒂与怨对的他,不知如何去调适这样的改变。

    眼前他需要时间来想想这样的遽变!

    “你放心!我一定会设法救你出来的。”他不自在的推开她,坚定的允诺道。

    奇迹似的,这句话竟然有效的安抚了言纤多日来惶惶不安的心,也让她仿佛在黑暗尽头中见到一丝光明。

    “你要走了吗?”

    言纤眨着一双清澈如水的眸子,目送他离去的背影,依依不舍道。

    凌展冀情不自禁的回头望着她那双在黑暗中仿佛会发亮的眼眸,第一次发觉她的眼睛这么美。

    她语气中的不舍,更莫名挑动他的心。

    “我就住在城西的天龙客栈,明儿个会再来看你。”凌展冀断然的转过头,只淡淡的抛下一句话。“我会尽量想办法求皇上下令赦免你,这些时日不要生事,得沉住气,知道吗?”

    言纤诧异的望着逐渐隐没在幽暗中的身影,连几天来从没停过的泪都忘了流。

    一向讨厌她的凌展冀在这个危难时刻,竟然二话不说的要想办法救她出天牢?!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患难见真情吗?

    不知怎么的,她的心竟莫名騒动起来。

    ====

    “启禀皇上,凌捕头在殿外求见。”

    一名公公手持拂尘来到殿前,恭敬的拱手报告道。

    “凌捕头?”一提起这个名字,皇上不免就想起那日惊心动魄的可怕经历,以及那个女扮男装,还害他差点送命的女人。

    “不见,不见!”他烦躁的挥着手。

    他还来干甚么?

    那件事他已大发慈悲的网开一面不予降罪了,难不成他还异想天开的想替那女人求情吗?

    他自己差一点都快自身难保了,还管得着别人,真是荒谬!

    要不是看在他曾收服令朝廷头疼的“祈山四盗”立下大功的份上,他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

    可言纤这个女人女扮男装混人府衙当补快,欺君之罪就足以连诛九族,再加上她看管蛮犯不周,害他差点遭蛮人刺杀,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是”公公有些不忍的看着殿外,心底对这个自天未亮,就候在殿外等皇上升朝的男子不无同情。

    “朕说不见就是不见,你这狗奴才有几颗脑袋想拂逆我?”

    皇上盛怒的重拍了下龙椅,一脸铁青的吼道。

    “皇上恕罪!奴才不敢、奴才不敢!”褚公公脚一软,跪地拼命磕头求饶。

    皇上的怒气,总算在殿下的老太监无比惶恐的求饶后消散不少。

    “算了,起来吧!”皇上心烦的挥了挥手。“你去叫那家伙走,朕不想见到他。”

    “是!”褚公公不敢再违抗圣命,只得惟惟诺诺的点头,衔命出殿逐他离开。

    “凌捕头,皇上不愿见你,我看你还是回去吧!”褚公公好言劝着。

    “不!我不走!”当凌展冀听完褚公公这番话,依然不肯放弃。

    他没忘,言纤还在天牢里盼着他救她出来。

    一想到言纤那张憔悴的脸庞,与泪眼婆娑的模样,他蓦然双膝一曲,便在殿外就地下跪。

    “你、你这是干甚么?”褚公公被他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要跪在这,直到皇上肯见我为止。”与不见天日的天牢相比,他跪在这又算得了甚么呢?

    “凌捕头,我看你还是回去吧!你也知道皇上近来受了点惊吓,情绪一直无法平复,暂时是不可能会见你的,你还是”褚公公见他可怜,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着。

    “我会跪到皇上心情平复,愿意见我为止。”凌展冀丝毫不为所动,仍是一脸平静的凝望着前方。

    “唉!”靖公公无可奈何,留下一声长叹,也只得任由他去了。

    ====

    春雨霏霏的三月,这场开春以来的第一场雨,已经整整下了两天了。

    在朝臣尽散后的金銮殿上,只有仍高坐在龙椅上专注看着奏摺的皇上,以及随身的护卫与侍从。

    “皇上”褚公公看了眼大殿外,三天来始终跪得挺直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斗胆开口道:“凌捕头已经在门外跪了三天了,您是不是愿意考虑见他一面?”

    已经三天了,这三天来凌捕头别说是米粒了,就连滴水也未进。

    他褚任自十几岁进宫之来,所见过的英雄豪杰、王公大臣可不知凡几,可他从来没见过像凌捕头这么豪气的铁汉。

    为了救朋友一命,宁可不分日夜、不吃不睡的跪在这,这样的义气,连他这个不相干的外人都不由得感动了。

    “他这算甚么?威胁朕吗?我是堂堂一国之君,岂有任一名小小捕头牵制之理?”皇上丢下奏摺,不由得怒从中来。

    “皇上,凌捕头他”

    “我说不见、就是不见!旁人休再替他说情,否则我一并将他打人天牢。”

    皇上见一干宫女侍从皆是满脸对凌展冀的同情,登时更恼羞成怒了。

    “传令下去,将那凌展冀撵走,否则下回再让朕见到他还杵在我金銮殿外,我就连他一并关入天牢,叫他连同他那青梅竹马作伴去。”

    皇上愤恨的起身,临走前还不忘撂下警告。

    “小的遵命!”

    皇上的话谁也不敢违抗,纵使他们对已跪在门外三天,有着惊人毅力与耐性的凌展冀有多么同情与不忍。

    “恭送皇上!”一干人诚惶诚恐的伏首目送皇上气冲冲的走出大殿。

    待皇上走后,褚公公仍怔怔的愣在原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去向凌展冀说去。

    “这凌捕头也实在可怜,已经跪了三天了哪!”

    “可不是!昨儿个我见他脸色差得骇人,拿了点水跟馒头给他,谁知他只道了声谢,也不肯吃,真是叫人替他着急啊!”两名宫女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窃窃私语起来。

    “唉!这么英挺帅气的男人要真倒下,或给皇上一气之下也关进了天牢,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吗?”其中一名宫女叹着气,无限唏嘘的说道。

    “这还不都要怪他那个莽撞大意的青梅竹马,女扮男装也就算了,竟然还差点让皇上遭到蛮人暗算,被关进天牢全是罪有应得,只怕是因此连累了凌捕头”

    “好了,好了!别光是在这喳呼,还不快做事去!”

    苦恼的褚公公一听两人这番话,不禁益加心烦,只得挥着拂尘不耐的打断他们。

    就在一干人准备回去做事之际,没想到皇上竟然去而复返,只是表情比方才离开时更加阴沉难看了。

    “皇上!您”褚公公惊愕的看着皇上像一阵风似的又冲进殿来。

    “罢了、罢了!快叫那凌展冀滚进来,既然要见朕,朕就给他见上一面,这样他总不会再天天杵在殿外,扰得朕成天不得安宁了吧?”皇上摆摆手,粗声的命令道。

    他也不明自己是中了甚么邪?

    这家伙是来替言纤当说客的,自己贵为一国之君根本不需要理会他,更不必同情他在殿外跪了几天。

    他是皇上啊!他做甚么、说甚么、就是甚么,谁干涉得了他?

    只是在走回御书苑的途中,他心里却老觉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

    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甚么时,他就已经莫名其妙的又回到这,说出一番连他自己也不明所以的鬼话了。

    懊死的,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捕头感到良心不安。

    “皇上圣明!”谁知当他才一说完,一干宫女、侍从以及太监竟然像是如获大赦似的,纷纷跪地伏首称颂着。

    这这是甚么情形?

    那个跪在门外上演苦肉计的家伙,才短短不过三天,竟然就轻易掳获这班人的心!

    他才是皇上!这班奴才的主子啊!

    怎么他养的这一干奴才,心全向着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快叫他进来,朕没多少时间。”皇上佯装出一脸不耐,借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遵命!”褚公公喜形于色的连跑带跳的奔出殿外,很快便将已摇摇欲坠的凌展冀带了进来。

    “卑职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凌展冀脸色惨白的屈膝参拜道。

    “起来、起来!”皇上蹙着眉,不耐的瞅着他问道:“你到底想干甚么?”

    “卑职想恳请皇上赦免言纤。”

    说着,凌展冀再度单膝下跪,沉重的恳求道。三天来滴食未进,让他的脸色异常苍白骇人。

    “赦免言纤之事免谈!”皇上仍旧强硬的不肯让步。“你不要异想天开的以为我见你就是打算饶那言纤一命,我只不过是想让你死心罢了!”

    “卑职斗胆敢问皇上打算怎怎么处置言纤?”

    凌展冀感觉眼前的景物似乎微微晃动着,就连言纤那张凄楚的脸庞都益显模糊,他有些吃力的问道。

    “等御林军抓到那名蛮子,就一块推出午门斩首示众。”皇上的语气淡漠得仿佛是决定午膳菜色似的不经意。

    “皇上!卑职恳请您饶过言纤的死罪。”

    “凌展冀!朕是看在你曾缉捕过祈山四盗的份上饶你免于一死,你可别得寸进尺了。”皇上登时不悦的眯起眼,声色俱厉的警告道。

    皇上的话却如同当头棒喝,惊醒了他。

    是啊!祈山四盗,他怎么没想到!

    “启禀皇上!卑职还有一事启奏。”凌展冀心中大喜,便忙不迭的拱手再度禀告这:“日前卑职前往祈山缉捕祈山四盗时,差点遭到贼人暗算,在危急之际,是言纤奋勇舍身替卑职挡下一刀,卑职才能顺利捕抓到一干人犯,若没有她,恐怕单凭卑职一人之力,决计是无法完成此等重责大任的,恳请皇上明鉴!”

    “这”皇上被他的一番话说得登时哑口无言。“就算她在这个案子上立下汗马功劳又如何?她女扮男装混入府衙当捕快,分明是藐视我大唐戒律,更是羞辱了朕,这欺君罔上之罪实难轻饶。”“启禀皇上!虽然女子当捕怏自古以来是史无前例,但我大唐的戒律中也并无明文规定不许女子任职捕快,因此言纤此举虽是惊世骇俗,足令她言家蒙羞,却仍不足以构成犯法之实,垦请皇上圣明,从轻发落。”

    见凌展冀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让他几乎没有反驳的余地,一股身为皇帝的优越与尊严抬头,让他顿时大发雷霆。

    “你、你简直是放肆!耙这样跟朕说话?!”

    “皇上!卑职所言句句属实,虽然言纤确实犯下欺君之罪,但祈山四盗之案,言纤出力甚多也算是将功抵过,她如今所负之罪,实不致死,还望讲皇上圣裁。”凌展冀为了救言纤出天牢,不惜触犯龙颜。

    这铿锵有力的一番话,说得一旁候立的众人心里暗自一阵喝采,奈何一向固执的皇上却仍听不进任何一句话。

    “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说了!”

    冷冷抛下一句话,皇上遽然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大殿,连一点商量转圈的余地也不给。

    “皇上”皇上这一走二旁关注这场“求情记”发展的宫女、侍从们,纷纷发出了惋惜的哀叹声。

    然而前后不过三秒,众人身后却蓦然发出碰然一声的巨响。

    “凌捕头!”

    众人急忙回头一看,不禁发出惊叫。

    原来,凌展冀终于不敌早已透支的体力,晕厥在地了。

    ====

    “甚么?任务失败了?”

    位于冰天雪地的边塞,一顶巨大的麾帐里遽然传出一个暴怒的吼声。

    “王恕罪!本来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眼看就要取那狗皇帝的命,却全是被一名小小的捕头给坏了。”一名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火光熊熊的虎皮椅前,战兢的报告道。

    “混帐!你没将皇帝除掉,这下若他一时恼羞成怒派出几十万大兵来攻,那你我不全等死?”一名身穿皮毛衣裳,头戴毛帽的魁梧男子倏然拍桌怒骂道。

    原来这名黑衣男子就是蛮国大王派至中原扮成采花大盗,借机被捕而接近皇上的哈奴尔。

    而身穿皮毛衣裳的魁梧男子,就是急欲夺取大唐山河的西蛮国大王兀赤。

    由于蛮国急欲扩充版图,却深知兵力远不敌中原,因而想出了这个偷天换日、暗渡陈仓之计。

    他先派哈奴尔至中原扮成采花大盗,犯下举城震惊的大案,再佯装被捕借以接近皇帝,好寻机暗杀。

    只要主控中原的皇帝一死,人民群龙无首之下必定大乱,他蛮国就能乘机人侵,不费一兵一卒的夺取大唐的山河兀赤原本这么打着如意算盘。

    只是,如今计谋失败,不但未能夺取大唐的山河,还恐会引起唐朝皇帝的愤怒,而派大兵前来纤灭他西蛮。

    “王,您请息怒!其实事情并非无可挽救,小的还有一计可施。”哈奴尔抬起头,阴沉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喔?”

    “套句中原人兵法学上所说的,我们可以来个‘攻其不备’!”

    “攻其不备?”兀赤的眉疑惑的蹙起,旋即豁然开朗。“喔,我懂了!”

    “王果然聪明。”

    “果然是个好计!看来中原很快就是我西蛮的囊中之物了,哈哈哈”兀赤狂妄的仰头大笑,眼中流露着让人心惊的深沉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