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惊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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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地点竟是密林中的一个空场!司机依韩进的指示将解放箱式货车缓缓停在空场边缘。 我们依次跳下车,张目望去,场内仍空空荡荡,了无人迹。看看手表,零点五十分,离交易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此时天色已大黑。在夜色里,四周参天的巨松就象一支支擎天的立柱在微风的吹拂下岿然不动,只有一些细嫩的枝条相互摆动着身躯婆娑作响。透过松冠,一弯新月洒下缕缕银丝,散在草丛中映出点点荧光,使原本清冷的松林显得更加孤寂诡异。 虽时值仲夏,但在这里,到了夜晚依然寒意逼人。王决将双臂紧抱于胸前,不停的跺着脚吸着凉气,通过月光的反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我故作轻松的问韩进,想以此缓解场中冷寂的气氛。 韩进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存在了。” 这算什么回答?我苦笑着转到另一个话题“象这种接头地点,你们还有不少吧?” 韩进翻起一双小眼,抗议道:“大哥!拜托你别老问这种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好不好?这样很伤感情的。” “你岁数比我大!”我提醒道。 韩进的嘴太严!想从他那儿套出点东西来简直比让公鸡下蛋还困难。 “我”韩进开口正欲解释,王决低声道:“他们来了!” 其实不用提醒,场内诸人也都已看见有两道强光从东边射过来。而光源正是一辆汽车的两只前大灯。 那辆车缓慢前行。在刺眼的光束中,现出无数飞动着的昆虫的身影。它们有的舞蹈着在光明中追来逐去,有的干脆撞上车头一命归西。 渐渐的,我已看清那是辆白色面包车,由于彼暗我明,还看不到乘车人的样子。 汽车绕过最后一排松树,驶进空场,而后停了下来。 车门开处,一个身高体壮的俄国人走下来,他机警四顾一番然后向车内低语几句,接着一个身材矮小但非常肥硕的人走了出来。我凝神细看,没错,第二个出来的也是个俄国人。没想到欧洲人里也有这般矮小的,大感新奇下我转向韩进,发现他原本轻松惬意的神态变得异常庄重。 “他是我们集团的三号人物,叫休林。”韩进不露声色道。 “你说的是那小个儿吗?”王决问。 韩进点点头,接着道:“他负责所有的对外贸易,权利大得很!一会儿见了面,你们一定要表现出相当的礼貌。这样会给你们将来的交易带来极大的好处。” 我和韩进打了一天多的交道,只有这句话听得最入耳。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向着中国人的。而今次斯罗帕亚方面也果然派出了个极有份量的人物,由此可见他们对京生集团的重视程度非比一般。只不知当休林发现他面对的是王决这么个毛头小子后将作何感想。 这时对面高个的俄国人向我们这边招了招手,说了些什么。我刚要问韩进时,他已满脸堆笑的张开双臂走了过去。我向王决使个眼色,于是我们二人一左一右紧随在了韩进的身后。 休林皱了皱眉,与韩进象征性的拥抱了一下,他看了看我俩,然后用俄语与韩进交谈起来。 几句过后,韩进手指向王决向休林作介绍。天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只见休林惊异的张大眼睛,频频点头。接着,韩进对王决道:“这是我们集团外贸公司总裁休林,说完挤挤眼。 王决哪还不懂,早伸出手极具风度道:“休林先生,很高兴认识您。”休林叽咕着也伸出短粗的手与王决握在一处。 “他说他也很高兴认识您,京生的少主人。”韩进从旁翻译。 韩进这张嘴,当真能‘活死人,肉白骨’!而王决也将‘少主人’这三字笑纳了。他从容对韩进道:“你告诉他,我们这次会面将具有非常的历史意义!”于是韩进又转向休林说了一大堆话,休林直听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最后竟一把将王决抱在怀里。 看到这情形,我心中暗呼‘荒唐’! 那边没人懂中文,我们谁也不会俄语,两边的交流全凭韩进从中翻译。可他却偏是个嘴上没边的人,估计在翻译过程中,没少加佐料,甚或有些话干脆就直接出自他本人的口。而我们双方全成了睁眼瞎! 介绍过王决,韩进又指着我对休林叽咕一番。看样子是在介绍我,因为我听到了‘张宇’二字。 休林的笑脸立时板住,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充满敌意。他的表情令我很不爽!因而我也不做任何表示的冷冷盯着他。 韩进见状又急忙和休林说了些什么,才使得他敌视的目光有所缓和,缓缓伸出右手。我伸出手与他轻握一下便即松开,但表情依然很冷峻。 “伊万是这家伙推荐给娜塔莎的,这次的失利让他很没面子。”韩进道出了休林敌视我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我和他说了,你是王决的兄弟,也是京生集团的重要人物。为了双方的合作,谅他也不敢怎样!” 韩进刚向我解释完,休林又对他说了几句。 “他说什么?”我问。 “他说”韩进为难的挠挠头“他说让你和扬科诺夫再比试一场。” “扬科诺夫?”我皱皱眉。 “那!”韩进向旁边正警戒的那个高壮的俄国人一努嘴,示意扬科诺夫就是此人。 “你告诉他,没问题!”我轻松道。前些天刚悟出的功夫,今天正好拿他练手。 “胡闹!”王决愤然拦住韩进。“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能让他乱来!” “王决!你现在拒绝,会令他瞧不起咱们。”我提醒着,接着劝道:“没关系,很快就会完事。” 王决想了想,仍向我摇摇头“不行。”他对韩进果断道:“你跟休林说,比试可以,但现在不行!他若有兴趣,以后不妨约个时间,咱们陪他玩儿。” 王决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没时间耽搁,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越快结束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小。况且宁无双仍等在车里,她若久候我们不至,真敢拎着枪冲出来。 休林听过韩进的转述,眉头上扬嘴角下撇双手一摊,做出副很遗憾的样子。继而他把扬科诺夫招到身边,商量片刻,然后对韩进又是叽咕一番。 “他同意了,不过他希望能尽快安排,时间地点由你们定。”韩进对我们道。 “好!”我和王决同声应道。 “马上看货吧。”王决看看表道,他已有些着急了。 休林冲汽车喊了一嗓子,面包车缓缓倒了过来,接着后门竟自动开启。我再细看,原来车内尚有两人,在他们身边摆了六个木制大箱子。王决快步上前,那两人也跳下车,在他们的帮助下,他逐箱查看清点。 就在王决验货时,我趁机观察一番。前五个箱子里都是些零件,让我看得一头雾水。当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我原先的猜想被证实了,那里面竟装了满满一箱子弹!这么看,前几个箱子应是武器的散件,这样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装载和运输。 几分钟后,王决满意的返回。他向我点点头,示意可以付款了。 我从怀中掏出钱袋正欲交给休林,却见韩进手指向北侧天空大声道:“看!” 众人的目光均投往他手指的方向。 只见在北面的天际升起一抹螺旋的带状金芒,那金芒就仿佛一道凝住了的闪电挂上了布满星辰的夜空。渐渐的,金黄的光带缓缓展开变大,就象一束正怒放的鲜艳瑰丽的礼花横空而出,其间幻化出橙,红,青,绿等诸般异彩,流光闪烁,夺人二目。当‘礼花’的色彩臻至最灿烂妍丽时,她开始象东方飘逸,颜色也转红,旋而变成一屏紫红的扇形天幕,雄浑悠远。慢慢的,天幕越来于小,当她移至正东方向时,化为一片白光,瞬间消散。下一刻,天空又恢复了原先的沉寂。 韩进嘘了口气,失声道:“这就是极光!太美了!” “是啊!”我附和道。这趟莫河之旅真是不虚此行,虽没赶上极昼,我却有幸欣赏到了难得一见的极光,要知道,这种眼福并非是个人就能有的。 正在感怀中,王决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办正事要紧。 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正待举步上前,交付货款,却感到一阵异响。说来有些玄,那阵异响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的!那种真切的感觉,来自松林深处却发于内心。我下意识的停住身形,近段时间以来,我对四周的洞察力似乎增强了许多,尤其是愈接近自然,这种洞察力就愈敏锐。仿佛花草们都成了我的朋友,它们在与我交流的同时又在为我警戒。 我骤然停顿下来的举动,令场内的诸人都投来不解的目光。我却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 正在大家楞神的功夫,突然有几束强光从林中射进场内,接着便传来几声高喝:“都别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双手抱头站好!”;“#¥%%%%¥”俄语,听不懂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从天而降的警察令我们全都傻了眼,有个俄国人的手刚摸向腰际便被一枪撂倒,这一枪并未打中要害,他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躯,血流了一大片。 王决惊恐万状的望向我,我为他作出示范,乖乖的举起手抱住头,心神却扩展开去,这才发现此时不仅附近,就在更远处仍有很多人迹在活动。 看来我们是中了大奖,被警察叔叔们一锅端了。却不知宁无双现在如何?她没被发现是最好! 不知是那个倒霉挨枪的俄国佬将大家震慑住还是我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剩下的那些俄国人和我们这边的几人也都顺从的举手抱头。在这种时候,反抗与找死是划等号的。 警察们开始现身,他们一手端着枪一手举着聚光手电从四下走出松林。我略扫一眼,乖乖,竟有十来人之多!这还不算那些外围的。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已现身场中的警察有大半中弹倒地,没有中弹的也纷纷匍匐下来躲到树后与林内对射。 我在第一声枪响后便已觉出不对并作出反应,拉着王决扑倒于地,滚往一旁。 今晚眼见已成乱局!由于极光的出现使我们放松了警惕,从而让警察轻易得手,但接下来警察遭袭却令我深觉匪夷所思。难道说休林他们竟留有后手?有大批人马在附近接应?但此刻已容不得我多想,不论怎样,警察被袭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他们就无暇顾及这里。 片刻后我滚至一名警察的尸体旁,以此为掩护寻机突围。此时纷乱的枪声已不能用爆豆来形容,那声声枪鸣简直就如炸雷般震得我耳内嗡嗡作响。我一边抵住尸体一边向后望去,寻找王决的身影,却在无意间看到了兀自呆立于空场中的休林,他的眉心正爆开一朵血花。 这个倒霉的休林!流弹都挨得那么准!再看时,他已倒在血泊中,见上帝去了。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走!”王决急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看见韩进了吗?”我同样焦急的问。 “没有!枪一响这小子就没影了。”王决大声答道。 韩进对这里最熟悉,没有他带路,我真不知是否有把握单凭记忆逃出这迷宫般的松林。我再次四顾一番,终放弃了寻找他的念头。 “走!”我狂喝一声,单手抓住尸体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林边。只要进得松林,有了大树的掩护,我们二人的命就算捡回一半! 王决在我的招呼声中也跳将起来,紧随在身后。 离我们最近的大树只有不到十米,我深吸一口气,将速度提至极限朝前方狂奔。 我们冒然的前冲立时将数把火器吸引过来,一时间,雨点般的子弹呼啸着从我耳际飞过。但我们已没有退路!能全身而出便算得命大!否则那就活该了! 亏得有死去的警察开路,他替我挡住了正面射来的全部子弹。只几纵间我已成功逃至松间,藏好身体,我将被打成筛子的尸体抛开,再看王决时,他离我竟还有三四米之遥。 “快呀!”我急呼道。然而就在我开口的瞬间,王决已中弹倒地。 还好,他伤在了腿上,于性命无碍。 “快走!”王决甫一倒地便怒吼道。他的眼中射出决然的火焰,在那一刻,他已不报生还的希望了。 我几乎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 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会落得好下场,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三四米的距离打个往返,对我来说只是瞬息的事。当我重回松林时,王决已被安然挟在肋下。我左跳右闪终找到了个理想的所在停下来。 “有我拖累,你跑不出去的。你自己走吧!”王决苦笑道“咝-----”他试图换个姿势却牵动了伤口,直疼得他嘴咧到耳根。 我没应声,只是俯身查看他的伤口。一颗子弹洞穿了他左腿的小腿肚,血仍不住的流着。我脱下上衣,手中略使劲,扯下一条布,沉声道:“忍着点!”然后将布条缠在伤口上方用力一系。 “啊---!”王决疼得大叫出来。在他的大叫声中,我用上衣剩下的部分把他的小腿裹个结实。 巨痛过后,他再度开口劝道:“真的!你走吧!你要能找到无双活出去,记得替我报仇!” 听他提到宁无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愿她能机灵点,找个安稳处藏好,安静的等我们归来。 “行了,别说废话了!报仇?你让我去端警察局?还是找他们?”说着,我向外边一扬脸“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看王决不出声了,我接着道:“放心吧!我一定能带着你和无双逃出去。” 人一旦有了一线生机,便决没有放弃的道理,别看王决现在表现得挺坚定,我若真丢下他走了,他只不定会问候到我哪一代祖先呢! 说来也怪,松林深处的匪徒见我们这边没了动静,遂又将枪口转向了警方。不知不觉中,我们这儿倒成了‘清静’之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抓紧我!”我嘱咐了王决一句,便将他复又挟至腋下,觑准了方向疾步蹿出,向藏车的方位奔去。 还未跑出十步远,我已觉出身后有人追踪,心道:好悬! 原来对方根本就未曾对我们放手!刚才枪声的停顿,只不过是想以此来麻痹我们,而他们则好悄悄摸上来暗中下手。 真是要赶尽杀绝呀! 还容不得我多加感慨,身后已响起清脆的枪声,子弹尖啸着钉进一旁的古松,溅起一蓬碎屑。 有了这一枪的‘激励’,我再不敢依直线奔跑,开始不停的变换脚下方向,而速度则更快了。 都说放狗追人最能激发逃跑者的潜能。现在看来,那已经过时了,毕竟,枪手比狗更具威胁! 我挟着一百多斤的王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奔着,虽未能将追击者甩掉,却也没让他们再接近。 但百多步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追赶的敌人增加了一个,这我从枪声中已分辨出来。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便是我的体力竟有些不支! 负重跑本是我的强项,但负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又是亡命狂奔,时间久了换作谁也吃不消!很快,我飞掠的身形便滞顿下来。但子弹也跟着呼啸而至,纷纷在我身旁的树上爆开,我只觉眉头一麻,接着便是钻心的痛。原来是一片飞溅的碎屑堪堪从我眼上滑过,境况险已到了极点! 我强提一口气,第一次尝试着在奔跑中行功。籍此生死关头,我若还舍不得使用‘异力’,以后怕就没机会施展了。 气息开始配合着步点有节奏的吸进呼出,当它们达到平衡时,我进入了平生第一次在运动中的‘入静’,那是一种意识中的‘静’,是一种无喜无忧无恐无惊的超然状态。气血开始在意识的感召下畅流,下一刻,我将意识转向丹田,几乎在瞬间,‘异力’奔涌而出。 直到此刻,黑暗仍是我唯一的凭恃。一伺天明,我将彻底暴露在光明中而无所遁行的成为活靶。依照昨天的经验,在这个季节,这里黑夜的时间很短,因而老天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充裕。我必须尽快甩掉身后的‘尾巴’去和宁无双汇合,否则待其他人回过手来,一旦对我们形成合围,我们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脚下奔跑的频率,只十余纵后,便明显感觉出与身后的敌人拉开了距离,心下暗喜的同时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仍将速度发挥至极限,我虽已有把握甩掉‘尾巴’,却无法控制老天。 天,亮得再慢些吧!
交易地点竟是密林中的一个空场!司机依韩进的指示将解放箱式货车缓缓停在空场边缘。 我们依次跳下车,张目望去,场内仍空空荡荡,了无人迹。看看手表,零点五十分,离交易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此时天色已大黑。在夜色里,四周参天的巨松就象一支支擎天的立柱在微风的吹拂下岿然不动,只有一些细嫩的枝条相互摆动着身躯婆娑作响。透过松冠,一弯新月洒下缕缕银丝,散在草丛中映出点点荧光,使原本清冷的松林显得更加孤寂诡异。 虽时值仲夏,但在这里,到了夜晚依然寒意逼人。王决将双臂紧抱于胸前,不停的跺着脚吸着凉气,通过月光的反射,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他的嘴唇在微微颤抖。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里的?”我故作轻松的问韩进,想以此缓解场中冷寂的气氛。 韩进耸耸肩“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这里就存在了。” 这算什么回答?我苦笑着转到另一个话题“象这种接头地点,你们还有不少吧?” 韩进翻起一双小眼,抗议道:“大哥!拜托你别老问这种我无法回答的问题好不好?这样很伤感情的。” “你岁数比我大!”我提醒道。 韩进的嘴太严!想从他那儿套出点东西来简直比让公鸡下蛋还困难。 “我”韩进开口正欲解释,王决低声道:“他们来了!” 其实不用提醒,场内诸人也都已看见有两道强光从东边射过来。而光源正是一辆汽车的两只前大灯。 那辆车缓慢前行。在刺眼的光束中,现出无数飞动着的昆虫的身影。它们有的舞蹈着在光明中追来逐去,有的干脆撞上车头一命归西。 渐渐的,我已看清那是辆白色面包车,由于彼暗我明,还看不到乘车人的样子。 汽车绕过最后一排松树,驶进空场,而后停了下来。 车门开处,一个身高体壮的俄国人走下来,他机警四顾一番然后向车内低语几句,接着一个身材矮小但非常肥硕的人走了出来。我凝神细看,没错,第二个出来的也是个俄国人。没想到欧洲人里也有这般矮小的,大感新奇下我转向韩进,发现他原本轻松惬意的神态变得异常庄重。 “他是我们集团的三号人物,叫休林。”韩进不露声色道。 “你说的是那小个儿吗?”王决问。 韩进点点头,接着道:“他负责所有的对外贸易,权利大得很!一会儿见了面,你们一定要表现出相当的礼貌。这样会给你们将来的交易带来极大的好处。” 我和韩进打了一天多的交道,只有这句话听得最入耳。在关键时刻,他还是向着中国人的。而今次斯罗帕亚方面也果然派出了个极有份量的人物,由此可见他们对京生集团的重视程度非比一般。只不知当休林发现他面对的是王决这么个毛头小子后将作何感想。 这时对面高个的俄国人向我们这边招了招手,说了些什么。我刚要问韩进时,他已满脸堆笑的张开双臂走了过去。我向王决使个眼色,于是我们二人一左一右紧随在了韩进的身后。 休林皱了皱眉,与韩进象征性的拥抱了一下,他看了看我俩,然后用俄语与韩进交谈起来。 几句过后,韩进手指向王决向休林作介绍。天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只见休林惊异的张大眼睛,频频点头。接着,韩进对王决道:“这是我们集团外贸公司总裁休林,说完挤挤眼。 王决哪还不懂,早伸出手极具风度道:“休林先生,很高兴认识您。”休林叽咕着也伸出短粗的手与王决握在一处。 “他说他也很高兴认识您,京生的少主人。”韩进从旁翻译。 韩进这张嘴,当真能‘活死人,肉白骨’!而王决也将‘少主人’这三字笑纳了。他从容对韩进道:“你告诉他,我们这次会面将具有非常的历史意义!”于是韩进又转向休林说了一大堆话,休林直听得眉飞色舞兴高采烈,最后竟一把将王决抱在怀里。 看到这情形,我心中暗呼‘荒唐’! 那边没人懂中文,我们谁也不会俄语,两边的交流全凭韩进从中翻译。可他却偏是个嘴上没边的人,估计在翻译过程中,没少加佐料,甚或有些话干脆就直接出自他本人的口。而我们双方全成了睁眼瞎! 介绍过王决,韩进又指着我对休林叽咕一番。看样子是在介绍我,因为我听到了‘张宇’二字。 休林的笑脸立时板住,他上下打量着我,眼神中充满敌意。他的表情令我很不爽!因而我也不做任何表示的冷冷盯着他。 韩进见状又急忙和休林说了些什么,才使得他敌视的目光有所缓和,缓缓伸出右手。我伸出手与他轻握一下便即松开,但表情依然很冷峻。 “伊万是这家伙推荐给娜塔莎的,这次的失利让他很没面子。”韩进道出了休林敌视我的原因“不过你放心!我和他说了,你是王决的兄弟,也是京生集团的重要人物。为了双方的合作,谅他也不敢怎样!” 韩进刚向我解释完,休林又对他说了几句。 “他说什么?”我问。 “他说”韩进为难的挠挠头“他说让你和扬科诺夫再比试一场。” “扬科诺夫?”我皱皱眉。 “那!”韩进向旁边正警戒的那个高壮的俄国人一努嘴,示意扬科诺夫就是此人。 “你告诉他,没问题!”我轻松道。前些天刚悟出的功夫,今天正好拿他练手。 “胡闹!”王决愤然拦住韩进。“现在是什么时候?哪能让他乱来!” “王决!你现在拒绝,会令他瞧不起咱们。”我提醒着,接着劝道:“没关系,很快就会完事。” 王决想了想,仍向我摇摇头“不行。”他对韩进果断道:“你跟休林说,比试可以,但现在不行!他若有兴趣,以后不妨约个时间,咱们陪他玩儿。” 王决的决定是正确的。我们没时间耽搁,这种见不得光的交易越快结束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就越小。况且宁无双仍等在车里,她若久候我们不至,真敢拎着枪冲出来。 休林听过韩进的转述,眉头上扬嘴角下撇双手一摊,做出副很遗憾的样子。继而他把扬科诺夫招到身边,商量片刻,然后对韩进又是叽咕一番。 “他同意了,不过他希望能尽快安排,时间地点由你们定。”韩进对我们道。 “好!”我和王决同声应道。 “马上看货吧。”王决看看表道,他已有些着急了。 休林冲汽车喊了一嗓子,面包车缓缓倒了过来,接着后门竟自动开启。我再细看,原来车内尚有两人,在他们身边摆了六个木制大箱子。王决快步上前,那两人也跳下车,在他们的帮助下,他逐箱查看清点。 就在王决验货时,我趁机观察一番。前五个箱子里都是些零件,让我看得一头雾水。当打开最后一个箱子时,我原先的猜想被证实了,那里面竟装了满满一箱子弹!这么看,前几个箱子应是武器的散件,这样做的目的很有可能是为了方便装载和运输。 几分钟后,王决满意的返回。他向我点点头,示意可以付款了。 我从怀中掏出钱袋正欲交给休林,却见韩进手指向北侧天空大声道:“看!” 众人的目光均投往他手指的方向。 只见在北面的天际升起一抹螺旋的带状金芒,那金芒就仿佛一道凝住了的闪电挂上了布满星辰的夜空。渐渐的,金黄的光带缓缓展开变大,就象一束正怒放的鲜艳瑰丽的礼花横空而出,其间幻化出橙,红,青,绿等诸般异彩,流光闪烁,夺人二目。当‘礼花’的色彩臻至最灿烂妍丽时,她开始象东方飘逸,颜色也转红,旋而变成一屏紫红的扇形天幕,雄浑悠远。慢慢的,天幕越来于小,当她移至正东方向时,化为一片白光,瞬间消散。下一刻,天空又恢复了原先的沉寂。 韩进嘘了口气,失声道:“这就是极光!太美了!” “是啊!”我附和道。这趟莫河之旅真是不虚此行,虽没赶上极昼,我却有幸欣赏到了难得一见的极光,要知道,这种眼福并非是个人就能有的。 正在感怀中,王决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示意办正事要紧。 我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正待举步上前,交付货款,却感到一阵异响。说来有些玄,那阵异响不是听到也不是看到,而是感觉到的!那种真切的感觉,来自松林深处却发于内心。我下意识的停住身形,近段时间以来,我对四周的洞察力似乎增强了许多,尤其是愈接近自然,这种洞察力就愈敏锐。仿佛花草们都成了我的朋友,它们在与我交流的同时又在为我警戒。 我骤然停顿下来的举动,令场内的诸人都投来不解的目光。我却知道,危险已经来临了。 正在大家楞神的功夫,突然有几束强光从林中射进场内,接着便传来几声高喝:“都别动!我们是警察。”;“你们被包围了,双手抱头站好!”;“#¥%%%%¥”俄语,听不懂 突如其来的变故和从天而降的警察令我们全都傻了眼,有个俄国人的手刚摸向腰际便被一枪撂倒,这一枪并未打中要害,他痛苦的在地上扭动着身躯,血流了一大片。 王决惊恐万状的望向我,我为他作出示范,乖乖的举起手抱住头,心神却扩展开去,这才发现此时不仅附近,就在更远处仍有很多人迹在活动。 看来我们是中了大奖,被警察叔叔们一锅端了。却不知宁无双现在如何?她没被发现是最好! 不知是那个倒霉挨枪的俄国佬将大家震慑住还是我起了模范带头作用,剩下的那些俄国人和我们这边的几人也都顺从的举手抱头。在这种时候,反抗与找死是划等号的。 警察们开始现身,他们一手端着枪一手举着聚光手电从四下走出松林。我略扫一眼,乖乖,竟有十来人之多!这还不算那些外围的。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枪响,接着密集的枪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已现身场中的警察有大半中弹倒地,没有中弹的也纷纷匍匐下来躲到树后与林内对射。 我在第一声枪响后便已觉出不对并作出反应,拉着王决扑倒于地,滚往一旁。 今晚眼见已成乱局!由于极光的出现使我们放松了警惕,从而让警察轻易得手,但接下来警察遭袭却令我深觉匪夷所思。难道说休林他们竟留有后手?有大批人马在附近接应?但此刻已容不得我多想,不论怎样,警察被袭对我们来说都是件好事,至少现在他们就无暇顾及这里。 片刻后我滚至一名警察的尸体旁,以此为掩护寻机突围。此时纷乱的枪声已不能用爆豆来形容,那声声枪鸣简直就如炸雷般震得我耳内嗡嗡作响。我一边抵住尸体一边向后望去,寻找王决的身影,却在无意间看到了兀自呆立于空场中的休林,他的眉心正爆开一朵血花。 这个倒霉的休林!流弹都挨得那么准!再看时,他已倒在血泊中,见上帝去了。 “你看什么呢?还不快走!”王决急迫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看见韩进了吗?”我同样焦急的问。 “没有!枪一响这小子就没影了。”王决大声答道。 韩进对这里最熟悉,没有他带路,我真不知是否有把握单凭记忆逃出这迷宫般的松林。我再次四顾一番,终放弃了寻找他的念头。 “走!”我狂喝一声,单手抓住尸体从地上一跃而起,冲向林边。只要进得松林,有了大树的掩护,我们二人的命就算捡回一半! 王决在我的招呼声中也跳将起来,紧随在身后。 离我们最近的大树只有不到十米,我深吸一口气,将速度提至极限朝前方狂奔。 我们冒然的前冲立时将数把火器吸引过来,一时间,雨点般的子弹呼啸着从我耳际飞过。但我们已没有退路!能全身而出便算得命大!否则那就活该了! 亏得有死去的警察开路,他替我挡住了正面射来的全部子弹。只几纵间我已成功逃至松间,藏好身体,我将被打成筛子的尸体抛开,再看王决时,他离我竟还有三四米之遥。 “快呀!”我急呼道。然而就在我开口的瞬间,王决已中弹倒地。 还好,他伤在了腿上,于性命无碍。 “快走!”王决甫一倒地便怒吼道。他的眼中射出决然的火焰,在那一刻,他已不报生还的希望了。 我几乎想也没想便冲了出去。 我一个人回去也不会落得好下场,要死大家就死在一起吧! 三四米的距离打个往返,对我来说只是瞬息的事。当我重回松林时,王决已被安然挟在肋下。我左跳右闪终找到了个理想的所在停下来。 “有我拖累,你跑不出去的。你自己走吧!”王决苦笑道“咝-----”他试图换个姿势却牵动了伤口,直疼得他嘴咧到耳根。 我没应声,只是俯身查看他的伤口。一颗子弹洞穿了他左腿的小腿肚,血仍不住的流着。我脱下上衣,手中略使劲,扯下一条布,沉声道:“忍着点!”然后将布条缠在伤口上方用力一系。 “啊---!”王决疼得大叫出来。在他的大叫声中,我用上衣剩下的部分把他的小腿裹个结实。 巨痛过后,他再度开口劝道:“真的!你走吧!你要能找到无双活出去,记得替我报仇!” 听他提到宁无双,我不由得心头一紧。这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愿她能机灵点,找个安稳处藏好,安静的等我们归来。 “行了,别说废话了!报仇?你让我去端警察局?还是找他们?”说着,我向外边一扬脸“你知道他们是谁吗?”看王决不出声了,我接着道:“放心吧!我一定能带着你和无双逃出去。” 人一旦有了一线生机,便决没有放弃的道理,别看王决现在表现得挺坚定,我若真丢下他走了,他只不定会问候到我哪一代祖先呢! 说来也怪,松林深处的匪徒见我们这边没了动静,遂又将枪口转向了警方。不知不觉中,我们这儿倒成了‘清静’之所。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抓紧我!”我嘱咐了王决一句,便将他复又挟至腋下,觑准了方向疾步蹿出,向藏车的方位奔去。 还未跑出十步远,我已觉出身后有人追踪,心道:好悬! 原来对方根本就未曾对我们放手!刚才枪声的停顿,只不过是想以此来麻痹我们,而他们则好悄悄摸上来暗中下手。 真是要赶尽杀绝呀! 还容不得我多加感慨,身后已响起清脆的枪声,子弹尖啸着钉进一旁的古松,溅起一蓬碎屑。 有了这一枪的‘激励’,我再不敢依直线奔跑,开始不停的变换脚下方向,而速度则更快了。 都说放狗追人最能激发逃跑者的潜能。现在看来,那已经过时了,毕竟,枪手比狗更具威胁! 我挟着一百多斤的王决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前奔着,虽未能将追击者甩掉,却也没让他们再接近。 但百多步后,情况发生了改变。 首先是追赶的敌人增加了一个,这我从枪声中已分辨出来。其次也是最主要的,便是我的体力竟有些不支! 负重跑本是我的强项,但负着一个一百多斤的大活人又是亡命狂奔,时间久了换作谁也吃不消!很快,我飞掠的身形便滞顿下来。但子弹也跟着呼啸而至,纷纷在我身旁的树上爆开,我只觉眉头一麻,接着便是钻心的痛。原来是一片飞溅的碎屑堪堪从我眼上滑过,境况险已到了极点! 我强提一口气,第一次尝试着在奔跑中行功。籍此生死关头,我若还舍不得使用‘异力’,以后怕就没机会施展了。 气息开始配合着步点有节奏的吸进呼出,当它们达到平衡时,我进入了平生第一次在运动中的‘入静’,那是一种意识中的‘静’,是一种无喜无忧无恐无惊的超然状态。气血开始在意识的感召下畅流,下一刻,我将意识转向丹田,几乎在瞬间,‘异力’奔涌而出。 直到此刻,黑暗仍是我唯一的凭恃。一伺天明,我将彻底暴露在光明中而无所遁行的成为活靶。依照昨天的经验,在这个季节,这里黑夜的时间很短,因而老天留给我的时间并不充裕。我必须尽快甩掉身后的‘尾巴’去和宁无双汇合,否则待其他人回过手来,一旦对我们形成合围,我们亦将死无葬身之地! 想到这儿,我加快了脚下奔跑的频率,只十余纵后,便明显感觉出与身后的敌人拉开了距离,心下暗喜的同时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仍将速度发挥至极限,我虽已有把握甩掉‘尾巴’,却无法控制老天。 天,亮得再慢些吧!