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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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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热情显得一厢情愿,无时无刻都想听他的声音。

    每天晚上,她在住宿的小旅馆内,还是快快乐乐地缠着他说话。

    “要想我哦!”上了一天的课,尽管已经疲惫,但明月仍满心都是他,躺在床上抓紧了电话,对他温柔款款、细语轻声。

    “我没有时间想你。”这一端,穆清风也侧躺在他大宅的床上,头枕着手臂,视线落在窗外那片黑。

    “没关系,只要在睡前想我一下下,我就满足了。”她一点都不贪心,要的只有一点点。

    “”他无言。难道她从来不会因为他冷冷的言语受伤?

    这样,会让他心头升起丝丝歉疚,狼狈地说不出话。相较于她的大方,他的确吝啬。

    “风啊,我告诉你,我现在躺在床上,看着窗户外面的月亮,高雄的月亮好圆好大,星星好灿烂喔!”她多希望,他也能一同分享。

    “神经。”他咒了声。“月亮星星在哪看,还不都一样。”

    “哎唷,你真是不浪漫耶,难道你抬头看到月亮,不会想到我吗?”她嗔怨说道。

    “不会,你想太多了。”好绝情的口吻。但是他的视线却紧紧攫住那扇窗外的一轮明月。

    “喂,你”讨厌极了,总这么不解风情。明月气呼呼地想唠叨埋怨一顿。

    “我很忙,没时间跟你说。bye!”穆清风莫名对自己发起脾气,讲没两句又想挂电话。

    喀断线。

    但下一刻,他又觉得遗憾了。

    爱做作,装忙嘛!总是假装忙碌,又涸漆的挂她电话。

    忙?忙什么?分明他什么事情也没得忙,只能躺在床上干瞪着窗外的天空。

    他对自己暴躁生闷气!明明心中有股诡异的期待,期待她的声音、期待听她说话,却又不甘心自己如此容易接受她。

    他不想让自己太想念她的声音,可是又不愿意错过每一通来电,他叫自己硬着心肠别理会铃声,却竖着耳朵随时聆听电话声响,然后每每在接到她的电话之后,又恨自己贪婪地多听她说了几句。

    矛盾的心绪一番拉扯,穆清风又浮躁了!

    他一跃而起,翻身下床,移步窗边望着夜色。

    他告诉自己,忽视她的存在,将她狠狠踹出他的脑海。

    她做什么那么热情?!做什么老爱用那电话线路把他牵系住!

    真见鬼了,干吗天天打电话告诉他,高雄的星星月亮有多美。

    偏偏她说的每一句话,在他脑中植下幻想的画面,真以为高雄的月亮比较圆、星星比较亮。

    瞪住天际那轮明月,她的脸,浮上眼前

    去、她、的。他怀疑自己得了妄想症。

    焦躁地前去拿了包香烟,他点燃站在阳台缓缓抽着。

    思绪混乱,他试着想想公事、想想儿子可是,怎么她的脸蛋又出现?

    不、不、不,他告诉自己,只是偶尔想起她。真的,只是偶尔。

    这会儿,薄薄的嘴唇扯成一个孤,自己都没发觉。

    偶尔想起她咧嘴笑着的样子、偶尔想起她爽朗的笑声、偶尔想起她对他说:你好帅、你好酷、我最喜欢你

    又想着她睁圆了眼睛气呼呼的样子、她的喜怒哀乐

    嘿?!可恶,脑袋里怎么这么多个奶?这么多个“偶尔”?

    一根香烟的时间,已经想了那么多个她,他觉得今晚,自己一定会失眠。

    回到偌大的卧房,坐在空荡荡的床边,他疲倦地低着头。昏暗的室内,是他落寞的侧面剪影,伴随一声沉重的叹息。

    唉穆清风宽衣倒身大字瘫平在床上。

    闭上眼睛,脑海里的画面尽是她的笑脸。她像这个黑夜里的一轮明月、像耀眼的星星,满在他的漫漫长夜,怎么都挥不去。

    此刻的他好痛苦。

    她是一把热情的火,烧烫着他的心版;像一团炙热的太阳,几乎将他融化。却又如一波波柔情的水,爱抚他的灵魂;如一抹沁凉微风,一次次引他向她迎去。

    两极的感受如此折磨、拉扯他的意志,他好烦躁!厌恶这种无法舍弃的感觉。

    矛盾到最后,他觉得恨,恨自己。胸口一阵苦涩的纠葛,仍决定推开她、将她撵出脑海、发誓要自此将她驱出他的生命。

    向来放弃总比努力容易。他不想为了任何女人而努力、而牵系。

    虽然如此想将她驱逐出他的心版,然而,只要电话响,他全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统统为之振奋。

    上班时,他浑身不对劲;下班后,他心不在焉地等待。

    每一天,他都过得恍惚。听到铃声,他的眼眸闪亮心跳加快。心田里的那些发情的花花草草,都如苏醒一般,鸡皮疙瘩都起立站好。

    他该死的怎么会去想念一个人?

    明月南下的第九天,他接到一桩必须亲自到高雄处理的case!这可好了,他可以借口去高雄

    噢,不不不!不是借口,他慌忙跟自己否认。

    是正事,他是去办正事的。

    对!百分之百只为公事,或者顶多顺路去看她?

    这样的念头又让他瞧不起自己了。不!他不会,不会“顺路”去找她的。出发前,他站在镜前整装,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兴奋?他觉得胸膛下的心脏,正振奋鼓动着。

    他是这么的急切,瞧,扣子都扣不好。他还穿上白衬衫,只因为想起她说穿白衬衫的他,格外神采飞扬、容光焕发。

    着了什么魔?他显得好恍惚。

    为什么觉得头重脚轻?有点想飞的感觉。飞哪去呢?飞到她那儿去

    可恶呀,他还喷了她口中赞叹、迷恋得要命的古龙水。

    穆清风一路南下,见了客户,一鼓作气把这趟公事利落解决,他格外的精神奕奕,发挥神速的效率。

    然而,这效率为了谁?为了赶紧拨这通电话

    “我在高雄东帝士这里,你在哪?”他拨通明月的手机,正经八百地出声。

    “哇”那端兴奋的尖叫声,差点穿破他耳膜,他把电话拿远了些,唇角却忍不住上扬着。

    明月雀跃喊着:“我就在附近!”

    “我过去接你”他说,语气淡淡,丝毫没有泄漏地快乐的痕迹。

    两人在电话中确认了位置,随后见了面。

    “嗯好香。这是我的风的味道。”明月坐在他车内,对着身旁的他赞叹,车内的淡淡香味,是她朝思暮想的。

    穆清风只是单手支在窗边抽烟,挺镇定自在,完全隐藏心中喜悦。她还是这么甜、这么可爱、这么聒噪、这么热情,全然是他思念了好几天的一颦一笑。

    “你今天好帅喔!”明月又喜孜孜地告诉他。

    “少灌迷汤。”他板着脸斥责。

    妈呀,死要面子到这种程度,矫情得要命。也不想想自己故意穿上白衬衫、喷了boss的古龙水,是为了听谁口中一句陶醉惊叹,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虚荣、看到她对他的迷恋。

    “呵呵。”她笑得好傻。“风,告诉你唷,我有点小靶冒,而且今天上课好累啊,但是看到你之后,我就好像百病全消,瞬间变成一尾活龙。”

    她热情、开心、雀跃、兴奋得要命!他却依然摆着酷酷的脸色。

    “嗯。”他闷声回应,仿拂连半点口水都不愿意浪费一样。

    “你想我哦?所以来高雄?”明月捱近了他,偷偷嗅着他身上的香味。

    “不,我是处理公事,来见客户。”他回答得一板一眼,却因为她的靠近而心跳加快,皮肤也泛上一层热热的感觉。

    “喔。”原来不是专程来找她呀?那也没关系,见到他就好。“那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我事情办完了,现在就要回台北。”酷呀,他要撇下她离开。

    “你不能多留一下吗?”明月好撒娇地小声问他。

    “我很忙。”穆清风漫不经心地耙耙头发,故意忽略她惹人怜爱的一张娇颜。

    “喔。”她听出他话里的不耐。他赶着上路吧?那她不耽搁他的时间了。

    失望地开了车门,她跨出车外,很依依不舍地对他轻声说道:“开车小心,拜拜。”

    “bye!”他抛下话,跌下油门离去。

    车子行进中,他的眼光不禁想往后瞥

    他自后照镜见她怔在原地他的胸口,好难受。

    吱刹车。

    xx!心里咒骂着一百次脏话。他投降了!

    将车子停在路旁等她追上来。笨丫头,来吧!

    明月意外看到他没走,她兴冲冲跑来,开门上了车。

    “怎么?你反悔了?要留下了?”她惊喜问他。

    “唔”他爱答不答,神色冷漠、懒洋洋地觑着她。

    “噢,讨厌。一号表情。”她埋怨。怎么就不给她热情一点的脸色?

    “什么?”他侧首,懒散漫不经心地瞥她一眼。

    “就是这个表情!”他的一号表情,什么都无所谓似的。

    穆清风掀了掀眼皮,挑衅地瞪了她一眼。

    “哼,二号表情。”她又怨。两人亲密的距离,被他瞪离了好几公里远。

    他没说话。她倒是观察入微,还给他的脸色编起号来?

    他扯唇笑了,淡淡笑纹在他唇边绽开。

    明月甜蜜地笑开来:“嗯,我最爱的三号表情。”就爱他对她含蓄的笑,偎进他怀里,她满心欢快。

    穆清风心中低叹,伸手抚着她头顶细细的头发,挂着笑容,单手驾车,座车开进高雄繁华的街上。

    他打算在这里停留好几天。对,他才不会放过她,必须对她求索他被折磨了好几天的思念。

    不管他心中多矛盾,此刻他确定,他无法撵她脱离自己的脑海。即便是极度的放纵或自私、还是劣根性作祟,总之,他暂时不想放开她。

    他就是喜欢上她了!

    让他姑且留下这段时光,暂且别想后果或结局。他要贪婪霸着她的爱意,惟有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才能觉得内心平静,心情不再浮躁。

    两人如影随形的时光,爱恋浓得化不开。

    他的笑容很多,脸上时常挂上宠溺的表情。

    斑大的他将娇小的她夹在腋下逛爱河,拥着她一同穿梭欣赏城市光廊的夜景,在河畔的音乐会深深吻她,牵着她的手挤身六合夜市。

    明月不懂,他怎能将她宠得要命,又把她折磨得要死?她只知道自己真的愈来愈爱他了,爱得无可自拔、没人可以救她。

    这是一段甜蜜的只有彼此的时光。

    夜晚,住宿在八十五层楼高的东帝士大楼的饭店内,港都的繁华灯光在他们的脚下。

    与夜色区隔的玻璃窗内,是遗世的浪漫,是一夜夜缠绵、一夜夜无边春色

    将要入秋的台北,街道萧瑟,空气佛来尽是令人愉悦的薄薄凉意。

    明月觉得日子是快乐的,因为他一点一滴释放他的感情,他不再那么忧郁。天知道这会带给她多大的幸福感,她幸福得想飞。

    今天阳阳的姑姑急忙致电给明月,说她女儿在学校跌破了头,她赶着上医院,没有办法来接阳阳,所以幼稚园下课,明月将阳阳带回自己的家。

    晚一点,穆清风会来接他。

    小天使出现在家中,让家里变得好热闹。元妈热情欢快地招待小斌宾,几乎把家里所有好吃的东西,都翻出来讨好阳阳。

    一桌子凌乱零食,还有麦当劳的薯条、鸡块,两个女人、一个小孩,加上电视机的声音,这里,更像个温馨的家庭了。

    晚上八点,门铃响,明月急忙跑去开门,见到了心爱的穆清风。

    “吃饱了吗?”她小鸟依人般,偎进他胸膛。

    “吃过了。”穆清风揽住她的腰,浅浅笑着,亲吻她额头。

    明月带他进屋内,阳阳一见父亲,丢下手里的食物,开心地冲上去抱着他的大腿。“爹地”

    穆清风抱起他。“阳阳,乖吗?”他柔声问着。

    “嗯。”孩子猛点头,大声回答。“乖!”

    他笑着揩揩宝贝的脸蛋,与明月站在客厅。

    斑大的身影踏进她们屋内,明月觉得,他给她们这狭小而单薄的家,带了一阵阵温和的暖意,让家变得完整且安全。

    明月的母亲走出来,明月忙为他与母亲彼此介绍:“这是我妈。妈,他是我心爱的风。”

    “嗯,咳咳!”元妈猛咳嗽。女儿真不害臊,当面这么亲密说话。

    不止元妈感到尴尬,穆清风脸上也掠过一抹赧色。他镇定下来,对元母点头致意:“伯母你好。”“嗯,穆先生,你的宝贝儿子真的跟你长得好像,都好俊俏呀。”元妈客气说着。“坐坐坐。我去给你冲杯热茶。”

    “伯母,别忙了。”穆清风客气制止她。

    “没关系,坐啦!”元妈的嗓门也是开朗而洪亮,充满热情。让穆清风明白,他身边这爱吵爱动的小女人,遗传自何人。

    “你爸爸呢?”他和明月坐在沙发上,环顾她家中的环境,顺口问她。

    “我爸?”对喔,她没对他提过。“我没有爸呀!”她笑着说。

    穆清风神色一凛,接着,略带怜惜地看着她:“你爸”

    明月知道他的意思,她开口解释。

    “我爸喔,应该还活着吧。”明月洒脱一笑,耸耸肩。“他有他的家庭,我妈是人家不要的外遇情人,我是私生女。”

    她说得好轻松,让他更不舍,心头都闷窒地揪成一团。

    “那生活呢?他有协助你们母女吗?”他问。他以为别人也能像他一样大方,按月支付前妻赡养费,让分手的情人过得衣食无忧。

    “没有耶,打从我出生,就是我跟我妈两个人呀,我妈养我的。”明月坐在他腿边,挽着他的颈子,也不管他自不自在、孩子在旁边张大了嘴巴看着。

    瞧她丝毫没有怨恨,说得平静简单,他知道,这是一个虽有残缺,但仍快乐的家庭。

    “嗯。”穆清风点点头,算是了解了。好一位可敬的母亲,一对惜福的母女。

    视线落在阳阳身上,他们这才发现小天使不敢相信地张着嘴巴。

    “阳阳,怎么了?”明月漾开甜笑,伸手逗着他的脸颊。

    “明月老师,爹地?!”他只是板出手指,纳闷地瞧着自己的两根手指头,他怎么想都想不通,老师如何与爹地组合成一对。

    穆清风笑了。他单手抱起儿子,让他坐在腿上:“宝贝,别想了,你的小脑袋不适合想这么多。”左拥小女人,右手抱着宝贝儿子,这一时刻,穆清风心中满足。这种充实的幸福感,多久不曾体会了?

    明月也笑,瞧,他们现在多像一家人,这叫做圆满哪!

    穆清风的眼睛盯着桌上那成堆食物,略略皱起眉头。“你给他吃麦当劳?”

    阳阳很少吃垃圾食物,这是他给儿子自小养成的习惯,连阳阳她姑姑,都严遵他的规矩。

    “对啊,他超爱吃耶!”明月颇得意,光看着阳阳满足的吃相,她真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疼爱孩子的母亲,呵呵。

    穆清风没说什么,伸了大掌揉揉她的头:“他迟早被你带坏。”

    “呵呵。”她傻笑,与阳阳交换一个贼贼的眼色。仿佛告诉阳阳:放心呗,有我在,什么都让你吃!元妈端着茶水,放在穆清风桌前,笑着坐下来寒暄。

    “穆先生什么时候想娶我女儿呀?”她开门见山就问。

    此举,让一对男女尴尬地绷紧了表情。明月心慌,偷偷觑着穆清风的脸色。

    他脸色变得严肃了。果真如她所料。

    “妈”明月为难一唤。逼得太紧,会让他不高兴啦,真是!

    这样一句话,又让他对她开始若即若离,拉远了他们的距离。

    这些时日,他的理智一点一滴崩塌在她柔情中,却未思考过他们的未来。说未来,太沉重,曾经婚变,带给他的影响不是她们所能想象。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不要再来一段婚姻、再来一次破碎。

    几年来,收起真心,狂恣在爱情游戏中,他对任何女人不为所动,现在逼他负责吗?不,目前不可能。

    穆清风“涸仆气”地回应:“伯母,现在谈这个还早。”

    母女俩垮下脸来。

    元妈瞅了女儿一眼你这笨丫头,还没收服他的心哪?

    明月则嗔望都是你啦,爱讲话!我的风又变得好严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