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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忽隐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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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妈妈回来了,脸上挂着旅赋予的疲惫,不过,精神不曾涣散,饶有兴致和我说内蒙古大草原的壮丽与妖娆横店影视城的奢华与精致老北京四合院的古朴与秀美普陀寺的静谧与神韵。像孩子一样,滔滔不绝,也许只有与自己的亲人才能这样如鱼得水的诉说与感慨。

    当妈妈把话题转向我的她口中的好女孩身上时,气氛顿时冷峻下来,不知道如何回答母亲的问题,只好点燃一支万宝路。她看着我沉着脸,就打消了继续盘问下去的意念,转而说了语重心长的话——无论如何,不要失去自己,即使痛彻心扉,心如刀绞,也不要刻意的去掩盖什么,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充满无望与疼痛,你是我的儿子,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输给任何人,不会因为一点挫折,就倒地不起,行尸走肉。

    此时此刻,我仿佛失神亚麻色咖啡馆最角落,喝着快结冰的咖啡,想着昔日和叶子晨楠楠欢声笑语的可爱时光,但,窗外天暗沉得那样冷酷,就像黑色电影惯常使用的幽暗壁室只有一根蜡烛带动画面的情感一样。叶子走过来,试图拭去我身上的鲜血与灰尘,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就像被禁锢的魔法师由于长久的离群索居丧失了伟大的魔法一样。我只能,一个人,坐在原地,静静的搅拌已经起了结了一层薄冰的美洲咖啡,我不知道天气为何这样冷,以至于,穿了一件皮大衣两件一件毛衣一件保暖****的我,直打哆嗦,腿脚发颤,我想,我永远也走不出这间咖啡馆了,它就像一道法力无边的符咒,充斥着我快要碎裂的心。墙壁的各个角落充斥着笑容诡异叫声可怖的幽灵,我唯有按照他们的意思,静静坐在椅子上,旁若无人的搅拌唯有我可以喝的咖啡,尽量把思绪往爱的人身上拉扯,流眼泪,与割腕自杀,那是我自己的事,总之,不能踏出这间房子一步,否则,将被随时待命的蝙蝠咬得面目全非,直到了无声息的死去。

    想到这,我点燃一根万宝路,擦了擦额头沁出的冷汗,看着站起来围上围裙去厨房做饭的妈妈怡然自得的背影。我想,如果刚才的幻念成为现实,我应该会走到水果店买一把尖利光芒锃亮的水果刀,走到无人的角落,毫不留情的捅上自己一刀,然后伴随着嗜血的疼痛,捅到自己无法呼吸为止,看着明媚或者惨淡的天空,想着世界尽头天真烂漫的恋人,心满意足的死去。

    石榴裙成了一个乐队,和我喝酒的长腿美女如烟加入其中,她是个鼓手,她曾给我发过一封邮件,说了一些和我喝酒很快活的话,我回复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天天和阿蓝配合得更加默契,歌声清澈。

    由于名气越来越好,他们时常受到邀请去其他地方演出。天天说,我从未想过自己可以得到那么多人的喜爱和追捧。我说,你付出了努力,得到了收获,这是顺理成章的事,你让别人得到了快乐满足,别人自然不会让你受冷落,因为,人是感性动物,不是冷血生物。

    自从石榴裙离开这座城市以来,一切都荒凉了许多,他们要去北京的一个知名酒吧演出。叶子和薄薄像对小夫妻一样认真的打理生意平淡的亚麻色,叶子对于我劝学的事,笑了笑,然后搂着我,站了一会儿,即转身去店里招呼客人,晨楠楠找了份影楼兼职,穿上各式各样的衣服或比基尼在别人的引导下拍照,成了模特。晨晨和她的妈妈文樱一起回上海了,那是她的妈妈提出来的。周围的人都有了自己的事,石榴裙的歌声不再回响,只能静静一个人坐在亚麻色咖啡馆或者家里的沙发上,静静抽烟,从早晨到晚上到凌晨再到早上。

    当我展开双臂试图从高楼一跃而下时,我却深深的颤抖,直到自不量力的回到平台上,虚弱的躺下,飞机轰隆着飞过,仿若一只遍体鳞伤的火烈鸟。

    而我坐上大巴,旁边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窗外是蒙蒙亮的鱼肚白,天际线似有若无的泛着蓝光,我就在这样的氛围下听着渡船轻盈的嘶鸣出发。旅程没有告诉任何人,大巴的终点是本城边际一座在本城闻名已久的古城。我把鸭舌帽压低盖住眼睛,沉沉睡去。当我醒来的时候,旅客们正在停站点的餐厅吃饭。我喝了口随身带的朗姆酒,然后看着窗外蓝蓝的天,打开窗户,岚岚的风,拂过面颊。我想,这是一趟不一样的旅程,没人陪伴,独身一人,风景的好坏天气的好坏心情的好坏不受任何人影响,只要我不丢掉头上戴的鸭舌帽,踏实的听着不断后退风的嘶嘶声,思绪放空,看着一闪而逝的风景,怡然自得的呼吸,想象这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而所有的一切,都将在思绪覆灭的时候,改变。大巴在平坦光滑的柏油路轻盈的驰骋,坐我旁边的女生睡着了,用左手撑着脸歪斜着靠在靠椅上。她说她还有三天满十六岁,这一次孤身一人出来旅行,是因为和男朋友大吵了一架,她扇了他一巴掌,他说,他和那个买豆腐女儿只是普通朋友,拉她的手,是因为那天她一向优异的画画得了铜奖被爸爸毫不留情呵斥了一顿,他只是安慰她。她泪流满面,哽咽着,男生走进试图握住她的手,安慰她,她一把推开他,说,别碰我。他们就这样不欢而散,她从未抽过烟,不过,她和路过的一个黑脸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叔要了一根,并让他给她点燃,她就那样在不断的干咳中抽完那根烟,她想如果她是那根烟,了无声息的消散,她会感激上帝。

    她安静沉稳带着伤感的表情说完了这些,然后如释重负般的喝着我递给她的百事可乐。我想把折磨我的东西和她说说,但我没有,我只是摸了摸她的额头,笑着说,你很漂亮。

    她的T恤左胸刻着她男朋友的英文名Moro,右边写着自己的名字萧染。还有十分钟,变到站了,我把萧染叫醒,她睡眼惺忪的抬头看了看窗外暗沉下来的天,揉了揉眼睛,然后靠近我,说,我有些冷。我左手环住她的肩膀,她的身体温热,握住她放在窗边的手,凉凉,下意识的更深的握紧。

    她说,离开的时候没有和他说一个字,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会不会心急如焚的四处打探消息寻她,又也许无所谓的照旧做他的事,双腿翘在游戏机上和狐朋狗友海侃,泡吧、溜冰、抽烟、喝酒……说到这,不自然的扬了扬脖子,脸色冷峻下来,沉默一会儿,抬起头,看了看我,说,和他分开,我恨痛苦,此刻也是这样,他说他会改,做点事,不再荒废学业和乱花钱,为了他们的幸福,努力,说到这,她眼眶红了,甩了下脑袋,转过头,看向窗外灰蒙蒙的天。

    好点了吗。我看着她。

    嗯。微微蹙了蹙眉。

    下车的时候,西边天空已经火红,晚霞招摇得变换着色彩。在年轻男导游的引导下,我们进了旅馆,大家疲惫得靠在椅子上,等待早已安排好的饭菜。

    晚上,月明星稀,我翻开随身带的笔记本,写了一段关于爱情的话。

    如果伤感是它的伊始,我不必悲伤,在我需要它的时候,她就在那儿,不需要召唤,她便懂得我的悲伤,走过来,和我一起,躺下,在月光里,歌唱明天。

    门虚掩着,住在对面的萧染走了进来。

    我想有一天我会爱上埋珊瑚海,唱着周杰伦的《珊瑚海》,声泪俱下的填着沙子。无论那时候的爱情是喜是悲,和什么样的男人手牵手,在什么样的街上闲逛,接吻的时候想的什么,哭泣的时候声音天空是湛蓝是苍白。如果现在他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擦着眼泪走过去抱住他,不和他吵架了,只是静静躺在他的怀里。萧染把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走到窗前的我身边。

    叶子在凌晨西街给我系鞋带的画面就那样黑色幽默般得在眼前忽隐忽现。她曾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对爱忠贞不二,对我不离不弃,她说,我是一个好男生,将来也会是一个好男人,我说,我只是一个喜欢浪漫一点的人。我说,我不喜欢悲伤,但喜欢听悲伤的歌,不想未来这样的喜欢演变成真实的错过。大巴飞速驶过,掀起一片尘埃,妖娆得曼舞,她看着我,指了指不远处一棵葱翠的恋人树,说,我不知道我们会不会分开,我只是和你再这样的街道随性的走,无论你拉不拉我的手,我都感觉快乐,简单的幸福,这就是现在所拥有的,以后,以后,错过,不知道怎么说,就像一列匀速前行的列车,因为什么停下,然后分道扬镳,不想去知道。

    这样的回答,曾令我感动不已,心里涌起雪莲花般的花朵。我走过去,和她坐在街边的站台长椅上,看着一辆辆轿车、公交车、摩托车、大巴、铁三轮、面包车、卡车、本田、丰田、雷克萨斯、宝马……自由自在的飞驰而过,想象着明天,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明天的明天的明天的明天,所谓的风景会不会因为某个抽烟的男人或哭泣的女人,本末倒置,变成虚无缥缈的东西,我们只是坐在那儿,任凭时间无情的流过,想象着彼此,时光打磨后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原来的那个人,也许更加高尚,也许更加邪恶,也许更加丑陋,或者更加美好,也许已经死去,或者苟延残喘的活着,我和叶子,其实没想这么多,我们只要此时此刻牵着彼此的手,这种真挚的感觉,我们虽然已不是孩子,但我们寻求到的是简单点的打情骂俏你侬我侬,而不是光怪陆离的你情我愿床头吵床尾和。我们只是我们,我们不是其他的我们。

    萧染说,今晚星星,好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