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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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黑允心看过最特别的餐厅。

    昏暗的灯光,木制地板铺著清新凉爽的蔺草草席,衬著透明的落地玻璃窗,窗外打雷闪电又狂风暴雨的景观,毫无保留的跃人眼帘,让她一走进就有种置身户外的错觉。

    “天使,你一定饿坏了吧?”淑女轻声问著已呆在座位上,眼睛紧盯著窗外无法回神的黑允心。

    “是、是呀。”黑允心猛然回神,看着对面的淑女和暗天,前者脸上充满担忧,而后者则是面带微笑的在品茗。

    “天使,虽然刚刚发生许多不是令你很愉快的事,但,请你相信我,等下你吃到的餐点,绝对会让你有不虚此行的感觉。”

    淑女知道,今天的黑允心受了许多委屈,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让她品尝到,堪称世间第一绝的梦幻美食料理。

    “我很期待。”黑允心点点头,如果庚寅的手艺真的如同他的外号,那她相信他做的料理一定非常美味。只是从小吃美食长大,她对美味的标准可是非常的高,所以在心中,她对美味的料理都有一个评分表,就不知他煮的料理可以拿到几颗星。

    “其实,我倒建议你最好不要吃食皇煮的料理。”原本在旁聆听的暗天,突然这么劝道。

    “为什么?”黑允心错愕的看着他。

    “当你吃过最美味的食物后,却再也无法品尝,那种感觉你可以承受吗?如果不能,我奉劝你还是别吃比较好。”暗天若有所思的回道,眼角余光却瞟见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人室内,看来这场美食飨宴即将开始。

    黑允心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的说道:“我想我应该是不能承受,可是要我不吃我也做不到,所以就算为此要付出代价或牺牲生命,我都在所不惜。”

    “呵呵天使小姐,没想到你真的就像淑女所说,是个美食狂热者。”暗天轻笑出声,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会为了吃不顾一切,不过话说回来,会在这种台风天前来赴约,也就可以看出她对美食的执著和毅力。

    “也许是吧。”她也不懂自己为何如此酷爱美食,而不像时下女孩喜欢逛街买名牌、珠宝,尽管她家有那样的财力,给她的零用钱亦相当可观,但她就是喜欢把钱花在美食,乐此不疲。

    “我倒觉得你比较像猪。”庚寅冷笑的斥道,然后把端在手中的碟子,逐一放置在他们面前的矮几上。

    “ㄝ!你你你你什么时候”黑允心被他突然发出的声音给吓到,跟著就看见他修长的手臂,俐落却不失优雅的将精致的陶瓷碟子放在她身前的桌面。

    天呀,她居然完全没有听见他走路的声音!

    “好好的品尝吧。”他微挑眉,说完话后转身离去。

    “我当然会。”黑允心气结的瞪著他远去的背影,然后她火大的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准备开动时,看见眼前那道味噌银杏朴叶烧,让她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因为这是日本京都最有名的野草一味庵的摘草料理开胃菜,而摘草料理是怀石料理中最顶级的茶怀石料理,瞧那烧得略焦的杏仁,无论在色泽、香味和配料上完全与日本如出一辙,只是要做出这样的料理,首要条件就是要有炉火纯青的刀工,再来就是火候和味道的控制拿捏。

    “我开动了。”她缓缓伸出筷子,优雅的夹起—颗杏仁放入口中,扑鼻的浓郁香味中带著秋天的气息窜入嘴里,紧接著是酥脆却带著苦味的口感直冲脑门,使得身体像是从头部渐渐溶化到脚底

    天呀,她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味道甚至远胜过野草一味庵,而她亦从来没有像这一刻如此感动、如此幸福过,才一颗小小的杏仁果,那无法想像的美味让她眼前一片朦胧,心强烈快速的跳动著,身体感受到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

    啪的一声,手中的筷子顿时从指问滑落,身子更是控制不住的开始剧烈颤抖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一颗颗从眼眶中滑落

    “天使,你怎么了?”坐在对座的淑女,在看见黑允心的举动和模样,吓得急问道。

    “我我我我”她想说话,却发现自己情绪激动得说不出话,感动又幸福的泪水更是瞬间糊湿双眼,下一秒,她觉得天地似乎变得扭曲而旋转著,她无力的身躯在站起的瞬间,竟整个人往后仰倒

    “啊”淑女尖叫著。

    “她不对劲!”暗天的身子顿时如箭矢般冲向黑允心,却在看见庚寅踅回的身影时停住,而黑允心在将仰倒地面的那一刻,安稳的被庚寅抱在怀中。

    “你真是会给我找麻烦。”他皱起眉头,看着软靠在怀中的娇小身躯,那泪流不止的苍白神情,竟拨动他内心最深处的那根弦。

    “我我”他以为她愿意吗?她怎么知道他煮的东西会这么好吃,还好吃到让她感动不已,惨的是她无法对一个能做出如此好吃东西的人发脾气,就算他说话再恶劣、再无礼、再机车,现在的她都做不到。

    “哭成这样,我看你不适合吃我煮的料理。”接收到她眼中的感动,庚寅眉头皱得更深,他可以接受她不喜欢吃他煮的料理,却无法接受她仅吃到前菜,就感动到痛哭流涕,因为他觉得太夸张了。

    “你你你”她不适合吃他煮的料理!?言下之意彷佛他不要再煮东西给她吃。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能让她如此感动幸福的料理,他怎能这么残忍对她!?

    “深呼吸,再说话。”她到底怎么回事?吃个杏仁果也可以把自己搞成这副德性,真是够了。

    黑允心忍不住听话照做,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好一点了吗?”他听到她渐渐平稳的呼吸声,随即问道。

    “嗯。”黑允心点点头。

    “那可以自己站好吗?”

    “可以。”黑允心点点头。

    褒寅这才轻轻松开手,看着她确实平稳的站在地面上,他的双手才彻底放开。

    “天使,你还好吧?”淑女担心的问道,还以为她吃完庚寅煮的东西,一定会赞不绝口,没想到她才吃第一口就出状况。

    “寅,你该不会在天使那盘菜里放什么好料吧?”暗天在旁不怀好意的笑问。

    “不会吧,食皇?”淑女吓一跳的转头看着庚寅,他不会这么恶劣吧?

    褒寅抬眸瞄暗天一眼,他真不该一时心软答应他的委托,那么现在就不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感谢你提醒我,等下我一定会在你那份餐点中加点好料给你吃。”

    “寅,你不能怪我如此猜测,你看,我们吃都没事,偏偏她吃了就变成这样。”暗天微笑的提出合理怀疑。

    “你”庚寅很想掐死他,不过她的模样却让他无法反驳他的质疑。

    “暗天先生,不关他的事。”黑允心闻言忍不住开口,尽管她不喜欢他,但因为他所煮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所以她还是帮帮他好了。

    而她此话—出,庚寅、暗天和淑女皆错愕的看着地,痔别是庚寅,她不是很讨厌他吗?结果她居然在帮他说话,而不是趁机落井下石?!

    “既然如此,那你刚刚为何会一直发抖还哭泣?”暗天好奇的看着她,从一开始他们两人就针锋相对,现在她居然在帮庚寅说话,让他实在无法不好奇。

    “因为因为”黑允心突然脸红的说不出话,她也是第一次有这种反应出现,她的眼光忍不住望向庚寅,而他也正目不转睛的盯著她,那冷冷的银色眸光,让她的心莫名的热烫起来。

    “因为什么?”她的脸红更让人觉得古怪,暗天忍不住瞄望庚寅一眼,却迎上他警告的眼神,看来有人对他很不爽,等下他吃东西时最好小心点。

    “因为因为东西实在太好吃了,让我觉得好幸福又好感动,所以所以才会忍不住哭出来。”黑允心不得不说出答案,但实在是太丢脸了,所以一说完她就羞窘地低下头。

    而她此话一出,其他三人全都因这答案给愣住,特别是庚寅,一股莫名的情绪像澎湃汹涌的浪潮涌向他胸口,使得素来冰冷的心瞬问像煮滚的沸水般热烫,而这样的情绪反应让他极度不安。

    没听见预期中的笑声响起,黑允心纳闷的拾起头,看见他们三人全都面无表情的盯著她瞧,让她的心莫名慌乱起来“你们想笑就笑吧,我知道我很蠢,居然会为吃到美味的东西而感动到哭起来,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因为真的是太好吃了”

    “好了,如果你身体没事,那我要回厨房做第二道料理了。”庚寅打断她的话,他有不好的预感,如果他让她把话全都说完,他的心可能不保,所以话一说完后,他便马上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人。

    “天使,你还好吧?”淑女担心的看着她。

    “淑女,我很好,抱歉,刚刚让你们为我担心了。”黑允心不好意思的说著。

    “天使,你别这么说,只要你觉得食皇煮的东西好吃,我就满足了。”淑女摇摇头,尽管她也认为庚寅的东西好吃到令人有幸福的感觉,却从未像她感动到哭泣,这对一个做料理的人而言,她相信这绝对是最真挚的赞美。

    “淑女,谢谢你。”黑允心感激的看着她,如果没有她,她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不,天使,应该是我要谢谢你,同时在这里,我也必须跟你说声抱歉,因为今天是我最后一次参加众会,希望你可以谅解我要退出美食会。”

    “咦?为什么?”黑允心完全没有想到她居然要退出。

    “对不起,有一些我不方便说出口的原因,希望你可以谅解,但如果你想要找我,我们还是可以用mail联络。”淑女抱歉的说著。

    黑允心深望她一眼,随即若有所悟的说道:“淑女,不要说什么对不起,我相信有朝一日,我们还是会再聚首,今天就让我们好好庆祝,好吗?”

    “嗯。”淑女点点头,眼眶微红的看着她。

    暗天看她们两人一眼后,突然站起身。

    “暗天?”淑女好奇的看着他。

    “既然要好好庆祝,那就不可以没酒。”暗天笑了笑,于是迈步朝大门走去。

    “对,要庆祝一定要喝酒。”黑允心认同的点点头。

    --

    “真的好好吃喔,呜呜”

    黑允心满足的边吃边说又边哭,从那道前菜开始,接下来的料理无一不让她流下幸福又感动的泪水,特别是顶级美味的河豚生鱼片,肉质之鲜嫩让人人口即化,而充满松茸柚子香味的土瓶蒸,有著秋天林野的清香,再来是香物、锅物、天妇罗,还有七草粥与抹茶配寒玉河诠甜品

    天呀,她简直是幸福到快要死掉,只要—想到再也无法尝到如此好吃的料理,她就觉得人生已失去意义。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哭了?”庚寅没好气的说著,出完最后一道甜品,他整理好厨房来到餐厅,就看见她泪水活像洪水溃堤,让他不禁愈看就愈心烦。

    像她这样感动而幸福的猛掉泪,让他无法不去在意,而这种情绪就像一根针刺在心口上,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也不想要有这样的感觉,偏偏这样的感觉依然在心头挥之不去,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远离她。

    “可以,只要我以后还能吃到你做的菜。”黑允心期盼的说。

    “不可能。”他三个字就粉碎她的梦想。

    “只要你愿意,那就可能。”黑允心不死心的再说。

    “我不愿意。”他斩钉截铁的摇头。

    “不要这样嘛,你知道你煮的东西有多么好吃吗?这根本就是上天赋予你”黑允心忍不住激动的想要说服他。

    “无聊。”他简单扼要的打断她的话。

    “我都还没有把话说完,你可不可以先听”

    “不需要。”

    “难道真的只有你的家人和朋友,才能吃到你煮的东西吗?”黑允心有些火大,他干嘛不让她把话说完。

    “是。”

    “那我当你的朋友可以吗?”黑允心马上毛遂自荐。

    “我不跟小女生当朋友。”他毫不犹豫的拒绝。开玩笑,远离她都来不及,哪可能还让她当他的朋友。

    “你”黑允心难以置信的瞪著他,她从来没有遇过如此难搞定的人,就算有,只要她展露甜美如天使般的笑容,对方就会被乖乖摆平,看来她不使出最后绝招是不行了!

    “你还想说什么?”他微挑眉,她还真是不死心。

    “我想要你收我当乾妹妹,可以吗?”黑允心深吸口气,然后朝他灿烂的微笑。

    乾妹妹!

    褒寅愣了下,在看见她脸上像天使那样纯洁而迷人的笑容时,他的呼息似乎也被夺去,他知道她的长相很甜美、很可人,却没想到她笑起来更是让人震慑心魂

    咚的一声,他感觉到内心的冰山,仿佛有一角掉落,他足足呆望着她有几秒钟的时间,第一次他庆幸自己脸上戴著银虎面具,否则他呆望着她的模样,肯定很糗。

    “我并不缺乾妹妹。”他用比平常还要冷上万倍的嗓音声明,他不只是告诉她,还有旁边那两个正努力倾听的暗天和淑女,特别是暗天,他含笑的眼瞳让他浑身都很不舒服。

    “你不要拒绝得那么快嘛,你知道你如果收我当乾妹妹有多少好处吗?”黑允心决定动之以利,虽然他贵为murk集团的总裁,但若多一个财势背景显赫的乾妹妹,相信只要是聪明人都不会拒绝才对。

    “什么好处?”他斜瞄她一眼,没想到她居然懂得抛出诱饵来吸引他。

    “首先你会多一个妹妹关心你”“我并不缺乏家庭温暖。”他打断她的话。他并不需要有人关心,更何况还是个乾妹妹的关心。

    “呃不缺家庭温暖没关系,我可以帮助你扩充事业版图”黑允心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继续推荐自己。

    “呵呵你要帮我扩充事业版图?”他闻言忍不住轻笑出声,如果她知道她父亲和他的关系,相信她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是呀,这有什么好笑吗?”黑允心被他笑得一头雾水,要知道她们黑家可是全球排名前十大的黑氏集团,所以要帮助他扩充事业版图是轻而易举。

    “你能帮我扩充什么事业版图?”庚寅敛去笑声,他应该直接告诉她,他和她父亲的关系,这样一来她就会死心,偏偏他却突然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

    “严格说来,应该不能说是我,而是我家才对。”黑允心不得不做个完整说明,毕竟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就读新娘学院的学生,尚未进入自家集团工作。

    “你家?”他对她想要表明身分感到有些不安,虽然淑女不知情,可暗天却相当清楚他和黑氏集团的关系。

    “我本来是不想说,因为怕对我的生命造成危险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不过我相信淑女,所以我也愿意相信你们。我姓黑,名叫允心,天使是我的家人对我的昵称。”黑允心豁出去的表明身分。

    只要能让她吃到庚寅所煮的料理,她连自家祖宗八代有啥秘密都可以告诉他。

    “你跟黑守成有关系吗?”暗天一怔,抢在庚寅回话前问道,毕竟黑这个姓氏在商场上并不多见,而以她脸上的自信看来,很难不去想像她与黑氏集团的关联。

    “那是家父。”黑允心点点头。

    “不会吧!?”一直在旁聆听的淑女惊呼出声,虽然她亦有想过她可能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却没想到她家竟是一个超级有钱的豪门世家。

    “难怪你会这么说,因为你家确实有那个财势可以帮寅扩充事业版图。”暗天若有所思的望着庚寅,对于他完全没有任何惊诧的反应,他想他应该早就知晓她的身分。

    只是黑氏集团和murk集团在商场上的关系,虽不是对立却也称不上友善,换句话说,庚寅更不可能收她当乾妹妹。

    “那你愿意收我当乾妹妹吗?”黑允心期盼的看向庚寅。

    “不,我的答案还是没变。”庚寅沉重的叹口气。

    “为什么?”黑允心惊诧的叫道,她都把家世背景说出来了,按理说他应该会开心的马上收她当乾妹妹才是,结果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没兴趣收乾妹妹,而且我若要扩充事业版图,也还不需要借助到你父亲的财势。”

    “是呀,黑小姐,寅连交朋友都懒,更何况足收乾妹妹。”好友的回答显然并不想要让她知道他们和黑家的关系并不很好,既然如此,他自然要帮他解释喽。

    “不收乾妹妹,那女朋友呢?”黑允心慌了。

    “我也不缺女伴。”庚寅开始觉得有点头痛,她难道都不会不好意思吗?话说回来,如果她的不死心是为他这个人,而非是为吃,或许他还会有那么一点点感动,但现在

    他只想叫她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