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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一百一十一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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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鸿在第二天天明时离开营地,临走时对葛彬耳语。

    “头儿,这样行么?”瘦削男子葛彬一脸惧意“要是让大头儿知道了非抽我的筋扒我的皮不可。”

    “哼,大头儿,现在有了大头儿,你是不想听我的命令对么。”徐鸿冷笑。

    “哪敢哪敢啊!”葛彬吓得连忙道“大头儿是他们和您的头儿,您才是我的头儿,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是”他一脸苦相:“既然要这样对付他们您干嘛还撺掇着那呆子医者救他们。”抬眼看见徐鸿面色不喜,挠挠头讪讪道:“我就是这么一说,您千万别我,我一定按您的意思办。”

    “恩,记住了,我也没让你现在动手,他要是改了主意那就留着他,总之在他能勉强起身那会儿做。我若是中途回来了就再说,若是我还没回来而他又想走,哼。”“我知道了,全听您的吩咐。”

    “恩,等老子走后你马上回趟山寨,告诉我家老爷子再给老子调几个使唤的来,老子要发火了。妈的,老子在这儿给他卖力他却连多派几个伺候老子都不肯。哼,你也别全说老实话,只告诉他时候也差不多,现在再不出力就迟了,到时候我看他怎么捞油水。至少给老子调八九个弟兄来,对了,黑厮一定要来,那厮不是爱切人么,这次保证让他过瘾。”

    “好的,头儿,还要暖被子的吗,小红那妮子肯定想您想得紧。”葛彬一脸淫笑。

    “你能带来最好,不过那妮子要是路上有什么闪失,我可跟你不客气。”徐鸿不屑的白了葛彬一眼,冷冷道。

    “那还是不要来了,现在的凉州这么乱,我一个人还不知道能不能够活着回天水呢。”葛彬一脸尴尬。

    “那有什么难的,”徐鸿白了那小子一眼,淡淡道:“我向姓蒋的借两个人跟你一起走,由他们保护你就是了。你也好好招呼他们,不过记住千万别让他们知道咱们山寨里太多事情,告诉老头子严加管束山上,最好干脆别让他们上山。”

    “头儿,这是为什么?他们不是自己人么。”葛彬还是不太懂。

    “蠢货,什么自己人,他们是蒋家的不是我们的,我们山寨这些年干的事情可不怎么样,到时候万一山寨里那些个烂事露了,那我怎么办?”徐鸿狠狠道“就算是姓刘的瞧在老子很有用处的份上故意忽视,可老子以后只能背着这些烂名声,这辈子都甭想在士大夫同僚面前抬头。”

    “头儿,他们知道也不要紧的,弟兄们路上作了他们就是了,到时候只推说是路上遇到溃军,他们不幸身亡就行了,保证干干净净不留后患。”

    瘦削男子试探的望着他的首领。

    “蠢货,你只知道出这些烂主意,”徐鸿闭上眼,冷哼道:“别忘了是老子向姓蒋的借人送你回去,人死了老子脱不了干系,老子现在才刚刚混进来,现在姓宗的对我就很看不顺眼,要是这次把他们杀了灭口这不是正好给那家伙口实么。不要招惹是非,你告诉老头子就好了,他一定知道该怎么做。你老老实实听老头子吩咐就是了。”

    “知道了头儿,我照做。”

    “恩,早去早回,别把老子的事情弄错一件,否则老子可对你不客气。”

    “哪敢啊。”葛彬笑得很勉强。

    如是,徐鸿又对蒋默借了几个人手,蒋默迟疑片刻后马上答应了,现在营地里鲜卑伤兵多得很,也不怕闻到血味儿发狂的狼崽子们骚扰,三个兵七匹马,加上葛彬的一人一马,正好一人两匹路上换乘,徐鸿也笑嘻嘻说要多多举荐他这位识大体知轻重的贤良。

    一行三波,一波跟随徐鸿速速赶往西平,一波跟着葛彬去天水,最后一波继续呆在营地,徐鸿葛彬离开后不久,又一批鲜卑伤兵抵达营地。那些鲜卑人个个夸赞这位汉部医生就是手艺好啊,比他们部落上那些个萨满巫医强多了,不用臭烘烘的牛粪草汁,而是满是香气的药材。

    四月初九日傍晚,徐鸿抵达西都地界,天黑前,终于找到在西都城北门外预定地点等候许久的蒋涭。

    “子迅,你总算是来了,北边那边情况可还好么?”蒋涭急急忙忙问道。

    蒋涭对徐鸿看法还行,毕竟当日露骨大谈利益事件只是刘武和徐鸿宗容三人之间,余者不知。

    “还行,还行。”徐鸿谨慎的向正急急忙忙打算关门的那些身着魏人衣甲的守城士兵望了一眼。

    蒋涭回身望去,见是那些士兵,忙回头道:“子迅,他们也关门了,再晚就看不见路了,我们还是赶快回营地去吧,有什么事情我们回营再说。”

    “好。”

    两人上马,不久火把点上,再之后总算估摸着大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达一处***通明的巨大营垒中,一起跳下马缓缓走向营门,营内***通闪耀,处处都是食物味道,这个营垒绝对超过一万人。男人喝斥声,爽朗笑声,女人的歌声,婴儿啼哭声,牛羊嘶鸣,种种声音交织错杂不断。

    “这是姚氏部落一个营地,”站在徐鸿身侧的蒋涭静静说道“他们一共有十多个营地,其余的远远没这个大不过粗粗算来少说也有将近六七万之众。”

    徐鸿站在大营门首呆立良久,蒋涭也不说话,两人静静看着这繁荣鼎盛庞大无赛的营垒。

    “主公现在何处。”徐鸿终于说话了,蒋涭声音微黯“这会儿估计在大帐喝咂酒,哎,本来广崇的计划都快成了的,谁知道二老爷子竟然跳出来反对。”

    他们也不怕周围羌民偷听,反正除了刘武能听懂烧当姚部语音外他们没人能听懂,同样烧当姚部也没人懂京兆长安话。

    “到底怎么回事?”

    蒋涭如实把之前的事情交待了下。

    一开始,刘武听从宗容计策,先跟姚部那些跟自己母亲同母异父的纯粹羌人舅舅们交好,为此,不惜将狼牙强行推入一堆母羌马中,狼牙抗议归抗议,到底也在那些精挑细选的母羌马中选了几个能接受的骑跨上去。

    屠夫马乃是天下第一等名马,姚部诸人得此血脉自是欢喜无限。

    下面就轮到驰名西北天下无双的刘武自己了,像当年羌部请求马儿(即马超)留下血脉一样,刘武也被请求跟那些精挑细选的姚部美女欢好,酋豪姚伯昱还直说上次马儿没能在姚部留下儿子就是因为女人太少,因此这次给刘武的女人比上次多一倍,八个。

    众人哭笑不得,刘武也只推说身体初愈,一时无心于此,但全推掉又不可以,所以只许诺收下两个女人。

    这下子,这些一心想拥有最优良子嗣血脉的女孩儿的父母亲族们可闹开了,他们原定的八个,已经是一次又一次商议过后,妥协下来的,现在刘武只肯受两个,谁都不肯退让,于是闹得不可开交。

    他们吵闹正好落得刘武轻松自在。

    此后么,姚部会议上,刘武向母亲的这些亲族们直接提出请求借兵一事,刘武的那些四十多五十来岁的同母异父舅舅们已经被刘武一个个私下说服,都很赞成,酋首姚伯昱也在这些刘武的舅舅们鼓动下,几乎就要答应了,可偏偏这时,将刘武带入部落一直与刘武好的不行的姚仲康却起身反对,坚决不许他兄长姚伯昱答应。

    “姚仲康?”

    “对,这老爷子精通凉州、长安话,很喜欢穿葛布衣服,看上去很和气很好说话的,可是最关键的时候却是他出面反对,真让人想不到啊!”蒋涭感慨良多“广崇的计策让这位老爷子这么一截一堵全白费了。”

    徐鸿没说话,只静静思索着,好一阵才道:“你且说说那老爷子到底说些什么。”

    “他说”蒋涭苦笑道“‘我西海姚氏牧场广阔,人口繁盛,但与大魏万里河山数以百万计的百姓相比实在不值一提。你们如果真的要跟着他起兵反抗大魏,那就先请将老汉我杀死。’就是这话,这老家伙很难对付的,酋豪很重视他的意见,那些已经被说服的被那老家伙一阵抢白也不开口了,到最后落得将军很没面子也不知如何是好。”亏得酋豪似是也不想刘武在留下血脉前被迫离开姚部,马马虎虎敷衍过去,两下表面上依旧平和。

    “想不到蛮族中也有见识不凡的。”徐鸿呵呵一笑,面色平静。

    这倒让蒋涭颇为奇怪:“你怎么不着急啊?”

    “急有什么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只有想法子补救才是。”

    “莫非,子迅胸中有良策?”蒋涭问道。

    “哪有什么好法子,”徐鸿皱眉道“且先让我瞧瞧那个姚老儿,再作打算。”

    葛布衣服,面上毫无羌部男子常见的伤痕,但纵横交汇的苍老爬满整张面孔,手上满是老茧,身量倒是颇有些单薄意味,倒有八九分貌似汉部老农,的确一点也没有数万之众首领的风范,可这是剽悍凶狠的西北。而这位老者在这种地方生存长达数十年,自然应有其过人之处。

    酒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已经有好几个大陶罐里只剩下那些毫无酒气的渣,这些渣会成为孩子们的美味食物。

    徐鸿在大营外偷偷窥看,越看越觉得心里没底,这老家伙深不可测,实在找不出什么好主意对付他,最后招呼蒋涭慢慢退下。

    “子迅,可有什么良策?”蒋涭着急的问道。

    徐鸿摇摇头:“这个老头儿我看很难对付。”

    “那怎么办?都到这一步了,眼看就能借到的却变成这样。”

    “不要急么,”徐鸿连忙安抚蒋涭“等明日主公酒醒后我们再议议。”正好有点时间慢慢考虑下一步该怎么办,一时半会儿他也没有什么主意。思虑已定,对蒋涭道:“重德,你带我去广崇那边吧。”

    “你”蒋涭大惊“你去他那边,不太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徐鸿淡淡道“重德,你也一起来,我们三人好好商议商议。”

    就此他们去了宗容营帐内。

    这一夜也是刘武照旧睡羌部女人的日子,只不过酋豪姚伯昱私下将那两个照旧说好的女子换成其他的女孩儿,刘武酒醉不知,那些亲随们也是装聋作哑,不干己事莫开口。

    一夜狂欢。

    次日临近中午,胡闹一夜的刘武醒来,头微微有些宿醉疼痛,那两个羌部女孩儿已经走了,现在在他身边服侍的是小刘魏,这个孩子连忙告诉他徐鸿到了。

    “他都知道了么。”刘武淡淡问道。

    “嗯,他们昨天在宗容营帐内商量了一夜,估计是有主意了,父亲,您请先梳洗漱口先用过饭食,过会儿她们会来这儿向您回禀,您。”

    刘武抢先道:“你去叫他们赶快来。”

    “可您还没用膳呢。”

    “大事为重。”

    刘武刚梳洗漱口完毕方才吃了几口烤饼,宗容、蒋涭、徐鸿、马志、蒋筑五人已跟随刘魏到来。他放下吃食,抹净须发,让他们进来。

    众人在刘武面前依次坐定。

    “诸位,我也不说什么了,大家都知道我军目前处境艰难,兵力有限,且身边携带的钱物也差不多消耗一成了,且若是再不能举兵,机会稍纵即逝。”刘武静静说道“若是诸位有什么高见但言无妨。”

    财物钱粮都是小事,而机会难得。

    蒋涭向自己身边两侧的宗容和徐鸿瞧了瞧,却瞧见两人都在看自己,蒋涭只好硬着头皮,拱手道:“将军,末将有一言进。”

    “重德快请讲。”

    “将军,我军现在的难处是从姚氏这边借不到兵,不过,烧当羌共有七家大种号小种号更是不可胜数,姚部也不是最大的一家。我军是否可考虑从其余几家借兵?”

    刘武沉吟良久,微微摇头,叹息道:“你说的广崇也对我建议过的,我也不是没想过,可是我只懂姚部一地的语言,其余诸部的话我是不懂的。”

    这倒是难处,彼此不能交谈就等同于猫叫狗吠,怎么借兵。

    “将军,西平一地与羌部杂陈,各部羌人中许多都懂西平汉话的,您在这儿收买些懂我们说什么的汉人就行了。”

    这倒是很有道理,刘武眼前一亮,只是很快,刘武又神色疑虑,低声道:“我跟那些羌部毫无瓜葛,怎么能见到他们的酋首呢。”

    一旁静静听众人议论的刘魏也微微点头,插嘴道:“父亲说的对,没有人引荐我们连进他们大营都不可能,搞不好还会像在先零那儿似的被视为敌人,那就糟了。”说罢盯着蒋涭等蒋涭解疑。

    “将军思虑得极是,”蒋涭继续说道“不过有一人或许能够帮助我们,有他帮助,我们想去哪个部落都是轻而易举。”

    “哥哥,是谁?”这下子连蒋筑这个一般不关心除武艺外其他东西的都忍不住开口询问。

    “就是姚老爷子本人。”宗容冷冷补了一句,向着徐鸿狠狠瞪了一眼,徐鸿若无其事,故意不看宗容。

    “他?”刘魏叫嚷起来“他刚刚才反对父亲借兵一事,怎么可能帮我们?您在说笑话么。”

    “不,就是他。”蒋涭也一脸无奈的望着徐鸿,心中叹息,暗暗思虑。

    最好这次是宗容的计策能成,不然,若是依照徐鸿的法子,倒是也很可能成事,只是到这法子太毒辣了些,若是日后事败可怎么收场呢。

    杀孽太甚,天怒人怨,就算将军日后小心弥补,也不能洗去这个污点,会成为后世文人鞭挞的口实。

    希望,希望宗容的法子,会奏效吧。

    (羌部,中原已进入成熟阶段的父系社会时,绝大多数羌部还是父名母姓为种号,说白了,是夹杂着母系残留的初级父系社会,羌部的女儿较之汉部女儿是大不相同的,她们在某些方面或许类似,但在求偶等方面,有些方面就实在是当时的汉部难以接受,比方说,父亲死后,那些父亲的小老婆全归大儿子,这种习俗似乎所有的蛮族都有,匈奴也有,后来的鲜卑也有,羌部自然也有,当然汉部也有,不过这种事情在汉部是受到鄙夷的。世说新语贤媛篇第四则故事中讲述的,就是曹操继室卞氏就是曹植、曹丕的妈,出身倡伎,在她儿子曹丕病危时探望儿子病情,瞧见儿子身边服侍的女子似是故人,便问那人什么时候来的,那女子回答大抵是曹操死后就归曹丕了,卞氏止步不前,叹息道:“狗鼠不食汝余,死故应尔!”连出身卑贱的倡伎都鄙视,曹丕死后埋葬的帝陵她也不去瞧的。古时候汉部的伦理尺度的确很难把握,像老子的小老婆,老子死后,似不可为儿子所有,可是其他呢。这时的吴帝孙休,号称吴国中兴明君,可他的大妇朱后,却是朱公主所生,朱公主指的是朱孙氏,孙休的亲姐姐,吴国重臣朱据的大妇。这反倒是符合当时礼法的,不但礼法森严的明清不能接受,继承明清伦理道统却鼓吹开放思想的今人也是难以接受,可是这就是历史啊,我们死都不肯承认王昭君其实长相不见得超过其他的宫女,那好吧,就算她是绝世美女,可你知道她嫁过两个男人么,不是指汉庭那个皇帝和呼韩邪单于,而是呼韩邪和他的大儿子雕陶莫皋,尽管雕陶比王嫱大多了,可是依汉俗就是大逆不道,王嫱和老家伙生了两个女儿,和雕陶生了一子,名唤伊屠知牙师。羌部的女人们就是这样子,刘武母亲的母亲在生下刘武母亲梁秋水后是不会守身的,既然那个姓梁的男人不再来了,便嫁给羌部其他的男人,这也有了刘武那些同母异父舅舅和小姑妈们。也是同样道理,所以这些羌部的女儿们对于拥有刘武的血脉,就跟当年匈奴拥有李陵血脉类似,并不太介意。母系残留么,儿子也是母亲家族的财富啊,当然是品种越强母族越满意。

    最后,其实羌部本身就是一个很含糊的称谓,羌、胡、匈奴、氐等等,很多风俗是同一的,他们都是游牧民族,而且相互交融许多代。本来么,最早先的羌指的就是中原之外西边的异族的统称,因此,那个为后世称道的大秦,其实最初亦算蛮族羌部的一支,当初那些中原各诸侯国都很瞧不起秦国,口口声声喊秦为蛮夷相似的,楚的情况也不怎么的,楚也一样被中原诸国讥嘲为蛮荒国家,尽管秦楚到最后支配了整个战国时代,一直到楚汉争霸依旧如此。

    中原诸国的排外自大和秦楚两国的包容海纳,决定了各自最终的宿命,一个支配一个被支配,现代的国际也是如此,我们讥嘲美国蛮夷的同时内心何尝不是无限羡慕美国的风光,毕竟现在整个世界是由美国支配的,不是那个辉煌一时的中国。而美国之所以强盛,的确有军队的作用,但不完全是全靠军队的是希特勒,,是莫索里尼,是东条,穷国跟富国的战争就算一时得手能长久么,很可笑,更主要的是他对其他各国的态度,他的海纳百川从善如流与其他诸国大相径庭。华人的脑袋,犹太的钱,德国人的哲理,印度的数学,有什么要什么,只要好的东西美国全要,这其实就是我们战国时代的再度翻版,美国就是当初那个被所有人瞧不起的蛮夷秦,而我们泱泱华夏则是春秋时代就人口稠密富庶盛极一时强大的中原诸国,傲慢与自大,最终却沦为被支配。)

    (黑暗之道渐行渐远,当刘武像所有人一样将活生生的人视为兵力,也即帝道的开始。)

    (我要头大了,下周两处强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