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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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鸣凤将秋桐抱回了为临时停留而买下的一栋临水大宅院。

    唉跨进门,迎面而来的柱子顿时掉了下巴。

    “主子”柱子呆呆看着自家主子竟然抱着个女子。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成?

    “柱子,去请最好的大夫来。”他眉心微蹙,顾不得也不打算解释,大步往右侧西厢走去。

    “是,呃”柱子如梦初醒,忙唤道:

    “主子,传掌柜来拜见主子,正在大厅里坐着呢。”

    齐鸣凤脚步微微一顿,随即继续朝西厢迈进。

    “我知道了。”

    柱子眨眨眼睛,一脚正要跨出大门,突又想起一事。

    “主子,刚刚戚少爷的飞鸽传书又到了,我帮您锁在金甸柜里,鸽子也喂得饱饱,您马上可以回书了。”

    “好。”他简短回答,却还是回头扫了柱子一眼。“你像个婆娘,越来越啰唆了。”柱子缩了缩脖子,吐吐舌。

    哎哟,主子心情不太好呀,看样子在去请大夫前,得先进厅里警告传掌柜一声,要他待会儿多说重点少讲废话,免得又惹主子不快。

    “你还磨蹭个什么劲儿?”

    柱子打了个机伶,满脸堆笑。“嗳,马上去!

    马上去!”

    传掌柜,只有请您老自求多福啰!

    齐鸣凤将秋桐抱进他的房里,轻轻在大床上放了下来,大手忍不住又探测着她额际的温度。

    越来越烫了!

    齐鸣凤大惊,急忙去绞来了条湿帕子,覆在她滚烫的额头上。

    她双颊绊红观骨热烫,紧闭的双眼底下有着深深的暗影。

    “笨蛋,你多久没好好睡过了?”他认得出她脸上那抹疲惫缺眠的痕迹,胸口一阵发紧,呼吸不顺了起来。

    她那双水灵灵晶光流灿的眼儿一旦一闭上,倔强勇敢的娟秀小脸顿时变得异常脆弱无助憔悴。

    他仔细端详凝视着她的脸庞,悚然一惊。

    懊死!

    这样的憔悴并非一天两天的事了,原本该是青春粉嫩红润的气色却显得过度苍白清减,他挑剔严苛的双眸打量着她的脸,情不自禁低咒连连。

    还有刚刚抱起来轻得像几乎没有重量的感觉他毫无顾忌地牵起她的小手,半点也不客气地将衣袖直抡上手肘处。

    见状,他的呼吸登时一窒。

    她皓自如玉的手臂细得像一折就碎,苍白的肌肤底下隐约可见略浮起的淡淡青筋。

    他不敢再检查下去,唯恐会发现她在温府里根本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事实。

    可恶!

    一把无名怒火熊能一在心头燃起,轰然窜烧蔓延了开来。他倏地站了起来,有种想赤手空拳打断什么的狂猛冲动。

    他双眸赤红得发烫,眼前闪过了另一张熟悉的、形容枯槁的脸蛋!

    “凤儿,饿不饿?咳咳咳娘口中馒头给你吃”

    “孩儿一点也不饿,我要把银子省下来给您看大夫。娘,您胸口还疼吗?要不要我帮您揉揉?”他怵目惊心地发觉母亲已瘦到肌肤深陷、锁骨凸起。

    “好凤儿娘不疼。咳、咳、叹一点都不疼了”她痛楚却温柔地抚模着他的额头,却在下一瞬闲又咳得撕心裂肺。

    最后母亲蜷缩着身子咳出血来的画面又跃现在眼前,齐鸣凤痛苦地握紧了拳头,不忍卒睹地闭上双眼。

    仿佛这样就能让影像消失,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曾发生过的悲伤记忆。

    但是每当他闭上眼,恶梦并没有退去。反而随着时光流转一天天变得更加鲜明深刻。

    除非他完成了该完成的计划,实现了该实现的目的,否则他心里的仇恨风暴永远没有止息的一天。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他不会心软,更不手软。

    他望着窗外波光邻邻、碧绿清透的湖面,神情渐渐恢复了冷漠。

    齐鸣凤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瞥了眼躺在床上正发着烧,开始一阵咚嗦一阵颤抖的秋桐,动也未动。

    他已经请了大夫,这样对她就够仁慈的了。

    他面色阴郁,像是和谁赌气般,拂袖走出西厢。

    郁郁郁传掌柜啜饮着手上这杯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饮的极品雨前茶。

    “麒麟”在武夷数座茶山中培植着各种茶界菁品,精制成的茶饼子以昂贵高价和脱俗香韵流通于市面上,一干王公贵族、富豪士绅无不争相抢购“麒麟”的好茶。

    只不过真正万中选一,最好的茶叶每年不过只得数十斤,除开上贡给主公外,就唯有凤公子和戚少爷能品尝得到此等绝妙上品。

    就连他一身为南方体系深受重用的统理大掌柜,也只有在拜见戚少爷和凤公子这两位在主公面前最得力受宠的红人时,才能有机会尝到这等宛若琼浆玉液的好茶。

    所以他一口含着久久,愉悦地闭目感受着那在唇齿口腔间缭绕不绝的洁香回甘味,迟迟舍不得咽下喉去。

    “传掌柜。”齐鸣凤优雅地走了进来,唇畔勾起一抹笑意。“又抱着我的好茶不放了?”

    传掌柜见主子来了,急急吞下口里的茶,站了起来,讪讪一笑。“可不是吗?谁让公子您的茶总能勾了属下的魂去公子,这次属下若是顺利完成了您交付的事,就该厚着脸皮跟您讨几两茶去了。”

    “事成之后,我赠你二斤。”他豪爽地答允。

    “坐。”

    “是。”传掌柜欠个身,先帮他斟了杯茶,这才恭敬坐下。

    “事情办得如何了?”齐鸣凤接过雪白京瓷杯,啜饮了一口。

    “回公子,您交代属下办的事已都处理妥当。”格掌柜微微一笑“还有,属下这些天也掌握到了南方乱党蠢蠢欲动的情报与证据。今年市面黄豆、秣草上涨了两成价,马匹买卖也热络起来,他们对北方局势开始有所警戒察觉,正打算广蓄粮草兵器,伺机而动。”

    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不过眼红想来分杯羹的跳梁小丑还真不少啊!

    “戚少这次可欠我一个人情了。”齐鸣凤微笑的点点头,好整以暇的放下了茶杯,黑眸炯炯。

    “飞鸽传书,让戚少派人混进乱党里,我们这头也派员去接触,他们要粮草要兵器,成!但价钱由我们说了算。”

    不同“麒麟”做生意,他们到别处也讨不了好去。

    商场如战场,谁能掌握最大优势,谁就能主导整个游戏规则。

    “是。”传掌柜也笑得好不畅然。

    现今局势虽如春鸭划水,暗潮汹涌,可有凤公子与戚少爷辅佐,主公居中运畴帷帽,何愁大事不成?

    “你做得很好,”齐鸣凤眸底掠过一丝满意。

    “这次真该重赏你两斤雨前了。柱子!”

    在外头恭立等着伺候的另一名小厮奔了进来,恭敬地禀道:“回公子,柱子哥还没回来。”

    齐鸣凤一怔。

    对了,柱子可不是请大夫去了吗?

    齐鸣凤脸色一沉。怎么会到这时还未回来?

    究竟是怎么办的事?

    一思及躺在他房里的病人不知怎么样了,他蓦然有一丝怔仲不安,面上虽镇定淡然如故,可胸口已是没来由焦躁起来。

    就在此时,柱子一头汗地跨进大厅。“公子,柱子这不是回来了吗?呼,真教我一阵好找,原来城东黑虎帮和五雷帮械斗火并,死伤了不少人,大部分大夫都给抓去治伤了”

    “大夫请回来了吗?”他皱眉,稍嫌急促地问。

    “柱子办事,公子您放心,现在正到西厢看病去了。”柱子忍不住啧啧叹气。“唉,那位姑娘脸红得像刚煮熟的虾,汗惩不出,入气少出气多的模样真可怜”他的心重重跳了一下,猛然站起。“你说什么?”

    刚刚他抛下她的时候,她明明只是高烧,呼吸急喘了些,哪来的入气少出气多?

    难道她的病情比自己以为的还要严重?

    “公子,府里头有病人吗?”传掌柜从未见他神情如此阴暗不定,好奇又热心地插嘴。“属下那儿有养气的天山百年人参,以及滋阴润补的南洋极品燕窝,正备着下个月献给主公的。不如属下让下人先回去拿来”

    “不用了。”齐鸣凤抑住心头的焦灼与烦乱,故作不在意地挥了挥手。“死不了的,更何况那也不是贵客,吃什么人参燕窝?”

    传掌柜愕然,有些茫然地望向柱子,眼带询问:咦,这是怎么回事?

    柱子只对他眨眼睛,悄悄吐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就快别多问了。

    “柱子,取两斤雨前茶给传掌柜。”齐鸣凤不是没有瞧见他俩“眉来眼去”却也懒得喝斥。

    “好生送客。”

    “是。”

    齐鸣凤静静伫立在西厢门外,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守在这里。

    他舒适的床,惬意的房,全给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女子占据了。她气息微弱,浑身打颤。徘徊在冰冷与燥热的风寒症候中,苦苦挣扎。

    他要嘛,就是将她撵回温府,要不就是将她送到医馆怎么做都好。就是不该也不必将她留在宅里。

    他神色阴郁。

    不该做的事太多了;他不该被她逗笑;不该一时心软将地带回来;不该让下人去请大夫;不该威胁大夫拚死也得治好她;不该吩咐下人熬了最昂贵希罕的天山雪莲粥;更不该像个傻瓜般捧着粥在手上,站在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亲手喂她。

    托盘里的天山雪莲粥渐渐凉了,他低垂下目光,最后还是咬了咬牙,豁出去地推开了房门。

    一灯如豆。

    他低咒着究竟是哪个仆人如此懒待,连盏纱灯也不点上,后来定了定神后,才想起是自己吩咐过的:她又不是什么贵客,随便点盏油灯就罢了。

    他这辈子从未如此矛盾冲突、语无伦次。

    不敢再朝下深想,他甩了甩头,打亮了火折子,点起一盏又一盏晕黄温暖的纺纱宫灯。

    也许当地在黑夜里偶然醒来,一睁开眼睛,看见灯光,心里至少会踏实安稳些。

    齐鸣凤缓缓在床畔坐了下来,浓眉打结地瞪着她苍白汗湿的小脸,心下有止不住的烦躁和挣扎,不悦地低声道:“身子这么虚弱,还说什么大话要扛起温府里里外外的大事小事?你要病死,温府是垮了还是荣显了,又和你有什么干系?傻傻卖的是一条命,你所谓的忠心在人家心里,又值得了几分钱?”

    秋桐依然陷入昏睡之中,气色惨淡,脸蛋像是缩了水的桃子般干瘪清减。

    他将天山雪莲粥搁在一旁花几上,想唤醒她吃,终是不忍心,只用袖子轻轻替她拭去额上的颗颗冷汗。

    她是个笨蛋,傻得彻头彻尾就跟他娘当年一样。

    但仔细想来,她不止有愚蠢得满溢的忠心,却也拥有娘所没有的勇气,那种撞破了头也不惊不怕,打死不退的勇气!

    她甚至不怕他。

    就算他闯入她的人生里,以霸凌的姿态想要粉碎她所知的一切,用高高在上,掌管生杀大权的身段控制住她极力守护的世界,她还是不怕他。

    她将奋战到最后一刻,他相信她是。

    齐鸣凤没有察觉自己的手正轻轻抚摩着她微温却湿冷的额头,目光怜惜地落在她紧闭的双眼,小巧挺秀的鼻梁和苍白却俏美如樱果的嘴唇上。

    如此细致娟秀,却又充满了旺盛的精力与神采。

    若非在病中,他可以感觉得到她仿佛随时会睁开双眼,神态故作谦和,却是慧黠精明,振振有声地和他唇枪舌剑一番。

    他有点想笑,修长的指尖描绘过她的眼皮、鼻梁和小小唇瓣左边胸口,不知怎的有力地重重敲击着,他嘴唇有些发干,目光不由自己地灼热起来。

    他想起了那一个夜晚,自己冲动恶意想惩罚她的那个吻,却没料到那个吻反而令他一时失了神,浑然忘却自己本来目的。

    她的嘴唇柔软而甜美丰润,仿佛最鲜艳诱人的果子,正等待着有缘人来摘取。

    不知未来,哪个幸运儿能采得这朵宜喜宜慎,宜室宜家的解语花?

    不知她是否已经有心上人了?

    刹那间,齐鸣凤突然嫉妒起那个该死的男人,不管他存在不存在,又姓什名谁。

    他花了足足三个心跳辰光才强抑下这莫名汹涌袭来的妒意,可是无论用尽多少的理智,还是无法将手指自她柔软的云鬓边离开。

    最后,他长长叹了一口气。“睡吧,和食物相比,此刻你最需要的应当是好好地,无烦无忧地睡上一觉吧。”

    温府正值风雨飘摇之际,而这双小小的肩膀,多年来不知已顶住了多少狂风暴雨。

    齐鸣凤的理智瞬问暂时停摆,下一刻,他竟低下头去,蜻蜓点水怜惜地轻吻她的额头。

    无关风月、情欲、霸道、惩罚或占有,只此幽幽一吻,轻得仿佛一落下即消逝的初生雪花。

    却奇异地在默默间,落地生了根。

    棒日晌午。

    齐鸣凤又在门外徘徊犹豫多时,一旁的婢女手上捧着托盘,偷偷地瞄着主子。

    “公子,婢子可以端进去了吗?”小婢女忍不住小小声问。

    “当然是你端进去,总不该由我拿进去伺候她吧?”他停住脚步,皱起眉头,突然又改变心意唤住了她。“等等还是给我吧,你可以下去了。”

    “是。”小婢女忍住一声低笑。接过托盘,他面色有些僵硬,在推开房门的那一刹,还是不知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她的死活,已经成为他心上牵挂着的一件事,再也没有办法漠视或当作不存在了。

    齐鸣凤静静走近她,在桌上放下托盘,正要过去唤醒她,却发现秋桐睡得并不安稳,无意识地梦呓着“娘娘”

    他心倏地一阵揪紧了。

    娘她也梦见了她的娘亲吗?

    在她梦里,她的母亲是否正在为幼小时候的她梳发、结辫子?

    他的眼神柔和了起来。

    “娘”她苍白的小脸布满冷汗,喃喃道:“娘别卖我我会听话别卖我求求你”齐鸣凤悚然一惊,瞬间变色。

    “给弟弟吃都给他求求你别卖掉我”她的头在枕上辗转,不安地哽咽。

    他的心绞拧成团,却莫名地愤怒了起来。

    她是给自己亲娘卖掉的吗?她的娘怎狠心放开得了手?不是自己十月怀胎骨血相连的孩子吗?

    就连他娘境况沦落至地狱般的火窟中,也还是将他带在身边齐鸣凤痛楚地闭上了双眼,颤抖地深深吸了一口气。

    话说回来,他宁可当初母子俩紧拥着彼此烂死在路边,也不愿娘为了养活他俩,而他硬生生斩断回忆,不愿再记起。

    “醒醒。”他端过托盘里一碗炖了六个时辰的老参鸡汤。上头犹飘散着腾腾热气的葯材香,轻唤着她。“醒过来,睁开眼看看我。”

    秋桐隐隐约约闻到了那股子香气,也迷迷糊糊间听见了一个熟悉低沉威严,却又异样温柔的声音,刹那间,如黑胶般黏腻纠缠可怕的恶梦惊卷着、扭曲着逃退而去,她像在黑暗大海中溺水的人一样,拚命攀附住那一丝光芒,一个低沉、稳定、霸道的力量。

    他就在她的身边。好累好累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但她还是挣扎着,推开沉甸甸的疲惫与倦意,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她的意识逐渐恢复了,可在摆脱麻木昏乱后,首先感觉到的是鬓边不断钻刺而入的疼痛感,像把锯子般拉锯着她的头。

    “痛”她唇边逸出脆弱的呻吟,喉头如火灼烧。

    “你一定得起来吃点东西,否则身子撑不住的。”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自禁的温柔。

    “水”

    “水?”齐鸣凤放下鸡汤,忙起身去斟了茶,一时倒得太满泼了出来,想先找块布抹,可一瞥见她重复喃喃着水时,马上把布给忘了,三步并作两步拿着茶回到床边,伸手扶起了她。“水来了。”

    因为他的动作太大了,害秋桐软软的身子急促一倾,咚地一声,脑袋撞上了雕花床架。

    “好痛”她从剧痛中惊醒过来,抱着头哀一长叫,小脸苦成了一团。

    “呃,”他有一丝手足无措地瞪着她,一瞬问扶也不是放也不是,大手迟疑地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是那儿疼吗?”

    “不是那儿,是这儿”她指指脑袋左侧,神情悲惨地缓缓抬头,忽地一呆。

    凤、凤眼见她张大嘴傻住,一副活见鬼的模祥,齐鸣凤心下顿时一阵不是滋味,真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对,是我没错,你没眼花。”他粗声粗气道,大手犹是不争气地悄悄移到了她脑袋左侧,轻轻揉起来。

    秋桐大病初愈,才刚刚醒来,又遇上这么大的惊吓一或是打击?整个人呆呆地望着他,脑筋一片空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你刚刚是存心压着我脑袋往床柱上砸的吧?”回过神后,她惊疑不定地瞪着他。

    昏睡中发生的事她完全没印象,此刻脑袋瓜里记得昏厥过去之前,他凶神恶煞的模样。

    “没错!”齐鸣凤一时气结,不悦地狠狠白了她一眼。“最好在你心里我就是有这么心狠手辣。”

    她愣愣地望着他,不明白他是在气什么?

    他明明就很凶,这点不是有目共睹的吗?

    可是当地稍微敢直视他脸庞的时候,突然发觉有点不对劲。他气色不太好呀,眼眸底下有着淡淡的暗青,两只眼睛都是,而且下巴还冒出了一片乱糟糟的初生胡确。

    她情不自禁地抬手轻触碰他的下巴,冲动地问:“你看起来好累的样子,是不是没睡好?为什么?是因为我吗?”

    齐鸣凤一震,双眼注视着她,目光更加深幽复杂了起来。

    秋桐心儿卜通一跳,没来由的口干舌燥,这才惊觉地缩回手,急促慌忙的垂下目光,不敢再看他。天,她刚刚都说了些什么呀?

    “我不像你那么笨,我有睡,而且睡得很好。”他沙哑地道,语气里难掩一丝责怪。“为什么只懂得照顾别人,就是不懂得照顾自己?为什么要把自己搞得那么愚蠢?你没脑子吗?”

    什么嘛!

    秋桐也恼了“你就是看我不顺眼就对了,干嘛每回见着了我就劈头一阵教训?我又不是三岁小孩,我知道我自己在做什么,不劳公子您费心!”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一想到她把自己搞得浑身瘦骨零丁的模样,不禁怒上心头。

    “你要是真知道,就不会把自己养成一捆柴!”

    “你偷看我的身子?”她小脸爆红了,又羞又恼又慌地环抱住自己。“你你你色魔!”

    “我还用得着“偷看”吗?”他冷笑“我宅子里随便养的一条鲤鱼都比你身上有肉,你当我瞎了眼,分辨不出吗?”

    “这么说你还是偷看了!”秋桐又羞又气,脸颊红得跟熟透了的苹果似的:“色狼!混球!

    坏蛋!”

    齐鸣凤有股冲动想咬她嫣红的脸蛋一口,或是干脆以唇封住她娇润的小嘴,吻得她天昏地暗无法呼吸,但最后他还是压抑了下来。

    “喝!”他沉声命令,不由分说地将一碗鸡汤塞进她手里。“喝光!”

    她不假思索的接捧住“哈?”

    “放心,我不会浪费那个银子在汤里头下毒的。”他哼了一声,倏然站起来离开了。

    只剩下一个傻傻的秋桐,傻傻地对着手里这碗香喷喷的鸡汤发呆。

    敝了,他气什么呀?应该是她比较生气吧?

    饶是满腹疑团,嘴上嘟嘟嚷嚷,她还是红着脸,一口一口将这碗生平所喝过最美味的鸡汤给喝光光了。

    空泛发虚的胃渐渐暖和了,可是一她一只手掌贴在左边心口一被满足了的肚腹更加暖呼呼地,迷迷糊糊地快乐了起来。

    但是他到底有没有偷看她的身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