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一鸣天下 > 第二章

第二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鲍孙显,十八成亲,二十三时方为人知。元配山风,身世不明。琴瑟不调,公孙遂淡之。隔年春,春香公子为该女作主,收为义妹,重作婚事,联姻之喜,江湖佳话也。

    云家庄史八公子

    门轻轻被推开了。

    她坐在床缘,吃着杏仁饼,见他端着果盘进来,她垂下脸,含糊嘀咕着:

    “陈世美。”

    即使听见了,他也未作辩驳。盛满鲜果的果盘放在床侧的茶几上,他覆上丝帕后,才将注意力转向她,淡声道:

    “三更天,该歇息了。”

    她振作起来,暗暗吸口气,笑道:

    “你说的对,该睡了。”请吧。她做了个送客的手势。

    剑眉微不可见地拢了下,他神色不动地注视她,沉声道:

    “把衣服脱了,进去。”

    她闻言一愕,故作沉稳的面具立时垮了。“脱、脱什么衣服?”

    “你身上衣服有几件就脱几件。”

    他像一座山杵在面前,她的气势很没用地全军覆没,只能满面晕红,迅速脱下短衣长裙,钻进棉被里,继续委屈地啃着她的杏仁饼。

    接着,不出她意料,他未脱衣衫跟着上了床,然后,又出乎她意料的,他竟然从身后抱住她的腰。

    她屏住气息。

    “为什么要出岛?”他问。

    鼻间满满是他的气味,她不试曝制地轻抖,发现自己被搂得更紧。

    “我想你两年没回岛上,所以、所以”

    “所以,就来找我吗?”

    她垂下眼,模糊地应了声。

    男人温热的掌心,顺着她嫩白的背脊,滑至肚兜的细绳,停留半天,最后移到她右下方的“红色胎记”上。

    “你回到中原有多久了?”

    “半个月而已。我想,不会有人认出我的。”她细声道。是她身子太燥热,还是他的掌心太高温了?

    背后的男人缄默不语,她只好主动打圆场转话题,低声问:

    “那个这两年你过得还好么?”

    “嗯。”“有没有有没有”

    “没有。”

    她话都还没说完呢,他就抢答了!她只是想问,有没有遇见好玩的事儿,有没有新起的江湖女侠有没有稍微顺眼的姑娘而已。他抢话这么快做什么?

    “有事明天再说,我要点你睡穴了。”

    “等等,等等!”她不敢回头,吞吞吐吐:“你、你最后一次碰、碰跟女子同居一室是什么时候?”她很含蓄地问。

    背部顿时惨遭两道高温烘烤,她想如果她不马上解释,她很快就会被烧出两个大窟窿,今晚死不留尸了!

    “咳,我是说,你毕竟年轻,那个,我一睡着,你、你不会不小心梦游到我身上吧?”她说得够白了吧?这种事,要她启齿,真丢脸。

    她皮肤白,一发窘,耳根、颈项,雪白的肌肤便泛着桃色的光泽,从不例外,这他是最清楚的,他盯着她的嫩背半晌,才道:

    “你可以放心。”

    他说的话她能放心,那今天也就不会是这种局面了。她食不知味地嚼着饼,轻声咕哝:“明明辈份不一样的”她却像是那个矮人一截的。

    “我点穴了。”他自认已做到警告,于是毫不留情动手点她睡穴。

    她眼前立时一黑。失去意识的剎那,他竟埋进她的颈窝,彻底利用她取暖真过份,他老是欺她无法反击,接下来他还会做什么她可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她内心微恼,但其实还是有些雀跃的,他能认出她呢,不管她变化多少,他总是能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这让她腮面不自觉发烫,很安心地入睡去。

    --

    每一天,每一天,神智一清明,就要吃。

    吃得她天昏地暗,吃得她食无味,但她还是得清醒,还是要吃。

    当意识聚集时,她知道一天又要开始了。她摸索着床侧茶几上的鲜果,一股压力隐隐袭面,紧跟着,有人吻上她的嘴。

    她一怔,倏地张眸。“陈世美”近在咫尺,正吻着她的唇,趁着她唇瓣微启要说话,以舌尖递过一口瓜果。

    她傻眼了。

    眼前的男子,漂亮剑眉入鬓,面色承袭他的亲娘,带着天然健康的蜜色,发色浅淡,衬着他那双夜瞳异样的璨亮,只是他的神色依然清冷,细密的视线停驻在她的脸上,完全感觉不出他的投入,鼻尖几乎相贴了等等,她的脸比他还大耶!

    一想到这,她慌乱地推开他。

    他定定凝视着她,同时端过果盘,平稳地开口:

    “还要喂吗?”

    说得这么理所当然!她不知该羞该怒,闷着气抢过沉重的盘子,低声答着:

    “我自己来。”埋头吃着,不敢正视他。

    “今天起程回云家庄,你跟我一块回去吧。”他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她迟疑一会儿,又听见他冷漠的问话:

    “你有别的地方要去?”

    “没有。”她答得很快:“我跟你一块回庄。”

    在她面前的男人一直没有动作,她不敢抬头迎向他的审视,只能瞪着他的衣角跟他耗下去。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收回视线,下床更衣去。

    她默默吃着当季盛产的瓜果,听见他衣料摩擦中衣、长衫,腰带换得这么慢,害她连头都不敢抬。

    忽然,他又开口道:“出发前,我带你到城里走走。”

    闻言,她惊喜抬眸,撞见他正拢着外衣系着腰带子。她红着脸转移视线,轻咳一声:“好啊。”

    幽深的黑眸定定注视她半晌,才道:

    “晚点,我过来接你。”

    等他一离开,她立即跳下床,边吃边换衣裙。

    这些年她早就练成单手换衣的好功夫。铜镜里的女子紫色短衣长裙,依稀可见她十二岁那年的影子,就是有肉了点过往的回忆,让她秀眸起雾,带点圆的手指头不由自主摸过唇瓣。

    她二十岁成亲,那时他才十八,直到他离岛前,两人一直没有太过亲热的举止,这种嘴碰嘴的舌吻是头一遭。唔,是她的第一次、他俩的第一次,是不是他的第一次,她就不清楚了。

    只是,男人的唇都是这么冷的吗?他的唇色偏黑了点,唇温比她吃的瓜果还要寒凉她小有疑惑但很快抛诸脑后,此刻惦在心里的是刚才他吻着她时的影像。

    她抚着滚烫的双颊,自言自语着:

    “也对,今年他也二十三了,这种冲动绝对会有。”这种事她还懂得的。她十二岁开始与世隔绝,但在那之前她也是很有少女情怀的。这两年他在外奔波,见识自然不同他年少那样清纯,不像她

    她神色有点落寞,顺手推开窗。从窗口往下望,就是大街。

    一早,已有贩夫走卒,有粥摊设在窗口的正下方。一勺米、些许盐,来回搅动着,粥贩子手肘斜抬,两指紧扣勺柄,非常有规律地搅拌稠汤汁。

    她心不在焉,看着粥贩的一举一动,过了一阵才惊吓回神,马上关窗捣眼。

    她没看见她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

    呜,刚才的粥贩竟然在她脑海重复煮粥,有没有搞错?她跟这粥贩很熟吗?十年之内,她会涸铺骨铭心记住他的一举一动。

    她咬着唇,非常不甘心,突然发狠开窗,瞪着楼下的粥摊。

    吧脆把煮粥密技全记下来,下次煮给某人吃好了!

    她记她记她记实在太容易记住了。反正她一生是没有什么精采的日子可以永记不忘,不如就把过目不忘用在这上头好了。

    某人对她有情有义,她当然懂得知恩图报。

    她又想起他之前的“喂食”不由得傻气偷笑,而后神色逐渐发软,低低叹息呢喃着: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啊”--

    马车跶跶跶的,离城了。

    说什么带她到城里走走,也不过就是从客栈徒步到干粮店,把老板叫出来,跟她详细介绍各式各样的点心,全是她没有见过的。

    这十年来她未曾踏上中原一步,真的错失好多哪结果,车内堆满几天份的干粮,当时老板瞠目结舌的表情令她觉得好丢脸。

    她也不是很想吃,但她必须吃一定要吃啊!她恨恨地咬着据说是这几年风行的豆沙角翅,什么东西在她嘴里吃来都是一个味道,哪来的特殊风味?老板骗人!

    车外,偶有私语飘来。她撩开车窗一角,首先入她眼的,当然就是有情有义的某人。他身着淡纹黑衫,腰间系着暗色扣玉带子,虽然离虎背熊腰还有漫漫长路要走,但她力挺自家人,公孙显绝对是最出众的那个。

    与他并骑的,是天罡派的首席大弟子程琤,坚持率人护送他们一段路。

    她还记得,某人介绍时,程琤的神情很震惊,仿佛某人的老婆不该像她这样。

    不像她这样,要像哪样?她下意识摸摸圆脸,含怨瞪着某人的背,试着以灼热的目光烘烤他的背,最好烧出两个洞来。

    他背后长了眼睛,回头冷冷瞥她一眼,她吓得缩回车里,泄恨地吃着点心。

    驾着马车的傅玉,将一切看在眼里,更笃定这对夫妻有问题。他趁着公孙显与程琤在前头领路交谈时,半拉布帘,侧身问道:

    “公孙夫人,你”“叫我山风就好。”

    “呃,你是什么时候嫁给公孙先生的?”他不是包打听,实在是公孙显成亲一事保密得太神秘,令人起疑。

    有人跟她说话,她绝不拒绝,尤其对方是她崇拜的数字公子。她坦白告知:“算一算,今年正好第五年。”

    “五年?”傅玉回头仔细看她面容一阵。“敢问公孙夫人今年芳龄?”

    “二十五了。”

    暗玉震惊地松了缰绳,幸亏马车走的是平坦道路才没有出事。他甩甩头回神,拉回缰绳,一时口舌不顺道:“我、我以为你才二十上下”

    “我哪这么小!”她有点不悦,最恨有人暗示她的孩子气。

    “这么说来,九公子的腰脾就是公孙给的定情信物?”傅玉试探问道。

    原来,这就是定情信物啊!她恍然大悟。她记得,她收到宝贝小腰牌时,天天配着它睡觉,虽然醒来后腰骨酸痛,但她还是乐得好几天都忘了自己的惨况。

    “你在傻笑什么?”

    她面色一正,道:

    “我哪傻笑?我二十五,很沉稳了。”干脆爬到车前跟他共坐。前头的公孙显背后真的长了眼睛,忽然又回头赐她一记冰冷的眸光。

    她视若无睹视若无睹,眼儿闪闪发亮对着傅玉崇拜道:

    “八公子,既然我们都是自己人了。请问,数字公子到底是如何神出鬼没的?我曾听说每回江湖有大事件发生时,数字公子总是及时出现在现场,从不例外。”

    这种单纯的崇拜,让傅玉很受用,他微微一笑:

    “这很简单,不就是等等,公孙先生没跟你提过吗?”

    “他天生话少,总说我以后就会知道了。”

    “呃,是啊,以后你就会知道了。”他盗用公孙显的话敷衍她。公孙显不说,他也不能说。傅玉见她一脸失望,遂道:“你对数字公子了解有多少?”

    她笑瞇瞇的,略带得意地说:

    “云家庄挑选的数字公子都是些没势力没背景的人,以防记史有所偏颇,这一直是江湖公开的事实,并藉此婉拒各门派送上门的弟子。”

    他点点头,道:

    “你倒是了解不少。这一代的数字公子加你就是九人,大公子云游在外,不定时寄册回庄,自我入庄后一直没看过他,但二到七公子你迟早会见着的。另外,如果我们数字公子要放弃名号,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死,一种是自动放弃,腰牌自然回归给云家庄主子。”傅玉瞧见她一脸认真聆听,不由得大为满意。

    他排行数字公子里的尾巴,难得有机会逞逞师兄威风,感觉实在很好,虽然这个九师妹年纪老了点。

    他再细说道:

    “我们这一代的数字公子,有老也有少,就是这个原因。历代,大部份的数字公子一过四十,就放弃名号归隐去,至今没有人明白这些人为何甘心放弃这得来不易的名号,而绝少部份的几人不肯颐养天年,死霸着这个名号。上一代的数字公子们,年纪轻轻便随闲云公子归隐,唯一一个守着名号不放的,就是早过天命之年的三公子,以后你也会有机会看见他的。”

    “三公子吗真希望能早点见到他呢。”她轻声道。

    “还有啊,云家庄的数字公子,清一色绝对面目清秀,上得台面,学富五车,各有长才,在历代的数字公子里,还曾有进士身份的呢。”重点来了。“好了,现在告诉我,你有什么才能?天象?易容?才女?饱读诗书?曹植之才,七步成诗厨工?”他等着等着,等不到答案,转头一看她,她正装模作样左顾右盼。

    他瞇起眼。

    她装不下去了,就指着天边的云,道:

    “那朵云挺像是马车的,对不?”迅速埋头啃食。

    “”不用说,此女一点长才都没有!鲍孙显到底是被灌葯了,还是瞎眼了?

    暗玉吸气再吸气,干笑道:

    “公孙夫人,偶尔,你也可以停一停,一刻不吃不会死人的。”

    “我也想停下来啊。”她有点委屈。

    “那就停下啊!”他忍不住破口低斥:“你没有看见之前程琤的眼光吗?”

    “看见了。”而且看得很明白。人人一知她是公孙显的老婆,就露出同样眼神,她想忘也忘不了。

    “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可以不用说。”说出来就太伤人了。

    暗玉送她一记白眼,说道:“那是因为人人都以为公孙显眼光极高,至少得挑一个不输他姑姑公孙要白的姑娘才是。”

    她一怔,直觉抬眸看向公孙显的背影。

    “公孙先生可跟你提过他有姑姑?”

    “有。”她低声道。

    “那你也知道云家庄汲古阁里有公孙小姐的画像?”

    “画像?”她疑声道。他没提过啊,

    “哎,一见你的表情就明白你被蒙在鼓里。算了,当我好心,先给你心理准备,免得你回庄后羞惭至死。公孙要白是公孙显的姑姑,虽然是姑姑,但也只长他两岁,十二岁那年被人偷袭,生命垂危,幸得天降奇缘,有高人在场相救。”

    “”她听到傻住。有高人相救?她怎么一点也不知情?

    “高人脾性都是古怪的,当晚他老人家就带走公孙要白,从此不知所踪。这十几年来云家庄始终寻觅未果,当年春香公子非常疼惜她,于是绘下她的画像。”

    春香公子为她绘像?某人也没告诉过她啊,怎么她全一无所知?

    暗玉再道:

    “春香公子以她十二岁相貌,拟画出她双十芳华的倾城美貌,就挂在汲古阁的第一扇门后。江湖人一向可以自由出入第一扇门后的汲古阁,所以,这十多年来,适婚的英雄豪杰都在期盼她能早日现身。算算年纪,她今年二十多,还不算老,只要她没成亲,各方少侠都是有机会的,我也坦白告诉你,那画像我看过,就算是列入江湖美人册的首位,也绝无人抗议的。”说到最后,就连才十几岁的傅玉也忍不住一脸梦幻,只盼在公孙要白年华老去前,能一睹她的美貌。

    “拟画,都是假的。”她语音低微,只有自己听见。

    暗玉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再叹:

    “其实公孙小姐天生病弱,乃是朝露之骨,公孙家极力为她延长年命,谁知这一切费心费力全灭在她过目不忘的长才上。当时,江湖闻名的暗杀组织血鹰看上她的长才,本要趁着春香公子生辰掳走她的,哪知公孙显在场,她才逃过这劫数,只是,也正因公孙显在场,公孙要白替他挨了一掌,这才致生命垂危了。”

    一听到血鹰,她浑身开始发抖。

    “别看现在江湖很平静,其实近年朝廷跟江湖关系紧绷,这几年血鹰连杀数名朝官,让朝廷瞧江湖瞧得很不顺眼。”他咬牙:“云家庄的弟子可以神出鬼没在任何地方,偏就是无法渗透血鹰,唯一得知的,就是暗杀者身上必有老鹰血痣。”

    “山风!”

    清厉的低吼,震回她的心思。她浑身一颤,连忙塞食物进嘴里,回神瞧见傅玉正一脸疑惑,而她的某人相公不知何时来到马车身侧,正盯着她吞下东西。

    “我我没事了,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她结结巴巴。

    “既然不舒服,就进车里去,别在外头吹冷风。”他冷声道。

    她依言乖顺的爬进车内,手一抹,满面都是冷汗。原来她的胆子还是很小,一听见“血鹰”两个字,就打从心里发抖惧怕。

    她真没用真没用真没用,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就是一个杀人组织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正要送进嘴里的豆沙角翅。里头包的是豆沙,外头裹着面粉,吃起来真的很无味,但她必须吃,一直吃,吃到死为止,而这一切都是那个杀人组织害的,所以她害怕应该是理所当然,不算胆小吧?

    “公孙先生,嫂夫人还好么?”程琤的声音近在车外头。

    不知是不是怕她再出马车,公孙显始终不离车侧,他淡声道:

    “可能是她一夜没睡好,受了凉,不碍事的。”

    没睡好?她被点了穴,要睡不好才是奇事呢,她心里嘀咕着。

    “坦白说,公孙先生成亲,真是出乎我们意料之外,这喜酒是一定要补请的啊。”程琤笑道。

    “若有机会,定会补请。”语气不甚热络,甚至算是冷淡了。

    程琤压低声音又道:“公孙先生成亲一事传出去,只怕许多姑娘要失意了。”

    他的声量虽低,但她又不是耳聋,分明是不把她放在眼里了嘛。她很不甘心地从窗缝里偷瞪公孙显,哪知他早就料到她的举动,精锐的黑眸定在她的脸上。

    她心虚了虚,默默拉妥帘子。他了不起,只要用那双漂亮的眼瞪瞪就能震住她!她也太没用了点吧,明明辈份上他比她还小的。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吃定她了?

    她满腹委屈,躲在车里吃吃吃,任着外头的男人们在闲聊,忽然间,一阵爆裂巨响,震得马车剧烈晃动,车内包好的食物四散,砸在她的身上。

    “山风!”

    她挣扎地爬起来,拉开前头车帘,狼狈道:

    “我没事。”

    鲍孙显正帮着傅玉牵制住马匹,看她没事,这才瞳眸微松,抬头看着不远处七彩缤纷的烟火。

    “是这烟火吓到马了吗?”她讶道。

    “这是云家庄的求救讯号!”傅玉叫道:“公孙先生,就在前头!”

    鲍孙显抿起偏黑的嘴,当机立断道:“傅玉,你跟山风在这里等我。”

    “可是”

    “你去只是累赘。”公孙显直言,看了山风一眼,迅速撇开视线,转向程琤道:“程兄,事不宜迟。”

    程琤神色严肃,留下一名弟子后,快马策奔,领着自家弟子追上公孙显。

    很快地,一干人马消失在林子里。山风爬下马车,愣愣地看着他消失的方向。

    罢才他的眼神没人发现吗?虽然一闪而逝,却是可怕的势在必得,他知道前头发生了什么事?

    暗玉有点焦躁,但还是安抚她:“你放心,公孙显功夫奇高,不会有事的。”

    “这种事常发生吗?”她细声问。

    “也还好。云家庄在江湖上的地位众所皆知,除非不是正道血鹰虽是暗杀组织,但真正负责暗杀的,多半是各行有长才的人物,功夫都不算最佳。”

    听到血鹰,她还是会微微发着抖,于是她抱紧怀里装满点心的小篮子。

    “我听过。正因各行各业的长才,才不会有人怀疑,下起手来更方便。”

    “是啊,当年就是一时不察,让一个天下闻名的画师走进云家庄,才害得公孙要白命危。”傅玉见她垂首轻轻踢着地上石头,似乎神游他方,遂建议着:“哎,咱们慢慢走过去,你意下如何?”

    “好啊!”正合她意。她也等得有点急了,他是云家庄武先生,一定会有跟人打斗的时候,这她都是知道的,但以前在岛上她会担心,却不会像现在亲身面临后,手足无措,内心不安。

    眼珠老是不试曝制往林子瞟去,期盼尽头能早早出现他的身影来。

    “你懂不懂武?”傅玉突然问道。

    “不懂。”她摇头。

    “那你到底是怎么跟公孙显认识的?”

    “唔这不太方便说”

    “咳,你是公孙显认可的九公子,即使没有长才,但只要他不反悔,云家庄也没有权利反对,说起来,你算是我师妹,你该称我一声八师兄才对。”

    “八师兄?”不好吧,辈份好像有点错乱耶。

    暗玉笑容满面。“乖。九师妹,师兄我就不要你行揖了,来,师兄的话师妹一定要听,这是千古不变的道理,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认识公孙显的?”

    “就是有一天,我看见他,然后上前抱住他软软的身子”

    暗玉瞪大眼。

    “然后就一直在一块到现在了。”她非常坦白。

    “那公孙显没有抗拒?”

    她想了下,回忆让她的眼儿弯弯。“我想,当时他没有办法抗拒吧。”

    这一次,傅玉不只瞠目,连嘴巴都扭曲难以说话了。公孙显功夫奇高,在江湖上早是一流高手,怎么可能没法抗拒?除非被下葯了,或者被威胁了

    鲍孙显成亲,果然是被迫的!

    前头林子有了声响,她又急又喜,眼巴巴地盯着林子。未久,公孙显一干人等果然出现在林子的那头。

    他果然平安无事!

    这念头才浮现,她又发现归来的人里多了一男一女,男的坐在程琤背后,而女的,则跟有情有义的某人共乘一骑。

    “是老七!”傅玉急步上前,喊道:“七师兄,出了什么事?”

    山风慢腾腾地踱过去,目光始终不离公孙显,可惜他背着光,她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也看不见那女子的长相。

    那坐在程琤身后的陌生青年一跃下马,好奇看她一眼,笑道:

    “几名盗贼而已。幸亏有程少侠跟公孙显先生及时相救,否则我这三脚猫的功夫一定保不住鲍孙小姐呢。”

    鲍孙小姐?谁?山风之前的注意力全放在公孙显身上,现在才发觉不管是程琤或傅玉,甚至天罡派的弟子都有些失神而且,面容都有些绯色。

    “这位就是公孙夫人吗?刚才我听程少侠提了,夫人,我是傅棋,在数字公子中排行老七。”青年笑得爽朗,向她抱拳作揖。

    明知她应该回礼,但她就是忍不住瞧向那个有情有义的某人。某人下马后,竟然主动扶着那女人下地,即使不小心碰到那女子的身子,他也不怎么避讳。

    一对未婚男子有这样的举动,这叫郎才女貌,未来可能有点佳偶天成的谱了,但一个已有老婆的还不避讳,就未免太

    她迅速扯离目光,非常专注地盯着左边的草地,仿佛那里生出奇珍异草来。眼不见为净,有谱最好有谱最好有谱最好不知为何,她的牙儿发痒,好痒好痒,只能发泄在不知叫什么名称的甜食上。如果这是某人的背,她咬下去一定很过瘾。

    “山风,你过来。”某人的声音,似有不悦。

    她本想充耳不闻,但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她只好不情愿地上前。

    走近之后,她才看见这名女子半面蒙着紫纱,仅露出一双似水翦眸。

    忽地,她心脏猛地一缩,瞬间心冷。

    这女子的眼眸如清晨朝雾,璨光耀人,面形姣美,明眼人一看都知道面纱下必是动人的容颜,连同是女子的她,也不由得心跳加快,何况是一个年轻的男人呢?

    某人在看她,她知道。她暗吸口气,灿烂朝他笑道:

    “这位姑娘是?”她非常乖巧地等着介绍。

    鲍孙显眼神复杂,注视她半天,才淡淡说道:

    “山风,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我有个失踪多年的姑姑要白?”

    她一怔,瞪着他。

    他平静道:“傅棋,也就是你七师兄找到她了。”

    “哎,不算我找到。”傅棋笑容满面的:“是我运气好,公孙小姐刚入中原,正要回云家庄就教我遇上。”

    “公孙要白?”粗哑的声音出自她的。怎么可能?

    鲍孙显微地颔首,目光不离她。“她跟画像中的女子十分神似。”

    画像?山风对上那女人的眼。差太多了吧?明明公孙要白的眼眸不是这样的!

    “是是,没错!”傅玉终于找到他的舌头,热情地说:“我天天看画,这眼睛简直跟画中人如出一辙。没有想到要白小姐能在我有生之年出现,这实在是”

    胡扯胡扯!她看着公孙显,企图在他的眼里寻找答案,但他眼如深夜汪洋大海,不见真意。

    突然间,有人拉住她的右手,她直觉想抽手却发现对方力气比她还大!

    “你就是显儿的媳妇吗?”那女子开口,语气有些低哑。

    显儿?这女人怎么知道公孙要白都是这样叫公孙显的?她简直一脸茫然了。

    “山风,你不必先叫她姑姑。”公孙显语气微温道:“等回云家庄,春香公子跟三公子认定后,才能确定她的身份,到时你再叫不晚。”

    “其实用不着确定了。”傅棋笑道:“我都一一确认过了,公孙小姐的眼睛跟画像一模一样,连右掌心里有一颗红痣都分毫不差。”

    红痣?山风低头一看,看见那女子摊开的右手掌心里,确实有一颗朱红小痣,而她自己她慢慢打开,掌心有点胖,白里透红,却是一点小痣都没有。

    四周似乎还有人在说话,但她脑袋热轰轰的听不真切。

    哪里来的红痣?公孙要白根本没有红痣!

    哪里来的画像?公孙要白根本不是长这样!

    哪里来的女人?公孙要白根本一直在这里啊!

    她才是真正的公孙要白,才是公孙显的姑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