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听到郦儿的惊呼,众人回头,因为很少有人或事能让她如此目瞪口呆。

    看到令她如此失常的人是楚天南时,众人的笑声立时顿住,院子里鸦雀无声。

    楚天南看着那个给满院的人带来欢乐的女孩,惊异地想:她的表演也太逼真了,她是怎么知道公主的样子的?难道公主以前就是这副德性?

    “请问王爷来此有事吗?”仅仅换口气的时间,郦儿已经恢复了正常的声音,脸上平静得如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又在装了!

    楚天南立在台阶上看着一本正经的郦儿,无奈地想。此刻,他更加确信安静胆小绝非她的个性,他一定会挖掘出她风趣幽默的那一面,让他日后的生活时时充满笑声。不过现在他得先磨去她的棱角,让她知道王府里谁是老大!

    “郦儿,北院待客!”

    听到王爷的命令,院子里更加鸦雀无声,众人都变了脸色,天云偎近郦儿。

    郦儿扫了大家一眼,低沉地问:“王爷要我待什么客?”

    “府上今天来了客人大家不知道吗?为何都没有人去接待呢?”楚天南意有所指地扫了赖大娘一眼,又把目光放在郦儿身上。

    “客人?”郦儿故作不知地看看院里的每个人,夸张地问:“客人,你们有谁知道今天是那位贵客到了府上?我怎么没听说有客人莅临?大娘也不知道吧,不然身为管事的大娘是绝对不会在这里的。”

    她的话一语双关,既为大娘脱罪,又使楚天南难堪,逼得他不得不点破来者是谁,可谓绝妙之极。

    他脸色阴沉地说:“永嘉公主来了大家不知道吗?公主难道不是客?”

    “原来王爷是说永嘉公主啊。”郦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进而谦卑地说:“王爷也许忘了,公主从来就不是客人。容小女子提醒,以前王爷回府常携公主同归,是公主和王爷不许小的们前去打搅,所以多年来王府上下皆知公主并非是客;即便是,也是非常之客,是王爷自己的客,与他人无关。因此迎接伺候的事,还轮不到小的们。”

    她的这番话说得楚天南毫无招架之力、还击之功。

    他吃亏在并不真的了解楚天南与郦儿、永嘉公主之间的事。明知她含沙射影地指责他,他也不可能真的责怪或伤害她,所以他只能以威权来压制她。

    “不管以前怎样,身为王府未来的女主人,你得负责这一类的接待,况且我说过以后吃饭时间家人必须一起吃,难道你忘了吗?行了”看到郦儿张嘴想反驳,他立即制止她道:“你什么都不要再说,现在马上到北院去陪公主用膳,天云也去!”

    那双美丽的眼睛不信任地望过来,如此冷漠,如此平静,但足以激起他满怀的热情!

    “没问题,既然王爷有令,我们自然会听令行事。”郦儿谦卑地说。

    对于她过于谦卑的语气和态度,楚天南皱了皱眉,但最终只是转向在场最年长的女人。“至于其他的,我想赖大娘应该知道要怎么做。”

    说完,他转身走了。

    “霸爷!匪爷!天杀的王爷!”看着他挺拔的背影,郦儿忿忿不平地骂。

    赖大娘急忙劝道:“两位郡主快去吧。感谢老天,我们取笑公主,那可是大不敬王爷全听见了,可没发火,他已经改变许多了,不要再惹他生气。”

    “生气?我才生气呢!”郦儿嘟囔著,可心里也知道赖大娘说得没错,王爷的脾气真的改变了,但她还是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赖大娘招呼著大伙分头去做份内的事。

    ------

    北院饭厅内,餐桌上的四个人默默吃饭。不,应该说沉默的是三个人,因为永嘉公主正像只孵蛋期的母鸡,喋喋不休地评点两个女孩。

    “哟,天云长大了,不过还是那么瘦小。郦儿郡主嘛倒是没怎么变。”

    其实刚才见到郦儿时,永嘉确实是大吃一惊,她已经有几年没见到郦儿了。以前每次来时郦儿都避而不见,她直到今天才发现,这个丫头竟长得这般美丽。

    她有一头乌黑闪亮的头发,身材苗条优雅,举止超凡脱俗。更重要的是她鹅蛋形的脸上,那对明澈动人的大眼睛在阳光下灿然生辉,长长的睫毛,鼻子小巧而挺直,嘴唇柔软而纤巧。

    这是一张足以吸引男人驻足凝视的美丽面庞,但对其他女人而言,却不是一张讨喜的脸,尤其是对像她这样以美貌自豪又出生高贵的公主来说,郦儿的纤美是最令她难以忍受的痛苦!所以她要贬低郦儿的容貌,凸显自己的长处。

    “不过你的眼睛配你的小脸实在显得大了点,你的嘴又太小,喔,最糟糕的是你的面色很不好看,你得用胭脂。你看,我的肤色就比你好看”

    “当然,公主是天下第一美人,郦儿怎敢与公主相比?”郦儿匆匆截断她的话,不想跟她讨论自己的长相。

    “真的,郦儿郡主也认为我是第一美人吗?”永嘉公主开心地问。

    郦儿忍著驳斥她的冲动,嘲弄地说:“当然,公主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天下何人有此容貌?”

    想到她刚才在内院的表演,天云“噗哧”笑了,被含在口里的饭呛到,她一边不安的看看哥哥,一边用手掩住嘴咳嗽。

    “看吧,吃饭时说话遭报应了吧?”郦儿递给她一块方巾让她擦嘴。

    永嘉公主继续得意地说:“王爷,听到没?郦儿都说我是天下第一美人呢。”

    楚天南看都不看地寒声道:“吃饭吧,美人也要吃饭的。”

    令郦儿纳闷的是,他粗鲁的态度并未激怒刁蛮公主。看公主那样子,似乎早已认同了他的坏脾气。

    对郦儿来说,这顿晚饭如同一场酷刑,她必须忍受与永嘉公主虚伪的、毫无意义的谈话,同时还得忍受楚天南不时投向她脸上的火辣辣目光,那样的目光令她困窘与不安。于是她更加表现出贤淑端庄的样子,安静地拿著筷子,极有节制地往嘴里送饭。

    此刻的楚天南也不得不承认这餐饭吃得十分沉闷。左边的女人喋喋不休地说著话,讨厌的手还不时拂过他的胳膊和手腕;右边的女孩不停地咳著,偶尔将可怜兮兮的目光瞟向其他三人,仿佛等待著意外灾难的降临;而对面的女孩则带著明显的反叛,摆出那副令他发狂的文静样,斯文至极地数著碗里的饭粒,仿佛眼前满桌的美食令她难以下咽。

    真是见鬼!之前龙山上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到哪里去了?内院里逗得众人哈哈大笑的机灵鬼到哪里去了?

    “郦儿!”

    他突然一吼,令说得正高兴的永嘉公主蓦然住口,郦儿和天云也愣住了。

    “干嘛?”郦儿壮著胆子问。

    楚天南绷著脸说:“大口吃,再敢装那种安静斯文样,你给我试试!”

    郦儿脸儿一红,但绝对不是因为羞愧。

    她霍地站起来。“王爷不是一向喜欢安静文雅吗?今天怎么变了?!”

    此时一双小手抚上了楚天南的胸膛。“哎哟,王爷,她是在学我的文雅,早说过不要让她一起用膳的,你看,生气了吧?!”

    “坐下!”楚天南不耐地拨开公主的手,沉声命令道。

    在郦儿忿然坐下后,他突然胃口全失。

    永嘉公主的打情骂俏丝毫改变不了他的坏心情,反而让他更厌恶。

    “王爷,上次我来时,你答应过等灭了窦建德与王世充后,你要陪我到长安住一阵的,现在两人都完蛋了,你是不是该履行承诺了?”

    “对不起,坠马后我忘记了以前的事,所以无法履行任何承诺。”他说著站起身,全然不顾礼貌地离开了餐桌。

    “哼,王爷怎么能这样对我?都怪你!”永嘉公主抱怨地瞪了郦儿一眼,扔下碗筷追出去了。

    郦儿在他们走后,长长呼了口气,与天云相视一笑。

    “我们也走吧。”天云小声说。

    郦儿美目一闪。“为什么要走?这么丰盛的菜肴,我可是饿坏了!”

    然后她一改刚才的文静相,对著桌上的美馔佳肴大肆进攻起来。

    “郦儿姐姐,你好能吃!”天云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惊奇地说。

    “快吃,这可都是好东西。”郦儿口齿不清地说,一边大口地咀嚼。

    被她的吃相引动了食欲,天云也举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

    “真的很好吃。”

    两个女孩毫无顾忌地吃著,却不知道门口有一双黑眸注视著她们。

    原来楚天南并未离开,他只是闪到了侧门后,避过公主,想看看他那个善于伪装的未婚妻在他走后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她果然没有令他失望,让他尽睹她的“真容”

    看着她令人不敢恭维的吃相,他的心情竟意外的好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因为郦儿这些出乎意料的举动,而开始喜欢上她。想想看,这世上要到哪里去找前一刻还文静脆弱,不一会儿便满身利刺,张牙舞爪的女子?

    和她在一起,或者说认识她虽然才短短两天,可是已经让他的心失去了平衡。

    他很想进去调侃她一番,又不忍坏了她的吃兴,最后还是悄悄地离开了。

    剩下的时间,楚天南人虽跟永嘉公主在一起,可脑海里始终晃动著一个时而安静,时而快乐,时而沉静稳重,时而顽皮刁蛮的女孩,每当想到她,他的心就涌起喜悦的浪潮。

    她真是个宝库,其中究竟藏了多少宝呢?他得尽快挖掘出来并据为己有!

    他的心不在焉终于惹怒了公主,而他则顺水推舟将一切都推到伤后失忆上。又气又恼的公主最后只好按他的要求被带去歇息,而他终于能松了口气。

    ------

    今夜的郦儿同样很不好过。

    身体羸弱的天云早就在晚饭后不久被赖大娘强迫上床休息了,属于夜的宁静降临,可是她却失去了往日的安宁。

    将自己无法安静待在屋子里的原因归咎于闷湿的天气,她漫无目的地来到马场,躺在空旷的草地上注视著阒暗的夜空。

    多年来,每当她心情郁闷时都爱到这里来看星月,听虫鸣。

    微凉的风吹拂著她的脸,令她觉得很舒服,可是她的心依然不平静。十八年来,她第一次不确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在刚来晋王府的时候,她还是个爱做梦的小女孩。在那以前她曾幻想未婚夫是个聪明勇敢有出息的男人,他会为了建功立业而牺牲陪伴她的时间。后来见了面,发现他果真是这样的男人,她为他感到骄傲,因此即使他待她冷漠,她也能容忍。

    在她渐渐长大,而楚天南总在外打仗时,她也曾幻想过当他回来、他们重聚的时刻,他一定会发现她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笨拙,并告诉她他是多么喜欢看见她的改变,渴望早日迎娶她做王妃,只是目前他还无法做到这些,因为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他还必须离开她去打仗。那么,她就可以再原谅他的冷漠,等待著他打完仗回来,可以顾及到她的那一天。

    可是日子一天天、一年年过去,她由一个懵懂无知、爱幻想的女孩,长成了聪明伶俐,有勇气的女人。他也一次又一次地从战场上回来,但她没有等到他的目光投向她,没有等到他的笑容为她绽放,只等到一年深似一年的冷漠和疏远。

    在她十六岁生日那天,她看到他怀里抱著一个女人刁蛮放纵的永嘉公主,他将可贵的笑容毫不吝啬地给了她。虽然感到失望和伤心,但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伤害,只是从这天起,她决定不再要他。

    她知道促成这个决定的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怀里有了别的女人,最重要的是自己那时候并不真的明白什么是爱。

    由于自幼的婚约“嫁给他”仿佛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她从来没有跟别的男人接触过,也从未想过要嫁给除了他以外的男人。自然,当她发现他并不想要她后,她很快就放弃了她的权利,毫无异议地退出他的生活。

    对她来说,只要能生活在晋王府,看着那些爱她、关心她的人们快乐地生活就够了,于是她一直是平静的。

    然而他突然受伤被送回家,这是过去从未有过的事情。楚家人,要不是战死,要不就是毫发无伤地从战场上返家,可是他居然毫发无伤却昏迷不醒地被送了回来。出于义务与责任,她细心照顾他,三日未离开他的床边。

    可就在那几天的守护中,她觉得自己与他之间仍有一种亲密的、看不见也说不清的联系,他的一蹙眉一呻吟都牵动著她的心。

    尤其是当他醒来后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常常对她笑,还故意缠著她与她说话,这令她惊喜又困惑。特别是今天,他明白地说要娶她,还对她说他今后的计画,更让她亲眼看见了他对永嘉公主的态度与以前大不相同,让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重视和关注。

    难道坠马真的改变了他的个性吗?他说要娶她的话是真的吗?他对她表现出来的关注与喜爱是发自内心的吗?他对她的柔情与笑脸会是昙花一现吗?

    如果他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她还想要他吗?

    要!她在心里肯定地说,现在的他正是她想要的夫君。

    不要!然而理智告诉她,他的改变和对她的好都只是暂时的,最后他还是会伤害她。

    我到底该怎么办?现在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了。

    夜更深了,天空聚集著浓厚的云层,可是陷入沉思中的她并没有意识到。直到一声惊雷在她头顶轰鸣,接著一道道闪电划过,在夜幕上留下刺目的曲线时,她才惊跳起来。

    “啊,天气变了!”她想往屋子里跑。

    随著一声巨响,长长的闪电在马厩东侧的木棚上拉出一道红光。

    “那是什么?”她惊讶地停住了脚步,看着那道在暗夜中闪耀的红光。

    是火!她旋即明白了,一定是闪电击中干燥的树木,引发了火灾!

    马!雪里红!她毫不犹豫地冲进马厩。

    丙真,马厩东侧的树木在燃烧,火势顺风蔓延至堆在屋角的草料,灼热的火焰令马厩里的马匹躁动嘶鸣。

    “起火啦!”她大声呼喊,一面将马厩里的隔栏一一打开,已经感觉到危险的马匹立即自动奔离马厩。

    她抓过墙边的铲子,用力拍灭著火的草料。

    可是马厩到处是易燃的东西,火苗不断扩散,越来越大。当被惊醒的马夫、佣人及赖大叔赶到时,火苗已经窜出屋顶。

    “郦儿郡主,快出来,太危险了!”赖大叔大声喊她。

    “不要管我,先照顾马!”火海中传来郦儿模糊的喊声。

    烟雾滚滚,呛得她喘不过气来,喉咙像烧灼般疼痛。看到火势增大,她抓过身边一条空麻袋,在饮马槽里浸湿盖在头上后,也不管手中的铁铲已经变得滚烫而沉重,仍不顾一切地将起火的草料铲开。

    然而她觉得头越来越沉重,呼吸越来越困难,外面的喊叫声渐渐远去

    “快提水灭火!”赖大娘带著一群人提著水桶奔来。

    就在这片混乱中,暴雨终于挟带著电闪雷鸣滚滚而来,倾盆大雨瞬间将肆虐的烈火扑灭,但空气中依然充斥著刺鼻的浓烟和灼热的气浪,被烧毁的马厩在雷雨中摇摇欲坠。

    “郦儿姐姐”

    天云的叫喊声紧紧拉扯著楚天南身上每一根神经。

    “郦儿在哪里?”他一把拉住妹妹急问道。

    “郦儿姐姐在里面!”天云抽泣地靠在赖大娘怀里。

    一听见这话,他觉得脑袋瞬间一片空白,一股恐惧占据心头,他马上冒雨冲向火灭烟不熄的废墟里。

    “王爷,不行啊,马厩要塌了!”

    大家想拦住他,可是他双目赤红地大喝:“走开!”

    楚天南冲进浓烟呛鼻的马厩,只看到断椽残木和草木灰烬,却不见郦儿。

    “郦儿!郦儿!”忍受著炙人的高温,他大声呼唤著,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正焦急寻找间,突然他被绊了一下,他低头一看,见断木下露出个麻袋。

    楚天南急忙跪下,将木头挪开,再将湿麻袋拉开,果真是郦儿趴在地上。

    “喔,聪明的郦儿!”他心里一热,抱起那软绵绵的身体就往外跑。

    “郦儿姐姐!”

    当看到全身湿透的哥哥抱著衣裙破烂,浑身脏污的郦儿从灰烬中奔出来时,天云推开一直拉著她的赖大娘,呼喊著迎上前去。

    可是楚天南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将郦儿抱进了离马厩最近的仓房。

    他将她放在地上,仔细测量她的鼻息。

    她的呼吸极微弱,于是他毫不犹豫地伏身为她做cpr(心肺复苏术)。

    看到他捏著郦儿的鼻子,将自己的嘴贴在郦儿嘴上,还不时地将双手放在她胸前用力挤压时,大家都呆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王爷还在轻薄她?!

    可是没有人敢阻止他,只有天云既羞又气地质问:“哥哥,你不赶紧救郦儿姐姐,还在干什么?”

    “我是在救她,你以为我在干什么?”楚天南抬头回应,看到大家眼里的指责时,立即明白大家误会他了,虽然想解释,可这些古人懂什么是“cpr”吗?

    他恼怒地瞪了大家一眼,继续对郦儿急救。

    “郦儿!醒来!”他用力地往她口中吹气,规律的按压她的胸腔。

    终于,当他再次对她做人工呼吸时,她紧闭的眼睛睁开了,虚弱地问:“你、你做什么?”

    她的声音仿佛是一道春风吹开了凝结在大家心头的阴霾。

    “啊,郦儿郡主醒了!”

    “你干嘛?”她望着近在咫尺的黑眸,再次问道。

    见她醒来,楚天南总算松了口气,他费尽全力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因喜悦和安心而一把抱起她;可她的问题和探究的眼神令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既不可能告诉她,他是为了救活她在做cpr,也不想让她以为自己轻薄了她。

    正为难间,楚天南突然灵机一动,想起以前到内地出差时,曾听过两个烟民的对话,于是他指指郦儿的嘴巴,再指指自己的说:“我在对火没错,是对火(注)。”

    不料郦儿眨动著无神的眼睛,要求道:“还要、对火”

    此刻的郦儿只感到肺部涨痛,她记得当楚天南的嘴贴着她,将气送入她口中时,她胸口的疼痛减弱了。

    她的话令楚天南先是一愣,接著忍不住笑了。他立即伏下身,将自己的嘴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往她口中输送著氧气。

    “雪里红”当痛苦减低时,郦儿在楚天南的口中低声问著。

    楚天南离开她的唇,对她微笑。“别担心,你的马没有事。”

    他的笑容和他的温柔令郦儿放下了心。

    郦儿很快被送回内院,楚天南则与赖老大他们留下清理失火现场,安抚受惊的马匹及勘察损失程度。

    ------

    暴雨来得急,去得也快。当白昼降临时,天空又是一片晴朗。

    结束清理的楚天南来不及换下依然潮湿的衣裳,就在莽子的带领下,第一次走进郦儿的卧室来看她。

    此时郦儿的呼吸已经恢复正常,丫环和赖大娘替她清洗过,并换了干净衣服,王府的大夫也已经为她的伤口作了处理。

    楚天南仔细向大夫询问她的状况,并深深庆幸在火势增大时,她聪明的用湿麻袋覆盖住头部,才避免了更严重的烧伤。

    同时也要感谢那场大雨,如果不是那场及时雨,那后果

    他不敢想像!

    楚天南走到床头看着郦儿,心里依然因恐惧而战栗。

    此刻郦儿正安静地睡著,脸上虽有烟熏的痕迹,但并无灼伤,这确实令人宽慰。而她的双手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一只脚也被坍塌的木头压伤,现在都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

    托起她的头,楚天南将她洗过没擦干的长发,小心拉出来散置枕头四周。

    “王爷,您该回去歇歇了。”跟随在他身后的莽子提醒他,可他恍若未闻。

    莽子只好求助地看着赖大娘。

    赖大娘劝道:“王爷,您先回去,这里有我们照顾著,郡主不会有事的。”

    “找把剪刀来。”楚天南没有理会他们的建议,冲著赖大娘说。

    “剪刀?”他的口气令赖大娘一愣,但还是取出剪刀递上。“王爷要剪刀干嘛?”

    楚天南接过剪刀,捧起郦儿的长发,细心剪掉被火烧得焦黄翻卷的发梢。“剪掉这些烧焦的地方,以后头发才能长得好。”

    他的细心与温柔,令赖大娘和在场的丫环们无不在震惊中生出喜悦,她们的王爷何时待郦儿郡主如此的耐心和温柔?!

    看样子多年来一直受到王爷冷落的郦儿郡主,以后会有不一样的生活了!

    全副注意力都在郦儿身上的楚天南,对她们的感触毫无所觉,又交代道:“要记得不要让她的伤口碰到水。”

    “那洗脸洗手怎么办?”

    “将毛巾拧吧,替她擦就行。”他的口气不容置疑。

    “没错,王爷说的是,伤口碰水后容易感染。”大夫急忙应和。

    就在这时,床上的郦儿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与楚天南的目光对个正著。最初她有点茫然,但当她的视线从他温柔的眼睛转向他饱满的双唇时,似乎忆起了之前的事,本能地伸出舌头舔舔嘴唇,仿佛在回味著他的气息。

    “你感觉怎么样?”楚天南关切地问。

    意识到自己失态,郦儿缩回舌头,霎时双颊滚烫。她转开视线,想痹篇他探索的目光。

    楚天南明白了她困窘的原因,低声一笑,令郦儿更加羞愧难当。幸好他很快就移开目光,放下剪刀站起身来。

    “好好照顾她,我过会儿再来。”他对赖大娘说,然后大步走出了房间。

    屋内恢复了原有的平静,可是郦儿的心却再难恢复平静。

    “过会儿再来?他真的还会来看我吗?”她在心里问自己,并发现自己很渴望再见到他。

    ------

    然而直到晚饭后,楚天南都没有出现。

    她因为双手被包住,吃饭穿衣都得靠丫环帮忙,自然是不能遵守新的规矩与他一块儿用餐了,所以也没能再见到他。

    天云因淋雨后身体不适,直到晚饭后才来看她。天云来了就不肯再离开半步,不断讲著昨晚马厩起火时,哥哥如何疯了似地冲进去救她的经过,最后还带著好奇的口气,一再问她与哥哥“对火”的感觉。

    开始时郦儿还照实回答她:“就是清爽舒服的感觉。”

    “真的吗?”天云恍然大悟地说:“难怪董儿总躲著我与洪生抱在一起亲子邬,可是哥哥为啥说那是‘对火’呢?”

    郦儿一听她拿丫环董儿与车夫洪生的情事来与自己跟楚天南比,当下就急了。“你不可以乱说,我们可不是那回事。”

    “不是吗?”天云身体虽不好,可好奇心却很旺盛,马上用探究的眼光看着她。“不都是子邬对著子邬吗?怎么不一样呢?”

    她这一问,郦儿浑身像再次陷入火海般灼热。

    “你不要问了,我怎么知道!”她羞窘地拒绝再回答这个问题。

    “不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

    “我要什么了?你不许乱说!”郦儿威胁地瞪著她。

    “当然是你要的,我分明听见你对哥哥说‘还要对火’的。”

    郦儿臊红了脸。“死天云,你要是再说这个我就不理你啦!”

    天云故作无辜地说:“郦儿姐姐不说,等哥哥来了,我就去问他”

    “不可以!”郦儿激烈地反对。

    “那你就告诉我嘛。”

    “你要郦儿告诉你什么?”

    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插进,将郦儿的娇容染得一片嫣红。

    注:旧时抽烟多是旱烟袋,吸烟者相互借火引子时必须靠近,同时用力吸烟,方可将火种传给对方,此称“对火”此法后来沿用到现代烟民,并被人戏称隐喻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