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杀手本色(寒刀行) > 30.第二十九章燃烧的友情

30.第二十九章燃烧的友情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笔趣阁 www.bqg10.cc】,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泪水,终于从欧阳情眼眶里喷涌而出,仿佛决了堤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这一生中,她从未如此动情。在遇见任我杀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也会为了一个男人而流泪,任我杀完全改变了她的命运,颠覆了她整个世界。

    “无论你做错过什么,我都没有恨你,没有怪你,你何苦自暴自弃?何必这样对我?”她的心,又一次碎了。

    “我的确做错过许多事,的确对不起很多人,但我绝不是自暴自弃。你们别再逼我,赶快离开这里,不要回来,我不想见到你们。”

    欧阳情轻轻握住任我杀冰冷的手,柔声道:“跟我回去,好吗?”

    “回去?回到哪里去?我只是一个乞丐,没有家,也没有亲人,还能去哪里?”任我杀不断地甩着头,仿佛要把所有的烦恼和痛苦都甩飞,甩到九霄云外,但心中之痛,反而更根深蒂固。

    “你你至少还有朋友,还有我”

    “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任我杀突然仰天狂笑,嘶声道“如果一个人活得比死还痛苦,他还需要什么?如果一个人变成了废人,连一条流浪的狗都不如,他还能做什么?”

    他的目光突然一寒,冷眼瞧着欧阳情:“假如你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还有勇气活下去吗?留在这世上,接受别人的同情和怜悯的目光,还是去忍受别人的讥笑和讽刺?”

    欧阳情突然怔住,仿佛中了魔咒般再也不能动弹。

    燕重衣倏地抬头,脸色已变得如同死灰,目光也已变得震惊而恐惧。他窜上一步,一把抓住任我杀双肩,颤声道:“你是不是被人废了武功?”

    “我全身经脉已断,功力全失,这一辈子,再也不能用刀了,再也不能杀人了,只能等着别人来杀我。”任我杀凄然说道,声音已渐微弱“我连拿刀的力气都没有,留着一条命、一口气还能做什么?”

    一个以杀人为生的杀手,失去了武功,就等于失去了生命,纵然还留下一口气,也只不过是风烛残年、苟延残喘而已。燕重衣也是杀手,他比任何人都更明白这个道理。他双目尽赤,几yu滴血,嘶声道:“究竟是什么人这么残酷,居然让你活得这么痛苦?”

    任我杀闭着嘴,仿佛已不愿再说起那个神秘的扶桑浪人。

    “这样不是也很好吗?至少你可以退出江湖,不必再理会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是是非非,做一个平凡的人,过那种平静的生活。”欧阳情的星眸中充满了真诚和柔情,轻轻道“你有酒、有朋友,你绝不会寂摸,一定会很快乐”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你知不知道,你说这些话其实比一刀刺入我的心口更残忍?你知道我有多痛苦?我不仅连一丝力气都没有,还要忍受饥饿和寒冷。为了活下去,我曾经从垃圾堆里找出已经发霉的食物,强迫自己吃下去。那种味道,你也许做梦也想不到,可是如果我不想死,就一定不能想太多。”任我杀的嘴唇几乎被他自己药得鲜血淋漓,越说越激动,脸上的肌肉已开始在抽搐“寒冷的时候,我只能躲在人家的屋檐下避风雪,遇见好心的,他们就会塞给我一两个馒头,碰到恶劣的,他们能给我的不是辱骂就是一顿暴打。有一次,我在街上捡到一只腐烂的梨子,那卖梨的小贩硬说我是小偷,我只不过不愿意和他争辩,结果被一群人莫名其妙地狠狠揍了一顿。那一次,我只能爬着离开。”

    他的眼睛在发亮,但那绝不是泪光,脸上充满了悲哀却又倔强的神色:“为了和一条野狗争抢一块被别人丢弃的骨头,我接受了人们厌恶的讥笑;为了捍卫自己的尊严,我宁愿忍受仇人的**之辱,最终被他们打得半死不活。在白天,如果我找不到食物,晚上就必须忍受饥饿”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丝笑容,苦涩的笑,笑得悲哀、凄凉,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你有没有尝过饥饿、寒冷的滋味?你知不知道等待死亡的痛苦?”

    每个人都在听着,呆若木鸡地听着。空气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凝结,天绝、地灭,世界已经死了。

    任我杀大声咳嗽着,接着道:“人们的欺辱和嘲笑,其实并不能算是一种痛苦,最可怕的还是伤病的折磨。每次内伤和病痛交替发作,我都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躺下来,药着牙,默默地承受着。我没有朋友,也不需要别人的关怀,因为我是一个等待死亡的乞丐,连讨饭都不懂的乞丐”

    欧阳情已倒了下去,泪水一串一串,无声地溶入雪里。她的心已碎,整个人都已崩溃。只不过短短几天,任我杀竟承受着这许多的折磨和痛苦。这种事,为什么偏偏发生在他身上?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种生活,也许连魔鬼都不能忍受。任我杀究竟是怎样走过来的?

    燕重衣突然感到天地在不断地旋转,两滴晶莹的泪珠从他脸颊悄然滑落。他居然也有眼泪?英雄只流血,绝不流泪。英雄不流泪,只因未到伤心时。他药着牙,颤声道:“别说了。”

    他是孤儿,他的童年虽然也很不幸,却远远不如任我杀现在的处境这么悲惨。

    “没有人可以想像,曾经不可一世的杀手任我杀,沦落到这种连乞丐都做不成的地步的时候,他过的是怎样一种残酷的生活?这种事,连我自己都从未想过。”

    任我杀依然没有流泪。是不是只要抬起头,眼泪就不会往下掉?还是因为他的泪水早已干涸?或许,热泪早已化为热血。泪已流尽,所以血才在沸腾、在燃烧?

    任我杀摇着头,向后倒退着,沉声道:“让我走,离开这里,永远不要再来找我”

    他突然转身,发力狂奔,奔进了夜色深处,消失在天地的尽头

    没有人追出去!欧阳情泣不成声,泪如泉涌;“天山三凤”抱成一团,埋头轻啜!

    任我杀这几天来的生活,跟活在地狱里有什么分别?也许更痛苦,更可怕!

    雪,冰冷!燕重衣的心也已冰冷。陡然间,他仰首发出一声长啸,飞身掠出。

    欧阳情大声道:“你一定要把他找回来。”

    燕重衣的人早已瞧不见了,声音遥遥传来:“我一定会把他带回去。”

    欧阳情望着苍茫的夜色,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也奔进了夜色里的风雪之中。风雪仍在呜咽,而她的泣声依然未绝。

    但这一切,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定。无论任我杀是否还是原来的任我杀,无论任我杀已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离开他。这一生,她已经无法忘记任我杀这个人。她发誓,她要用自己所有的温柔,去抚平任我杀心里的创伤。

    清晨,浓浓的晨雾弥漫着梅林,眼前的景象就像是一幅正在缓缓展开的图画。

    漫长的冬季,总有飘不完的飞雪。结束冬天,雪才会消失,正如结束悲剧,人们才能看见希望。

    今天已经是十二月二十八日,再过两天,就是除夕,那个点燃炮仗的喜庆日子。

    米珏一手扶着梅枝,一手负在腰后,望着远处的山、远处的树,飘飞的雪。他太寂摸,梅家夫妇一个痴梅,一个嗜酒,仿佛根本就已忘记了他的存在。人在寂摸的时候,总会想起许多事、许多人。他想起了朋友,思念着家人。想起任我杀,他就忍不住笑了;想起家中的妻儿,他的心中就充满了一种温馨的感觉。

    思念,是一条奔腾的河流,永远无休无止。他又想起了那三个可爱的师妹,尤其是小师妹陈玉如,他离开天山的时候,她才十四岁,还是个女孩子,但现在,她一定已经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每个人的心里,总会有一份美丽的憧憬,只是这憧憬越美丽,就越容易破碎。

    风又拂起,夹带着几片雪花迎面扑来。米珏的眼皮突然轻轻在跳动,感觉到有一种无形的气息,像波浪般悄然袭来——杀气。他的心立即拧紧,凝神戒备,很快就听见了一种声音。这声音,不是风声,也绝不是雪的痕迹。

    猛然间“咻”地一声,一柄寒光流动的长剑,穿破风雪,如一条毒蛇般刺向米珏的后颈。那里有一条大动脉,是人体的要害。

    就在这间不容发的一刹那,米珏的身子突然矮了一截。“卟”地一声轻响,从身后袭来的长剑刺进了梅树的树干,梅花和雪花一齐飘落。又是“咔嗒”一声,米珏已折断了手里的梅枝,反手挥出,身后立即又传来一声轻响,又有一支长剑拨开了他手里的梅枝。

    米珏手腕一抖,梅枝闪电般tuo手飞出,身子却已向前直冲。他冲出一丈数尺,一回身,就看见了两个黑衣蒙面人,他们的目光就像他们手里的剑一样,闪动着冰冷的寒光。

    “两位朋友好像存心要把在下置于死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米珏轻蹙着眉,沉声问道。

    两个黑衣蒙面人没有回答,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狠狠盯着他。

    米珏心里突然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觉得这两个人竟似十分熟悉,忍不住冷笑道:“你们为什么不说话?莫非你们是在害怕我听出你们的声音?”

    这一次终于有了回答,但这回答并不是语言,他们的回答是剑。剑光飞起,人剑合而为一,快到无与伦比,一起扑到,两支长剑就像是毒蛇般缠住了他。

    米珏也用剑,但他的手里没有剑,若在平时,他也许可以接下这两剑,但现在他太虚弱,功力尚未完全恢复。他只有退,退出八尺,对方的剑风已荡起了他的衣袂。

    这两个蒙面人出手绝不留情,每一剑都攻向米珏的要害。他们的剑法不但造诣极高,速度也快得惊人,攻守间颇有默契。他们甚至不设任何防守,一个攻击,另一个封锁米珏所有的退路。

    他们对米珏的武功竟似非常了解,而且料敌机先,无论米珏如何闪避,两支剑都已在他闪避的方向等着他了。米珏只能迎击,仓促中,他顺手拗断一根梅枝,击向刺向他咽喉的那一剑,梅枝立即断为两截。

    剑势稍滞,米珏已从这人的身边掠了过去。

    两个蒙面人立即折身扑出,两支长剑凌空追刺。他们的速度实在太快,米珏只有硬接,手中的半截梅枝再次反手刺出。梅枝再次被削断,一道血箭冲天标起——另一支长剑已刺中他的左臂。

    米珏还没有感到疼痛,那人已收剑。他大喝一声,手中仅存的小半截梅枝忽然断为两截,像两把飞刀一般飞了出去。

    那两个蒙面人显然想不到米珏竟有此一招,微一错愕,梅枝已袭到。两人同时发出一声低叱,剑光闪处,梅枝跌落,米珏却已趁机越过了那条小桥。

    那两个蒙面人飞身追出,但身子刚刚拔起,突又顿住。但见不远处,三条人影衣袂飘飘,仿佛乘风而来。

    那两个蒙面人相视一眼,长叹着狠狠地跺了跺脚,齐声道:“走!”

    雪花飘飞,犹未散时,已失去两人踪影。

    米珏脸色苍白,倚着小桥栏杆不停地喘着气。那三条人影飞奔过来,一齐扶住了他,三双妙目仿佛已有泪光,泣然唤道:“大师兄。”

    梅林里,风雪正狂;石屋中,一堆炉火烧得正旺。

    “你们何时离开了天山?”米珏看着“天山三凤”满脸爱怜,轻叹道。

    陈玉如骤然见到久别重逢的大师兄,泪水早已忍不住涟涟落下。刘玉秀本来能说会道,聪明伶俐,此时却是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叶玉清轻药贝齿,长叹一声,凄然道:“大师兄,本派出事了”

    “我们天山派远离江湖千万里,既不参与夺雄争霸,也从不招惹是非,安守本份,与世无争,会出什么事?”

    “这事无关江湖仇恨恩怨。”

    “难道是当地异族部落上山寻衅?”

    “也不是,他们与本派一直相处的很好。”叶玉清摇头嗫嚅着道“是二师兄和三师兄他们他们已经叛变”

    “你说什么?叛变?”

    “他们杀了二师叔和三师叔”

    米珏脸上立即变了颜色,虎地站起,急声道:“他们杀了二师叔和三师叔?为什么?”

    叶玉清泫然yu泣,抽噎着道:“两位师叔看着他们从小长大,他们居然忍心下得了这种毒手”

    她说来说去,还是没有说到正题,情急之下,泪水终于扑簌簌落下。

    米珏跺了跺脚,看着刘玉秀,沉声道:“二妹,你口才好,这事还是你来说吧!”

    刘玉秀抹了一把眼泪,缓缓道:“大师兄,自你下山寻找‘无情断肠剑’的下落之后,这三年来音迅全无,大师嫂每日忧心忡忡,牵肠挂肚”

    “我的确对不起她。”米珏轻叹道。

    “二师兄和三师兄竟鬼迷心窍,说大师兄大师兄你已不在人世,还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家不可一日无主’,掌门之位应该交由他们代理。二师叔和三师叔极力反对,一言不和,他们就打了起来。那两个丧尽天良、大逆不道的畜生,为了除去绊脚石,竟不惜对两位师叔痛下杀手。”

    “啪”地一声,米珏右拳击在左掌上,沉声道:“他们真的杀害了两位师叔?这种欺师灭祖、人神共愤的事,他们居然也做得出来?”

    “不仅如此,连大师嫂和浩儿也被他们软jin了起来,作为交换掌门令牌的筹码。我们三姐妹趁机逃tuo了他们的魔掌,只盼找到大师兄,抓回那两个叛徒,清理门户。”

    又听“砰”地一声,米珏一拳重重击在几上,怒声道:“畜生!他们怎会变得如此狠毒?多少年来,我们‘天山六杰’情同手足,他们他们怎么可以不念同门之谊”

    “刚才那两个追杀你的蒙面人,只怕就是他们。”刘玉秀沉吟着道。

    “怪不得我觉得他们如此眼熟。他们一出现就猛施杀手,绝不说话,原来是害怕泄露身份。他们本来都是很乖巧的,突然变得令人如此胆寒,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们的本性?”

    “自从大师兄你下山之后,他们也联袂下了天山,直到两个月前才回来,但想不到他们一回来,就做出这种令人发指之事。”

    米珏心头一动,问道:“他们有没有提起过在江湖上闯荡的那些日子里,都做了些什么事?遇到过什么人?”

    “没有。”刘玉秀摇摇头,娥眉轻蹙,沉吟着道“大师兄是不是怀疑,他们这么做,是有人故意教唆怂恿的?”

    “嗯!如果真的是这样,只怕事情绝不止这么简单。”米珏拧紧了眉头,若有所思“也许,这是一种阴谋,有人精心设计的局,他们也只不过是别人手里的两颗棋子而已。”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他的阴谋又是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谁也不能确定。”米珏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怎么会知道我的行踪?”

    “我们去过金陵,是你的一个朋友告诉我们的。”陈玉如抢着道,此刻她泣声未止,犹自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米珏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道:“朋友?是不是任我杀?”

    陈玉如点头,又摇头,迟疑着道:“别人都说他就是任我杀,但他自己却始终不肯承认。”

    米珏心中一紧,隐隐意识到发生了一些事,急声问道:“为什么?”

    “我们遇见他的时候,他好像就快死了。”陈玉如叹了口气,幽幽道“后来那两个畜生发现了我们,一心想置我们于死地,你那个朋友为了救我,也差一点死在二师兄剑下。”

    米珏一颗心几乎从口腔中跳出来,颤声道:“后来呢?”

    “后来又来了一个很奇怪的年青人和一个蒙着脸的女人,那年青人的剑法竟比那两个畜生还厉害,只一招就吓跑了他们。”陈玉如轻轻叹了口气“这两个人和任我杀发生了一些争执,说着说着,任我杀突然就甩下他们跑掉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任我杀被人废了武功,而且还受了重伤,病得很厉害,活得比死还痛苦。”

    被人废了武功?米珏突然呆住,脑中“轰”一声响起了炸雷,大声道:“他现在人呢?”

    陈玉如似乎被他这种突如其来的举止吓了一跳:“应该还在金陵城”

    她一句话还未说完,米珏截口道:“你们跟我走!”

    “去哪里?”“天山三凤”齐声问道。

    “金陵。”米珏回身抓起放在床头的“无情断肠剑”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天山三凤”一齐怔住。

    叶玉清叹道:“多年不见,大师兄好像已经变了。”

    刘玉秀苦笑道:“大师兄本来是最冷静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