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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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国,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蝉翼般的落叶早已在秋季里疲倦,褪下一圈圈空壳在冬季里塑造玲珑的面孔。这里的春天比南方来得晚些。万物俱无踪,寂寞怅然的小镇。

    这个小镇可是诞生中国第一辆汽车的小镇:赫赫有名。名人有他的卑微,风光背后孱沙浮着多少伤痕与难言。

    天桥上,一尘不染。亮晶晶的冰条,白花花的雪花。有一个人,裹着军用大衣坐在那里。那人约莫三十来岁,黝黑的脸上布满了苍桑的沟壑,看起来仿佛五十多岁了。他的面前放着一个木制的大相框;相框里浮现着一张张天真烂漫的笑靥,孩子们的快乐童年。他的右侧竖立着一块牌子,白色的纸上苍劲飘逸地写着他的书画艺术,殷切的求助:求助信!致社会各界朋友,你们好!祝愿你们人生如意安康、事业风帆一路顺畅!“只要人人都付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人间!”当你听见这首奉献时,我相信你的心里已荡起涟旖,溅出爱的花朵!求助你们多一点关注,分一份爱心,让祖国的明天茁壮成长!多谢各位,致至敬礼!

    中年人萎缩在一起,眼睛正视着前方,车来车往,人去人散。他蹭着双腿,双肘捣在膝盖上,手托着腮,若有所思。倦怠的双眼闪烁着慈祥又坚毅的光芒,偶尔望一下右侧的铁碗。铁碗里有几张毛毛钱,大约三四块。时至晌午,这碗里没有添粥,可怜的几块钱还是昨天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妆点门面”!

    中年人头发零乱,但却没有那种篷头垢面的寒碜,所以不是那么让人厌恶。不过也没什么稀奇,因为他太平淡了。肚子咕噜噜地吵着,中年人依旧等待着希望的光明。他抱紧了胳膊,看见远方的浪漫,禁不住心里一阵酸楚。

    寥寥无几人的世界里响起了脚步声,轻脆洒脱,打破了这忧怨的寂静。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欢快地跑了过来。她扎着可爱的麻花辫,穿着一身红红绿绿的小棉袄;红嘟嘟的脸蛋上生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叔叔,叔叔,你干吗不回家呀?天这么冷!”中年人被女孩的话惊醒了,希望有了方向。

    “叔叔在这里等人啊!”中年人答道。

    “等谁啊?”

    “等照顾孩子们的亲人,温柔善良的人。”

    “是不是这上面的弟弟妹妹们的娘亲?”小女孩指着已朦胧的相框问道。

    中年人点点头,摩挲着小女孩的脑袋。

    “那他们的娘亲什么时候回来呀?他们穿这么少,谁给他们做新衣服?”小女孩嘟着嘴道。

    “我也不知道。一年,两年,直到给他们爱的人出现。”中年人微笑着。

    小女孩沉默。她打量旁边的铁碗又问道:“叔叔,他们饿了吗?我这儿有两块钱先借给他们买那又大又香的肯得基好不好?”小女孩将攥在手心里的两块钱放进了碗里。

    “君君,君君!你快回来呀!叫你买包糖,你跑到这儿跟这骗子说什么?”由远而近,撕破冰霜;桥的东头一个妇女匆匆地跑来。

    “乖,快回去,你妈妈来了。”中年人拍着小女孩稚嫩脸蛋说。

    小女孩离开中年人,边走边回头嚷着:“叔叔,一定要买那又大又香的肯得基啊!我爸爸每次回来都给我买”

    看见小女孩天真无邪的模样,中年人燃起了心中冰冷已久的火炉。他相信这个世界还有真爱。多年以后,他已是“爱辉”公司的老板。他的抽屉里珍藏着那一只铁碗与那木制大相框;因为这里面记录着与那些流浪的孩子们共度难关的美好回忆。他的日记本里夹着小女孩当年给的他那两块钱,因为这两块钱重新让他找回了失落的火把,才照亮了美好的人生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