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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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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宋君澈觉得自己好像飘浮在某个地方,四周幽幽暗暗的。

    他抬头往前一看,发现前方有个光亮的点,突然间他便失速飞向它,眼前乍现光明。

    熟悉的摆设、熟悉的色调。噢,原来这是他的卧房。

    “澈!”多?轻柔畅心的呼唤啊!软绵绵地宣透他心底。

    “彤亚,你到我房间来做什么?”昨晚他们不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吗?宋君澈望着比平时更妩媚娇妍的彤亚,不禁疑窦丛生。

    “我哪有什么不开心?这不是来找你玩亲亲了吗?”她柔媚地说著,双臂勾魂般地住他颈闲一吊。

    宋君澈登时乐了。是什么让彤亚转了性,主动诱惑他?哦,不管如何,她总算开窍了。他们形影相随的这年来,他看似沾了她不少甜头,其实得到的只是几个亲吻而已,真不过瘾。今天难得她上门诱惑,他非顺手接收她的纯洁不可!

    宋君澈伸开双臂,将她纳入怀中。

    不过,情况好像有点儿不大对劲“彤亚,你怎么变得这么胖,三围一样粗?

    “有得抱你还嫌!”彤亚朝他大发娇嗔。

    说得也对“不对不对,你怎么全身毛茸茸?”

    “我穿了猪毛大衣嘛!”而且是一身粉红的皮毛衣裳,密得找不出一线接缝。

    “猪毛大衣?”宋君澈不禁一愣,这还是他第一次听闻的玩意儿。

    彤亚憨呆傻笑着,厚片嘴唇在他的下巴磨磨蹭蹭、吸吸嗅嗅,怪痒的。“你不是说过与其娶女人不如娶头猪?所以今天我就扮成一头胖小猪来取悦你呀!”

    “死胖猪哪能取悦我?”宋君澈发出霹雳怒吼。彤亚这好像变得更蠢了!

    宋君澈愈想愈不对劲。彤亚虽然吻在他的下巴上,可那触感与她平素漾著甜香的柔嫩芳唇截然不同。他只觉得下巴被一种毛毛的、刺刺的、湿湿的东西顶著,怪得不得了;而且彤亚的吻也很不对劲,一点都不绵密挑逗,反而这儿吸吸、那儿嗅嗅,还不时抽抽她的朝天大鼻子,发出非常非常不雅的声响“嗅!”他猛吸气,下半身袭来令人咬牙切齿的疼痛。

    “你在做什么?就算你蠢,也该知道男人某些部位是不能撞的。

    噢!你他妈的干?直接跳到我身上──”

    宋君澈狂暴大吼,剧痛地弹了起来,落回原座后,横躺的姿势与背部抵著的棉柔弹簧床告诉他,之前之前那只是一场荒腔走板的梦而已──原来江彤亚慷慨献身的片段都是假的!他懊恼地发出粗鲁低咒。好事不成真,坏事倒假不了,他身上到现在还瘫著沉甸甸的一沱“东西”

    慢著宋君澈火速地张开怒眸,对上了眼前的超级大特写,差点被吓得魂飞魄散。他冲冠一怒?“猪”?,破空暴吼:“妈的,你是从哪里来的?”

    那一团迷你型、粉嫩红、毛茸茸、胖嘟嘟、活生生的“东西”没被吓倒。它好像觉得宋君澈的惊骇反应很有趣,缓缓地眨著眼睛,不畏生地歪著头认真看他,肥滋滋的浑圆身子毫不客气地趴在他身上,与他四目相望。

    天哪,他方才梦中死搂著的肥硕娇躯不会刚好就是这头迷你猪吧?他的卧房里怎么会平空蹦出一头猪来?宋君澈怒视著它,他发誓那头闯错门的猪仔仔现在正快乐得不得了,它望着他的眼神充满了幸灾乐祸!

    “早安,少爷。”宋家主持三代家务的严管家推著餐车进来。他穿著笔挺黑西装,打著鲜红绒布小啾啾,两鬓须白,闪闪发光的含笑眼神使他看起来很有老顽童的气息。“无庸置疑,今天你的精力很充沛,连一楼大厅都听得到你的吼叫。”

    宋君澈火大得快昏倒了,严管家居然还有心情调侃他!

    “给我一个交代,这头迷你猪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管家拉开窗幔,让清晨的阳光洒进来。他微微一笑,恭敬禀告道:“这是彤亚小姐的美意。”

    “美意?”宋君澈提高音调,失控地大吼。“你是不是用错了词汇?”

    “不,少爷,彤亚小姐请我转达,”严管家耐心地将小猪仔诱哄下床,举措有节堪比英伦老绅士。他的口气是一派愉悦与调侃。“少爷昨夜告诉她:与其结婚,宁可养些小动物当作排遣寂寞的老伴儿,于是基于深厚情谊,她漏夜替你找来了适当的‘猪’选。”

    小猪仔跳下床后,宋君澈坐起身,不可思议瞪著在地毡上左吸右嗅的胖小猪。

    他那句“娶个女人来作茧自缚”果然让彤亚生气了。宋君澈怔忡著,其实事后他也后悔了,就算他曾经吃过小女孩的亏,但也不该把话说得失之武断啊。

    宋君澈怒气平息了一下下,随即又燃得火旺。好样的江彤亚,她的反击力一点也不弱,转个身马上替他找来了一头肥猪仔当伴,而且完全是“照他的意思”

    宋君澈重重一哼。他早该知道以彤亚的特殊性格,绝不可能像个小闺秀憋在一旁生闷气。以她与宋家所有下人、连同眼前严管家相处得和乐无比的情况推断,搞不好他们密谋了一夜,集体联手恶整他这个正牌的宋家少爷。

    妈的,天底下就只有她会耍小聪明,他不会吗?

    “严管家,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在一个小时之内给我找到一头小公猪!”

    严管家彬彬有礼地请示意见。“少爷,请问这是要做什么用的?”

    “给江彤亚那个蠢女人当伴啊!”宋君澈恶狠狠地说道。

    “我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送我一头小母猪,我就礼尚往来,回敬一头小公猪当谢礼!”

    “这真是个好主意啊,少爷英明。”严管家抑扬顿挫地赞美著,然而他随即惋惜地道:“不过,彤亚小姐事先有交代。”

    “说。”宋君澈狂悍下令,一点也没察觉不对劲。

    “她说,少爷的好意她心领了,不过比起小公猪的陪伴,她还是乐意嫁给男人,起码可以得到正常的性生活。”严管家一字不漏地转达。“即使那个男人是少爷也无所谓。”

    “嗳?”她连他的反击之术都料到了!宋君澈登时灰头土脸,像吃了满腹的瘪。“什么‘得到正常的性生活’,妈的,那女人该死的口没遮拦!”她扯的这些话,又害他想起对著粉红小猪仔大发春梦的自己,宋君澈差点呕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什么叫作‘即使那个男人是我也无所谓’?说得好像我是多不堪的选择!”自负自傲的宋君澈简直是气坏了。

    “她也不想想,要是有一天我真的钦点她?妻,那她才真的是要喊谢主隆恩咧!”

    “少爷说的是。”严管家暗咳了一声,掩饰笑意。

    宋君澈跳下床,对著快乐摇摆卷曲尾巴的小猪仔龇牙咧嘴,之后怒气冲冲地踏出房门。“我到客房去梳洗,你把餐车推到楼下,我过去餐厅用餐。”他忍著气下令。“对了,把那头小猪给我处理掉!看是要做乳猪全餐、北京烤猪,还是猪肉沙西米都好,总之,我晚上回家不想再看到它活生生的样子!”

    他的暴吼消失在长廊尽头,憋了半天的严管家终于喷笑出声。

    “对不起,少爷。”他弯腰抱起小猪仔,愉快地梳理它的短毛。“碍难从命。”

    是日傍晚,彩霞满天,宋君澈却憋著一肚子火,飞速地离开办公室。

    当他回到宋宅时,尽忠职守的严管家已经在门口守候了。

    宋君澈将手中的公事包递给他,严管家则是忙碌地帮助他脱下大衣,披挂在挂衣架上。

    “少爷辛苦了。”他恭恭敬敬地问候,眼中却有一丝藏不住的顽皮笑意。

    “她呢?”宋君澈粗鲁地扯松领带。

    “少爷是在问彤亚小姐的行踪吗?”

    “废话!”宋君澈积了一天的气,正待发作。“那个蠢女人消失了一整天,没请假也没交代去哪里,call她又不复机,不知死哪儿去了。”他恼怒地抱怨著。其实心里有一丝丝、一丝丝不愿正面承认的担心,因为彤亚从未这样平空消失过。

    严管家轻咳一声。“彤亚小姐刚回来不久,人好好儿的,在她房间里待著。”

    “多事!我只问她在不在,你回答我‘她人好好儿的’做什么?”宋君澈不悦地咕哝著,其实心头都松了。他闹著气说道:“弄得好像我很担心她似的。”

    “少爷当然不会担心彤亚小姐,这我知道。”严管家憋著笑,顺他的话尾说。

    “这蠢女人八成是因为找来了那头猪,知道我会骂她,所以跑去躲起来。”对了,他还没跟她算这笔帐呢。想到做到、即知即行,他现在就去教训她!

    严管家追著宋君澈跑。“少爷,你打算几时开饭?”

    “等我骂完江彤亚就开饭!”他边走边卷袖子,有大干一架的气势。

    “请快一点,少爷。”严管家像个忠谏的老臣子,声嘶力竭地进言。“今晚厨师费心?你准备了可口鲜嫩的猪肉大餐,凉了就不好吃,请你及早开饭。”

    猪肉大餐?

    宋君澈顿时感到很有成就感。嗯,很好很好,可见宋家上下的仆佣还是听他发号施令。在他一声令下,早上那头令他“惊鸿一瞥”的小猪仔虽然有彤亚撑腰,但还是在他的凛凛神威下被厨师处理掉了!

    现在他要做的就是去找彤亚秋后算帐,帐算完了再来享受美味大餐。

    宋君澈放掉一大半的戒心,往彤亚的房间冲去,一点点也没有留意到严管家脸上的笑容──十分诡异、等著看好戏的笑容。

    彤亚坐在房间的梳妆?前,面前摊著一大叠资料,神思缥缈。

    拜唐颢与青琪的盛大婚礼所赐,唐家人都纷纷回台加入祝福的行列。她今天跷班了一整天,其实就是去和大姑姑见面。

    彤亚还记得她八岁那年,奶奶作大寿,她被秘密地带到唐家祖居去祝寿。那是她第一次在家族聚会上露面,见到她的父系亲属。她还记得,她的出现让奶奶非常高兴,当场便将她手边最心爱的骨董首饰──翡翠令牌取下来送给她。

    可是,那道翡翠令牌却在她住在祖居的最后一天被人强行抢走了。彤亚当时年纪小又受伤,长辈们说会帮她追查下落,可是却追查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十三年来,彤亚只要一想起这件事,便郁郁寡欢、心情轻松不起来。那究竟是件如何价值连城的宝物,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那代表父系亲属对她的认同与欢迎,然而却无端端地被人抢走了,她怎么想都觉得又伤心又不甘心。

    现在她长大了,她有能耐去追查当年的事件。她希望能看一看唐家秘密派人去寻访失物的调查资料,看能不能从中寻获一些蛛丝马?,可那全由大姑姑负责,资料也在她手边,而她这两年已移居日本。

    幸得唐颢与青琪的婚礼,她才有机会要求与大姑姑当面一叙。

    望着资料,彤亚仔细地回想起她们今天的会面情景

    “彤亚,这边!”在她踏入咖啡厅的时候,衣装华艳的唐如烟立即朝她招手。

    她是个女强人,自营贸易公司,作风简洁明快、办事干脆俐落,在外观上看来是与彤亚完全不同的典型。

    彤亚朝她走了过去,很快地入座,在简短的寒暄之后,两人随即进入正题。

    “我回台之前,听你爸在电话里说你想要翡翠令牌的寻找调查报告,是吗?”

    她将一个大型牛皮纸袋交给了彤亚。“喏,都在这儿。”

    “谢谢姑姑。”彤亚接了过来,那沉甸甸的一大包差点让她拿不住。

    唐如烟好奇地看着温柔似水的侄女儿,心里实在诧异。翡翠令牌被抢已是十三年前的事了,除了偶尔想起来有些心痛之外,唐家几乎没有人对这个事件仍念念不忘──除了这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以外。

    想必是愧疚感作祟吧,翡翠令牌才到她手中不出三天就被人抢走了。“你爸爸说你常问起这件事。其实你大可不必耿耿于怀,奶奶她并没有怪罪于你。”

    “我知道。”彤亚忧郁地敛眉。虽然奶奶知情后,只说了句“财去人安乐”但内心执拗的她仍不甘心。那是她得到父系亲属认同的纪念,也是奶奶一眼就喜欢上她的证明,怎么可以被人抢走?“大姑姑,可以请你告诉我调查的情况吗?”

    唐如烟想了一会儿,才缓缓地开始?述。“我们根据许多证据推测,当年抢走翡翠令牌的人应该是惯窃犯。他是先在隔壁钟家闯了空门之后,正要逃逸时因缘际会地顺道抢走你佩挂的翡翠令牌。”这是依发生的时间顺序推断而得的结果。

    “因为隔壁钟家被偷走的财物价值不低,闹上了新闻,而我们则顾虑到你父亲的官途,不敢像他们一样声张。所以我主张调查分二路进行,其中一路是直接追查那个抢犯与窃贼的下落。”

    “没找到他,对吧?”彤亚早已知道这个结果。

    “没错。据说他是个惯窃犯,技术很好,在钟家并没有留下任何指纹,所以那边没有线索;至于我们这边,除了你以外,谁也没见过那个人。”

    “但是我被他一脚踢到墙上、后脑受了伤,隔天就陷入昏迷,所以”彤亚细细的贝齿咬著红唇,想起那时所受的痛苦折腾。

    “你别自责。”唐如烟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情绪。“那时你还只是个孩子,回中部后又接连昏迷了五天,什么事都记不得,这绝不能怪你。”

    问题就在于──她并非什么事都不记得!

    彤亚微蹙著眉,清秀丽容满布著极力寻思的专注。虽然昏迷与疼痛掠走了她大部分的记忆,但是她依稀还记得一些事:晕黄的灯光,偎在她身边吃食的野猫儿、气息可怕却面孔模糊的中年男人,以及他身上一个很重要、很特别的特征究竟是什么特征?那个特征明明很容易认的,只要让她再见一次,她一定可以马上认出来但,它到底是什么呢?她怎的就是想不起来?

    那晚的场景就像旧电影的片段,光线模模糊糊,人影物影都在晃动,根本抓不住真切的感觉,十三年的岁月更像是消磁机,将记忆洗去了原来的色泽与形貌。

    唐如烟未察她的恍惚,继续说下去。“另外一路则是去找寻翡翠令牌的下落。”

    彤亚打起精神倾听,心急地问:“结果呢?”

    “没多久之后,钟家失窃的财物都陆陆续续在黑市里找到了,不过那也已经转了好几手,最初到底是从谁那里流出来的,我们不得而知。”

    “那我的翡翠令牌呢?也在黑市里吗?”彤亚抱著最后一线希望问道。

    “不。”唐如烟脸色凝重地摇摇头。“唯独那块翡翠令牌一直都没见踪影。”

    “一点消息也没有?”彤亚难过地问道。

    “那倒也不是。我派出去查的人曾经几回探到有人放出风声说要出售。可是那人似乎很机警、很狡猾,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样啊”彤亚失神地轻喃。

    “这几年来,再也没有听说过这类的传闻。”她意在不言中──这件事没指望了。

    彤亚不发一言,沉静地坐著,忧伤轻蒙著她芙面,让人见了好不忍。

    唐如烟见彤亚听得怔忡,不禁揶揄地笑问著:“彤亚,你该不会是不死心,想要自己再去查吧?”

    看着身姿如弱柳似的彤亚,想必胆子应该也大不到哪里去,她只是伤怀、好奇,但绝不是想主动出击,唐如烟如是推断。

    彤亚回过神,柔柔地微笑,敛眉掩住眸中坚毅不移的神秘光辉。

    “你别说笑了,大姑姑。”她唇角凄楚一撇。“怎么可能?

    我没这个胆子呀。”

    她真的没有胆子去追查一切吗?

    她当然有。彤亚望着梳妆台镜中的自己,她只是模样堪怜了些,但她的心其实坚毅无比,就算是大姑姑告诉她的消息让她失望至极,她还是不会轻易放弃她的希望!

    属于她的东西,别人就不应该夺走;被人夺走了,她必要亲手拿回来,这是她笃信的简单信念。

    “江、彤、亚!”宋君澈重重的皮鞋踏地声在长廊响起,暴吼声也预告了他的到来。

    彤亚忙不?地收起那些调查资料,忙乱中,一张照片却悄悄掉落在地面上。

    宋君澈用力地打开门。这时,本来乖乖伏在彤亚脚边休息的小猪仔突然高高兴兴地冲向门口,用它的肥硕身子亲热地磨蹭著宋君澈的小腿,表示友好。

    宋君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它怎么还在这里?”这头小猪不是已经在大厨的巧手之下,化?一道道美味佳肴了吗?

    他的反应,才让彤亚觉得莫名其妙哩。“它当然在这里,不然它该在哪里?”

    对呀,我该在哪里?小猪仔仰望着宋君澈的黑黑眼眸仿佛也在如是问著。

    “它要不是该在天堂享福,就是该在地狱受苦。”宋君澈恶狠狠地瞪著突然喷了口气的小猪仔,看它的样子好像得意得很。“总之它不该在这里对我扭屁股。”

    “你好狠的心,居然诅咒自己的老来伴。”彤亚哀怨地控诉他,替小猪抱屈。

    “老来伴?”宋君澈噎了一下,真的要表演喷火奇观了。

    “你不说,我倒忘记要跟你算帐了。说!你为什么找了一头猪来,还把它放进我房间里?”害他搂得很顺,还以为是彤亚的软玉温香在怀中呢。

    小猪仔又适时地仰首朝他喷了口气,宋君澈咬牙切齿地认为它是在嘲笑他早上可耻的求爱举动。该死的,这头猪八成以为他发起情来“母猪赛貂婵”!

    妈的,光是凭著落“猪”口贪这一点,它就该被剔骨去毛,煮成东坡肉一百次!

    “是你自己说要的嘛。”彤亚在梳妆?前玩弄著自己的纤指,无辜地瞎扯淡。

    其实,对于昨晚宋君澈脱口而出的话,她心里还真有些怨怼。

    早就知道他不明原因地讨厌女人,也努力地想?他扭转对女人的观感,可他就是不受教;不受教也就罢了,他居然还说娶女人算作茧自缚,他宁可养小动物当老时的伴儿!

    她是很气,气他口不择言、鄙视女人,但更气自己莫名其妙地难过起来;她干?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低得猪狗不如而难过得要死?她又不是很喜欢他!

    彤亚挺直了腰杆。她这人就是这样,谁让她难过,她也绝不让对方好过;这男人既然说要养小动物当友伴,她就“照他的意思”去办,看他好受不好受。

    “你没忘记你自己说过的话吧?”彤亚低柔地嘲讽道,等他再说出更伤人、更尖酸的话与她斗气。托宋君澈的福,在他身边、听他暴吼,她不但胆子练大了,连气量也变得一等一的好。

    宋君澈狠狠地扒梳额前的墨发,不耐地低吼:“算我失言,这总可以了吧?”

    “呃”彤亚惊讶地瞅著他。不会吧!在宋君澈命令式的霸道语法中,这已经是最接近道歉的一句话了。他是在道歉吗?

    “小妹出嫁,我他妈的高兴得口不择言,你就当没听过这句话,行了吧?”他恶狠狠地咆哮著,希望她识相一点,别再要求更多。

    彤亚柔柔地站起身,直视著他的炯然双瞳。呵,他居然避开了!这表示宋君澈在不好意思,他心知有愧于她!

    彤亚心头的伤口一分一分地愈合,灵魂高兴地在歌唱。这么骄傲、自视甚高、从不认错的男子,居然在用他的方式向她低头,彤亚心底的怨急眨眼间全消了。

    “喂,说话呀,你是哑巴吗?”宋君澈恶狠狠地瞪著她,像是她再不开口,他就要拆了她的骨。“说你没听过那句话,快说!”

    “哪有人道歉还这么凶的?”彤亚故意板起脸,吓吓他,看他怎么做。

    “我有说我在跟你道歉吗?”宋君澈干脆赖皮到底。

    “我有直接指明是‘你’在向我道歉吗?”彤亚机灵地反将他一军,但唇际柔柔的波痕已让宋君澈知道她不再介意。

    “你真的很讨厌女人,是不是?”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宋君澈无法解释,为何她的释然笑容会让他宽心。

    “为什么?总有一个理由吧。”

    是有一个理由,一个血淋淋的理由,但“不关你的事。”宋君澈僵硬地说道,不愿在这时候忆起,他不想再口不择言一次。

    “不关我的事就不关我的事。”彤亚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他们认识这一年来,她为了改变宋君澈对女人的错误观感,已经直截了当地问了这问题好多次,希望能对症下药,但他除了满脸铁青之外,什么话都不说。

    她猜那是个很惨的回忆,所以他不想言及,她只好继续像无头苍蝇似地做著徒劳无功的努力。

    “芭芭拉,过来!”她召唤被冷落在一边,无聊地大嚼宋君澈皮鞋的小猪仔。

    “‘芭芭拉’?”宋君澈惊愕地提高音调。“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哪有什么意思?”彤亚摊摊手。“它的名字嘛,总不能一直叫它小猪吧。”

    反了,她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养这头迷你猪吧?宋君彻头皮发麻。

    “‘芭芭拉’这么三八的名字你也取,为什么不干脆叫它‘芭乐’?”他对冲著他抽鼻子的胖小猪龇牙咧嘴,恨不能让它此时活活吓死。“俗气又好记。”

    “谢啦,像那种名字,你自己留著用好了。”彤亚慢条斯理地招呼著,像个和气的大姊姊。“芭芭拉过来,别啃他的鞋子,那不好吃。”

    宋君澈闻言低头一看。“妈的,看它把我的鞋子啃成什么样!”

    “什么样都无所谓,总之是你‘作茧自缚’。”彤亚轻柔地嘲弄著。

    芭芭拉听话地奔回彤亚身边,浑圆一致的身子让它看起来就像一截短短肥肥的腊肠,摇摇摆摆得让人忍不住发噱。它吸吸嗅嗅著,四处寻宝,最后衔起彤亚无意中掉在地上的照片,睿智地跑到宋君澈身边献宝。

    因为好奇,宋君澈姑且委下身段,接受它馈赠的美意。他从小猪仔嘴边拿下它,仔细端看。

    照片中是一个稚气而清秀的小女孩,笑得好甜,宋君澈竟有种特殊的感觉。

    “这张照片好像有点曝光。”使他看不清楚她胸前的挂饰应该是个首饰吧。

    “这是我最珍惜的一张照片。”也是她唯一一张戴著翡翠令牌照相的留念。

    然而,那种极之特别的感觉却让宋君澈蹙起了眉。

    他似乎见过这女孩,在某个昏昏暗暗的角落,不怎么愉快;

    那情景又近又远、既清晰且模糊,好像隔了层纱帐的景象宋君澈甩了甩头,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是你?”待彤亚点点头之后,宋君澈接著说:“我觉得好像很眼熟,我以前见过你吗?”

    彤亚噗哧一笑。“这是老掉牙的搭讪词,而且您还是在对十三年前的我搭讪。”

    “我他妈的是说真的!”

    “你不可能见过那时候的我。”当年,她在唐家祖居住了三天,除了唐家的人以外,几乎没再见过外人。

    如果他真的见过她,那他要不是那头被她喂食的野猫儿,就是抢走她翡翠令牌的坏人。不过很显然的,他长得一点都不像猫,年龄也与那坏人不合。

    所以喽“你没见过我。”见他还皱眉怀疑著,彤亚再次柔柔地强调。

    听她说得那般笃定,宋君澈也就暂时将疑虑撇到一边,反正不重要。

    “对了,”彤亚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开口问道:“你知道有种东西叫‘翡翠令牌’吗?”

    “你对那种昂贵的骨董饰品有兴趣?”宋君澈挑起眉。

    “嗯。”她素来知道宋君澈对各种骨董艺品知之甚详,他主持的就是流通这些玩意儿的拍卖集团,也许他会有她的翡翠令牌的消息──彤亚真后悔这时才想起宋君澈在这方面的优势。“我我想多了解一些有关翡翠令牌的事。”

    “翡翠令牌?”宋君澈沉吟著,脑中迅速整理好他所知的资讯,自信地开口:“那其实是一种历史文物,属于蒙玛帝国。”

    “蒙玛帝国?”彤亚希奇地喃喃。

    “那是位在太平洋上的一个岛屿国家。翡翠令牌是五百至一千年前蒙玛帝帝国贵族打造的饰品,赠给宠妃、情人自由出入其寝宫的信物,代表爱情。”

    “那蒙玛帝国呢?”彤亚好奇地问道。“为什么现在没再听过这国名?”

    “大概在四百五十上前,蒙玛帝国不明原因灭亡了。那座布满古?的岛屿七十年前还有学者登陆过,去做考察。不过不可思议的是,一年后它便沉没了,所有古?全浸在太平洋深处,只剩下当时出土的几块翡翠令牌可供研究而已。”

    “那你见过翡翠令牌吗?”彤亚激切地问著,语气中有一丝前所未有的期待与渴盼。“有没有人来委托宋氏拍卖?”

    宋君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彤亚的反应一向清淡娴雅,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激动了?“当然没有。”

    “为什么?”彤亚大失所望。

    “翡翠令牌的转手率几乎等于零,因为它材质上等、制作精良,加上蒙玛帝国灭亡、岛屿沉没的绝代历史意义,以及它曾经是爱情信物的种种传说,使它的收藏价值极高,历久不衰,拥有者不会那么傻,轻易将它转卖出来。”宋君澈详尽地解释著。

    听到这里,彤亚不禁失望至极。她本来以为宋氏这亚洲第一大拍买集团也许会有它转手的资料,或者捕捉些风声,可是现在却发现这条线索也断了“你很想要翡发令牌?”宋君澈狐疑地问著。就他记忆所及,彤亚好像不是贪财、喜爱昂贵首饰的人,她甚至对名流富贵竞标、收藏骨董艺品的嗜好略有微辞,?什为此时她却对翡翠令牌格外好奇?

    “我不是很想‘要’。”而是很想把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彤亚在心里默默说著。

    她那落寞失望的容颜让宋君澈在心底连连睹咒。妈的,他真的看不得她这副凄楚的模样,教他没事心绞得像在拧衣服似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宋君澈一时冲动,开了口:“要是你想看翡翠令牌更进一步的书面资料或蒙玛帝国的兴衰史,我书房里有几本书,你可以找时间进去看看。”

    “你的书房?”彤亚受宠若惊地瞪著他看。宋君澈今天是怎为了?居然连连破例!“你的书房不是除了你以外,谁都不许进去的吗?”

    “叫你去,你就去,那么多话做什么?”她惊喜不信的眼神让宋君澈懊恼不已。妈的,他干?做这种事?她过度的惊喜显示她根本不相信他会这么慷慨。“不过,要是你把我的书弄脏了,我绝不饶你!”

    “放心好了,我也是爱书人。”面对他好心又难得的破例,饶是再爱与他?杠的彤亚,也不得不赶紧委下身段。

    宋君澈傲气冲天地颔首。

    三秘钟后,他脸部的肌肉开始微微地抽动,他缓缓地弯下腰、缓缓地伸出魔掌、缓缓地揪住被冷落的小猪仔的颈后肥皮、缓缓地露出他那被溅湿的裤管──他以冷静得不能再冷静的口吻,清楚警告道:“还有,‘芭乐’要是在我的书房里像这样撒尿,我也饶不了它,到时候它就准备被做成金华火腿!”

    “不会吧?你也准芭芭拉进去你那谢绝访客的书房?”彤亚再也掩饰不住满心的惊讶,尖著声音评论道:“宋君澈,你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