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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地脉下的水晶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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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法想像土裂汗大神怎么会在这个位置出现,毕竟“地脉”的出口是在那个空院里,否则阿尔法的“天旋地转龙驭大阵”也不会布在那个位置。

    “土裂汗大神会跟苏伦在一起?苏伦明明是在封印之门的彼端,难道他也到达了‘亚洲齿轮’那里吗?”满脑子都是纠葛不清的疑团,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

    左右两侧的小楼错杂排列着,根本没有明显的通路,走到这里,也相当于进入了一个死胡同。

    “苏伦——”明知道她还被挡在山洞的那一端,但我满怀激愤无处宣泄,只能仰天长啸,猛的向前一冲,双拳狠狠地擂在小楼的白色山墙上。我无意破坏阿尔法为封印六臂怪物而设下的奇门阵势,但双拳一击之力刚猛之极,墙上应声现出了一个两米多高的窟窿,砖石坍倒,灰尘翻飞。

    十步之外,竟然站着一个身披灰袍、头戴风帽的人,沉默地肃立在房间中心的一个三米直径的黑洞前。

    “来了?走吧?”是一个中年女子的声音,她挥袖拂去灰尘,向我轻轻招手。

    房间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同时映入我眼帘的,还有她肩上束着的一柄古怪长剑,从右肩一直垂落到脚跟,足有五尺。

    “去哪里?苏伦在哪里?”我越过断墙,全神戒备。这个房间里连一张桌子、一把椅子都没有,四壁只是光秃秃的白墙,没有一丝生气。

    她迈向黑洞,一步步地下落,原来里面藏着一架同样漆黑的螺旋形扶梯。

    “要答案,跟我来吧?”那梯子非常陡峭,她只迈了七八步,便已经没到肩头。

    我大步走过去,低头一看,无尽的黑暗中映出几点晕黄的灯光,渐渐延伸到无穷深远的地底。回头望了一眼破洞外的白雪世界,我毫不犹豫地跟了下去,踩得铁梯噔噔直响。

    下降八圈之后,到达了另外一个静僻幽暗的房间,一个身材瘦削如竹竿的灰袍人高举着左手,掌心里托着一颗发光的珍珠,一动不动地站在铁梯旁边。他的脚下,也有一个黑洞,铁梯一直向下延伸着。

    “走吧。”女子简短地吩咐着。

    灰袍人立刻转身,带头下了梯子,我们两个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再次下降八圈后,仍旧有一个沉默寡言的灰袍人侍立在梯子旁,并且做了我们三个的先导,一起向下。

    假如阿尔法的世界已经是在山腹下面、悬崖下面,那么我们此刻进入的便是更为深幽的地下,已经无法用恰当的词汇来描述它。神话传说中,阎罗王的地狱有十八层,而十八层下更有无法标识的地心黄泉。当一行人沉默而且沉重地鱼贯而下时,我真的怀疑已经到了黄泉。

    “告诉我,土裂汗大神在什么地方?”我停住脚,左手紧握住栏杆,仰面回望,黑洞的入口早就不见了。

    “前面。”女子也停下来。

    “你是谁?”我追问着,越是出言谨慎的人,心底里越能藏下秘密,看得出,她是这一队人马的头领。

    “那不重要,走吧。”她头也不回。

    “我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去见他了。”我瞄着她肩头的剑柄,感到有些气闷,很想立刻从黑暗中挣脱出去,在外面的雪地上畅快地呼吸几口。

    “你必须去,没有第二条路。”她的声调很平静,听不出恫吓的味道。

    “我想闯出一条路来,不行吗?”我在黑暗中无声地笑起来,现在我不像是土裂汗大神的客人,反而像是重罪在身的囚犯。

    “不行。”她的肩头一扭,长剑“嚓”的一声出鞘,掠起一道湛蓝的寒光。但我早有准备,身子一矮,避开长剑,反手抓住她的腕脉。剑身上凿印着一只开屏的孔雀,每一根翎毛都刻画得栩栩如生。

    “年轻人,大神要接见你,是你的无比荣幸。我们的时间很宝贵,错过了这次机会,要想飞升蜕变就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她挣开自己的手,反手把剑插回鞘里。

    我们都没有竭尽全力地出手,但我仍然从那柄剑的特殊标记上认出了她的名字,“孔雀妃子”梅应雪,一个连**湖们都快忘记的女飞贼。那是一个曾经活跃在二十年代的大上海时期的江湖名人,死在她手里的军政要员、大亨富豪不下五百人,但当她暴敛财产逾九亿美金、名声如日中天的时候,却猝然失踪,不知去向。

    “你需要他的帮助,他也需要你的,请吧?”她继续向前走。

    “我知道你是谁了?‘孔雀妃子’梅应雪。”我叫出了她的名字。

    “那些事早就过去了,我现在没有名字,不必用任何代号来称呼我。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没有名字,也没有过去的,希望你将来也是这样。”她保持着自己的冷淡。

    我在脑子里掂量了一下,终于跟了上去。既然土裂汗大神能把如此众多的历史人物集中在自己的飞行器里,而这批人也死心塌地地跟随他,足见“异化为土星人”这件事,对某一部分人还是极有吸引力的。

    下到第十四层时,灯光忽然大亮,一辆黄金铸成的轮椅就在灯火辉煌之下,上面坐着的男人肩膀宽厚,重眉虎目,正在翻阅着一册金片订成的书。

    梅应雪等人立刻左右散开,给我让出路来。

    “风,我等你很久了。”他扬起来,抛开书本,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我。

    他的声音与土裂汗大神相像,但面貌却变了许多,不再是人身鳄鱼头的怪物。

    “等我?每次见你都不会有好事,这一次会是什么?”我表示担忧,在黑暗中待的时间太久了,眼睛还无法适应这座大厅里的强光,但明显地感觉到,这已经不是我上次去过的土裂汗金字塔核心。

    他做了个手势,灯光立刻变得幽暗下来。

    “风,事有缓急轻重,跟我来,带你去看一个人。”轮椅无声地右转,他的唇上带着一个若有若无的浅笑。现在看来,他的外型是标准的地球人,丝毫没有从前那个怪物的残留影子。在所有人之中,我并没有发现萨罕长老的熟悉身影,想必正在“地脉”的出口指挥幽莲破解龙驭大阵。

    我沉默地跟在土裂汗大神后面,把所有的疑问都压在心底。

    “风,你对‘亚洲齿轮’怎么看?”他侧过头,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前面的一扇银色金属门无声地滑开,露出一条笔直的青色甬道来,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潮湿的寒意。

    我摇摇头,在土星人面前,人类的知识并无值得炫耀之处,况且我对“亚洲齿轮”也没有任何野心。

    “风,何必如此谦虚?上次见你,举手之间击退幻像魔的影子,何等意气风发?”他拍打着黄金扶手,笑容越来越深。

    “你呢?”我只回了两个字,甬道顶上滴下来的水珠落进我脖子里,遍体生寒。虽然经过了一百多次旋转下降,我的方向感仍然良好,能够辨认出甬道是通往正东方向的,一直贯穿出去,应该就是封印之门的彼端。

    “我?很简单,获取足够多的能量,离开地球,回土星去。我驾驶的大型飞行器——地球人眼中所谓的‘土裂汗金字塔’已经能源耗尽,废弃在地核附近的水源层里,只能依靠咱们刚才看到的小型飞行器活动。我相信,‘亚洲齿轮’会带给我新的希望,一定会。”一提到“亚洲齿轮”,他的情绪明显亢奋起来,轮椅也随之加快了速度。

    甬道仿佛永无尽头似的,一直向前延伸,尺寸和颜色一成不变。

    “我们去哪里?‘亚洲齿轮’吗?”我继续着那个话题,同时抑止着内心起伏不定的激荡。苏伦是与亚洲齿轮在一起的,假如前面可以看到齿轮,则一定会见到苏伦。分开那么久,现在马上就要结束噩梦,我怎么能不激动?

    他笑了:“你心里在想什么?”

    我冷静地回答:“我在想,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才能和你平等合作。”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土裂汗大神也不会费了这么多周折来帮助我,除非是在某件事上有求于我,双方做等价交换。

    他的笑声停了,在扶手侧面轻轻一按,一束白光射出来,照亮了前面三十步范围内的一切。甬道里仍是一片死寂,看不到一点人类存活的迹象。

    “风,你还记得吗?我曾从鳄鱼和金线蝮蛇的体内吸取能量,才变成了人身鳄鱼头的怪物。现在,那部分能量消耗殆尽,所以我才恢复本来面目。有了那次遭遇,我如同死过一次,再不会随便lang费生命了,所以,我要得到亚洲齿轮,得到地球的能量核心,那对我至关重要。而你,一定能够帮我——”

    我盯着他身上的灰袍,谨慎地点头,表示同意。

    “我替你找到了苏伦,能不能救那个女孩子,只怕要看你自身的能力。风,我已经尽了全力,她就在前面——”他举手向前指着,缓缓地掉转轮椅,向来路上滑去。

    我愣了几秒钟,陡然向前狂奔,轻功发挥到前所未有的极致,双手甩动时磕在石壁上,立刻鲜血迸流,溅在我的脸上,但我什么都顾不得了,心里只有一种心思:“向前、向前,苏伦就在前面!”

    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在接到苏伦失踪那个消息后的日日夜夜里,几乎每隔十分钟就会自责一次,追悔莫名。

    我看到了光明,仿佛就要到达甬道的出口了,突然之间,身子撞在一堵透明的水晶墙上,最先碰上去的左肩“咔嚓”一声已经骨折,整条左臂都失去了知觉。

    “苏伦——”一声怒吼伴着一口咸腥的血喷出来,那面两米高、三米宽的水晶墙立刻成了一大块血染的红布。墙的厚度至少超过五米,澄澈无瑕,毫无遮挡。墙的外面,也是一条甬道,不过相当浅,只有七八米的长度。

    我感觉到胸膛里有十几股热流汹涌激荡着,是不是要涌上喉头来。那些全部是我五脏六腑里的热血,再喷出来,我也就要激愤而死了。

    “苏伦,我来了,别怕,我就要来救你了——”我紧闭着唇,舌尖全力tian着上腭,封闭喉头,极力控制着热血上涌,手扶着侧面冰冷的甬道,盘膝而坐。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正是因为大哥杨天与苏伦的失踪,才会令我永远有追寻下去的无穷动力,我有责任把他们找回来。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意外,我都要坚强地活着,绝不能有丝毫的松懈。

    甬道里的深度阴冷也给了我运功疗伤的良好环境,奔涌的热血渐渐缓和下来,挥袖擦去了墙上的血迹。墙外没有人,但从甬道的出口能看到一只飞旋着的齿轮,直径约有半米,旋转速度至少在每分钟九十转以上。

    “齿轮?亚洲齿轮?”我弹身而起。

    有齿轮就必定有轮轴,但我所处的角度,恰好是在齿轮正面,后面的一切都被严密地遮挡住,什么都看不到。

    水晶墙与甬道融为一体,恰好在即将到达出口的位置,把甬道一分为二,并且岿然不动。我在墙体上搜索了几分钟,确信附近没有任何控制机关能够挪开这堵墙,立刻想到了“炸药爆破”这四个字。不过,以土裂汗大神的能力都无法突破水晶墙,人类的爆炸手段又有什么用处?

    几百种突破手法在我撞到水晶墙的刹那就都想到了,思想在一瞬间运转过速,才会导致大口喷血。

    “毫无疑问,这堵墙是无法攻破的,比起在沙漠里钻探土裂汗金字塔的那次行动,这一次的难度增加了何止百倍?”在封印之门前已经受过一次挫折,所以我能清醒地认识到,在这些人力无法掌控的神秘机关前,必须要打破惯常思维,才能奏效。

    我仔细地擦拭着水晶墙,一颗血点都没留下,以确保它纯净如新,能够仔细地观察到墙外的一切动静。它给我的感觉,如同在封闭的深海潜水艇里透过舷窗向外观察一样,什么都能看到,但却什么都摸不到。

    那个齿轮一直在转,但在我的感觉中,它只是“空转”,根本产生不了任何动力传递。也许过了这面墙,就能目睹“亚洲齿轮”的神秘面目了。幸亏站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那些对传说中的“亚洲齿轮”趋之若鹜的科学家,譬如冠南五郎之流了。

    当我确信自己留在这里已经没有意义了之后,才恋恋不舍地返回。到了这时候,阿房宫空院里的激战早就成了无关紧要的事,唐门恩怨、唐心的前世、异化的唐清等等等等,全都抛在脑后,只有苏伦皱着眉的苦笑在我眼前闪动着。

    她本来是快乐无忧的,即使是在手术刀猝亡之后,她也没有任意消沉下去,而是全身心地投入到清理手术刀遗物、搜寻大哥杨天的遗踪上。是我与关宝铃的邂逅、沉迷、纠葛、痴缠,才令苏伦伤心欲绝。

    我忍不住在自己额头上重重拍了一掌,满心里懊恼不迭。

    向回走的路还很漫长,我走出约一百多步,步履沉重之极,手背上磕破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突然之间,我的后背上有了异样的感觉,仿佛有一种无声的暖流正随风拂来。水晶墙严密无比,甬道里是不可能有风的,那一定是某种错觉。

    “风哥哥、风哥哥……”耳朵里传来苏伦的声音。

    普天之下,只有她才会用这三个字叫我,刹那间,十三号别墅里第一次见面时她那个长发披拂的清丽形像涌入我的脑海。

    “苏伦?”我倏的转身,脑子里一阵眩晕,只能向侧面的石壁靠过去。

    墙外的光线变得极其刺眼,但我视线里却隐约地多了一个人,长发垂腰,双臂挥舞,正在急促地拍打着那面墙。我定了定神,她的动作一下子停止了,脸贴在墙上,怔怔地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